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72岁的林志国从楼下棋牌室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了。
餐桌上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蜂蜜罐，金黄色的罐壁上还残留着几滴蜜糖，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着微弱的光。
罐子旁边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是再婚老伴钱秀兰娟秀的字迹："人快走了少吃点。"
两小时前，儿子林浩刚从云南寄来的20罐珍贵野生蜂蜜还整整齐齐摆在客厅的柜子里，每一罐都贴着"天然野生蜂蜜"的标签，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那时候林志国还在想，这些蜂蜜够他吃大半年了，儿子的孝心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可现在，客厅里合唱团的欢声笑语刚刚散去，厨房传来钱秀兰悠闲的洗碗声，还有她轻松哼着的小曲。
林志国呆立在门口，手中刚刚拿着的象棋子"啪嗒"一声滑落在地板上，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家门...
01
上午十点半，门铃声把林志国从午睡中惊醒。
"林志国，有你的快递！"楼下传来快递小哥熟悉的声音。
林志国套上外套下楼，看到快递车旁边整整齐齐码着一箱包装精美的纸盒。快递小哥擦着汗说："大爷，您这儿子真孝顺啊，从云南给您寄这么多好东西。这一箱可不轻，我帮您搬上楼吧。"
"云南？我儿子在那边出差呢。"林志国心里一暖，连忙道谢。
回到家，林志国小心翼翼地拆开纸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20罐蜂蜜，每一罐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金黄透亮的蜂蜜在玻璃罐里泛着诱人的光泽。罐子上贴着"云南野生蜂蜜"的标签，还有手写的小纸条："爸，这是当地最好的野生蜂蜜，对胃特别好，记得每天吃一勺。——浩浩"
林志国拿起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爸！蜂蜜收到了吗？"林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收到了，收到了！浩浩，你怎么寄这么多啊？这得花不少钱吧？"林志国看着满桌子的蜂蜜，心疼又欣慰。
"爸，您别心疼钱。我在这边项目做得不错，公司给了奖金。这蜂蜜是我专门托当地朋友找的，纯野生的，没有任何添加剂。您那老胃病这些年一直反反复复，听说蜂蜜养胃效果特别好。"
"我的身体好着呢，你别瞎操心。倒是你，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爸，您就按我说的，每天早晚各吃一勺，坚持吃。我过段时间项目结束就回去看您。"
挂了电话，林志国心里暖融融的。他小心地把蜂蜜一罐罐摆在客厅的柜子里，数了数，整整20罐。想着儿子的话，他打开一罐，用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腻的蜂蜜在舌尖化开，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确实比超市买的要醇厚得多。
"老林，什么东西这么香啊？"钱秀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客厅里摆满了蜂蜜罐，眼睛一亮。
"浩浩从云南给我寄的蜂蜜，说是野生的，对胃好。"林志国得意地说。
钱秀兰走过来，拿起一罐仔细看了看："这包装挺精美的，看起来就不便宜。你儿子还挺舍得花钱的。"
"那当然，浩浩从小就孝顺。"林志国脸上写满了骄傲。
钱秀兰点点头，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这蜂蜜确实好，颜色这么正，肯定是好货。对了，我们合唱团下午要来家里排练新曲目，到时候给大家也尝尝，让她们也沾沾你儿子的孝心。"
"那感情好，都是老邻居老朋友，分享分享也应该。"林志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02
下午两点，林志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下楼找老朋友下棋。
"我下楼转转，你们排练吧，我不在家打扰你们。"他对正在整理客厅的钱秀兰说。
"去吧去吧，我们今天要练《夕阳红》这首歌，可能要练到四点多。"钱秀兰头也不抬地回答。
林志国下了楼，来到小区花园里的棋牌区。这里已经聚集了几个老朋友，大家看到他来了，都热情地打招呼。
"老林来了！快来快来，正缺一个人呢。"同住一栋楼的王大爷招呼道。
"今天心情不错啊，看你这脸上都带着笑呢。"对面的李师傅笑着说。
林志国在棋桌前坐下，摆好棋子："我儿子从云南给我寄了20罐野生蜂蜜，说是对胃好。刚才尝了一口，确实比超市买的强多了。"
"哎呀，你这儿子可真孝顺！"王大爷羡慕地说，"我家那小子一年到头也想不起给我买点什么好东西。"
"20罐啊？那得不少钱吧？"李师傅一边走棋一边问。
"价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这份心意。浩浩说这是野生的，特意托人买的。"林志国脸上的骄傲怎么也掩饰不住。
"老林啊，你这晚年可真是幸福。儿子孝顺，老伴贤惠，这日子过得多舒坦。"旁边观棋的张叔叔感慨道。
