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我的小学老师是上海知青,她影响了我的一生
1969年3月下旬,就是在那个春寒料峭的季节,我们杨家沟大队来了几十名上海知青,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哥哥姐姐,穿着时尚,长得也很精神,跟我们当地农村青年男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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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遵义地区的农村贫穷又落后,特别是像我们杨家沟这样的小山村,偏僻又闭塞,几乎是与外界隔绝。山沟里突然来了一大帮大都市的青年男女,我们就像看外星人一样,追着上海来的知青看,看得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真正跟上海知青打交道,是1971年秋天,当时我刚上四年级。开学不久,教我们四年级学生的陈菊芬老师要生娃娃,我们四年级的学生就没有老师了。上了两天自习课,实际上也就等于放了两天羊。没有老师上课,同学们都不听话,我这个班长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学们在课堂上嬉戏打闹。
第三天上午,教室里正乱哄哄的,有一个同学还跑到讲台上学老师讲课的样子,逗的同学们哄堂大笑。就在这时,王校长和一名上海女知青一前一后走进了我们的教室。刚才还乱哄哄的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就像沸腾的锅里倒进了一桶冷水。
王校长站在讲台上,笑着对我们说:“同学们,你们班的陈菊芬老师暂时不能来学校上课,这位是新来的张老师,以后张老师就是你们班的代课老师,你们要听张老师的话,要好好学习。来,同学们,咱们欢迎张老师。”王校长说完,带头鼓掌,同学们也都鼓掌表示欢迎。
那时我还不清楚代课老师是什么意思,但我之前就认识这位张老师,她是上海知青,就住在我们村子南边的知青点,我还见她到水井挑过水,只是没跟她打过招呼,也不知道她姓什么。
虽然之前见过张老师,我并没有仔细打量过她,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穿的衣服跟我们农村人不一样,比我们农村人穿得好看。
王校长离开我们教室回办公室去了,张老师站在讲台上有点拘束,脸颊红红的,脸上的笑容也不很自然。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张老师一头乌黑的秀发,用花手绢在后面扎了一个漂亮的马尾。鹅蛋形的脸庞虽然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可也掩盖不住她的娇美容颜,浓浓的眉毛,洁白的牙齿,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像我们村子东边那条清澈的溪水。
站在讲台上的张老师平静了一下情绪,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水,笑着对我们说:“同学们,我叫张惠娣,是上海知青,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四年级的代课老师。”张老师说完,拿起粉笔盒里的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写下了她的名字—张惠娣。
那时张老师十八岁,朝气蓬勃,满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那年我十二岁,虽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可我心里对张老师充满了一种敬仰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是看到张老师那俊美的脸庞,我心里就像跑进一只兔子,怦怦乱跳。大概是张老师的气场太强大,自那以后,我们班最调皮的那几名男生一下子就被张老师给镇住了,上课时间再也没有调皮捣蛋交头接耳的。就连张老师给其他班上音乐课我们上自习课时,也没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他们都怕我在张老师面前告他们的状。
因为我是班长,张老师对我关注的就多一些,有时她讲完课,就走下讲台,站在我身边看我做作业,我要是做错了,她马上就给我纠正,我不太明白的地方,就反复给我讲解。张老师每次站在我身边,我都会深深吸上几口气,张老师身上有一种很香的脂粉味,我不讨厌那种味道。
几个月后,之前教我们的陈菊芬老师突然来到了学校。我们以为陈老师生完了娃娃又回来教我们,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因为我们已经喜欢上了上海知青张惠娣老师,她不光会教学,人也随和,长得还漂亮,同学们都希望张老师继续给我们上课。
其实我们是虚惊了一场,陈菊芬老师来到学校搬走了她的椅子和一些教案和教材,她生了双胞胎,要在家照看娃娃,就不当民办教师了。这下同学们都高兴了,张老师上课的时候,同学们更加遵守课堂纪律了。
