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云麓公馆,你家住这儿吗?”
徐娜娜惊讶的声音,像一记惊雷,炸碎了杨飞试图掩盖的窘迫。
出身小城的杨飞,为生计成为上门理疗师,意外与大学时仰望的女生徐娜娜的母亲刘慧相遇。
从最初的尴尬、自卑,到在刘慧的帮助下缓解家庭困境、改善生活,两人关系逐渐变得复杂。
刘慧的关怀超出雇主界限,杨飞在依赖与不安中挣扎,而与徐娜娜的偶遇、刘慧丈夫的审视,更让这段关系充满未知。
当刘慧深夜依赖地抓住杨飞的衣角,当五十万救命钱让杨飞彻底失去拒绝的勇气,这场始于生存的相遇,究竟会将两人引向温暖救赎,还是危险深渊?
01
杨飞的人生,仿佛一台从启动之初就被系统默认设定了“困难”模式的游戏,每一步前行,都要比旁人多跨过好几重无形的关卡。
他的起点,是地图角落里一座毫不起眼的十八线小县城,那里的街道狭窄,生活节奏缓慢,却承载着他最初的求学梦。
为了让他能走出这片小天地,父母在菜市场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摊位,日复一日地守着新鲜的蔬菜和水产。
每天凌晨三点,当整座城市还在沉睡时,父母就已经摸黑起床,顶着刺骨的寒风或是闷热的湿气,在摊位前忙碌开来。
常年与鱼虾、泥土打交道,他们身上总带着洗不净的鱼腥味和泥土气,指尖也被冷水和粗糙的食材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就是靠着这样起早贪黑的辛苦劳作,他们一点一点攒下积蓄,最终换来了一张不算顶尖、却足以让全家欣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是杨飞跳出小城的第一张船票。
他填报的专业是康复理疗。
在填报志愿的手册上,这个专业的介绍写得体面又实用,字里行间都透着“前景广阔”的意味,可只有真正踏入这个领域,杨飞才明白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毕业后,当身边同学陆续找到方向时,他拿着简历在人才市场里穿梭,却发现这个听起来“体面”的专业,在找工作时竟处处碰壁——
大型医院的康复科要求高、名额少,私立机构又大多更倾向于招聘有多年经验的老手,刚毕业的他,像个被卡在夹缝里的局外人。
无奈之下,他加入了“北漂”大军,成了这座一线城市里无数漂泊年轻人中的一员。
他租住在老小区一间不足十平米的隔断间里,房间狭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墙壁薄得能听清隔壁邻居的说话声。
每天清晨,他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挤上早高峰的地铁——那拥挤程度,几乎能把人硬生生压成一张薄薄的相片,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现实的耳光,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一记比一记响亮,打在他曾经满怀憧憬的心上,让他一点点认清生活的重量。
他投出的简历,大多像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偶尔收到的几个面试邀请,也总以失望收场。
面试官的问题尖锐又现实,要么皱着眉嫌他刚毕业、没有临床经验,要么话里话外暗示他没有本地户口、不稳定,一次次的拒绝,把他的自信心打磨得所剩无几。
更让他焦虑的是家里的情况:父亲常年劳累落下的肺病,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次次的检查、治疗,不断吞噬着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
每次给母亲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每一声叹息,都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既愧疚又无力。
他太需要钱了,迫切地需要一份能快速赚钱的工作,来撑起家里的开销,也让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能喘口气。曾经看重的尊严,在生存的压力面前,变得脆弱得不堪一击。
最终,在反复的纠结和挣扎后,他在一个名为“舒柔按摩”的APP上注册了账号,成了一名上门推拿技师。
这份工作不用坐班,时间相对自由,更重要的是,即便平台会抽取一部分提成,到手的收入也比他之前面试过的任何一份工作都要高——这一点,成了压垮他所有顾虑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技师”这个称呼,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意味,尤其是当“上门服务”和“男技师”这两个标签叠加在一起时,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在工作和生活之间划清一道界限,他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就叫杨飞。
他默默希望自己能像鸟儿飞在天空一样,自由自在地完成工作,过上无拘无束的人生。
入行半年,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客户:有被颈椎、腰椎疼痛折磨得辗转难眠,真心希望通过推拿缓解痛苦的;
有工作压力大、身心疲惫,单纯想找个专业技师放松一下的;
当然,也有少数人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言语间夹杂着越界的暗示。
一次次的接触中,杨飞渐渐学会了如何应对——他用专业的理疗术语转移话题,用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保持边界,总能不动声色地拒绝那些过分的要求,既不破坏场面,也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他的推拿手法确实好,大学四年打下的专业功底扎实,加上工作后总趁着休息时间研究不同的理疗手法、琢磨人体穴位,他总能精准地找到客人的疼痛点,用合适的力度缓解不适。
而且他话不多,性格安静又沉稳,不会像有些技师那样过分热情地攀谈,这种“不多言、只做事”的风格,反而成了他的独特优势。
很多客户就喜欢他这份专注的“专业感”,觉得跟他相处没有压力,做完推拿后身心都能真正放松下来。
渐渐地,他的订单多了起来,收入也慢慢稳定了。
每个月发了工资,他都会先给家里打去一笔钱,剩下的除了支付房租和基本开销,还能攒下一点小钱——
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他在这座快节奏的一线城市里勉强立足,不用再像刚毕业时那样每天为钱焦虑。
他以为,日子大概就会这样不好不坏地过下去:
白天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上门服务,晚上回到小小的隔断间里休息,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慢慢攒钱,慢慢等待更好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来自“云麓公馆”的订单,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云麓公馆是这座城市里最顶级的富人区之一,能住在里面的人,不是身家丰厚的企业家,就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流,非富即贵。
之前他也接过不少高档小区的单子,但云麓公馆,还是第一次。
他心里清楚,能住在这种地方的客户,出手通常不会小气,这一单的提成,大概率会比平时高不少。
他既怀着一丝对高收入的期待,也没放下从业半年来养成的警惕——面对陌生的高端客户,他总习惯性地多留个心眼。
按照订单上约定的时间,他提前十分钟到达云麓公馆门口,确认好地址后,轻轻按响了客户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保姆,穿着干净整洁的家居服,态度温和却不失分寸。
她侧身让杨飞进门,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一次性拖鞋递给他,轻声说:“先生,换双鞋吧,地板刚擦过。”
走进屋子,杨飞才真正感受到“富人区”的分量:
房子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装修是沉稳大气的中式风格,红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雅致的水墨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闻着就让人莫名地平静下来。