林志国正要回话，突然楼上传来了合唱团的歌声："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声音整齐嘹亮，在小区里回荡。
"你老伴她们合唱团唱得真不错。"王大爷抬头看看楼上，"不过老林，我得提醒你一句，再婚的事情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王大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林志国有些不解。
"我不是说你老伴不好，就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防着点。毕竟不是原配，心思未必完全在你身上。"王大爷压低声音说。
李师傅也点点头："老王说得有道理。我听说你老伴经常和合唱团的人在一起，有时候还带回家里来。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们想多了，秀兰人挺好的，对我也不错。再说了，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能图什么？"林志国摆摆手，不太愿意往深处想。
"老林，不是我们多嘴，就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留意。你看，你儿子每次寄东西回来，你老伴是不是总是第一个知道？"张叔叔提醒道。
林志国愣了一下，仔细想想，确实如王大爷他们说的那样。每次快递到了，钱秀兰总是比他还积极，而且总是很关心东西的价值和用途。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下棋吧。"林志国摇摇头，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棋下到一半，楼上的歌声突然停了，随后传来了女人们的说笑声，听起来很是热闹。
"你老伴的朋友们还挺有意思的，每次来都这么开心。"李师傅说。
"是啊，都是些老姐妹，在一起图个热闹。"林志国应道，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四点多。楼上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应该是合唱团的成员们都走了。
"老林，我们也收摊吧。回去尝尝你儿子寄的蜂蜜，让我们也沾沾光。"王大爷笑着说。
"好好好，改天拿点给你们尝尝。"林志国收拾着棋子，心情很是愉悦。
03
林志国哼着小曲走上楼梯，心情格外舒畅。刚才和老朋友们下棋聊天，大家都夸他儿子孝顺，这让他感到特别有面子。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好蜂蜜，他决定晚上和钱秀兰一起好好品尝一下。
走到自家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蜂蜜香味。
"秀兰，我回来了！"他喊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客厅。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
客厅的柜子上，原本整整齐齐摆放的20罐蜂蜜不见了。餐桌上只剩下一个几乎空了的蜂蜜罐，金黄色的罐壁上还粘着几滴蜜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罐子旁边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是钱秀兰娟秀的字迹："人快走了少吃点。"
林志国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出了问题。他用力眨了眨眼，再仔细看看，柜子确实是空的，桌上确实只有一个空罐子和那张纸条。
"秀兰！秀兰！"他大声喊着。
"哎，回来了？"钱秀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洗碗布，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下棋赢了吗？"
"我的蜂蜜呢？那20罐蜂蜜去哪了？"林志国指着空荡荡的柜子，声音都有些颤抖。
"哦，你说那个啊。"钱秀兰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合唱团的姐妹们都觉得特别好，我就给她们每人分了几罐。你看，大家都是老邻居老朋友的，有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嘛。"
"分了几罐？"林志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分了多少罐？"
"也没多少，就是每人分了两三罐吧。我们合唱团一共八个人，算起来也就..."钱秀兰掰着手指头算，"也就二十来罐的样子。"
"二十来罐？那是二十罐！整整二十罐！"林志国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上来了，"一罐都不剩吗？"
"留了一罐给你啊，就是桌上这个。不过刚才大家品尝的时候用了一些，所以就剩这么多了。"钱秀兰指着桌上那个几乎见底的罐子，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林志国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空罐子，用勺子刮了刮底部，勉强能刮出一勺蜂蜜。他看着这可怜的一勺蜂蜜，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愤怒和委屈。
"秀兰，这蜂蜜是我儿子专门给我买的，是用来调理我胃病的。你怎么能..."
