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99年春，北京某建筑工地的尘土在斜阳里打着旋儿。
姚志刚抹了把糊着水泥点的安全帽，扯着嗓子嚷："钱昊成你脑子进水啦？花九万块买间厕所？"
二十几个工友围成灰扑扑的圈，钱昊成蹲在砖垛旁，指尖死死抠着那张泛黄的房产证。
证件上"厕所"二字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宋老板叼着半截红塔山凑过来，烟灰簌簌落在钱昊成磨破的工装裤上："九万块在老家能盖两层小洋楼，你倒好，买个蹲坑？"
暮色漫过脚手架时，钱昊成忽然抬头。
他黝黑的脸上沾着白灰，眼底却亮得瘆人："这是北京的厕所。"
二十五年后当CBD的玻璃幕墙倒映着这个河南汉子的名字时，当年哄笑的工友们才惊觉，那个春寒料峭的傍晚，命运早已在水泥裂缝里埋下伏笔。
而那间飘着尿骚味的六平米厕所，终将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化作撬动时代的支点......
2000年的春天，北京的空气中还带着初春的寒意。
钱昊成蹲在东城区一个老四合院的工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手里的铁锹一下下地铲着水泥。
“小钱，去那边搬点砖过来！”包工头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钱昊成应了一声，放下铁锹，擦了擦汗，朝院子另一端走去。
刚走到一半，他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争吵声。
“王大妈，您这厕所单独卖，谁会要啊？”中介小张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过来。
“我儿子急着用钱，9万块，不能再少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急。
钱昊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这个厕所虽然小，但产权独立，位置也不错。”
王琪雪继续说道，“就在院子的东南角，采光也好。”
中介小张叹了口气：“王大妈，您就是位置再好，那也是个厕所啊。现在谁会花9万买个厕所？这年头买房子都嫌贵，更别说厕所了。”
“可是我儿子真的急着用钱。”
王琪雪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医院那边催得紧，说是不交钱就停药。”
钱昊成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说北京要大力发展，各个区域都在规划改造，房价肯定会涨。
东南角的位置确实不错，而且独立产权意味着将来可以自由处置。
他心里盘算着，决定找个机会和王琪雪谈谈。
下午收工后，其他工友都回工棚休息了，钱昊成却主动找到了王琪雪。
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发愁，看到钱昊成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小伙子，你是来看厕所的？”王琪雪急切地问道。
钱昊成点了点头：“王大妈，我想买您的厕所。”
王琪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紧紧抓住钱昊成的胳膊：“真的？你不是开玩笑？”
“真的。”钱昊成认真地说道，“9万块，不讲价。”
王琪雪激动得站了起来：“小伙子，你可不能骗我老婆子。我儿子等着这钱救命呢，医院那边天天催。”
钱昊成看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和浑浊的眼睛，内心被深深触动：“王大妈，我不会骗您的。但是我需要几天时间凑钱。”
“几天？”王琪雪有些担心。
“最多一个星期。”钱昊成保证道，“我现在有3万，还差6万。”
王琪雪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行，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但是你得给我写个条子。”
钱昊成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认真地写下了承诺书。王琪雪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小心地折起来放进口袋。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钱昊成。”
“昊成啊，好名字。”王琪雪拍了拍钱昊成的手，“奶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回到工棚，钱昊成翻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张一张地数着。
五元的、十元的、二十元的，还有一些零钱，加起来正好是3万块钱。
“还差6万。”他自言自语道，手心开始冒汗。
6万块钱对于一个普通的装修工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钱昊成的月收入只有800块钱，6万块钱相当于他7年多的工资。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厕所将来一定值钱。
第二天一早，钱昊成就开始四处借钱。
他先打电话给老家的表哥钱昊华。
“表哥，是我，昊成。”
“昊成啊，怎么了？听你声音有点急。”表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表哥，我想借点钱。”钱昊成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买个房子。”
“买房子？好事啊！你在北京买房子了？多少钱？”
“9万。”