客厅正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真丝睡袍,质地轻盈柔软,贴在身上勾勒出优雅的曲线;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正低头看着一本摊开的画册,书页上印着精致的油画作品。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杨飞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突然停滞了,血液也像是在血管里凝固了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02
那张脸,他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只消匆匆一瞥,心底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便瞬间被唤醒。
尽管时光在这张脸上留下了几分难以遮掩的痕迹——
眼角悄然爬上了几道细微却清晰的纹路,肌肤也不像记忆中那般饱满紧致,但那双眼眸里依旧藏着的温婉柔光,嘴角扬起时那份恰到好处的和善笑容,分明还和他大学时期,在徐娜娜的朋友圈里反复看到过的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刘慧,正是徐娜娜的母亲。
而徐娜娜,是他大学四年里同班的同学,更是他曾在心底悄悄仰望了许久的女孩——
那时的她,就像一只骄傲又耀眼的白天鹅,成绩优异、容貌出众,身边总围着不少朋友,而他只是人群中最普通的那一个,只能远远看着,连上前搭话都需要鼓足勇气。
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清晰地记得,大二那年的一个深夜,他突然急性肠胃炎发作,疼得蜷缩在宿舍床上直冒冷汗,最后是同学帮忙送到了校医院。
慌乱中,他忘了带钱包,是恰好得知消息赶过来的徐娜娜,默默帮他垫付了医药费,还特意从校外的粥铺买了温热的清淡白粥,守在病床边叮嘱他按时喝。
那份突如其来的善意,他一直记在心里,无数次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她道谢,可每次话到嘴边,又都被内心的怯懦咽了回去。
他总觉得自己和她之间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怕唐突的问候会打扰到她,更怕自己的局促会显得狼狈。
毕业后,两人更是彻底断了联系。
他回了老家找工作,后来又为了更好的发展来到这座城市,而徐娜娜据说去了国外读研,从此便像两条朝着不同方向延伸的平行线,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多年,自己会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与徐娜娜的母亲重逢。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提供上门理疗服务的男技师;而眼前的刘慧,是他今天接单的客户。
巨大的尴尬和难以言说的羞耻感,瞬间像涨潮的海水般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在发烫,耳根也烧得厉害,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开这让他无地自容的局面。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连抬头看刘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艰涩地开口:“您好,我是……我是杨飞技师,今天来为您提供理疗服务。”
刘慧显然也愣住了。
她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一丝明显的惊讶和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迅速从眼底掠过,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但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重新恢复了镇定,只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是你?”
听到这句话,杨飞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认出他了,认出他是徐娜娜的同学,认出他是那个曾经和她女儿站在同一间教室里的男生。
“阿姨,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份工作?为今天的“偶遇”道歉?
还是假装不认识,硬着头皮继续服务?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坦然说出口。
“你是……杨飞,对吗?徐娜娜的同学。”
刘慧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他缓步走了过来。
走近时,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杨飞鼻尖,那不是浓郁的香水味,更像是某种高级护肤品与温和身体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清新又好闻,和刘慧给人的感觉很像。
“是。”杨飞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若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清。
他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更厉害了,双手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刘慧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自然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尴尬只是一场错觉。
她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客厅深处的房间:“别站着了,快进来吧。我最近颈椎一直不舒服,总是又酸又胀,听朋友推荐了你们这个理疗平台,说技师的手法很好,没想到派来的会是你。”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轻视,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打量,反而像是在招待一个许久未见的晚辈,亲切又自然。
这让杨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底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种表面的平静下,藏着他无法言说的难堪——他终究还是以这样一种“不够体面”的身份,出现在了徐娜娜母亲的面前。
他跟着刘慧走进一间专门的理疗室,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
里面摆放着一张专业的按摩床,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各种理疗器械和干净的毛巾,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样子。
“就在这里吧,环境还习惯吗?”刘慧指了指按摩床,随口问道,“需要我换衣服吗?”
“不用的阿姨,您穿着睡衣就可以,不影响理疗。”
杨飞强迫自己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黑色工具包,先是拿出一次性的无菌床单,小心翼翼地铺在按摩床上,确保没有褶皱;
接着又从包里取出消毒酒精棉片,仔细擦拭了一遍即将使用的按摩工具,最后才拿出一瓶精油,放在手边备用。
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得格外认真,力求做到最专业、最无可挑剔。
他想用这种近乎苛刻的专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还有那份在刘慧面前难以抑制的自卑。
刘慧按照他的指引,趴在了按摩床上,将脸埋进床中央预留的圆孔里,这样既能让她保持舒适的姿势,也避免了两人面对面的尴尬。
杨飞深吸一口气,将事先调好的精油倒在掌心,双手快速揉搓了几下,直到掌心变得温热,精油也完全化开,才轻轻地将双手覆上刘慧僵硬的肩颈部位。
指尖刚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指尖甚至微微有些发颤。
他没有想到,刘慧的皮肤会这么细腻光滑,触感柔软得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反而更像是三十多岁的女性,保养得极好。
“阿姨,您这肩颈是典型的劳损症状,肌肉都有些僵硬了。
平时是不是经常低头看手机,或者工作时坐姿不太正确啊?”