"哎呀，你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呢？"钱秀兰打断了他的话，"不就是些蜂蜜吗？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才有意义。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吃多少？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大家都尝尝鲜。"
"可是这是浩浩的一片孝心啊！他专门从云南寄回来的，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林志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是你儿子的孝心了。正因为是孝心，所以才更应该让大家都感受到啊。你想想，合唱团的姐妹们都夸你儿子孝顺，这不是给你长脸吗？"钱秀兰反而理直气壮起来。
林志国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手中的空罐子，又看看钱秀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失落。
"可是...可是这是给我治胃病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胃病哪里是吃几勺蜂蜜就能治好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指望着这些东西？"钱秀兰摆摆手，"再说了，人快走了，还吃那么多甜食干什么？少吃点对身体反而好。"
听到"人快走了"这四个字，林志国感觉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他愣愣地看着钱秀兰，这个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女人，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如此陌生。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少吃点甜食对身体好啊。老年人本来就不应该吃太多糖分，容易得糖尿病。"钱秀兰好像没有意识到刚才那句话的问题，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儿子孝顺，以后还会继续寄东西回来的。这次没了下次再有嘛。"
林志国想要争辩，但是看着钱秀兰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他默默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那张纸条仔细看了看。
"人快走了少吃点。"
这七个字在他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04
晚饭时间，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沉闷。钱秀兰做了林志国平时爱吃的红烧肉和丝瓜汤，但林志国却没什么胃口。
"怎么不吃饭呢？是不是还在为蜂蜜的事情生气？"钱秀兰夹了一块肉放在林志国碗里，"我跟你说，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小。合唱团的姐妹们今天都夸你呢，说你有个好儿子，还说我嫁得好。"
林志国机械地扒拉着米饭，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不是小气，我就是觉得...觉得那是浩浩专门给我买的。"
"专门给你买的又怎么样？好东西就是要和朋友分享的嘛。你想想，李阿姨她们平时对我们多好，经常给我们送自家种的菜，我们有好东西不也应该回报一下吗？"钱秀兰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你总得问问我的意见吧？二十罐蜂蜜，一下子全分完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林志国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哎呀，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让大家都夸夸你儿子的孝心，你应该高兴才对。"钱秀兰放下筷子，"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过要和大家分享吗？"
林志国想起下午确实说过这话，但他本意只是想分一两罐给大家尝尝鲜，哪里想到会全部分光。
"我是说分一点，不是全部分光啊。"
"分一点和分完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分享。而且你看，大家今天都特别开心，一个劲地夸你们父子。李阿姨还说，她要是也有这样的儿子就好了。"钱秀兰越说越起劲，"你应该为你儿子感到骄傲才对。"
林志国听着这些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觉得钱秀兰好像故意在曲解他的意思，把他的不满说成是小气和自私。
"那你为什么要写那张纸条？什么叫'人快走了少吃点'？"他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钱秀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哎呀，你还真的看了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嘛，想逗逗你。老年人嘛，确实不应该吃太多甜食，这对身体不好。我这是关心你的健康。"
"开玩笑？"林志国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是啊，就是开玩笑。你看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不能开开玩笑吗？"钱秀兰伸手拍拍林志国的手，"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你儿子再寄东西回来，我先问问你的意见行了吧？"
林志国看着钱秀兰笑嘻嘻的脸，心里的疑虑并没有消除。他总觉得今天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那你明天能不能去问问她们，看能不能要回来几罐？"他试探性地问。
"要回来？"钱秀兰的脸色变了变，"老林，你这是什么意思？东西都送出去了，你还要要回来？这让我怎么做人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
"你就是舍不得，就是小气！"钱秀兰突然提高了声音，"我告诉你林志国，做人要大气一点。你看看人家老王老李，哪个像你这样斤斤计较的？"
"我怎么斤斤计较了？那是我儿子的心意，是专门买来给我治胃病的！"林志国也有些急了。
"治胃病？你这胃病治了多少年了？还不是照样疼？吃几勺蜂蜜就能治好？你别自己骗自己了！"钱秀兰的话越来越刻薄。
林志国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确实，他的胃病已经很多年了，时好时坏，但这不代表儿子的孝心就不重要。
"算了，我不和你争了。"他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出去冷静冷静。别为了这点小事就发脾气。"钱秀兰摆摆手，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林志国走出家门，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他想起刚才钱秀兰说的那些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特别是"人快走了少吃点"这句话，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吗？
05
第二天早上，林志国醒得很早。昨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是想着蜂蜜的事情。钱秀兰睡得很沉，呼吸平稳，看起来一点也不为昨天的事情烦恼。
