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张泛黄的照片悄然落入我的手中。
二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将那份沉甸甸的嫁妆递给弟弟时，心中埋藏的秘密如潮水般涌来。
而弟媳临别时塞给女儿的那个小包裹，竟成了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01
十月的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过这座北方小城的每一个角落。
我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身上的深蓝色套装，今天是弟弟董俊茂的大喜日子。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参加叔叔的婚礼？"八岁的女儿陈思琪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马上就走，宝贝。"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心中却五味杂陈。
二十万，这是我准备给弟弟的结婚礼金。
对于一个单亲妈妈来说，这笔钱意味着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是我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下的全部积蓄，是思琪的教育基金，是我们母女俩未来的保障。
可是，看着弟弟为了筹办婚礼四处奔波的样子，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姐姐，你真的决定了？"电话里传来好友蔡雅雯担忧的声音，"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人带着孩子..."
"决定了。"我的声音坚定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其实，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三个月前，当董俊茂怯生生地告诉我，他想要结婚但手头紧张时，我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这笔钱。
我们家就剩下我们姐弟俩了。
父母在五年前的那场车祸中离世，留下的除了这套老房子，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的情份。
弟弟比我小六岁，性格内向，工作稳定但收入不高。
能找到心爱的人不容易，我不想让钱成为他幸福路上的绊脚石。
"妈妈，叔叔的新娘子漂亮吗？"思琪天真地问道。
"很漂亮。"我笑着回答，心中却闪过第一次见到未来弟媳时的情景。
那是两个月前的一个周末，董俊茂带着女朋友马思雨来家里吃饭。
马思雨二十六岁，比弟弟小三岁，在市里的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师。
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说话温声细语，待人礼貌得体。
可不知为什么，每次看着她，我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让我心神不宁，仿佛在某个重要的场合见过她，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思雨啊，你和俊茂是怎么认识的？"我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是在朋友聚会上认识的。"马思雨的回答简洁明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但我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更加深了我心中的疑惑。
"姐，你在想什么？"董俊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转过头，看见他站在门口，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紧张。
"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记得你第一次穿西装是什么时候吗？"
"爸妈的葬礼。"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
是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穿正式的服装，却是为了送别最亲的人。
"对不起，我不该..."我赶紧道歉。
"没关系，姐。"董俊茂握住我的手，"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姐，关于那二十万..."
"别说了。"我摆摆手打断他，"我说过这是我的心意，不用还。"
"但是思琪的教育..."
"会有办法的。"我强颜欢笑道，"再说，叔叔结婚，侄女也高兴，对不对，思琪？"
思琪用力点头："对！我最喜欢叔叔了！"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无论如何，只要家人幸福，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决定，会成为揭开一段尘封往事的契机。
02
婚礼现场选在市里最好的酒店，大红色的拉花和气球装点着整个宴会厅，喜庆的氛围感染着每一位客人。
我牵着思琪的手走进会场，立刻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这排场，远比我想象的要盛大得多。
"哇，好漂亮啊！"思琪兴奋地拍着小手。
我环顾四周，粗略数了数，起码有三十桌客人。
心中不禁暗自计算，这场婚礼的花费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陈云姐，你来了！"马思雨身穿洁白的婚纱从远处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当她走近时，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比上次更加强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记忆正在脑海深处躁动。
"思雨，你今天真美。"我由衷地赞叹道。
"谢谢姐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激动还是紧张？
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新娘子紧张是正常的。"我安慰道，"当年我结婚的时候，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这句话，马思雨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
她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姐姐...你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
按理说，作为即将过门的弟媳，她应该对我的情况有所了解才对。
"九年前。"我如实回答，"不过...我们后来离婚了。"
"哦..."马思雨点点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得特别久。
"新娘子，该化妆了！"化妆师适时出现，打破了这种略显尴尬的氛围。
马思雨如释重负般地跟着化妆师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姐，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董俊茂走到我身边。
"没什么，就是觉得...思雨好像有点紧张过头了。"
"第一次结婚，紧张是正常的。"董俊茂笑道，"对了，她的家人怎么还没到？"
这提醒了我。
从进入会场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马思雨的任何亲属。
"她家人呢？"我好奇地问。
董俊茂的表情瞬间暗淡下来："她...她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什么亲人。"
"孤儿？"我愣住了。
这个信息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同情，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对我的过去那么好奇。
也许她渴望有个真正的家庭，所以才会对我们家的情况格外关注。
"是的，所以今天来的都是她的朋友和同事。"董俊茂的语气有些低沉，"她很不容易，姐，我希望你能多照顾她一些。"
"当然。"我拍拍他的肩膀，"她既然嫁给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婚礼仪式开始了。
司仪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台上的一对新人深情对视，董俊茂温柔地为马思雨戴上戒指。
那一刻，马思雨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以为那是幸福的眼泪，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其中还夹杂着别的什么。
"现在有请新郎亲吻新娘！"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也用力鼓掌，心中却五味杂陈。
弟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