他一边用指腹轻轻按压着刘慧肩颈处的穴位,一边用尽量平稳、专业的口吻问道,试图用工作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啊,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如以前了,浑身都是小毛病。”
刘慧的声音从按摩床下方传来,因为姿势的原因,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抱怨。
“您别这么说,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反而特别年轻,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您才三十多岁呢。”
杨飞由衷地说道。
这并不是恭维,刘慧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保养得远超同龄女性,脸上几乎没有明显的皱纹,身形也依旧挺拔,完全看不出岁月的沉重痕迹。
“就你会说话,比娜娜这孩子嘴甜多了。”
刘慧被他说得轻笑了一声,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不过说真的,你这手法确实不错,力道刚好,按得也很准,比我之前在外面理疗店里找的那些老师傅还要舒服。”
“谢谢阿姨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杨飞听到夸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手上的动作也更流畅了。
就在这时,刘慧像是随口提起一般,轻声问道:“毕业后,怎么会想到做这个行业呢?我记得娜娜说过,你们大学学的好像是管理类的专业吧?”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精准地扎在了杨飞心底最敏感、最不愿触碰的痛处。
他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指尖的力道也微微重了几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重新调整好节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嗯……其实也算是有点关联吧,而且这个行业现在需求也大,做得好的话,也挺赚钱的。”
他含糊地回答着,刻意避开了真实的原因。
他不想在刘慧面前,在徐娜娜的母亲面前,剖开自己毕业后的窘迫现状——
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家里又突遭变故需要用钱,走投无路之下,才偶然接触到理疗行业,靠着一遍遍的学习和练习,才慢慢站稳脚跟。
这些狼狈的过往,他只想自己默默扛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和徐娜娜有关的人。
“是吗?”刘慧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其实也挺好的,靠自己的手艺吃饭,踏实。你们这些刚毕业没几年的孩子,在外面打拼,也都不容易。”
03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狭小的理疗室内,两人之间的对话骤然中断,陷入了一片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的沉默之中。
理疗室里没有了多余的声响,只剩下躺在按摩床上的杨飞,胸口随着呼吸平稳起伏而发出的均匀呼吸声,还有刘慧指尖的精油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缓缓揉开时,产生的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
这样的安静没有带来放松,反而让空气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像是有一层无形的薄膜笼罩着两人,既带着几分尴尬,又藏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杨飞闭着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刘慧双手有条不紊的按压,自己原本因为紧张而微微僵硬的身体,正一点点卸下紧绷的力道,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肌肉里的酸痛也缓解了不少。
可与身体的放松截然不同的是,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反而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越揪越紧,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享受理疗——
他不知道,等这次九十分钟的服务彻底结束后,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刘慧,是像往常对待普通客户那样礼貌告别,还是要多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微妙?
他更不敢深想,要是这件事被徐娜娜知道了,那个性格直率的姑娘会怎么想,会不会误会他和刘慧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联系?
明明只是常规的九十分钟推拿,在杨飞混乱的思绪里,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缓慢,感觉比一个漫长的世纪还要难熬。
等到服务终于结束的时候,杨飞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细密的汗水完全浸湿,连贴身的衣服都黏在了皮肤上,凉丝丝的很不舒服。
“好了,阿姨。”他拿起旁边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刘慧擦去她背上残留的多余精油,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低沉,轻轻说道。
刘慧缓缓地从按摩床上坐起身,先是慢慢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轻轻转动了几下肩膀,脸上随即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舒畅表情,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不少。
“嗯,确实舒服多了,”
她感受着身体的轻松,语气里满是满意,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杨飞,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感觉这浑身的疲惫都被揉走了,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那就好。”杨飞不敢多与她对视,连忙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推拿工具,将精油瓶、毛巾、按摩球一一归位,试图用忙碌掩饰自己的局促。
就在这时,刘慧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杨飞的动作顿住,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只见刘慧从按摩床上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白色信封,转身走过来递到了他的面前,语气自然地说:“这是这次的服务费,你点点数目,看看对不对。”
杨飞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手指刚触碰到就觉得不对劲——这厚度比平时平台结算的服务费厚了不止一倍。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信封查看,果然,里面除了本该有的、平台规定的那部分结算费用外,还额外多出来一沓用橡皮筋捆好的现金,红色的钞票格外显眼。
他粗略地数了数,加上基础费用,这一沓现金至少有三千块,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服务费标准。
“阿姨,这太多了。”杨飞心里一紧,连忙将信封里多余的现金抽出来,想要退还给刘慧,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平台规定的费用不是这个数,这些钱我不能收。”
“不多。”
刘慧却伸手按住了他递钱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她看着杨飞,语气认真地说,“这多出来的是给你的小费,你这推拿技术专业又到位,完全值这个价。而且……”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杨飞脸上,眼神里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像是带着几分探究,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就当是,我替徐娜娜谢谢你。我听娜娜说,大学的时候,你帮了她不少忙,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
杨飞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他什么时候帮过徐娜娜不少忙?
