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91年的夏天，河边练棍的少年不知道，命运的转折往往藏在最不经意的一句玩笑里。
当村里最美的姑娘笑着问出那句"光练有啥用，会不会抱人"时，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01
1991年的夏日午后，知了在老槐树上聒噪不休。
苏高卓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手中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风。
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嘿！哈！"少年的喝彩声在河岸边回荡，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认真劲儿。
他今年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三年前父亲因病去世，留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郭冬菊是个要强的女人，硬是靠着在村里帮人缝补衣裳，将他拉扯到这么大。
"阿卓，又在练棍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高卓回过头，看见黄雨婷正站在柳树下，手里拎着个竹篮。
黄雨婷是村里公认的村花，今年十八岁，长得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她家在村东头，父亲黄刚是村里的木匠，手艺精湛，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
"嗯，天热，趁着没人的时候练练。"苏高卓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木棍。
黄雨婷走近了些，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木棍："这棍子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用的是山上的白蜡木，结实得很。"苏高卓说着，忍不住又挥舞了两下。
"你天天练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黄雨婷歪着头问道，眼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
苏高卓沉默了一会儿，望向远方的青山："我爹临终前说，男人要有本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话说得很轻，但黄雨婷听在耳里，心中却起了波澜。
"可是..."黄雨婷咬了咬嘴唇，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光练有啥用，会不会抱人？"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太直白，连河边的风都仿佛停了一瞬。
苏高卓握棍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在他心中如仙女般存在的女孩，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苏高卓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雨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红得像晚霞，转身就要走。
"雨婷！"苏高卓叫住了她。
黄雨婷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我会的。"苏高卓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夕阳西下，河水映着两个人的倒影，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美好。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句看似玩笑的话，会在日后掀起怎样的风波。
02
从那天之后，苏高卓练棍更加勤奋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趁着晨雾还未散去，悄悄来到河边。
棍法越练越精，动作越来越流畅，仿佛有了某种执念在支撑着他。
"阿卓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拼命？"邻居李薇在井边打水时，对郭冬菊说道。
郭冬菊叹了口气："男孩子嘛，总要有点追求。"
其实她心里明白，儿子这是为了什么。
黄雨婷那个丫头，虽然人长得俊，但说话太没分寸了。
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说黄雨婷对苏高卓有意思。
可郭冬菊心里清楚，黄家的条件比他们家好太多，这门亲事怕是没那么容易。
"娘，我去河边了。"苏高卓拿起木棍，准备出门。
"阿卓，"郭冬菊叫住儿子，"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苏高卓愣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的，娘。"
河边依旧是那个河边，但苏高卓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他开始留意黄雨婷的一举一动。
她什么时候会来河边洗衣服，什么时候会路过这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苏高卓！"
正练得起劲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苏高卓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小混混张晟睿，身边还跟着几个狐朋狗友。
张晟睿今年二十出头，家里有点钱，平时游手好闲，最爱欺负老实人。
"听说你最近很神气啊？"张晟睿走近，语气中带着挑衅。
苏高卓握紧木棍，警惕地看着他们："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有人想英雄救美，我来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张晟睿说着，从身后的小弟手中接过一根铁棍。
苏高卓心中一凛，知道今天这一仗避不过了。
"来吧。"他举起木棍，摆好架势。
两人在河边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就在这时，黄雨婷突然出现了。
"你们在干什么！"她急匆匆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张晟睿看见黄雨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雨婷，你来得正好，看看你的英雄有多厉害。"
黄雨婷脸色苍白，紧紧抓住苏高卓的胳膊："阿卓，我们走吧。"
苏高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晟睿，最终放下了木棍。
"今天算你走运。"张晟睿冷笑一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河边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苏高卓和黄雨婷两个人。
03
"你为什么不打？"黄雨婷问道，眼中带着不解。
苏高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不想在你面前动手。"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黄雨婷听得很清楚。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时话不多的男孩，心里装着多少话没说出来。
"阿卓，我那天的话..."黄雨婷想要解释什么。
"没关系的。"苏高卓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那不是玩笑。
黄雨婷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爹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最终，她选择了这样开口。
苏高卓的心猛地一沉。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它真正到来时，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是谁？"他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县城里的一个公务员，叫傅俊雅，听说人很不错。"黄雨婷说着，眼睛望向河面，不敢看苏高卓的表情。
风从河面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苏高卓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指节都有些发白。
"那...挺好的。"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黄雨婷终于转过头看他，眼中满含着说不清的情愫："阿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时间能重来，那天我不会说那句话。"黄雨婷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高卓心中一震，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也后悔了，后悔说出了那句让两个人都陷入尴尬的话。
"可是已经说了。"苏高卓苦笑道。
"是啊，已经说了。"黄雨婷点点头，眼中有泪光闪烁。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河边，谁也没有再说话。
夕阳渐渐西沉，河水变成了金黄色，美得让人心碎。
"我该回去了。"黄雨婷最终打破了沉默。
"嗯。"苏高卓点点头。
黄雨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阿卓，你要好好的。"
苏高卓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柳树后面。
他举起木棍，对着河水疯狂地挥舞着，每一下都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和无奈。
