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珍：是美，使人自由

兰珍珍永远不知疲倦。

即便睡眠不足，工作上的很多事情她依然要亲自把关，对美的细节有非常高的要求。不论做人还是做事，她追求创新，大胆而富有新意，对一切挑战都怀有激情。

作为欧莱雅在中国内地市场的第一位员工，和今天的欧莱雅北亚及中国公共事务总裁，今年，是兰珍珍进入欧莱雅的第32年，她始终冲在发现美、传递美的路上。她相信，美就存在于每个人心中。“我们希望做的，就是创造一切美的场景，激活每颗种子。”

文 |方邢

西打

运营 |芋头

美的导演

欧莱雅中国“美之道·读者与作者”美育项目举办的前一天早晨，兰珍珍到了北京松美术馆的展厅。

她选择搭乘最早的航班。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同时推进着多个项目，兰珍珍也只能牺牲睡眠，窝在车里睡一会儿。团队告诉她一切都在顺利推进，劝她多休息，但她想“还是要亲眼看到才安心”。24小时之后，将有上百名学生走进松美术馆，走近艺术家张晓刚的作品和人生。

▲松美术馆，年轻人走近艺术家张晓刚的作品和人生。图 / 讲述者提供

“永远像打了鸡血”，大家开玩笑地说她。同事们总能说起她的狠事。凌晨3点，兰珍珍还在伏案工作，早晨8点，她就已经出现在活动现场。

每个人都知道，兰珍珍对美的细节有极高的标准。一到现场，借由多年的工作经历，兰珍珍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她知道“怎么处理细节才能让画面最美”。

同事说起她，最爱用的词就是：亲力亲为。不仅参与，更关注整体的方向。

她像是一个“导演”，开始一个项目之前，脑海里总是能浮现出一幅幅清晰的画面。两年前在昆明，看到张晓刚的作品，兰珍珍就给这个项目画上了第一抹色彩。她被画作中描绘青春记忆的美“震撼”了。回到上海的家，兰珍珍第一件事就是翻出自己年轻时和大学同学的通信，找到那些已经发黄的照片，坐在家里一张张、一封封地看完。

作为欧莱雅北亚及中国公共事务总裁，兰珍珍总是会轻易被美的一切打动。

她有一串闪耀的履历。上世纪80年代，高考录取比例仅有8%，兰珍珍靠着一股拼劲考上四川外国语大学法语系，30岁进入欧莱雅集团，同样靠着热爱和拼搏，一路从员工成为了主管一方事务的总裁。

兰珍珍符合社会对“成功女性”的一切想象，言辞直率，标准清晰。但更吸引人的，还是她日常的毛边儿。追求美，她有一种异乎常人的执着。在美还是禁忌的时代，她躲在被子里涂上红色的指甲油，欣赏一番再恋恋不舍地擦掉。现在，她一有空就拉着女儿陪她去美甲店，“一定要让生活有点色彩”。

对兰珍珍来说，美似乎总是有某种魔力。几个月前，听说张晓刚即将在北京开办个展之后，她知道自己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画面一点点清晰，在她的构想中，年轻人就应该在开阔的展厅里，“尽情欣赏这些画作”。

在欧莱雅的支持下，目前张晓刚规模最大的个展向所有的学生免费开放。

最初，让学生们免费看展是艺术家张晓刚的愿望。兰珍珍立刻被打动，她同样期待着能有更多年轻人可以在这里探索美、表达美。

后来到了展览现场，看到不少年轻面孔雀跃的神情，兰珍珍很高兴也很满足，她相信，这是“美所带来的一连串结果”。

不止是年轻人，兰珍珍希望全职妈妈、家庭主妇也能有机会感受美，甚至拥有美的一技之长。

而欧莱雅“美丽事业，美好人生”美妆公益培训项目，就是为那些下岗的、困境中的家庭妇女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学习平台。今年，泉州是全国的几十个培训点所在城市之一。

在泉州的欧莱雅美妆技能培训班，经历一段时期的免费培训课程之后，40位年轻女性拿到了结业证书。

美有时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一次，兰珍珍收到了一个学员王婷婷的拥抱。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王婷婷的生活都被孩子、家务填满。

▲“美丽事业，美好人生”泉州簪花大秀。图 / 讲述者提供

想要回归职场，却发现困难重重。直到一次和朋友聚会时，王婷婷得知欧莱雅的美妆公益培训项目。结业之后，她选择留下成为培训讲师，把关于美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更多女性。一年之后，她选择带领20名学员一起创业，开设了一个集美妆、培训、摄影于一体的汉服工作室。现在，她成了家里的经济支柱。历经10年时间，美，就这样改写了上万名困境中女性的命运。