林志国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客厅里，再次看了看那个空荡荡的柜子。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柜子的玻璃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想起儿子寄蜂蜜时的兴奋，想起自己昨天的期待，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失落。
他走到餐桌前，拿起那个空蜂蜜罐，用勺子在罐底刮了刮，勉强刮出小半勺蜂蜜。这点蜂蜜放在嘴里，甜腻的味道中带着一丝苦涩。
"这么早就起来了？"钱秀兰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
"睡不着。"林志国简单地回答。
"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钱秀兰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我跟你说，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李阿姨她们昨天走的时候都说了，下次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和我们分享的。"
林志国没有接话。他觉得钱秀兰还是没有理解他的想法。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上午李阿姨要过来还我上次借给她的电压力锅。到时候你可别再提蜂蜜的事情啊，多不好意思。"钱秀兰一边煮粥一边说。
"我又不会无理取闹。"林志国有些不悦。
"那就好。毕竟大家都是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吃早饭的时候，林志国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是老毛病了，一紧张或者生气就会发作。他想起儿子说蜂蜜养胃，不由得叹了口气。
"胃又疼了？"钱秀兰看出了他的不适。
"有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胃病主要是要养，不是靠吃什么东西就能治好的。你看你，为了几罐蜂蜜就生这么大气，胃能不疼吗？"钱秀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林志国想要反驳，但想想也没什么意义。他默默地喝着粥，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昨天王大爷他们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再婚的事情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有些事情还是要防着点"。当时他觉得老朋友们是多虑了，但现在想来，也许他们说得有道理。
从认识到结婚，他和钱秀兰只相处了不到一年。当时两个人都是孤独的老人，他丧偶三年，她离异五年，在公园里认识后很快就走到了一起。钱秀兰温柔体贴，会做一手好菜，还会唱歌跳舞，让林志国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乐趣。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钱秀兰对他的财产和儿子的态度似乎一直都很关注。每次儿子寄东西回来，她总是第一个关心价值多少；每次儿子打电话，她总是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甚至连他的退休金和存款，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时他以为这是关心，现在想来，会不会有别的用意？
"我出去买点菜。"吃完早饭，钱秀兰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买菜？家里不是还有菜吗？"林志国有些疑惑。
"昨天李阿姨她们说今天下午可能还要过来坐坐，我得准备点好的招待她们。"钱秀兰说着就出了门。
林志国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柜子发呆。他想给儿子打个电话，但又怕儿子担心。毕竟儿子在外地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不应该为家里的这些琐事分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敲门声。林志国开门一看，是住在楼下的李阿姨。
"林大爷，我来还电压力锅。"李阿姨手里提着一个锅子，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李阿姨，快进来坐。秀兰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林志国连忙让她进屋。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来还个锅子。"李阿姨把锅子放在门口，"对了，昨天那个蜂蜜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尝了一口，香甜得很。你儿子真孝顺啊，买这么好的东西给您。"
听到李阿姨提起蜂蜜，林志国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李阿姨，您别客气，都是邻居嘛。"
"哎呀，我们可不能白拿您家的好东西。这样吧，我家里有我女儿从上海带回来的燕窝，改天给您送两盒过来。"李阿姨热情地说。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林志国连忙摆手。
"那怎么行？昨天秀兰给我们每人分了两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白要呢？"李阿姨坚持要回报。
"两罐？"林志国愣了一下。
"是啊，秀兰说一人两罐，刚好够分。我们八个人，十六罐，剩下四罐给您留着。结果大家品尝的时候，又用了三罐，最后就剩一罐了。"李阿姨详细地说着分配情况。
林志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照李阿姨这么说，钱秀兰昨天分给合唱团的不是"二十来罐"，而是明确的十六罐，给他只留了四罐，最后连这四罐都没保住。
"秀兰真是太大方了，我们都说您找了个好老伴。"李阿姨继续夸赞着，"她说您人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最喜欢和大家分享好东西。"
林志国勉强笑了笑，心里却翻江倒海。钱秀兰昨天明明说是"每人分了两三罐"，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清清楚楚，连分配方案都计划好了。
"对了，秀兰还说了什么来着..."李阿姨想了想，"哦对了，她说您年纪大了，吃太多甜食对身体不好，所以干脆都分给我们这些还要好好活着的人。"
"还要好好活着的人？"林志国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是啊，秀兰说得对，我们这个年纪还能活十几年呢，您已经七十多了，确实应该少吃甜食。"李阿姨毫不察觉地重复着钱秀兰的话。
林志国感觉头晕目眩，连忙扶住门框。李阿姨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在他心上划着血痕。原来"人快走了少吃点"不是玩笑，而是钱秀兰的真心话。
"林大爷，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李阿姨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林志国强撑着笑容。
"那您休息吧，我先走了。记得跟秀兰说一声，燕窝的事情我没忘记。"李阿姨说完就下楼了。
林志国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李阿姨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您已经七十多了"、"还要好好活着的人"、"人快走了少吃点"...