"啊！"他对着河水大吼一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苏高卓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那句"光练有啥用，会不会抱人"，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将永远无法平息。
04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黄雨婷要嫁到县城去了，对方是个有文化的公务员，家里条件很好。
村里的婶婶大娘们都说这是好事，黄雨婷这样的好姑娘，就该嫁个好人家。
只有苏高卓一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意味着什么。
"阿卓，你最近怎么了？吃饭也不香，话也不说。"郭冬菊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担忧。
"没事，娘，就是有点累。"苏高卓勉强笑了笑。
郭冬菊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这几天村里人议论纷纷，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阿卓，"郭冬菊坐到儿子身边，"有些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苏高卓点点头，但心里还是不甘心。
他开始更加疯狂地练棍，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每天天没亮就出门，直到天黑才回家。
河边的石头上，都被他的木棍砸出了深深的痕迹。
"苏高卓，你还在这里啊。"
这天傍晚，张晟睿又出现了。
这次他没有带小弟，一个人走到苏高卓面前。
"听说黄雨婷要嫁人了？"张晟睿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高卓没有理他，继续练着棍法。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人家都要嫁人了，你还在这里瞎折腾什么？"张晟睿故意刺激他。
苏高卓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像你这样的穷小子，黄雨婷怎么可能看上你？"张晟睿继续说道。
苏高卓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穷小子，配不上黄雨婷。"张晟睿挑衅地说道。
苏高卓握紧木棍，青筋暴起。
"怎么？想打架？"张晟睿不屑地笑了，"就凭你？"
话音刚落，苏高卓的木棍就挥了过来。
张晟睿没有防备，被一棍子打在肩膀上，疼得直叫。
"你敢打我！"张晟睿怒吼道。
苏高卓没有回答，又是一棍子挥过去。
这次张晟睿有了准备，闪身避开，但还是被棍风扫到，踉跄倒地。
"苏高卓！你疯了！"张晟睿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胳膊。
苏高卓举着木棍，眼中满含怒火："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说雨婷的坏话！"
张晟睿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些害怕。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家伙，发起火来会这么可怕。
"你给我等着！"张晟睿狼狈地逃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放狠话。
苏高卓站在河边，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也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
但痛快过后，更多的是空虚和迷茫。
打败张晟睿又能怎样？黄雨婷还是要嫁人，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夜幕降临，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苏高卓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远方的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男人要有本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05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开了苏高卓打伤张晟睿的消息。
有人说苏高卓太冲动，有人说张晟睿活该，众说纷纭。
郭冬菊听到消息后，急忙找到儿子。
"阿卓，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她既担心又生气。
"娘，是他先惹我的。"苏高卓低着头说道。
"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动手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郭冬菊语重心长地说。
苏高卓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好，但心中的憋屈却无处发泄。
"娘，我想出去走走。"他说道。
"去哪里？"
"县城，找找活干。"苏高卓抬起头，眼中有了某种决心。
郭冬菊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儿子会有这样的想法。
"县城那么远，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娘，我已经长大了。"苏高卓认真地说道。
郭冬菊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不舍。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当天下午，苏高卓来到河边，想要最后练一次棍。
没想到黄雨婷也在这里，正坐在柳树下发呆。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
"我听说你要去县城？"黄雨婷主动开口。
"为什么突然要走？"她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苏高卓沉默了一会儿："想出去看看。"
黄雨婷咬了咬嘴唇："是因为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直接，苏高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雨婷，"他最终开口，"我希望你幸福。"
黄雨婷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阿卓，其实我..."她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什么？"苏高卓问道。
黄雨婷摇摇头："没什么，你在县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高卓点点头，举起木棍开始练习。
黄雨婷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河水波光粼粼，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但两个人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相处了。
"阿卓，"黄雨婷突然开口，"那天我问你会不会抱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说道。
"现在...你会吗？"黄雨婷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
苏高卓转过身，看着她红润的脸颊和含泪的眼睛。
他缓缓放下木棍，走向她。
06
时间仿佛静止了。
苏高卓走到黄雨婷面前，轻轻张开双臂。
黄雨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拥抱，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黄雨婷在他怀里轻声哭泣，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阿卓，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苏高卓轻抚着她的头发。
"如果我当初没有说那句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黄雨婷问道。
苏高卓沉默了很久："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后悔了。"黄雨婷说道。
"后悔什么？"
"后悔说了那句话，后悔让你误会，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黄雨婷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高卓心中一震，他没想到黄雨婷会说出这样的话。
"雨婷..."他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马上就要嫁人了。"黄雨婷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把那句话当成玩笑。"
苏高卓的心剧烈跳动着。
原来她是认真的，原来她真的对他有意思。
但这个真相来得太晚了，晚到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别人？"苏高卓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黄雨婷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爹说，感情不能当饭吃。"
这句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苏高卓的心里。
是啊，感情不能当饭吃。
他家里穷，没有能力给黄雨婷好的生活，这是事实。
"阿卓，你会恨我吗？"黄雨婷问道。
苏高卓摇摇头："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恨自己没用。"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仿佛想要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河水在身边静静流淌，见证着这个注定悲伤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