“9万？”表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昊成，你买的什么房子？”
钱昊成咬了咬牙：“厕所。”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表哥？表哥你还在吗？”
“昊成，你要借钱买厕所？我没听错吧？”表哥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表哥，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觉得这个位置将来肯定会升值。”钱昊成努力解释着，“你相信我，我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昊成啊，你可要想清楚了。9万块钱不是小数目。”表哥的声音透着担心，“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借你2万，但你得保证按时还。”
“谢谢表哥！我一定按时还！”钱昊成激动地说道。
挂了电话，钱昊成继续打给其他人。
工友老李是个好心人，听说钱昊成要买房子，二话不说就答应借给他1万。
“昊成啊，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厕所，但是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支持你。”老李拍着钱昊成的肩膀说道。
另一个老乡张铁柱也借给了他1万：“昊成，我们是老乡，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但是剩下的2万却成了难题。
钱昊成找遍了所有认识的人，要么是没有钱，要么是不愿意借给他买厕所。
最后，他硬着头皮找到了包工头宋老板。
宋老板正在工地上抽烟，听到钱昊成的请求后，烟差点掉到地上。
“小钱，你说你要借钱买厕所？”宋老板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是的，宋老板。我还差2万块。”钱昊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宋老板上下打量着钱昊成，眼中满是不解：“小钱啊，你这脑子是不是被砸坏了？9万块在老家能盖个二层小楼，你买个茅坑干什么？”
“宋老板，我真的觉得这个位置将来会升值。”钱昊成恳切地说道，“您相信我一次。”
宋老板摇了摇头，但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小钱，你平时干活踏实，人也老实。但是买厕所这事……”
“宋老板，您就当投资了。”钱昊成急切地说道，“如果我赔了，我用工资还您。”
宋老板沉思了很久，最终从口袋里掏出了钱：“行吧，看你小子平时干活踏实，我借你2万。但你可得想清楚了，这要是赔了，你可别后悔。”
钱昊成接过钱，手都在颤抖：“谢谢宋老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个星期后，钱昊成终于凑够了9万块钱。
他和王琪雪一起去了房产交易中心，办理过户手续。
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看到要过户的是一间厕所，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
“先生，您确定要买这间厕所吗？”工作人员问道。
“确定。”钱昊成坚定地回答。
办手续的过程很顺利。当钱昊成拿到那张房产证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还有“厕所”两个字。
“小伙子，这厕所现在就是你的了。”工作人员说道。
王琪雪紧紧握住钱昊成的手：“昊成啊，谢谢你。你救了我儿子的命。”
钱昊成看着房产证，眼中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光芒。
他知道，这张房产证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消息传得比钱昊成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钱昊成刚到工地，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种眼神，有好奇，有疑惑，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姚志刚第一个跳出来嘲笑。
“你们知道吗？钱昊成花9万买了个厕所！”
姚志刚的声音在工地上格外响亮，“哈哈哈，真是疯了！”
宋老板在一群工友面前摇头叹气：“小钱啊，你这脑子是不是被砸坏了？9万块在老家能盖个二层小楼，你买个茅坑干什么？”
其他工友纷纷围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昊成，你那厕所现在值多少钱？8万？7万？”老李一边干活一边调侃道。
“哎呀，钱大老板，今天住厕所还是住工棚？”另一个工友小王也加入了嘲笑的行列。
更有人开玩笑：“昊成买了个传家宝，子子孙孙都有厕所用了！”
工地上很快给钱昊成起了外号。
有人叫他“厕所王”，有人叫他“马桶钱”，还有人叫他“茅房大王”。
最刺耳的是那些恶意的调侃：“以后谁家拉肚子，就去找钱昊成，他家有专业的！”
“钱昊成现在是有房一族了，虽然是厕所！”
“大家要对钱老板客气点，人家现在是房东了！”
钱昊成的脸涨得通红，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地干着手中的活，偶尔抬头看看远处的天空。
午饭的时候，嘲笑声达到了高潮。
“钱大老板，今天吃什么？”姚志刚端着饭盒走过来，“是不是要回你的厕所里用餐？”
“昊成，你那厕所有多大？能摆下一张床吗？”
“我觉得钱昊成是想不开，9万块钱买个厕所，这不是有病吗？”
钱昊成低着头吃饭，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反驳。
消息很快传到了老家。
钱昊成的老乡们纷纷打电话过来。
“昊成啊，你在北京是不是被人骗了？”