明明大学期间,是家境更好的徐娜娜经常帮他,无论是他生活费不够时悄悄塞给他的饭卡,还是他生病时陪他去医院的陪伴,桩桩件件都是徐娜娜在照顾他。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清楚这件事,可看着刘慧那双满是真诚、仿佛带着感激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心里隐隐明白,或许刘慧自己也清楚这是个借口,只是为了让他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钱,才特意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而这笔钱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稻草——父亲还在医院躺着,下个月的医药费还没凑齐,家里早已捉襟见肘,这三千块足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杨飞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收这笔不明不白的钱,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他父亲的病情不能耽误。
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后,他看着手里的现金,最终还是缓缓松了手,将钱重新塞回信封里,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沙哑:“谢谢阿姨。”
“傻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刘慧见他收下,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语气也变得更加温和,“以后我每周都需要做一次理疗,你不用再跑平台接单了,直接来我这里就行,可以吗?到时候我直接把钱给你,不用通过平台,也省得麻烦。”
杨飞心里又是一动——他当然知道绕开平台意味着什么,这就代表他不用被平台抽取高额的佣金,能拿到全部的服务费用,对于急需用钱的他来说,这样的诱惑无疑是致命的。
“我……”杨飞张了张嘴,心里充满了犹豫。
他清楚地知道,一旦答应下来,就意味着他将和刘慧建立起一种脱离平台规则的、更私人的联系,而这种联系背后隐藏的风险,根本不言而喻——万一被平台发现,他会失去工作;万一被徐娜娜知道,误会只会更深。
“怎么?不方便吗?”刘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望,那眼神看得杨飞心里有些发慌,仿佛自己拒绝了什么重要的请求。
“不是的,阿姨,我只是……”杨飞急忙想要解释,想说自己只是需要时间考虑,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慧打断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慧根本不给她继续犹豫的机会,直接拍了板,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笃定,“下周还是这个时间,我在家等你过来。”
杨飞走出云麓公馆那气派的大门时,整个人都还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从陷入沉默到收下小费,再到答应每周私下上门服务,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傍晚的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夏末的凉意,可杨飞却觉得浑身燥热,连手心都在冒汗。
他紧紧攥着那个厚厚的信封,信封里的现金硌着手心,却像是攥着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的人生轨迹,从今天起,或许就要偏离原来那条按部就班的航道了。
就像不小心打开了那个传说中装满欲望与未知的潘多拉魔盒,他不知道,盒子里等待着他的,究竟是能解燃眉之急的宝藏,还是会将他拖入深渊的灾难。
04
第二次上门时,杨飞揣着一颗比第一次还要七上八下的心,连脚步都比往常放得更轻了些。
他特意提前了足足十分钟就到了云麓公馆门口,指尖攥着随身的理疗工具箱,心里默默盼着,能通过这份提前抵达的心意,给雇主刘慧留下一个既守时、又尽责的好印象——毕竟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开门的依旧是上次那个穿着干净家政服的保姆,可这一次,保姆脸上的神情明显热络了许多,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杨师傅来啦!太太早就等着呢,这会儿正在楼上书房处理点事,您先进屋坐,我给您泡杯热茶暖暖身子。”
杨飞连忙点头道谢,跟着保姆走进客厅,动作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拘谨。
他在沙发边缘轻轻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那模样像极了第一次参加面试、生怕出错的应届毕业生。
趁着等待的间隙,他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这间上次来去匆匆、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的客厅:墙上挂着几幅画风抽象、他瞧不太懂的油画,笔触细腻,装裱得十分精致;
客厅角落的花架旁,立着一尊线条流畅的青铜雕塑,泛着温润的光泽;
面前的实木茶几上,随意摊开着几本封面印着外文的杂志,纸张厚实,透着高级感。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从家具的材质到摆件的格调,都在无声地彰显着这个家庭的财富与品味,也让穿着简单夹克、带着一身生活奔波痕迹的杨飞,愈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没等多久,楼梯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刘慧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柔软的面料衬得她气质温婉,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唇色淡雅,眉眼间少了上次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更加明艳动人。
“小杨来啦。”刘慧走到沙发旁,笑着跟他打招呼,语气亲切得像是在对待自家一个熟悉的晚辈,没有半分雇主的架子。
“阿姨好。”杨飞听见声音,立刻站起身,双手下意识地垂在身侧,显得有些紧张。
“快坐快坐,别这么拘束。”
刘慧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又抬眼看向他,“想喝点什么?家里有刚泡的红茶,也有现磨的咖啡,还是你更喜欢白水?”
“白水就好,麻烦阿姨了。”杨飞连忙答道,不敢再多提其他要求。
刘慧笑着朝保姆示意了一下,让她去准备白水,随后便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杨飞:“上次你给我做了理疗之后,回去感觉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
杨飞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顺着话往下想,等意识到刘慧问的是身体状况,才连忙点头,“您是说颈椎吗?舒服多了,这几天脖子都不怎么酸了,谢谢您阿姨关心。”
“那就好。”刘慧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热气氤氲中,她的声音更显柔和,“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以后来阿姨这儿,不用这么见外,就当是自己家一样,放轻松点。”
“自己家”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了杨飞的心湖,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宽敞明亮、摆满精致物件的“家”。
他记忆里的家,是小县城里那间永远弥漫着鱼腥味和潮湿气的出租屋,墙壁上还沾着经年累月的霉斑;
是现在在这座大城市里,挤在老旧居民楼里不足十平米的隔断间,转个身都要小心翼翼。
刘慧这份不带功利的善意和体贴,像一缕突如其来的温暖阳光,硬生生照进了他平日里阴暗又逼仄的生活里——
这份温暖让他心头一热,可与此同时,又因为太过珍贵而显得有些刺眼,让他莫名有些无措。
这次的理疗,氛围比上次轻松了太多。刘慧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沉默,反而主动找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她先是聊起了徐娜娜的近况,说娜娜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知名的外企,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周末都很少有空回家看看。
“女孩子长大了,就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圈子,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黏在我身边撒娇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慧的语气很轻,可杨飞还是听出了那一丝藏在字里行间的、不易察觉的落寞。
杨飞没有多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在刘慧停顿的时候,轻声附和一两句“娜娜姐很优秀”“工作忙也是好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刘慧看似光鲜的生活背后,内心深处藏着一种深深的孤独——这种孤独,和这座装修华丽、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豪宅,形成了一种格外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心里发空。
聊着聊着,刘慧突然话锋一转,看向他问道:“对了,小杨,你爸爸的病,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听到这句话,杨飞拿着精油瓶的手猛地一颤,透明的精油差点从瓶口洒出来,滴落在铺着浅色地毯的地板上。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愕,怔怔地看着刘慧,声音都有些发紧:“阿姨,您……您怎么知道我爸爸生病的事?”
