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我们营从四川接来一批新兵。为了做好新兵训练,营里成立了三个新兵排,由我担任其中一个排的排长。
部队当时驻扎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郊区。到了十二月,内蒙的天气已经非常冷,基本都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对这些从南方来的四川兵来说,这样的环境确实很难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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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新兵训练强度很大,对每个人都是不小的考验。那段时间,不少新兵出现了思想波动,有些畏难情绪。我们这些带兵的,就得随时留意他们的状态,及时做思想工作,才能保证训练正常完成。
练了一个多月之后,大多数新兵渐渐习惯了,我们也觉得差不多可以松一口气了。没想到,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还差点闹出大问题。
1999年元宵节那天晚上,全营组织看晚会,气氛比较轻松,管理上也没平时那么紧。八点多的时候,有个新兵班长突然跑来报告,说是有三个新兵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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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队马上集合点名,发现确实有三个人不见了。问他们同班的战友,都说刚才还见到,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连里立刻安排人在营区里到处找,结果哪儿都没有。后来判断,这三个人很可能是商量好一起跑了。
按规定,这种事必须立即上报,不能瞒。营里、团里都知道了,团里还派人去了火车站、汽车站找人,但也没什么消息。
又找了两天,依然没任何线索,事情一下子卡住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后来连里分析,觉得他们不太可能回四川。因为在新训期间,新兵的钱和贵重物品都是连队统一保管的,要等下连以后才发还。他们身上应该没什么钱,根本买不起从内蒙回四川的车票。三个人很可能还在营区附近躲着。
于是营里扩大搜索范围,在周边继续找。到了第五天,附近村子的村干部来团里报告,说在村北一个没人住的小土房里,最近老是出现三个穿军装的人,行为有点奇怪,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团里马上派人跟着村干部去查看,果然就是失踪的那三个新兵,于是把他们带了回来。
回到连队,大家一看他们那样子,真是又生气又想笑。三个人身上裹满了旧麻袋、破塑料布,脸上黑乎乎的,几乎认不出人样,手都冻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看起来特别惨。
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他们讲了这几天的经历。原来,三个人都觉得训练太苦,实在熬不住,就商量着趁元宵节晚上管理松的时候逃跑回家。其中一个人带头,三个人就翻墙跑出去了。
可出去之后才发现,他们身上只有一个人偷偷藏了五十块钱,根本不够买车票。三个人一合计,就想先找个活干,挣点路费再回家。后来他们找到一个刷化学瓶子的零工,天冷刷瓶子特别受罪,手都冻坏了。晚上没地方住,就找到那个荒废的土房凑合睡。内蒙冬天晚上能达到零下三十摄氏度,他们冻得受不了,只好从垃圾堆里捡些废品绑在身上保暖。他们说,要是再没人找到他们,可能真会冻出大事,甚至命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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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最终被村民注意到了,在挨冻受饿五天后,他们总算回到了部队。
后来,连队干部耐心给他们做思想工作,鼓励他们克服困难、坚持下去。但其中一个人说什么也要回家,最终只好和地方武装部联系,按退兵处理。另外两个人留了下来,两年之后,一个退伍回了老家,一个转了一期士官,继续在部队服役。
带兵这件事,真不是光练动作、搞训练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带心,得时时留意战士们的情绪,尤其是在他们最脆弱、最动摇的时候拉一把。这件事让我一直提醒自己,带兵要带到底,也要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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