有了张老师的关爱,我的学习成绩有了很大进步,每次测试,我都是第一名。除此之外,我写字也比以前好看了,是张老师手把手纠正了我写字的姿势,教给我按笔画顺序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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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是两年,张老师把我们从四年级一直送到小学毕业。在张老师陪同教育的两年中,除了她教授我们课本上的知识外,我还跟她学会了刷牙讲卫生,特别是小学毕业后面临上不上初中的问题,张老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时我们杨家沟大队小学没有初中班,要想读初中,就得到离我们杨家沟三里路远的邻村联办中学读书,因为道路不好走,还要涉水,我们大队小学毕业的学生基本也就没人去读初中了。
看我父母不想让我去读初中,张老师就到我家做我父母的工作,说我聪明是上学的材料,不光要读初中,高中也要读。在张老师的劝说下,我父母才同意我和大队会计家的二军哥一起去读了初中。
读初中期间,每当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我和二军哥就会到知青点找张老师,跟她汇报我俩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她还出题让我俩做,我俩不会的题就耐心给我们俩讲解。
有了张老师关爱和鼓励,初中期间我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矛,每次考试,两个班级一百多号人,我都是前三名。
1976年夏天,我初中毕业了,因为读高中要住校,我父母说啥也不让我去公社中心校高中部读高中了,张老师上门做我父母的工作也没做通,我只能辍学回家务农,成了一名社员,那年我十六岁,在队里干一天农活能挣八分工。
农闲或晚饭后的时间,我就到知青点找张老师,张老师总是鼓励我要多看书多学习,还把她的高中课本借给我,鼓励我自学高中课程。那年秋后,遵义化工厂招工,张老师原本可以去化工厂当工人,可她却舍不得学校的学生,就放弃了到化工厂当工人的机会。
1977年秋后的一天晚饭后,我挑起水桶刚要去水井挑水,张老师突然来到了我家,刚进院门就大声喊:”周梓桐,周梓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国家恢复高考了,你抓紧复习功课,争取报考师范学院。”
忙完了秋收,队里正好也没什么要紧的农活了,我就不出工参加生产劳动了,天天在家复习功课。遇到不太明白的问题,我就去找张老师,张老师就会放下她看的课本,耐心给我讲解。
那年12月份,我和张老师一起到县里参加了全国统一的大中专招生考试,我考上了遵义师范学校,张老师却落榜了。我原本想安慰她一下,张老师却笑着说:“周梓桐,你考上了师范,我比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毕业后当一名合格教师。”
去学校报道时,张老师专程送我到遵义,帮我办理完入学手续,她才一个人回到了杨家沟。那天看着张老师远去的背影,我心里很温暖也很感动。她是我的好老师,更像我的大姐姐,我对她很崇敬,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爱恋。
1978年初秋,张老师收到了贵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考上了贵州大学中文系。张老师离开杨家沟去贵阳大学报到时,我一直把张老师送到遵义车站。分别时,张老师送给我一支钢笔,握了握我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当时我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
张老师登上火车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睛里转动的泪花。上车后她没回头,只哽咽着说:“梓桐,老师会想你的……”
火车开走了,空旷的站台上还剩下我和几名车站工作人员,看着无尽头的铁轨,我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蹲在站台上呜呜哭了起来……
中专毕业后,我回到当年的母校当了一名初中语文老师。
张老师离开杨家沟后,没有给我写信,我也就和张老师断了联系。后来听说张老师大学毕业后回到了上海,再后来定居在了国外。
几十年的时光就如白驹过隙一样,似乎就在转眼间,我已经从一个翩翩少年成了花甲老人,早就过上了退休生活,月月都能领导丰厚的退休金,当年我们一起上学的同学,就我一个人是通过读书改变的命运。当年要是没有张惠娣老师的鼓励、关爱和督促,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是敬爱的张老师影响了我的一生,改变了我的人生。这辈子,我永远感激张老师!张老师是我的恩师,也是我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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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爱的张老师,您在哪啊?您生活得好吗?您的学生周梓桐非常想念您!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周梓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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