“我问了娜娜。”刘慧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隐瞒,“之前跟娜娜聊天的时候,我跟她说起,在这儿遇到了她的大学同学,顺便就问了问你的情况,她就跟我提了一嘴你家里的事。”
杨飞沉默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暖、疑,各种情绪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刘慧问起这些,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关心,还是在不动声色地打听他的家庭背景,确认他的底细——毕竟,他和刘慧之间,隔着太远的阶层差距。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转,需要长期吃药维持着。”过了好一会儿,杨飞才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那医药费,应该很贵吧?”刘慧又问,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
“还好,我能应付。”杨飞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一阵发虚——为了给爸爸凑医药费,他每天除了做理疗,还在晚上兼职送外卖,常常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家,就算这样,每个月的钱还是紧巴巴的,有时候甚至要跟朋友周转一下。
“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刘慧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理解,“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扛着,跟阿姨说。阿姨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天大的忙,但总归能出点力,帮你分担一点。”
杨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接受的话,总觉得心里不安,像是欠了人情;
拒绝的话,又怕辜负了刘慧的好意,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其实没有拒绝的底气。
理疗结束后,刘慧像上次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他面前。
这次,杨飞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推辞,只是沉默地接过信封,攥在手里——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拒绝的资格,这份钱,是他维持生计、给爸爸治病的重要支撑。
从那以后,杨飞每周都会按时来云麓公馆一次。次数多了,他渐渐习惯了这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习惯了保姆每次开门时,热情地笑着叫他“杨师傅”;
也习惯了刘慧那栋虽然空旷、却因为有人交流而少了些寂寞的房子——
这里,渐渐成了他忙碌生活里,一个短暂的、能让他稍微放松的角落。
05
刘慧对他的态度,正以一种清晰可见的趋势变得越来越好,那份热情与亲近,早已超出了普通雇主对技师的界限。
她看待他的眼光,悄然发生了转变——不再仅仅是将他视作一个提供专业理疗服务的技师,反而更像是对待一个能够敞开心扉、倾诉心事的挚友,甚至可以说,是像对待一个值得疼惜的晚辈。
闲暇时,她会毫无保留地跟他聊起自己那段充满遗憾的婚姻,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与孤独,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的角落。
她口中的丈夫,也就是徐娜娜的父亲,在外人眼中是一位事业有成、声名显赫的商人,拥有着令人羡慕的财富与社会地位,可在家庭里,他却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常年奔波在外,极少有时间回家,这个家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短暂歇脚的驿站,而非温暖的港湾。
“我守着这个冷冰冰的空房子,一守就是二十年。”
说这句话时,刘慧的眼神黯淡下来,那里面藏着的悲伤浓稠得仿佛化不开,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心酸,“这么多年,他能给我的,似乎从来都只有钱,却没有片刻真正的陪伴与关心。”
除了婚姻的烦恼,她也会跟他倾诉生活中其他的迷茫与失落。
“我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快速变化的社会脱节了,每天的生活除了去商场逛街买东西、去美容院做护理,就再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日子过得空洞又乏味。”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我嫌弃。“就连娜娜,也总说我管她管得太多,嫌我唠叨、嫌我烦,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
在刘慧一次次推心置腹的倾诉中,杨飞看到了一个与外界传闻里截然不同的刘慧。
外界都以为她是那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富家太太,住着豪华的房子,穿着名贵的衣服,手握花不完的钱,生活无忧无虑。
可只有近距离接触过,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被困在华丽“金丝笼”里的女人,渴望被人理解,渴望得到真诚的关爱,和那些为生活奔波的普通女人一样,有着自己的脆弱与孤独。也正因如此,他对刘慧,渐渐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同情与怜悯。
与此同时,刘慧给予他的关心和支持,也是他过去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她会细心地记得他的生日,甚至提前好几天就精心准备好礼物。
那是一块在商场里陈列着的名牌手表,设计精致,价值不菲,杨飞曾经在专柜前远远看过一眼,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吃不喝,攒一个月的收入也买不起。
“男孩子出门在外,身上得有件像样的东西撑场面,这块表你戴着正好。”
刘慧一边笑着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眼神里满是真切的疼爱。
每当他因为家里的开销、父亲的医药费而手头紧张,愁眉不展的时候,刘慧总会不动声色地帮他解围,常常以“预付后续理疗费”的名义,悄悄塞给他一大笔钱。
“别跟阿姨见外,这点钱你先拿着应急,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出人头地了,再还给阿姨也不迟。”
她的语气温和,从不给人施加任何压力,让他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安。
更让他感动的是,刘慧还主动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四处打听,专门为他患有肺病的父亲联系到了省城最好的肺病专家。
“我已经跟医院那边打好招呼了,你什么时候方便,随时都能带着叔叔过去看病,不用排队等号。”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杨飞心里清楚,这份恩情,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报答。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恩惠”,像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把杨飞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那段时间,他正因为父亲的病情、沉重的经济压力而陷入深深的困境,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茫茫大海中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看不到希望,而刘慧的出现,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被他紧紧抓在手里。
这根稻草温暖又有力,不仅帮他缓解了经济上的窘迫,更给了他精神上的支撑,让他暂时摆脱了溺水般的恐慌与无助。
可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心里也清楚,这份沉甸甸的“恩惠”并不是没有重量的,它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既感激又忐忑。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越来越依赖刘慧,这种依赖不仅仅是经济上的——需要她帮忙解决钱的问题、父亲看病的问题,更延伸到了精神层面。
他渐渐习惯了她无微不至的关心,习惯了她为自己安排好一切、解决所有难题,甚至开始不自觉地享受这种被人精心“照顾”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卸下了长久以来的疲惫,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安逸,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不安和隐隐的怀疑,也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悄悄滋生、蔓延。
他不止一次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忍不住问自己: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仅仅是因为我是她女儿徐娜娜的同学,所以多了几分关照吗?
还是仅仅因为她自己太过孤独,需要一个能够倾听她心事的对象,而我恰好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亦或者……她对我这么好,其实另有所图?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害怕一旦彻底想明白,一旦戳破这层看似温暖的面纱,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份关心、这份安逸、这份暂时的依靠,都会像泡沫一样瞬间破碎,化为泡影。
于是,他选择了一种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就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刻意回避那些令人不安的疑问,只专注于享受眼前的安逸与温暖。
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刘慧只是一个心地善良、待人真诚的长辈,她对自己好,只是出于善意,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生活中一些细微的细节,却像一个个小小的警钟,在不断地提醒他:“这一切或许并不正常。”
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在刘慧家里给她做颈椎理疗,手法轻柔地按压着她的穴位,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刘慧去开门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回来的是她的丈夫,那位在外人眼中神秘又威严的徐先生。
那是一个气场极强的中年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即使没有说话,也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徐先生进门后,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杨飞身上,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那道审视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与毫不掩饰的不悦,仿佛在质问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他是谁?”徐先生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目光紧紧盯着刘慧,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
“他是……我的理疗师,小杨。”刘慧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表情有些僵硬,下意识地解释道,“我最近颈椎一直不舒服,就请他来家里帮我调理一下身体。”
徐先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又在杨飞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便径直转身走上了楼,没有再理会客厅里的两个人。
但杨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充满审视的目光,即使在徐先生上楼后,也仿佛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后背,让他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天,刘慧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理疗过程中也很少说话。
结束后,她看着窗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无奈:“他就是这样,永远都觉得我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从来都不会相信我。”
还有一次,杨飞帮刘慧做完理疗后,准备离开云麓公馆,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迎面碰到了放学回家的徐娜娜。
“杨飞?”
