清朝格格流落街头，章士钊把照片寄中央，希望照顾，毛主席：同意

“1955年初冬午后，章士钊合上那本旧书，对身边助手压低声音：‘照片里的大嫂子，其实是格格。’”这句话在北京琉璃厂的寒风里显得突兀，却为一段尘封往事拉开了帷幕。

那天的旧书摊并不起眼，摊主把杂志当废纸论斤卖。章士钊随手翻到一本《满宫残照记》，纸页干脆得像枯叶，十几封家书却仍墨色晶亮。一位名叫爱新觉罗·韫颖的写信人，用俏皮口吻唤哥哥“陛下”，又在信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章士钊对清史向来熟稔，一眼认出韫颖正是末代皇帝溥仪的三妹。当时，她该在何处？处境怎样？好奇心与悲悯心一起涌上来。

几天后，他循线找到溥仪七叔载涛。老贝勒手扶围巾，声音低哑，“三丫头现下可苦咧。”原来，韫颖已过不惑，丈夫下落不明，带着幼子天天在东安市场叫卖香烟。昔日宫墙里被十几名嬷嬷簇拥的小女孩，如今在人群缝隙里挤生活费。章士钊默然良久，提出亲自去看看。

街角摆摊的场景并不复杂：一张旧油布，半盒茶叶蛋，几挂香烟，韫颖裹着灰蓝棉袄，嗓子有点嘶哑。她微微驼背，却仍保持一种挺直脖颈的姿态——显然是宫廷礼仪残留。章士钊自认见过人情冷暖，此刻仍心头一酸。一个念头跳出：把实情写给中央。

然而，要解释清这位格格为什么会落到此地，得把时钟拨回半个世纪。1906年溥仪出生，两年后光绪、慈禧相继去世，三岁的孩子糊里糊涂披龙袍，父亲载沣摄政。政局风雨飘摇，武昌起义炸响，1912年小皇帝交出大印，王朝被仓促关进史书。韫颖1913年底降生，她的人生起跑线仍在紫禁城——袁世凯承诺一年四百万银元抚恤，宫里至少吃穿不愁。

十年安逸转瞬即逝。1924年冯玉祥发动政变，溥仪仓惶被逐出宫，弟妹被迫跟着挤进天津静园。养尊处优的格格第一次听到夜半枪声，也第一次学会把珠钗藏进枕头。1931年，“九一八”事变让溥仪成了日军手里的木偶皇帝，家族声名跌到谷底。九年后，日本战败，伪满洲国崩解，兄妹各自逃命。韫颖与丈夫润麒在逃亡途中失散，只带着几个孩童漂泊关外。

新中国成立的礼炮在她耳中更像一声惊雷——旧时代全部终结。她主动作自我登记，交出随身金饰，领到粮本。问题随之而来：不会做饭、不会算账，连一双袜子都没独自洗过的人，得先学会烧煤球炉子。她硬着头皮进了供销社，最终在夜市摆摊。有人看热闹：“格格也缺钱啊？”她笑笑不辩。

1954年底，章士钊把见闻整理成长信。附上一张韫颖摆摊照，照片里她蹲在地上给孩子系鞋带，儿子肩头的烟盒晃得模糊。章士钊在附笺写：“此女早岁聪慧，今欲自立，然境况窘迫，望酌情拔擢。”信封贴了“机要”戳记，直送中南海。

毛泽东看完档案，圈出“同意”两字，又批注一句：“走进人民，志气可嘉。”随后转周恩来，“设法安排工作，勿使埋没”。东城区政协出现了一个新委员名字：韫颖。对她来说，那不仅是身份转折，更是生计保障——每月津贴足够养家，孩子还能上学。拿到任命通知，她在屋里抱着枕头哭了半夜。

次年春，毛泽东借驳壳枪问题询问朱德时顺口提到：“载涛可去抚顺看看溥仪。”朱德点头。探监队伍里有韫颖，她犹豫该如何称呼失势兄长。载涛提醒：“叫大哥就行。”监舍门开，溥仪听到一声“大哥”，眼圈瞬间红了。载涛转达中央关怀，韫颖补一句：“我已能自食其力，你安心改造。”简短交谈，却让这位昔日皇帝第一次真切体会亲情与国家并存。

故事并未止步。1957年特赦令让润麒重获自由，两口子在朝阳门外租了平房，种菜养花，日子虽朴素，心里却踏实。1959年年末，溥仪也走出抚顺战犯管理所，进北京植物园当了园丁。1960年除夕，周恩来设家宴，韫颖坐在长桌末端，端着汤碗手直抖。总理说：“别拘谨，你我都是政协同事。”这句调侃让她鼻尖一热，却没有流泪——欢喜不能只用泪水表达。

此后，她在政协关注妇女就业、儿童教育，会议上常把袖口卷得高高的，声音清脆，“我来过街头，知道难处。”同僚们暗暗佩服，原来宫廷背景并不妨碍一个人理解市井。

1992年秋，韫颖病逝于北京医院。遗物很少：一套旧旗袍、一叠会议笔记和几张当年摆摊的照片。朋友们整理遗像时发现，她最后一次留影仍穿那件灰蓝棉袄。有人说这颜色不好看，她却在笔记里留下句子：“干净，耐脏，省布票。”

从紫禁城到露天摊位，再到政协会场，她的人生跨度惊人，却始终没脱离一个词——“适应”。适应时代，也适应自身改变。章士钊当年那封信，只是转折的引线；真正支撑她走完全程的，是在巨变面前不抱怨、不躲闪的决意。无论出身高贵还是布衣，只要肯迈出那一步，历史给的答卷就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