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30日,时年17岁的国立徐州师范学校学生谭青田,被国民党第2兵团第5军强行抓了壮丁,随后被编入第45师辎重运输大队。在接下来的23天里,亲身经历了淮海战役……
以下文字,由原国民党第2兵团第5军第45师辎重运输大队老兵谭青田口述,经编辑后整理成文,以第一人称(我),讲述淮海战役中其亲身经历的23个噩梦般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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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谭青田,1948年11月初,淮海战役打响时,正在国立徐州师范学校读书。我是江苏宿迁人,生于1931年,当年刚满17岁。
1948年11月30日,徐州“剿总”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弃守徐州,率30万败兵一路狼狈西撤,徐州城内的国民党政府机关、银行、学校等等机构也奉国民政府命令一同迁移。
于是,从30号撤退开始,从徐州到萧县的公路便堵得水泄不通,军队和老百姓混杂其间,乌泱泱的人流一眼望不到头。
军队出徐州后,也根本不按事先编好的战斗序列开进,而是争先恐后拼命地往前面挤,没多久,道路就被彻底堵死了。
这时候,宪兵就出来弹压了,先是喊话,命令民众退到公路两边,保障军队优先通行……
当时那情况,几十万军民都拥挤在这条公路上,这样的交通哪里能够说疏通就疏通?
见喊话不管用,宪兵便开枪了,先是朝天鸣枪,接着就直接把为首的十几个还是不肯停下让路的人摁倒跪在路边,枪口就顶在后脑勺上直接开枪,枪响人倒,鲜血和组织喷了一地,红白相间看上去恐怖至极
这样的手段下,宪兵们还是费了好大劲才完成了道路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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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萧县的公路上,遍地都是踩掉的鞋子、遗弃的行李,以及与亲人失散的妇女和孩子,遍地哀嚎,哭声震天……
我和十几名同学也因为被宪兵阻拦,只一小会儿便与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走散。
正彷徨无助时,一队士兵过来把我们强行拉到队伍里去,不容分说,每人一根扁担两挑弹药就压到了肩上……
我们就这样被抓了壮丁!
到了晚间宿营时,我们这十几个同学以及前后被抓来的六七十名青壮年,每人领到一顶军帽后,就被编入了一支辎重部队,当起了挑夫。
我这时弄清楚了这支部队的番号,这是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5军,隶属邱清泉指挥的第2兵团,我们编入了第5军第45师的辎重运输大队。
后来我才知道,第5军原本是一支由野战炮兵、野战工兵、装甲战车兵、轻步兵、机械化辎重运输辅助部队等等兵种组合在一起的机械化合成部队。
但是,由于从徐州出发时奉命轻装,许多车辆和重装备都经由铁路运输先行撤离了,直接导致了辎重部队运力不足,这就是我们被抓壮丁的主要原因。
更有甚者,就如担负殿后任务的李弥的13兵团,本来也是一支机械化部队,轻装以后竟完全变成了一支轻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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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兵团的军官们为了带着家眷撤离徐州,不仅把大量火炮扔在了徐州火车站,还把牵引火炮的牵引车用来拉家属和行李,大批的私人物品装满了汽车,而部队的弹药和物资竟然交由士兵靠人力和畜力来驮运……
12月1日一大早,5点不到,无论新兵老兵,每人领到两个玉米面窝窝头,在大约一个排的武装警卫下,我们这支辎重运输队就摸黑上路了。
我当时刚满17岁,身体本就羸弱,在学校又很少参与生产劳动,体力耐力都弱于其他人。
加之挑夫不仅是个体力活,更是个技术活,而我挑着两箱弹药走起路来左摇右晃,步履蹒跚,根本就无法保持担子的左右平衡,因此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我的同学李凯,安徽萧县本地人,虽只比我大一岁,却长得膀大腰圆,他不缺力气,却也随我落在了最后。
他小声对我说,趁着天还没有大亮,约我扔下担子和他一起逃跑。
一方面,昨天宪兵枪杀路人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是真怕。另一方面,我知道凭我的体力,根本就逃不掉。所以我拒绝了李凯的邀约,还尽力劝他也不要逃。
但李凯没有听我的,仗着自己是萧县本地人,熟悉地理情况,行到一片农田时,突然扔下担子,朝着百十米开外的一片玉米地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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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枪响后,我亲眼看着只跑出十几步的李凯一头栽倒在田埂上,我看不到他耷拉在沟里的上半身,就见他的下半身在田埂上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长官喝令队伍停下来,两名提着枪的士兵跑到田埂上,“砰砰”两声,在李凯身上补了两枪,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
一条18岁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陨落在这个黎明,距离我们昨天早上8点从学校出发,还不到24个小时……
这时候,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运输队的一名长官,肩上有一条杠,应该是一名少尉,他走到我们中间大声说道:
“昨晚已经告诫过你们,逃跑会被当场射杀,所以我希望不要再有人跑了,都好好给我活着,等打完仗大伙儿都平平安安地回家去!”