原来在钱秀兰心里，他已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不配享受儿子的孝心，不值得拥有好东西。那些蜂蜜，应该分给那些"还要好好活着的人"。
他想起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以为的温情脉脉，现在看来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钱秀兰的关心是真的吗？她的爱意是真的吗？还是说，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林志国慢慢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空荡荡的柜子。他想起儿子寄蜂蜜时的兴奋，想起自己昨天的期待，再想想现在的结果，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悲哀。
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钱秀兰回来了。
"我回来了！买了不少好菜，今天中午做顿丰盛的。"钱秀兰提着菜篮子走进来，看起来心情很好。
"刚才李阿姨来还锅子了。"林志国平静地说。
"哦，还了就好。她有没有说什么？"钱秀兰随口问道。
"她说昨天的蜂蜜很好吃，要送燕窝来回报。"林志国观察着钱秀兰的表情。
"哎呀，太客气了。我都说了不用回报的。"钱秀兰笑着说，"不过她家的燕窝确实不错，是她女儿从上海带回来的正宗货。"
"她还说了其他的。"林志国继续试探。
"说了什么？"钱秀兰一边整理菜一边问。
"她说你告诉她们，我年纪大了，应该少吃甜食，所以把蜂蜜都分给你们这些还要好好活着的人。"
钱秀兰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菜："她这个人就是嘴快，什么话都往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老年人确实不应该吃太多糖分。"
"那你说的'还要好好活着的人'是什么意思？"林志国直视着钱秀兰的眼睛。
钱秀兰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老林，你别多想了，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难免不太注意。"
"随口一说？"林志国感到一阵愤怒，"秀兰，你在她们面前是怎么说我的？你是不是告诉她们，我这个老头子快死了，好东西应该给你们享受？"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钱秀兰的声音有些急促，"林志国，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林志国站了起来，"李阿姨刚才把你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你还要否认吗？"
钱秀兰看到林志国真的生气了，语气软了下来："好好好，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我说的也是事实啊。我们确实年纪大了，确实应该注意饮食。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我好？"林志国感到心寒，"你把我儿子的心意全部分给别人，还说是为了我好？"
"那些蜂蜜分给大家，大家都夸你儿子孝顺，这不是好事吗？你应该高兴才对！"钱秀兰的语气又强硬起来。
"我应该高兴？我应该高兴看着你把我当成一个将死之人吗？"林志国的声音在颤抖。
"林志国，你不要胡思乱想！"钱秀兰提高了声音，"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心，有什么错？"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客厅里的气氛紧张得像要爆炸一样。林志国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而钱秀兰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已经无法挽回。
这时，林志国的手机响了，是儿子打来的电话。
林志国看着手机屏幕上儿子的名字，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他瞟了一眼钱秀兰，发现她的表情有些紧张。
"爸，蜂蜜怎么样？味道还行吗？"儿子林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关切和期待。
"挺好的，挺好的。"林志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那就好。爸，我跟您说个事儿，昨天我又问了一下当地的朋友，他说那种野生蜂蜜特别难得，一年就产那么一点。我为了给您买到最好的，花了三个月的加班费呢。"林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
"三个月的加班费？"林志国感觉心脏被狠狠抓了一下。
"是啊，一共八千多块钱。不过您别心疼钱，只要对您的胃病有帮助就值了。朋友说这种蜂蜜要坚持吃，每天早晚各一勺，至少要吃三个月才能见效。"
林志国握着电话的手开始颤抖。八千多块钱，三个月的加班费，儿子为了给他治胃病，花费了这么多心血。而这些珍贵的蜂蜜，却被钱秀兰当作维系人际关系的工具，分给了那些"还要好好活着的人"。
"爸？您还在听吗？"电话里传来儿子疑惑的声音。
"在，在听。"林志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那您一定要按我说的方法吃啊，每天早晚各一勺，不能间断。我算了一下，二十罐应该够您吃四个月的。等您吃完了，我再想办法给您买。"
"浩浩，爸知道了。"林志国的声音有些哽咽。
"爸，您声音怎么有点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儿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没事，就是...就是有点感动。"林志国看了一眼钱秀兰，发现她正在厨房里假装忙碌，但明显在偷听电话内容。
"爸，您别感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一个人在家，我又不能时时陪在您身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孝心了。"林浩的话让林志国更加难受。