兰珍珍也是在成为母亲之后，感受到孕育生命、冲破社会的既定标准同样是一种美。

20多年前，兰珍珍下定决心成为母亲。同一年，欧莱雅与平遥国际摄影节合作设立了“中国当代摄影师欧莱雅大奖”，典礼的现场需要兰珍珍做主持人。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退却。怀有身孕，兰珍珍担心“别人看到不舒服”，更担心自己不适合出现在大型活动中。最后还是当时老板的一句话给了兰珍珍勇气——“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就你去。”

兰珍珍至今记得那个画面，有些狼狈。为了和当时巴黎欧莱雅代言人巩俐准时参加活动，两个人只能赶紧打上一辆三轮车。车轮压过凹凸不平的渣土路面，两个人都在颠簸中颤抖。巩俐担心兰珍珍从车上摔下去，一路都挡在她身侧，护着她。到了现场，影迷更是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巩俐一边喊着有孕妇，一边用手把兰珍珍“从人群中捞起来”。但充沛的战斗力和那一刻绽放的美，至今都在给她源源不断的信心。

▲欧莱雅北亚及中国公共事务总裁兰珍珍与时任巴黎欧莱雅品牌代言人巩俐合影。图 / 讲述者提供

在遮蔽中，发现美

按图索骥看向来时的路，不难发现，兰珍珍的一生似乎就在做一件事——认识美、传递美。

▲兰珍珍年轻时照片。图 / 讲述者提供

在她成长的上个世纪70年代，物资匮乏。因为家庭原因，兰珍珍出生不久，妈妈就把她送去重庆山区的外婆家。一大家人都依靠外婆、外公在农场的收入生活。在6岁之前，兰珍珍甚至没有穿过鞋。

贫瘠岁月没有妨碍她发现生活中美好的瞬间。光脚有光脚的快乐。兰珍珍童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去离家三里外的农场给外婆送饭。夏天，烈日晒得石板路火烫。兰珍珍只能尽量减少和地面的接触，在路上“跳来跳去”，像是演绎自创的舞蹈。心情好的时候，她还会哼上一首歌。半路走累了，她就看着太阳照在路边植物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亮，依然觉得日子“很美”。

而直到6岁，兰珍珍才完成了美的启蒙。而这种对美的感受，全部来自妈妈。

直到今天，兰珍珍依然喜欢干净、利落的打扮，这来自她第一次见妈妈的感受。当时，她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只是被她的美震撼。

当时兰珍珍个子不高，第一眼看到了对面“阿姨”脚上一尘不染的黑色布鞋，然后是花灰色合身的外套，最后看到她梳着粗壮利落的麻花辫，“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时髦”。当时，兰珍珍身边几乎没有人这样打扮，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奔波，无暇顾及其他。兰珍珍光着脚，“披头散发”地喊了一声“阿姨”，妈妈立刻就哭了。

妈妈几乎第一时间就带她去河边洗头，买了一双新鞋。从此，兰珍珍回到成都跟随妈妈生活。

妈妈是个爱美的人，尽管家里并不宽裕，她还是每周都会去大光明理发厅做头发。店里女人们看上去面目相似，“穿得不怎么样”，但还是要去做头发。

▲兰珍珍与母亲。图 / 讲述者提供

身边人对创造美的渴望也吸引了兰珍珍。她不服气，“美怎么能没有我的份儿”。回到家，她就偷偷用蜂窝煤炉子里烧红的铁棍烫头发，额头还烫出一个水泡。可看到镜子里头发弯曲的弧度，她觉得值得。

而从小到大，兰珍珍“爱美”的精神都可见一斑。1976年唐山大地震，四川也有明显的震感，妈妈张罗着身边每个人都拿着应急的必需品下楼，晚上睡在户外地震棚。其他人拿的都是被子、食物。兰珍珍手里紧紧握着一条妈妈给她新做的的确良超短裙。颜色是当时少见的红白条纹，剪裁也合身大胆，兰珍珍一下子就觉得“太美了”。家里人见她拿的是裙子，骂她没出息，她不在乎，“那一刻，它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妈妈看到兰珍珍对美的渴望，也尽力让她接触美、享受美。当时，家里买不起新衣服，只有逢年过节，妈妈会给她做一件。当时最流行的电视剧是《排球女将》，人人都想模仿女主角小鹿纯子的穿搭。妈妈立刻给她做了同款外套。兰珍珍至今记得那件小西装，版型合身，还是“洋气的卡其色”。她一穿出门，朋友都问是不是托人从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买的。那个瞬间，她觉得好高兴。