这时,一名士兵一脚把我踢翻在地,命令我把李凯担子上的弹药箱捆到我自己的担子上。
那名少尉军官面冷心热,走上前说道:“别难为这娃娃了。”
士兵报告说,李凯逃跑前一直与我小声嘀咕,两个人肯定是在商量逃跑的事……
未等士兵说完,少尉摆了摆手,这名士兵这才停止了对我的惩罚。
下午走到萧县境内时,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挑着的担子越来越重,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心里想着,接下来的日子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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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日当晚,我所在的辎重大队在萧县西南的相山庙村宿营时,一路追赶而来的华东野战军与宿营在萧县祖楼镇上的45师师部及师主力接上了火,到处都是枪炮声,乒乒乓乓地打了一夜。
12月2日一大早,我所在的辎重大队奉命赶往祖楼镇师部驻地,大队长说,第5军已经派出了两个团增援45师,我们大队的任务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至祖楼镇,做好师主力及增援部队的弹药物资保障工作。
下午我们赶到祖楼镇时,增援的两个团已经到了,虽然暂时挡住了解放军的攻击,但已经被解放军包围在方圆仅十余里的一个狭长地带。
这时候,辎重大队开始给我们这拨两天前刚刚抓来的壮丁发枪发军装了,而在此之前,发给我们的仅仅是一顶缀有青天白日徽的军帽。
突围战一直打到了12月4号下午,前来增援的两个团终于从东北角冲开了解放军的一道防线,我们这才随着45师师部从东北角这道暂时撕开的缺口处仓惶而逃。
当我们通过这道防线时,阵地上横尸遍地,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多年后,我查阅相关战史资料得知,从徐州出发后,第5军45师担负着为整个第2兵团殿后的任务。
发生于1948年12月1日至12月4日的相山庙地区阻击战,正是行军次序排在最后的邱清泉第2兵团第5军第45师,在相山庙地区被华东野战军3纵包围,两军间展开的一场包围战与突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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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祖楼镇东北方向担负阻击任务的解放军部队,是华东野战军鲁中南纵队的一个独立营,该部原是地方部队,刚由一支县大队改建而成。
正是这么一个仅仅500多号人的独立营,竟挡住了45师和第5军两个团援军的前后夹攻,整整阻击了我们三天三夜。
在整个淮海战役中,鲁中南纵队虽被编入华东野战军作战序列,但因其战前长期分散作战,该纵队主力部队并未实际参战,仅仅是以营、连为单位协助友军作战。
这个独立营以全营的牺牲为代价,成功地阻击了第45师10000余人三天三夜,堪称战争史上的奇迹。
12月4日夜,刚刚逃出祖龙镇的45师再次被华东野战军追上,就连整个杜聿明集团近30万大军都被华东野战军包围在永城东北的陈官庄、青龙集、李石林地区。
经相山庙地区突围战后,我们辎重大队的物资几乎丢了个干干净净,整个大队400多号人被分别编入各个战斗连队。
我算是幸运的,就在分兵时,一辆载有军官和家眷的美式吉普车驶进了辎重大队正在分兵的村子里,一位肩上缀着2朵梅花的中校军官走下车来,点名找我们辎重大队的大队长。
二人聊了一会,大队长就陪着这位中校来到我们这群学生兵身边。人堆里,中校一眼就看见了我,说了句“就是他了”,转身就让我跟着他坐上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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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我才得知,这位中校姓郭,是45师师长郭吉谦(郭吉谦于淮海战役中升任副军长)的本家侄儿,在师部军需处担任副处长。
郭中校的夫人刚刚分娩十余天,身体虚弱。原先有一个徐州本地人做女佣,撤离徐州时,女佣不愿走,只得交由一名勤务兵负责照顾夫人和孩子。
但是,就在12月1号夜里,45师师部遭华野3纵攻击时,那名长期跟随郭中校一家的勤务兵被流弹打死了。
此刻,得知辎重大队分兵,郭中校就打算从我们这些人中挑选出一个踏实本份的人充作勤务兵,帮助照顾夫人和孩子。
郭中校见我岁数小,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又是个学生娃娃,就选中了我,让我随车抱孩子,兼顾着照顾夫人。
12月5日晨,我随郭中校到达45师师部,不久,得知46师阵地遭华野主力猛攻,兵团司令官邱清泉命令45师立即投入解围46师的战斗。
经过一整天的攻击,45师10000余人始终无法突破华东野战军的阻援防线,攻击受挫,只得于6日晨撤出攻击阵地,任由46师自生自灭。
我亲眼所见,45师第133团团长姜铁志从前线赶到师部报告战况时,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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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晚,孙元良率第16兵团单独突围,由于16兵团突围时并未通报友军,并关闭了电台,在经过46师的防区时,两部发生误会,自相残杀,第46师损失惨重,愈发雪上加霜。
由于第16兵团的单独突围,使得第2兵团侧翼整条防线露出了极大的空档。
12月7日晨,第45师奉命抢占第16兵团空出来的防线。但仅仅一个师的兵力,又岂能守得住由一个兵团防御的阵地?