徐娜娜看到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脸上写满了惊讶,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云麓公馆,你家住这儿吗?”
“我……我是来拜访一下阿姨的,有点事想跟她说。”
杨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撒了谎,说完后,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不敢直视徐娜娜的眼睛。
“你和我妈……很熟吗?”徐娜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显然对他的解释有些怀疑。
“还好,不算特别熟,就是……就是之前在路上偶然碰到过一次,后来就偶尔联系一下。”
杨飞的心跳越来越快,谎言越说越心虚,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生怕被徐娜娜看出破绽。
“是吗?”徐娜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意味深长,眼神里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目送杨飞离开时,目光也始终带着探究。
杨飞走了很远,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徐娜娜站在原地,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安,总觉得自己的谎言随时会被戳穿。
06
自那次与徐娜娜的尴尬偶遇后,杨飞连续好几天都深陷在失眠的困扰里。
每当深夜来临,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他辗转反侧的身影,脑海中反复盘旋的全是挥之不去的担忧——他最怕的就是徐娜娜会主动去询问刘慧,怕自己之前编造的谎言在两人的对话中被轻易戳穿,让他苦心掩饰的一切暴露在阳光下;
他更怕的是,一旦谎言被拆穿,徐娜娜会用一种充满疑惑、失望甚至鄙夷的异样眼光看他,那种目光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为了逃避这份恐惧,杨飞开始刻意与徐娜娜保持距离,平日里在公司或是路上偶遇,他都会找借口匆匆躲开,就连徐娜娜更新的朋友圈,他也再也没有勇气点开查看,生怕从那些文字和照片里捕捉到任何关于怀疑的蛛丝马迹。
而他和刘慧之间那段不能公开的关系,就像一个沉甸甸的秘密,被他小心翼翼地揣在心底,既不敢对任何人言说,也不敢轻易触碰。
这个秘密更像一根无形的绳索,一端系着他,一端系着刘慧,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将两个人越捆越紧,也让他在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情感里,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漩涡,难以回头。
人们常说,阻力往往会成为情感的催化剂,这句话在杨飞和刘慧身上似乎得到了印证。
徐先生那次毫无预兆的突然归来,打乱了两人原本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而杨飞与徐娜娜在理疗店外的那场尴尬偶遇,更像是又一次意外的冲击。这两件事,就像两块沉重的巨石,猛地投进了杨飞和刘慧之间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涟漪非但没有将他们俩推向相反的方向,反而让两颗本就有些靠近的心贴得更紧了。
从那以后,刘慧变得比以往更加依赖杨飞。
她开始更频繁地给杨飞发信息,信息内容不再局限于简单的问候,有时是满心委屈地抱怨丈夫徐先生对自己的冷漠与忽视,字里行间都透着婚姻里的孤独;
有时是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分享生活里的细碎小事——可能是楼下花店新到的玫瑰,也可能是自己做的一顿失败的晚餐;
甚至有时候,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发来一张窗外黄昏的照片,照片里橘红色的晚霞铺满天空,安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倾诉。
曾经,她的倾诉只局限在理疗室里那九十分钟的相处时间里,可现在,杨飞俨然成了她24小时在线的情绪垃圾桶,无论开心还是难过,第一个想分享或倾诉的人都是他,同时,杨飞也成了她疲惫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精神慰藉。
而杨飞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最初面对刘慧的倾诉,他更多的是被动接受,只是出于礼貌和一丝隐秘的情愫耐心回应;
可渐渐地,他开始主动回复她的信息,会在她抱怨丈夫时温柔地安慰她,告诉她“别太难过,还有我在”;
会在她陷入迷茫时认真地开导她,帮她梳理情绪里的纠结;
甚至会特意找一些轻松的笑话发给她,只为博她一笑,看到她回复的“哈哈”,他自己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他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对刘慧的在意已经远超普通朋友的界限,刘慧的情绪仿佛成了他心情的晴雨表——她开心时,哪怕只是发来一个笑脸表情,他的一整天都会变得明朗;
她难过时,哪怕只是简单说一句“我心情不好”,他的心里也会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那种心疼真切又强烈,让他无法忽视。
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这种情绪很危险,他不该对朋友的母亲产生这样的感情,可理智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悸动,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向刘慧靠近的脚步。
刘慧就像用温柔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网里满是理解、陪伴与温暖,待他察觉时,早已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有一天晚上,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杨飞正准备放下手机休息,却突然收到了刘慧的信息,信息里说她又和丈夫徐先生吵架了,现在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字里行间都透着绝望与孤独。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杨飞的心瞬间揪紧了,他坐在床边犹豫了很久——去,怕深夜与刘慧单独相处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不去,又放心不下独自在酒吧醉酒的刘慧。
最终,担忧还是战胜了顾虑,他迅速穿上衣服,拿起手机和钱包,匆匆下楼打了辆车,朝着刘慧说的那家酒吧赶去。
酒吧里一片光怪陆离,闪烁的霓虹灯晃得人眼睛发花,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盖过人的说话声,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杨飞在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目光急切地寻找着刘慧的身影,终于在角落的一个卡座里看到了她。
此时的刘慧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她靠在卡座的沙发上,眼神迷离,脸颊因为醉酒而泛着不正常的绯红,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看到杨飞朝自己走来,刘慧像是突然看到了救星,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杨飞的手腕,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你来了……”
“阿姨,别喝了,我送你回家。”杨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又疼又急,一边轻声劝说,一边试图拿走她手里还握着的酒杯。
“我不回去!”
听到“回家”两个字,刘慧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猛地甩开杨飞的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那个家,比冰窖还冷!他根本不在乎我,我回去干什么!”