大舅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谁会花9万买个厕所？赶紧想办法退了吧。”
“二舅，我没有被骗。这个厕所位置很好，将来肯定会升值的。”钱昊成努力解释着。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叹息：“昊成啊，你这孩子从小就爱钻牛角尖。9万块钱啊，你知道这在咱们村能干多少事吗？能盖房子，能娶媳妇，能买一大片地。”
“二舅，您相信我，我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昊成，你听二舅一句劝，赶紧把这个厕所卖了。就算亏点钱也比一直亏下去强。”
类似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每个亲戚都在劝他赶紧卖掉厕所，每个人都觉得他疯了。
村里的消息传得更快。很快就有人编起了段子：“听说咱村的钱昊成在北京发达啦，买了北京的房子！什么房子？厕所！”
“钱昊成现在是北京有房人了，就是房子小了点，只能容纳一个人。”
“听说钱昊成要在北京定居了，住在厕所里。”
每当钱昊成回到工棚，都能听到工友们窃窃私语。
有人看到他来了，就故意提高声音。
“钱大老板，今天又吃泡面？你那厕所租出去了吗？”
“昊成，要不把你那厕所改成小卖部，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或者改成电话亭，现在电话亭挺赚钱的。”
最恶毒的是姚志刚：“我看你那厕所最值钱的就是门锁，还是铁的呢！”
钱昊成每个月要还债，生活变得格外拮据。
他的月收入只有800块钱，每个月要还债300多块，剩下的钱只够维持最基本的生活。
他经常买最便宜的泡面当晚饭，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
买衣服更是奢望，身上穿的还是两年前买的工作服。
工友们看他落魄的样子，嘲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钱大老板，今天又吃泡面？你那厕所租出去了吗？”
“昊成，要不把你那厕所改成小卖部，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我看他那厕所最值钱的就是门锁，还是铁的呢！”姚志刚的话总是最刻薄。
“钱昊成现在是真正的穷光蛋了，连厕所都买不起第二间了。”
“我听说他现在连肉都舍不得吃，天天泡面配咸菜。”
春节回家的时候，钱昊成在村里的日子更加难熬。
每个人见到他都要问起厕所的事。
“昊成啊，听说你在北京买房了？”邻居李大妈好奇地问道。
“是的，李大妈。”钱昊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多大的房子啊？在哪个区？”
“厕所，在东城区。”
李大妈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困惑：“厕所？厕所也能住人？”
“不是住人，是投资。”钱昊成解释道。
“投资厕所？”李大妈更加困惑了，“昊成啊，你是不是在北京被人骗了？”
亲戚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钱昊成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对话。
“这孩子是不是在北京待傻了？”
“9万块买个厕所，这不是有病吗？”
“他爸妈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我看他是被北京的骗子给忽悠了。”
钱昊成坐在老屋的炕头上，手心冒着冷汗。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大年三十的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大舅忍不住又提起了厕所的事。
“昊成啊，你那个厕所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舅，我觉得那个位置将来会升值。”钱昊成解释道。
“升值？一个厕所能升多少值？”二舅摇头道，“昊成，你还是太年轻，容易被人骗。”
“就是啊，昊成。”三舅也加入了劝说，“9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你赶紧想办法脱手吧。”
钱昊成的母亲在一旁默不作声，但眼中满是担忧。
那个春节，钱昊成过得格外煎熬。
每天都有人来问他厕所的事，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表情：你疯了。
正月十五过后，钱昊成回到了北京。但嘲笑声依然没有停止。
“钱大老板回来了！”姚志刚看到钱昊成出现在工地上，立即大声喊道，“快告诉我们，你的厕所在老家出名了吗？”
“昊成，听说你在老家也成了名人，厕所大王！”
“大家快来看啊，我们的厕所专业户回来了！”
钱昊成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作位置，开始搬运材料。
那年春天，非典疫情爆发，整个北京都笼罩在恐慌的气氛中。
工地上的活少了很多，钱昊成的收入更加微薄，但还债的压力一点也没有减轻。
有工友开玩笑：“昊成，你那厕所现在可值钱了，隔离专用！”
“现在正是厕所生意的好时候，你可以开个隔离厕所。”
“钱昊成，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非典？所以提前买了厕所？”
宋老板也经常在其他工地上拿钱昊成当反面教材：“你们看看我们队那个小钱，脑子一热买了个厕所，现在每天愁得要死。做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钱昊成把厕所简单收拾了一下，当作杂物间存放工具。
每次路过那里，他都会停下来看一眼。
厕所很小，只有三四平方米，墙皮有些脱落，但位置确实不错。
钱昊成总是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