仅仅不到半小时,45师就被华东野战军击退,伤亡1000多人,只得铩羽而归。
12月8日,第2兵团第12军副军长兼第112师师长于一凡与华东野战军8纵秘密取得联系,准备于当夜实施战场起义。
不料,团长曹家和背叛了于一凡,将部队即将实施战场起义的情报,密告邱清泉。
当晚,第45师奉命进驻112师阵地弹压,第12军副军长兼第112师师长于一凡被解除职务,并遭扣押。
12月9日至10日,第45师派出一部,分两次接防了第112师的部分阵地。
从11月30号撤离徐州时被抓壮丁,到12月10日接防112师的部分防区,在这10天时间里,我亲眼看着国民党军队每到一地必烧杀抢掠,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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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我所在的第45师,沿途抢粮食、拉牲口,每到一处就用枪逼着老百姓拿出藏起来的钱财,不管你有没有,不从者轻则殴打,重则枪杀。
更有甚者,一些军官和老兵油子还利用部队夜晚宿营的时间,三五成群闯进民宅侮辱妇女,甚至是当着受害者亲人的面……
我们沿途路过的所有村庄无不被洗劫一空,其恶行兽行,与当年的日军别无二致。
直到这时候,我才对过去在学校里听到的传闻有了确切的体会。
曾经,作为学生的我较少接触社会,对于传说中的“刮民党”和“遭殃军”,总以为那都是些道听途说,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
如今,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前,这些桩桩件件真实存在的事例,仅我亲眼所见就有几十起,每天都在发生。
起初,我对这些事情很不理解,长官们为什么不对这些祸害百姓的行为严加制止呢?
师部里也有好几名和我一样从辎重大队分来从事勤务打杂的士兵,其中还有两个也是11月30号那天被抓来的壮丁。
于是,偶尔偷闲,我们也会聚在一起悄悄地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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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是一个20几岁的年轻人,他是中央银行徐州分行的职员,其父亲还是孔家(孔祥熙)在山西的裕华银行理事。
据他说,孔家的裕华银行在山西一家独大,就连国民政府的中央银行,但凡在山西的业务,都要首先让利于裕华银行。
尽管如此身份,这个年轻人在随中央银行徐州分行撤离徐州时,只因为途中尿急,从银行车队的车上下来在路边撒了泡尿,短短两三分钟,竟也被第5军抓了壮丁。
这人尽管年轻,但毕竟官僚家庭出身,见识倒也不凡,他告诉我们——
“长官们之所以放纵士兵祸害百姓,是为了让士兵们尝到战争的“甜头”,获得看得见、摸得着、立马就能享受到的物质利益。只有这样子,才能使士兵们死心塌地地为长官卖命,替长官们充当炮灰,而长官们却不用掏自己的腰包,就能“鼓舞”起士气,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长官们当然不会制止,甚至还会鼓励……”
我们听他这样说,只能相顾愕然,国民党果真无药可救,该亡!