而发现美、抓住美，也让兰珍珍抓住了机会。30岁那年，兰珍珍到了香港。当时整个社会都在涌动着一股生命力，充满可能性。她也想打开人生全新的可能。循着对美的渴望，在几份工作中，她选中了欧莱雅。

面对独自生活的经济压力，兰珍珍也没忘记对美的追求。面试约在了君悦酒店的大堂，她用很便宜的价钱买了件小西装，“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红色毛衣做内搭。就是这种美，给当时的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决定录取兰珍珍之后，老板告诉她：“你这件小红毛衣的颜色真好看！”

对美的追求，也在一代一代人情感的流动中传递。从兰珍珍的母亲流淌到兰珍珍，后来又影响了兰珍珍的女儿。

女儿也一样爱美。从小，她就爱芭蕾。上了高中，依然坚持每天去上舞蹈课，课程和在路上往返的时间就要4小时。写完作业，常常已经凌晨2点。兰珍珍看女儿太累，劝她放弃芭蕾，好好休息一阵子。但女儿告诉她，“芭蕾是一种充电”。对美的追求可以缓解疲劳，让人重新充满活力。

兰珍珍记忆很深的一个细节是，有一次自己在教室外面看女儿练舞，小女孩踮着脚尖，在地板上跳跃的样子，突然让兰珍珍想到自己光着脚，在山里跳的“舞蹈”。那个瞬间，她在女儿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现在，兰珍珍也相信女儿对美的判断。周末逛街，女儿为妈妈选了一条玫红色的露背连衣裙。家里的保姆看到，惊呼着“（背）露太多”，拿起一件外套就要罩在她身上。兰珍珍不管，还特意选在重要场合穿上了这件裙子，感受了一把“当下年轻人追求的美”。她相信，美能超越年龄。

▲兰珍珍的女儿也和母亲一样爱美。图 / 讲述者提供

敢闯无人区

在追求美的路上，兰珍珍永远“喜新厌旧”。

她不喜欢一成不变，永远要把自己推向充满挑战的路上。这种勇敢和拼劲，是她最看重的品质，“永远要敢于打破、敢于开创一片自己的天空”。

能入职欧莱雅，兰珍珍靠的就是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直接拨通了当时老板的电话，在几分钟内把自己的能力和对欧莱雅的向往一口气说完。这种勇敢打动了当时欧莱雅的老板。对方相信，靠着这股“劲儿”，兰珍珍一定能把工作做好。

兰珍珍下定决心，投身美的事业，接受所有随之而来的挑战。作为一家美妆公司，欧莱雅始终希望探索美的一切形式，让它融入每个人的日常生活。

早在进入中国的第二年，欧莱雅集团就前瞻性地赞助了法国华裔艺术家赵无极在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六十年回顾展”。当时，这场规模空前的展览让许多人不了解艺术的人，第一次欣赏到了抽象派大师赵无极笔下的深邃与绚烂。

作为欧莱雅中国最早的员工之一，兰珍珍为了做好这个展览，她特地去到巴黎，在赵无极的画室和他一起工作了一周。当时许多人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欣赏这些画作，赵无极告诉兰珍珍，美没有条条框框，“（画作）从哪个角度欣赏都可以”。这次尝试，让兰珍珍意识到美是最自由的，是没有限制的，也是这种精神不断给了她敢于创新的勇气。而这次的画展也点燃了许多人对艺术的热情和向往。

▲欧莱雅赞助法国籍华裔艺术家赵无极回顾展时，兰珍珍与赵无极合影。图 / 讲述者提供

那个年代，海外品牌很少进入中国。欧莱雅中国公司在初创时期也只有寥寥几位员工，用兰珍珍的话说是“三四个人七八杆枪”，什么都要做。兰珍珍除了要给新加入的同事做培训，还要拓展销售渠道。为了争取好的专柜位置，她还要和商场谈判。

后来，欧莱雅成功在广州开了第一个专柜，就在当时的地标南方大厦。那时，从专柜的样式设计到商品的陈列细节，她都事无巨细地参与其中，还会经常去专柜，反复擦拭柜台，让玻璃保持干净、明亮。她也曾顶着烈日，拿着准备好的问卷，在大街上拦住路人，让他们描述关于美的困惑和渴望。