但是债务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个月工资一发，他就要拿去还债，剩下的钱连基本生活都很困难。
有几次钱昊成真的想把厕所卖掉算了。
他去房产中介询问，但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厕所？谁会买厕所？”
“小伙子，你这个真的不好卖。”
“要不你降价试试？6万？5万？甚至3万？”
钱昊成每次从中介出来，脚步都格外沉重。
嘲笑声在他耳边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不断涌来。
“钱厕所，你那宝贝厕所现在能卖几万？”
“听说你想卖，有人要吗？我出100块收个马桶！”
“钱昊成，你现在后悔了吧？早说让你不要买，你不听。”
姚志刚的话永远是最刺耳的：“我早说了，就是个厕所，除了钱昊成，谁会买这玩意儿？现在傻眼了吧！”
钱昊成的眼眶发热，但流不出泪。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夜深人静的时候，钱昊成躺在工棚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内心五味杂陈。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9万块钱，对于一个普通的装修工人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是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想起王琪雪老太太当时的话：“这个厕所虽然小，但产权独立，位置也不错。”
第三章：转机与坚持
时间像一条缓慢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向前流淌。
转眼到了夏天，那年夏天格外炎热。钱昊成在工地上遇到了孙律师。
孙律师是来处理一起房产纠纷的，听说了钱昊成买厕所的事，主动找他聊天。
“你就是那个买厕所的小伙子？”孙律师推了推眼镜，目光中带着好奇而非嘲笑。
钱昊成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大家都说我疯了。”
孙律师笑了笑：“我倒不这么认为。我看过你那个厕所的产权证明，虽然面积小，但产权独立，而且位置在核心区域。”
“您的意思是？”钱昊成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的建议是，不要急着出手。”孙律师认真地说道，“这个位置，将来肯定有价值。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钱昊成买了厕所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支持他的决定。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您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孙律师拍了拍钱昊成的肩膀，“做房地产投资，最重要的是地段。你选的这个地段，将来肯定不会错。”
工友们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嘲笑声又起来了。
“昊成，听说有律师忽悠你不要卖厕所？那律师是不是也想买？”
姚志刚撇嘴：“律师也是骗子，谁会要你那破厕所？他就是想骗你继续持有，然后自己低价收购。”
宋老板摇头：“小钱啊，别被律师骗了，赶紧出手吧，能卖几万是几万。律师的话最不能信，他们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
“就是啊，昊成。”老李也劝道，“律师说得好听，但是你的钱是实实在在的啊。”
但钱昊成这次没有动摇。
孙律师的话给了他信心，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时间慢慢过去，2008年奥运会的消息传来，整个北京都开始变化。到处都是建设工地，到处都在搞城市改造。
钱昊成所在的区域也开始改造，周围的环境慢慢发生变化。一些老房子被拆掉了，一些新楼盘开始规划建设。
更重要的是，房价开始慢慢上涨。
那天，有人主动找到钱昊成，询问他的厕所。
“小伙子，听说你有间厕所要卖？”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说道。
钱昊成的心狂跳起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询问他的厕所。
“是的，您想买？”
“我出15万。”
15万！
钱昊成的手开始颤抖。这比他当初的投资多了6万块，相当于他7年多的工资。
但他想起了孙律师的话，没有立即答应：“我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那个男人有些不解，“15万买你一个厕所，已经很高了。”
“我再想想。”钱昊成说道。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留下了联系方式就走了。
消息传到工地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开始酸溜溜地说话：“钱昊成狗屎运，连厕所都能升值。”
但更多人还在质疑：“15万？谁这么傻会出15万买个厕所？肯定是假的！”
姚志刚不服气：“就算真有人出15万，那也就是运气好，还不够他这几年受的罪呢！”
宋老板也酸溜溜的：“15万算什么，我这几年赚的都不止这个数。而且这钱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觉得肯定是假的。”小王也跟着说道，“谁会花15万买个厕所？除非脑子有病。”
很快，又有人出价20万，然后是25万。
每次涨价，工地上的议论声就更大。
“25万买个厕所，这世界疯了！”
“钱昊成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运气呢？”