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冰冷的桌子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在喧闹的酒吧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围的客人听到动静,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杨飞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又尴尬又着急,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半拖半抱地将还在抽泣的刘慧从卡座上扶起来,艰难地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刘慧因为醉酒,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浑身都带着温热的酒气,整个人几乎完全靠在杨飞的身上。
走路时,杨飞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的香水味,那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心跳加速;
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刘慧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胳膊,那种触感真实又刺激,让他的脸瞬间变得更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好不容易将刘慧送上出租车,杨飞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终于把她送回了云麓公馆。
此时已经是深夜,家里的保姆早就睡了,偌大的别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脚下的路。
杨飞扶着脚步虚浮的刘慧慢慢走上楼梯,将她轻轻安置在卧室的大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本想悄悄离开,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可就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刘慧却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脆弱和祈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别走,陪陪我,好不好?”
看着刘慧那副无助的模样,杨飞原本坚定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所有的顾虑和理智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守着她,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夜越来越深,四周安静得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杨飞坐在地毯上,能清晰地听到刘慧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证明她已经慢慢睡熟;
与此同时,他也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躺在床上的刘慧,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眉头微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看着这样的刘慧,杨飞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伸手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想擦掉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想给她一丝安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把杨飞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赶紧收回目光,猛地从地毯上站起身,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逃也似的离开了刘慧的卧室,甚至忘了轻轻带上门。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杨飞又一次彻底失眠了。
他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一切——酒吧里刘慧无助的眼神、回家路上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卧室里她脆弱的祈求、月光下她带着泪痕的脸……
他清楚地知道,虽然他和刘慧之间那层最关键的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但经过今晚的酒精和泪水,那层纸已经变得半透明,彼此的心意几乎都能透过这层纸隐约看到。
更让他无法否认的是,他和刘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过了那条不该越过的危险界线,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状态了。
07
从那天起,刘慧看向杨飞的眼神、与他相处的姿态,悄然间发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微妙变化。
从前,她的目光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温和与慈爱,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可如今再看,那眼底深处似乎藏了些额外的东西,朦胧又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是长久相处中生出的依赖?是欣赏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
又或者,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清醒察觉的、属于一个女人对异性独有的、隐秘的爱慕?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两人的关系之上。
这份变化,很快体现在了行动上。
刘慧开始更加频繁地给杨飞添置东西,从日常穿的纯棉T恤、合身的休闲裤,到搭配的皮鞋、运动鞋,再到最新款的手机、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几乎把他从头顶到脚尖的行头都换了个遍。
每次杨飞想推辞,她总会笑着找理由:“你现在跟着我做事,也算半个成功人士了,出门见人总不能穿得太寒酸,让人看轻了去。”这话既合情合理,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让他只能收下。
在刘慧这般细致的“改造”下,杨飞的生活彻底告别了过去的窘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挤在那个终年不见阳光、潮湿得能闻到霉味的隔断间里,而是搬进了市中心一套视野开阔、装修精致的高档公寓——房租是刘慧一次性付清的。
她当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就当阿姨提前投资你了,等你以后事业做大、赚大钱了,十倍还给我就行。”
出行方式也变了。那辆骑了好几年、刹车时不时失灵的破旧电动车被他折价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刘慧“借”给他的黑色宝马。
刘慧的理由依旧贴心:“你每次来我这儿都要等公交、打出租车,遇上刮风下雨太不方便了。这辆车我平时也不怎么开,放在车库里也是落灰,你先拿去用,出门也方便些。”
更重要的是工作。杨飞辞掉了在“舒柔按摩”平台上不稳定的兼职,成了刘慧的“专属理疗师”。
不用再每天抢单、应付形形色色的客户,只需按刘慧的时间安排上门服务,而刘慧每个月给的“薪水”,更是远超他过去累死累活跑单的收入,足够他轻松覆盖日常开销,甚至还有结余。
不知不觉间,杨飞彻底被这种“安稳”包裹住,活成了一只被精心圈养的金丝雀。
刘慧为他打造的“笼子”华丽又舒适,有吃有穿、无需奔波,可这份安逸背后,是他逐渐失去的自由——他不再需要为生活规划,不再需要为未来奋斗,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在慢慢退化。
他不是没有过挣扎。
有好几次,他把公寓钥匙和车钥匙攥在手里,指尖都捏得发白,心里反复盘算着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刘慧,告诉她自己想回到过去那种虽然辛苦、却能掌握自己人生的日子。
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舒适生活,他又本能地退缩了。
他怕,怕回到那个父亲生病时,为了几千块医药费四处借钱、愁得彻夜难眠的夜晚;
怕再次面对亲戚朋友轻视的眼神、陌生人鄙夷的目光;
更怕的是,一旦拒绝这份“照顾”,就会彻底失去刘慧的“关心”,失去这唯一能让他摆脱窘迫的依靠。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这种被安排好的生活,产生了深入骨髓的、连自己都害怕的依赖。
为了减轻内心的不安,他开始给自己的妥协找借口。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和刘慧之间的关系是纯洁的:刘慧只是一个常年孤单、缺爱的长辈,而他是一个懂得感恩、愿意陪伴她的晚辈。
他们不过是在冰冷的城市里互相取暖,用陪伴慰藉彼此的孤独罢了。
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像一剂麻醉剂,暂时麻痹了他的良知,也掩盖了心底的不安。
直到那天下午,一通来自老家的电话,彻底打破了他用谎言编织的平静。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断断续续地告诉他,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被紧急送进了ICU,每天的治疗费用像流水一样往外淌,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亲戚朋友也借遍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儿啊……你爸他……医生说可能……可能挺不过去了……”
母亲的哭声透过听筒传来,像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杨飞的心上,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杨飞感觉天都塌了。
他站在空旷的公寓里,脑子一片空白,可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该怎么筹钱,而是去找刘慧求助——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一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向那个总能为他摆平一切的人伸手。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刘慧的电话,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变得沙哑,语无伦次地把父亲的情况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没有多余的追问,只有刘慧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你别急,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现在马上赶去医院守着,我处理完手里的事随后就到。”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杨飞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他匆忙抓起外套赶往医院,刚到ICU门口,就看到母亲和姐姐红着眼圈守在那里,两人互相搀扶着,哭得像个泪人。