可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了会场的后排。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朴素的黑色套装，正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观看仪式。
她的侧脸让我感到异常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想仔细看清她的长相，但她的位置距离我太远，加上灯光昏暗，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在我努力辨认的时候，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她转过头，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
那双眼睛，深邃而忧伤，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秘密。
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起身离开了。
她的动作很匆忙，仿佛在逃避什么。
03
婚宴进行到一半时，我借口去洗手间，悄悄离开了主桌。
刚才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弟弟的婚礼上？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会有种如此强烈的既视感？
洗手间里，我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三十二岁的年纪，岁月在我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还算不上老。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格外憔悴。
"需要补妆吗？"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马思雨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化妆包。
"谢谢，不用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新娘子不是应该在台上接受祝福吗？"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她走到我身边，开始补唇膏，"说实话，有点累了。"
透过镜子，我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看起来确实很疲惫，但这种疲惫不像是身体上的，更像是心理上的。
"思雨，我刚才看到会场后排有个女人，穿黑色套装的，你认识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马思雨的手突然停住了，唇膏差点掉在地上。
"什么...什么女人？"她的声音明显颤抖了。
"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的，看起来四十多岁，仪式进行到一半就离开了。"
马思雨在镜子里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吧。"她的回答显得很不自然。
我确定她在撒谎。
从她的反应来看，她不仅认识那个女人，而且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思雨..."我转过身直接面对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姐姐说的，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她看着我，眼中涌起了泪水。
就在我以为她要说出什么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新娘子，大家都在找你呢！"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看样子是马思雨的朋友。
"马上就来。"马思雨迅速擦干眼泪，恢复了笑容。
她经过我身边时，轻声说道："姐姐，有些事情...不是现在说的时候。"
说完，她就跟着那个女孩离开了。
我独自站在洗手间里，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了。
回到宴会厅，婚礼已经进入了敬酒环节。
我看着台上的新人挨桌敬酒，表面上一片和谐，但我总感觉有什么阴霾在这份喜庆中若隐若现。
"妈妈，你去哪里了？"思琪抱住我的腿，"我刚才找不到你，好着急。"
"对不起，宝贝，妈妈去了趟洗手间。"我抱起她，"婚礼好看吗？"
"好看！叔叔和阿姨看起来好幸福！"思琪天真地笑着，"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没有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让我心头一紧。
思琪很少提起她的父亲，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问起。
"因为...大人的世界比较复杂，宝贝。"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九年前的那场婚姻，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噩梦。
前夫程博超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却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婚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他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朋友，不允许我独自外出，甚至连我和弟弟的联系都要限制。
最终，在思琪两岁的时候，我毅然选择了离婚。
虽然法院判决思琪归我抚养，但程博超一直拒绝支付抚养费，甚至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还试图争夺思琪的抚养权。
幸好最终没有成功，但这件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我对婚姻变得格外谨慎，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敏感。
"陈云姐！"新人敬酒到我们这桌了。
我连忙站起身，举起酒杯："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姐姐。"董俊茂喝下杯中酒，眼中满含感激，"姐，今天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
"别说这些了。"我摆摆手，"快去别的桌子吧，客人们都在等着呢。"
马思雨走到我面前，也举起了酒杯。
"姐姐，谢谢你给了俊茂一个完整的家。"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什么叫"完整的家"？
这个用词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她看着我，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以后请多多指教。"她一饮而尽。
我也跟着喝完杯中酒，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我无意中瞥见了马思雨手腕上的一个小纹身。
那是一朵很小的玫瑰花，几乎被手镯遮住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就是这朵小小的玫瑰花，让我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我想起来了！
那个神秘女人，我在哪里见过她！
04
深夜时分，婚宴终于结束了。
我抱着已经睡着的思琪，准备离开酒店。
"姐，我送你们回去吧。"董俊茂走过来。
"不用了，今天是你的新婚夜，应该和新娘子在一起。"我婉拒道，"我们打车回去就好。"
"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
"俊茂，你姐姐说得对。"马思雨挽住董俊茂的手臂，"今天确实应该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间。"
她看向我，眼神中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陈云姐，路上小心。"她顿了顿，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这是给思琪的礼物，回家再打开吧。"
我接过盒子，感觉沉甸甸的。
"太客气了，思雨。"
"不客气，这孩子这么可爱，我很喜欢她。"马思雨轻抚了一下熟睡中的思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祝福，但我总觉得其中别有深意。
告别了新人，我打车回到家中。
将思琪放到床上后，我才有时间仔细端详马思雨送的礼物。
这是一个天蓝色的丝绸盒子，做工精美，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水晶相框。
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
当我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相框差点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