1948年的冬天冷得特别早,冷得也特别厉害,刺骨的北风伴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陈官庄方圆几十里,活生生就是一座人间炼狱。
补给早就断了,空投也只是杯水车薪,由于担心防空火力,空投的飞机不敢低飞,那点可怜兮兮的空投也大部分落到了解放军的阵地上,偶尔飘到我们45师防区的物资,引得官兵们发了疯的哄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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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自己人和自己人抢,还和别的部队争抢,降落伞都还飘在天上,地下的人就跟着风向跑,不少人跑到了别人的防区,别的部队也跑到了我们45师的防区。
为了嘴里有食,械斗不过是小菜一碟,开枪火拼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长官部下令“所有空投物资必须先上缴再分配”,这才有了宪兵的弹压,宪兵在空投现场射杀了不少人之后,火拼事件才逐渐减少下来。
我们45师的阵地上,每天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别的部队,大体上也是如此。
空投是不敢再抢了,因为宪兵是真敢开枪,那就只能抢老百姓了,为了填饱肚子,士兵就在村庄里与老百姓争粮夺食。
各部队派出士兵,游走于陈官庄周边的所有乡镇村庄,一切活物都充作口粮,老百姓的鸡鸭、猪狗、牛羊、骡马,无不遭殃,就连啃剩下的骨头,用清水煮了三遍都还舍不得扔。
抢完了老百姓,再搜刮自己人,拉大炮的骡马、军官的坐骑、骑兵的战马,就连大官太太们从徐州带出来的猫猫狗狗,无一例外都成了盘中餐……
牲口杀完了,就吃榆树皮,吃茅草根,甚至吃干萝卜缨,吃红薯秧子,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但凡能够充饥的东西,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咽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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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日晚,45师133团十几名从辎重大队分下来的新兵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乘夜逃跑,结果被捉了回来,团长姜铁志竟然下令把他们全部给活埋了,其中的4个人还都是我的同学。
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人人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1948年12月17日,主席为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司令部撰写的广播稿《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由华野、中野两个野战军司令部联名发布。
《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其中一段写道——
你们虽然把徐州带来的许多机关闲杂人员和青年学生,强迫编入部队,这些人怎么能打仗呢?
十几天来,在我们的层层包围和重重打击之下,你们的阵地大大地缩小了。你们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横直不过十几华里,这样多人挤在一起,我们一颗炮弹,就能打死你们一堆人。
你们的伤兵和随军家属,跟着你们叫苦连天。你们的兵士和很多干部,大家很不想打了。
你们当副总司令的,当兵团司令的,当军长师长团长的,应当体惜你们的部下和家属的心情,爱惜他们的生命,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叫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
这份文稿,经由解放军阵地上的大喇叭全天全文播放,铿锵的措词,入理的分析,顿时乱了陈官庄内国民党守军的军心,覆灭之日已经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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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3日,郭中校悄悄把我找去说道:
“看起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我真后悔把她娘俩从徐州带出来。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今晚从112师的防区带她们出去,投共也好,回徐州也行,只要有口吃的能让她俩活下去,怎么办都由得你……”
郭中校话未说完,已是涕泪横流,不停地对我拱手作揖,哪里还有丝毫长官的模样?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郭夫人死活不同意扔下丈夫独自偷生,她哭着哀求道:“即使死,也要全家死在一起。即便逃,全家人也要逃到一处。
尽管郭中校不同意,但郭夫人始终不肯弃夫而去,夫妻俩相对而泣,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起央求我,让我把他们刚满月的儿子带出去,送人也好,寄养也罢,能够给他条活路就成……
郭夫人甚至给我跪了下去,我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此情此景,我也是忍不住泪水涟涟!
临别时,夫妻俩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我,郭中校说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位好人,孩子若能活命,我们夫妻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郭夫人在襁褓中孩子的脸上亲了又亲,把一把黄金制成的长命锁和几枚金戒指塞进包孩子的棉被里,随后掩面奔进里间,不忍再看。
当夜,我抱着孩子来到112师的防区,郭中校安排好的接头人是一名上尉,他带着我来到一处壕沟边的铁丝网旁,挪开伪装,铁丝网的一侧早已被剪开,往旁边一拉,一条50公分宽的缝隙让我顺利地爬了出去。
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拄地,在雪地里卧姿爬行了约摸七八百米,终于爬到了华东野战军8纵的战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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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天后,1949年1月10日,解放军攻占陈官庄,杜聿明集团或被歼,或被俘,历时66天的淮海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
从1948年11月30日,我在逃离徐州的路上被抓了壮丁强征入伍,到12月23日脱离苦海向华东野战军8纵投诚,我在淮海战役中经历了噩梦般的23天。
直到晚年,每每忆起,虽恍若隔世,却历历在目,这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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