但还有人在冷嘲热讽：“25万？我不信！谁会真的出这么多钱买个厕所？”
“肯定是托儿，专门来骗钱昊成的。”
“我看钱昊成迟早会被骗得血本无归。”
钱昊成面对这些出价，内心极度挣扎。
25万对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够让他在老家过上富裕的生活，还能在县城买一套不错的房子。
但孙律师的话在他耳边回响：“不要急着出手。”
钱昊成开始频繁地和孙律师联系，询问他的意见。
“孙律师，有人出25万要买我的厕所，您觉得我应该卖吗？”
“不要急。”孙律师在电话里说道，“现在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机会。”
“可是25万已经很多了。”
“相信我，这个价格还不到你那个厕所真正价值的十分之一。”
最终，钱昊成还是拒绝了25万的出价。
这个决定又引来了新一轮的嘲笑。
“钱昊成飘了，25万都不卖，真以为自己是房地产大亨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最后一分钱都没有！”
姚志刚更是冷嘲热讽：“我看他是被几万块钱冲昏头脑了，25万不要，等着天上掉50万？”
“钱昊成现在是真的疯了，连25万都不要。”
“我看他迟早会后悔的，到时候连5万都卖不出去。”
钱昊成的压力越来越大。
每天晚上躺在工棚的床上，他都会想起那25万块钱。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钱。
拒绝它，需要多大的勇气？
但每当他想要后悔的时候，就会想起孙律师说过的话。这个厕所的位置确实很特殊，周围的环境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工地上的嘲笑声依然此起彼伏。
“钱大老板又拒绝了一个买家！”
“他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厕所是金子做的？”
“我看他迟早会后悔的。”
“25万不要，还想要多少？100万吗？”
但钱昊成咬紧牙关，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他相信，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白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第四章：希望与失望
那些日子，钱昊成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房价在涨，他的厕所也开始被更多人关注。陆续有人来打听，出价也在慢慢攀升。
30万，35万，40万。
每一次涨价，工地上的讨论就更加激烈。有人开始羡慕，有人开始嫉妒，但嘲笑声从未停止。
“钱昊成这运气也太好了，连厕所都能赚钱。”
“我们辛辛苦苦干活，还不如他一个厕所赚得多。”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那天，一个更大的机会来了。
“钱师傅，有个开发商想见您。”孙律师在电话里说道。
钱昊成的心跳得很快：“开发商？”
“对，他们想收购您的厕所，准备和整个院子一起开发。”
“真的？”钱昊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的。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咖啡厅见面。”
第二天，钱昊成见到了那个开发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昂贵的西装，戴着金表，一看就是有钱人。
“钱师傅，我叫刘总。”开发商伸出手和钱昊成握手，“久仰大名啊。”
“刘总客气了。”钱昊成有些紧张。
“钱师傅，我直接说价格。50万，现金交易。”开发商的话简洁有力。
50万！
钱昊成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腔。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我需要考虑一下。”钱昊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考虑什么？”刘总有些不解，“50万买你一个厕所，在北京这已经是天价了。”
“我想和我的顾问商量一下。”
“顾问？”刘总笑了，“钱师傅，你还有顾问？”
“是的，一个律师朋友。”
刘总点了点头：“可以理解。但是我们的时间有限，最多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考虑。”
走出咖啡厅，钱昊成的腿都是软的。
50万，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消息传到工地上，整个工地都炸了锅。
宋老板眼红了：“50万？一个厕所50万？这世界疯了吗？”
姚志刚嫉妒得发狂：“凭什么？凭什么他一个厕所就能卖50万？我们辛苦干活一年才挣多少？”
其他工友也都酸得不行。
“钱昊成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运气好而已，换我们谁都行！”
“50万买个厕所的人肯定是脑子有病！”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凭什么钱昊成能发财？我们就得受苦？”
但是这一次，孙律师劝钱昊成再等等。
“现在政策可能会有变化，这个开发项目不一定能成功。”孙律师在电话里说道。
“可是50万已经很多了。”钱昊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相信我，再等等。这个价格还不是最高的。”
钱昊成的手心开始冒汗。
50万就在眼前，拒绝它比拒绝之前的25万更加困难。
他想起了借钱时的艰难，想起了这些年承受的嘲笑，想起了每天吃泡面的日子。
50万，足够让他彻底翻身。可以在老家买一套大房子，可以娶媳妇，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孙律师。