挂了电话，林志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八千多块钱，这对于在外地打工的儿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笔开支。而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份孝心被糟蹋。
"浩浩说什么了？"钱秀兰从厨房里走出来，试探性地问。
"他说那些蜂蜜花了他三个月的加班费，八千多块钱。"林志国平静地说。
钱秀兰的脸色瞬间变白："八千多？这么贵？"
"是啊，这么贵。他说这种野生蜂蜜特别难得，专门为了治我的胃病才买的。要每天早晚各吃一勺，坚持三个月。"林志国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向钱秀兰。
"我...我不知道这么贵。"钱秀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知道这么贵，所以就可以随便分给别人？"林志国站了起来，"秀兰，你知道我儿子为了这些蜂蜜加了多少班吗？你知道他省吃俭用攒了多长时间吗？"
"我真的不知道..."钱秀兰显得很慌乱。
"你不知道，但你知道这是好东西，知道这价值不菲，所以你分给合唱团的朋友们，让她们都夸你大方，夸你会做人！"林志国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不是的，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昨天不是很清楚地告诉她们，我这个老头子快死了，好东西应该给你们这些还要好好活着的人享受吗？"
钱秀兰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垂着头站在那里。
林志国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失望。他想起王大爷他们的提醒，想起自己三年来的盲目信任，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要出去走走。"他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老林，你听我解释..."钱秀兰想要挽留他。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把我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还是解释你是怎么把我儿子的孝心当作你维系人际关系的工具的？"林志国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令人心碎的真相。
下楼后，林志国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刚才和儿子的电话，想起儿子说的"三个月的加班费"，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小区花园。这里有几个老人在聊天，看到他过来，都热情地打招呼。
"老林，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你老伴呢？"王大爷问。
"她在家做饭。"林志国勉强笑了笑。
"昨天听说你儿子又寄东西回来了？"李师傅好奇地问。
"是的，寄了些蜂蜜。"林志国不想多说。
"你儿子真孝顺，经常给你寄好东西。不像我家那小子，一年到头连个电话都不打几次。"张叔叔羡慕地说。
听到这些话，林志国心里更加难受。大家都羡慕他有个孝顺儿子，可他却没有珍惜儿子的这份心意，让别人糟蹋了。
"老林，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王大爷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有点累。"林志国不想让朋友们担心。
"老林啊，我们昨天说的话，你有没有认真想想？"王大爷压低声音说。
"什么话？"
"关于你老伴的事情。我们都是为你好，不希望你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王大爷说得很委婉。
林志国看着这些关心他的老朋友，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原来大家早就看出了问题，只是他自己一直蒙在鼓里。
"你们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多留个心眼。"他苦笑着说。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师傅察觉到了异常。
林志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朋友们听了都义愤填膺。
"这也太过分了！二十罐蜂蜜全分光了？连一罐都不给你留？"张叔叔气愤地说。
"关键是她的态度，什么叫'人快走了少吃点'？这是人说的话吗？"王大爷也很愤怒。
"老林，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提醒你了吧？这种女人就是冲着你的财产来的。"李师傅摇头叹息。
林志国听着朋友们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说得对，钱秀兰的行为确实过分，但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三年的婚姻是个错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志国和朋友们告别，慢慢走回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钱秀兰，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不能住下去。
走到楼下，他抬头看看自己家的窗户，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幸福家庭，可只有他知道，这个家里藏着多少算计和冷漠。
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楼上有人在说话。
声音是从自己家的阳台传来的，好像是钱秀兰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