关于美的工作有时并不光鲜，反而相当琐碎。在南方大厦安装柜台的那一天，兰珍珍在现场守了一个通宵。负责监督安装效果、清点货品。凌晨电路故障，反复断电了几次，整个商厦里黑压压一片，只能听到工人疲惫粗重的呼吸声。那时，兰珍珍也不觉得害怕，全凭着自己敢想敢干的冲劲，把安装工作全程盯了下来。

在欧莱雅，她几乎“每个岗位都做过”，但最终决定定格在公关的工作上，从零开始组建一个公关部门。相较于广告和市场营销，公关部门的策划旨在引导外界对公司想做的事情，在观念和文化上形成共鸣，此外还可以肩负起企业的社会责任，帮助打造公司的良好声誉。

当时，不少人并不看好公关这个领域，情愿把更多钱花在广告上，兰珍珍也遭遇了不少阻碍。最重要的一次挑战，是欧莱雅决定在中国推出染发产品。千禧年前后，染发、化妆都不是主流的生活方式，但对美的渴望，像一股暗流在人群中涌动。

兰珍珍希望能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让更多人识别出美的方向。尽管当时也有同事提出，是不是把预算留给广告会更稳妥，但兰珍珍也没有放弃，反而决定要在困境里闯出一条路来。她想用公关的思维来推广这款“美”的产品，于是找到自己的老板，当时欧莱雅中国的CEO，用有限的预算举办了一场发布会。

兰珍珍脑海里想象着一幅画面。舞台的灯光在不同颜色的发丝中流转，“（那样）该多美”。她依旧身先士卒，连夜染了一头棕红色的头发。没想到，这一举动遭到了妈妈的极力反对。她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新发色，结果妈妈在电话里大怒，告诉她“如果顶着一头红发，就不许进家门”。

▲顶着一头棕红色头发的兰珍珍出席活动。图 / 讲述者提供

兰珍珍不管，她坚信，美的革新可以打动一个个具体的人。就这样，一股新的美的风潮席卷而来。兰珍珍和欧莱雅一起，见证和影响了中国女性的审美变迁。

在欧莱雅中国工作超过30年，兰珍珍永远要挑战自己和别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每个季度的规划都要不断创新，没有人敢用过往项目的模板来糊弄她。

这一次，与画家张晓刚、松美术馆的合作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就像论坛现场，兰珍珍回应策展人鞠白玉提问时所说，她永远不会担心身处边缘，因为她永远“敢闯无人区”。在“无人区”里，她会调动所有的创造力，去想象、尝试别人没做过的事。

勇敢闯出去的人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回报。在长达12个小时的美育活动上，一个个年轻人画出了自己心中美的画面。在兰珍珍心里，“没有项目是完美的”，但她仍然不会停止努力，因为“我们首先要相信、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才能够打动更多的人”。

▲“美之道沙龙”现场。嘉宾从左至右：资深艺评人鞠白玉、艺术家张晓刚、欧莱雅北亚及中国公共事务总裁兰珍珍、读书博主都靓、策展人崔灿灿。图 / 讲述者提供

关于什么是美，在今天，我们的认知跟过去已经不再一样。在开启这次合作之前，兰珍珍也曾感到忐忑，担心自己所体会到的美与大多数在场的艺术圈嘉宾不同。但从结果看，真诚的美打动了所有人。让更多年轻人接近美、感受美，这是艺术家张晓刚的初心，也是兰珍珍的目标。

为更多人创造美，早已成为兰珍珍和所有欧莱雅中国公司员工坚定不移的信念，多年来，他们一直关注和发掘不同时期人们对美的渴望，并用实际行动支持、托举。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市场的潜力，也启发了全球市场。2024年，欧莱雅集团在全球范围推出了“美之道”（“Essentiality of Beauty”）的美育理念。在时代节奏越来越快的当下，美不再只是代表消费的潮流，更是一种回应不确定性的力量。欧莱雅相信，美可以承载情绪、文化，更可以成为社会韧性的一部分。

兰珍珍希望美能成为一颗星，发出的光芒能给更多迷茫中的人勇气、力量、方向。

过去30年，兰珍珍和欧莱雅一起跨越时代，去发现美、感受美、创造美。她说，“每个人天生对美的敏锐度有些许差别，但每个人心中都有美的种子。我们希望做的事情就是创造一切美的场景，激活每颗种子。”未来，兰珍珍和欧莱雅也会一直创造美，让相信美的人遇见彼此，将美的力量带到更远、更广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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