一个星期后，钱昊成给刘总打了电话。
“刘总，我想再等等。”
“再等等？”刘总的声音有些不高兴，“钱师傅，50万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还可以再等等。”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卖，我们就不强求了。”
挂了电话，钱昊成的心里五味杂陈。
结果，半年后，政策真的收紧了。那个开发项目因为各种原因搁浅了，50万的机会彻底泡汤。
这下，嘲笑声卷土重来，比以前更加猛烈。
宋老板幸灾乐祸：“让你贪心！50万到手的钱都不要，现在傻眼了吧？活该！”
姚志刚更是恶毒：“我早说了，钱昊成就是个贪心鬼！50万不够，还想要100万？现在好了，一分钱都没有！”
“这就叫贪心不足蛇吞象！”
“钱大老板的发财梦醒了！还是咱那个钱厕所！”
“我就说嘛，天上不会掉馅饼，厕所就是厕所！”
“50万都不要，真是脑子进水了！”
工友们甚至编了顺口溜嘲笑他。
“钱昊成，钱昊成，厕所大王梦一场；五十万，不要钱，到头来还是那间房；贪心蛇，想吞象，最后还得住工棚！”
每天晚上，钱昊成都能听到有人在唱这个顺口溜。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清楚每一个字。
钱昊成的眼眶发热，但流不出泪。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开始后悔没有接受那50万。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白天要忍受工友们的嘲笑，晚上要承受内心的自责。他无数次想要找到那个开发商，问问50万的机会是否还在。
但刘总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时间慢慢过去，嘲笑声依然没有停止。
“钱老板，你那厕所现在值多少钱？还是当年的9万吗？”
“听说又有人看你厕所了？这次别再错过机会啊！”
宋老板经常当着新工人的面说：“你们看看老钱，当年差点发财，可惜太贪心了。做人要知足啊！50万都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姚志刚也成了“过来人”：“钱昊成的教训告诉我们，见好就收，不要太贪心！有钱不赚是傻子！”
甚至连钱昊成老家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昊成啊，听说你那厕所差点卖了50万？”
“可惜了，50万在咱们县城能买好几套房了！”
“以后有机会就赶紧出手，别再犹豫了！”
“昊成啊，你这孩子就是太犟，50万都不要，还想要多少？”
钱昊成的生活慢慢稳定下来。他开始接一些私活，装修生意做得还不错，早年的债务也都还清了。
但关于厕所的话题，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每当有人提起那50万，他的心就会狠狠地疼一下。
第五章：命运的转折
直到25年后的那个电话，彻底改变了钱昊成的命运。
时间已经到了深秋，钱昊成正在工地上搬运材料。虽然已经过了50岁，但他的身体依然结实，干活依然有力气。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请问是钱昊成钱师傅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正式，带着一种商务的味道。
“是我，您是？”钱昊成放下手中的材料，走到一边接电话。
“我是李国成，XX地产集团的副总。我想和您谈谈您那间厕所的事。”
钱昊成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您说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少有人再提起他的厕所。
大家都以为那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失败的投资。
“钱师傅，能否找个地方见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谈。”李国成的声音很诚恳。
“好的，您说地点。”
“市中心的万豪酒店咖啡厅，一个小时后见面可以吗？”
“可以。”
挂了电话，钱昊成的心跳得很快。他匆匆和宋老板请了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赶往万豪酒店。
一个小时后，钱昊成坐在万豪酒店的咖啡厅里，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李国成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西装笔挺，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钱师傅，感谢您能来。”李国成站起来和钱昊成握手。
“陈总客气了。”钱昊成有些紧张，这种高档的地方他很少来。
李国成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很低：“钱师傅，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但您必须绝对保密。”
钱昊成的心跳得很快：“什么消息？”
“政府准备在您那片区域建设一个重要的文化项目。”李国成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而您的那间厕所，正好位于项目的核心位置。”
李国成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钱师傅，您可能不知道，您那间厕所的位置有多重要……”
他缓缓比出了一个数字。
钱昊成看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不可思议地颤抖起来，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