杨飞的脑子依旧是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也不知道该向医生询问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手脚冰凉。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慧来了。
她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快步走到杨飞面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直接塞到他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徐娜娜的生日,你先拿去交医药费,要是不够,随时跟我说。”
杨飞握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却感觉它重若千斤,冰冷的卡片硌得他手心发疼。
他抬起头看着刘慧,嘴唇翕动了半天,想说“谢谢”,想说“以后一定还”,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任由眼眶发热。
“傻孩子,别想太多。”刘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温和,“现在什么都没有救人要紧,先把叔叔的病治好。”
那一刻,杨飞觉得刘慧就像降临在他生命里的神。
在他最绝望、最无助,连一丝希望都看不到的时候,是她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了援手,替他扛起了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
这份恩情,沉重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幸运的是,父亲的抢救很成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医生也说了,后续的治疗和康复还需要漫长的过程,费用依旧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刘慧没有让杨飞操心,直接跟医院对接,承担了所有的费用。
不仅如此,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医院探望,每次来都会带来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新鲜水果,很快就堆满了病房的床头柜。
她对杨飞的母亲和姐姐也格外照顾,知道母亲胃口不好,就特意让家里的阿姨熬了清淡的粥送来;
知道姐姐要兼顾工作和医院,就主动帮忙联系了护工,减轻她的负担。
母亲拉着刘慧的手,感激得老泪纵横,哽咽着说:“刘女士,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份恩情,我们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大姐,您千万别这么说。”
刘慧连忙扶着母亲坐下,语气依旧温和,“杨飞是个好孩子,踏实又懂事,能帮上他的忙,我也很高兴,您不用放在心上。”
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充满感激的画面,杨飞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刘慧从容温和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走在她早已规划好的路上。
他的人生,从住的房子、开的车,到现在父亲的命,甚至整个家庭的安稳,都牢牢地掌控在刘慧的手里。
他欠她的,早就不仅仅是那笔可以用数字衡量的钱了,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可能永远都还不清的人情债。
这份人情债,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牢牢地捆绑在刘慧身边,让他再也没有了说“不”的勇气,更没有了离开的可能。
杨飞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这个故事,正在朝着他过去最不敢想象的方向,一步步滑落,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08
父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不再需要日夜守在病床前揪心牵挂,而杨飞的生活,也从这一刻起,被刘慧彻底接管了。
曾经,他是个为了生计不停奔波的技师,每天要扛着工具箱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琢磨着怎么多接一单活,怎么能让父亲的医药费更宽裕些。
可现在,他却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闲人”——不用再为柴米油盐发愁,不用再计算每一分钱的用途,生活里只剩下“陪伴”这一件事。
他每天的生活轨迹,几乎完全围绕着刘慧展开。
清晨,他会提前等在约定的地方,陪她去逛那些装修精致、琳琅满目的商场,看她在一件件昂贵的衣物前驻足挑选;
午后,他会陪着她走进安静的美术馆,在一幅幅抽象或写实的画作前停留,听着她轻声谈论着色彩、笔触与创作理念,自己却只能在一旁默默点头,连半句见解也说不出来;
到了晚上,他还要跟着她去参加那些衣香鬓影的酒会,看着杯盏交错间人们说着客套又疏离的话,听着那些他根本听不懂的商业术语和名流八卦,整个人像个局外人,却又不得不身处其中。
在那些场合里,刘慧总会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着向身边的人介绍:“这是我的一个晚辈,杨飞。”
而那些混迹于名利场、个个精明如人精的男男女女,总会投来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那眼神很复杂,有对他身份的好奇,有想探究他与刘慧真实关系的审视,更有藏在眼底、几乎掩饰不住的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依附他人、毫无分量的附属品。
每一次被这样注视,杨飞都觉得自己像一件被贴上了价签的商品,被明晃晃地展示在橱窗里,任人评头论足。
他打心底里讨厌这种感觉,那种失去自我、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像一张网紧紧裹着他。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体面的衣服、舒适的住所,到日常开销的每一分钱,甚至是父亲能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病情得以稳定的机会,全都是刘慧给的。
他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开的车,就连父亲的命,都攥在刘慧手里。他早就失去了说“不”的权利,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在刘慧为他营造的舒适环境里,渐渐放松了警惕,连反抗的意志也一点点被磨掉。
而他和刘慧之间的关系,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越来越暧昧不明。
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逾越界限的实质性行为,没有过不该有的亲密接触,也没有过明确的情感表白。
可那种精神上的依赖与亲密,却早已悄悄超越了正常的长辈与晚辈的界限——他习惯了她的安排,她也习惯了他的陪伴,彼此的生活似乎已经无法分割。
有一次,刘慧提议一起去看一场午夜场的电影,是一部节奏舒缓、情感细腻的文艺爱情片。
影院里很安静,只有屏幕上的光影在闪烁,当剧情推进到动情处,刘慧的头,很自然地靠在了杨飞的肩膀上。
那一刻,杨飞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明明可以推开她,明明该保持距离,可他没有。甚至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还生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贪恋——贪恋这份短暂的温暖,贪恋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电影散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
刘慧没有让杨飞送她回平日里居住的云麓公馆,反而轻描淡写地说:“太晚了,懒得再回去了,直接开去你住的那套公寓吧。”
听到这句话,杨飞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像要跳出胸腔。
他比谁都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是刘慧第一次主动要去他的住处,打破了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某种隐形界限。
回到公寓,杨飞慌乱地找出一件自己干净的纯棉T恤和一条宽松的短裤,递给刘慧当睡衣。
等刘慧从浴室里出来时,她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浸湿了T恤的领口。
宽大的男士T恤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却意外地衬得她的身材更加玲珑有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的居家气息。
杨飞不敢多看,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生怕自己的目光会泄露心底的异样。
就在这时,刘慧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像带着钩子,仿佛在看一个情窦初开、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她开口问道:“我睡哪里?”
“您……您睡卧室,我、我睡沙发就好。”杨飞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连眼神都不敢与她对视。
“沙发那么小,怎么睡得舒服?”
刘慧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她的指尖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冰凉,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杨飞瞬间激起一阵战栗,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这时,刘慧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离,她轻声说:“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很懂事。”
顿了顿,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小飞,阿姨只是……太孤独了。你能再帮我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