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大巴车在尘土飞扬的村口停下时,李建军拎着磨破边角的帆布包,脚刚沾地就被一股麦香味裹住 —— 五月的麦子快熟了,金晃晃的穗子压得麦秆弯了腰,风一吹就 “沙沙” 响,像极了他在广东打工时,出租屋窗外那棵老榕树的声音。
“建军!这儿呢!”
媒人王婶挥着帕子跑过来,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可算回来了,再晚两天,张月亮那边就被别人约走了!”
李建军跟着王婶往村里走,帆布鞋踩在田埂上,软乎乎的泥土钻进鞋缝。他没接话,脑子里还晃着三个月前的画面 —— 广州天河区的写字楼里,前女友莉莉穿着新买的连衣裙,手里拎着 LV 包,说 “跟着你一辈子住城中村?我不干,刘总说要娶我”,那语气里的嫌弃,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想啥呢?” 王婶推了他一把,“跟你说,张月亮这女的,别看是寡妇,人实诚!男人走了三年,又要带娃又要养婆婆,没跟别的男的扯过闲话,比那些嫌贫爱富的强百倍!”
李建军 “嗯” 了一声。他今年三十三,在广东打了十年工,没攒下多少存款,却攒了一肚子委屈。以前总觉得 “先立业再成家”,可莉莉的事让他明白,有些人你掏心掏肺,她还是嫌你穷。现在回村,也只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别再折腾那些虚头巴脑的。
转过一道田埂,就看见两个人影 —— 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旁边的小男孩扎着羊角辫(后来才知道是留着长头发没剪),手里攥着块石子,正往麦田里扔。
“月亮,这就是李建军。” 王婶笑着迎上去。
女人转过身,李建军愣了愣 —— 她眼睛很亮,像浸了水的黑葡萄,脸上没擦粉,却透着股干净的劲儿,就是眼角有点细纹,一看就是操心事多的人。
“我叫张月亮。” 她先开口,声音有点哑,却很脆,“这是我儿子,张小宝。”
张小宝瞥了李建军一眼,把手里的石子往地上一扔,没说话。
“我叫李建军。” 他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有点紧张 —— 这是他第一次相亲,以前在广东忙得没工夫,现在面对张月亮,倒像个刚见老师的学生。
王婶识趣地说:“你们俩聊聊,我去那边看看我家的麦子。” 说完就往麦田走,留两人在田埂上站着。
张月亮没绕弯子,直接问:“多大了?在哪儿干活?一个月能挣多少?”
李建军摸了摸口袋,想起王婶交代要给孩子带点东西,翻出几颗水果糖 —— 还是在大巴上没吃完的,包装纸有点皱。他蹲下身,把糖递到张小宝面前:“小朋友,吃糖不?”
“难吃死了!我才不要!” 张小宝手一扬,糖 “啪嗒” 掉在地上,滚进麦丛里。
“捡起来!” 张月亮的声音一下子沉了,“谁教你乱扔东西的?老师没教过你要讲礼貌?”
张小宝噘着嘴,瞟了妈妈一眼,不情不愿地钻进麦丛,把糖捡了出来,攥在手里。
“不好意思,孩子被我惯坏了。” 张月亮跟李建军道歉,语气里却没多少歉意,更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原则。
“没事,小孩都这样。” 李建军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我刚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 张月亮盯着他,眼神很直接,“多大了?”
“刚…… 刚三十。” 李建军咽了口唾沫,把到嘴边的 “三十三” 咽了回去 —— 王婶说 “你说小点,女的都嫌男的老”。
“看着不像啊。” 张月亮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手上全是茧子,脸也黑,倒像三十好几的。”
“庄稼人,以前在广东工地上也干过,风吹日晒的,显老。” 这话是王婶提前教好的,李建军说得有点生硬。
“在哪做活?” 张月亮没揪着年龄不放,又问。
“现在跟着堂哥做水电安装,在镇上和周边村子跑,以前在广东电子厂。” 李建军实说,“电子厂挣得多点,一个月四五千,现在在家这边,活没那么多,一个月三千左右。”
“在城里有房没?”
“没,村里有老房子,去年刚翻新了,住着舒服。” 李建军说,“城里房子太贵,买不起。”
张月亮点点头,没说话,弯腰帮张小宝把松开的鞋带系好。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李建军看见她耳后有块小小的疤,像指甲盖划的。
“王婶说你没结过婚。” 张月亮突然抬头,盯着李建军的眼睛,“我带着小宝,还有个七十多岁的婆婆,以后得一起养,压力不小,你能接受不?”
李建军愣了一下 —— 他以为顶多是带个孩子,没想到还要养婆婆。“为啥要你养?你丈夫家没别的亲戚了?”
“他是独子,叫王强,三年前在镇上的家具厂上班,机器砸了腿,感染没治好,走了。” 张月亮的声音低了点,“家具厂老板刘胖子只给了两万块,说是‘人道主义’,不够医药费,婆婆有高血压和哮喘,常年要吃药,我打零工挣的钱,刚够娘俩吃饭,实在撑不住了。”
李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在广东时,有个工友也是工伤,老板耍赖不给钱,最后只能回老家养病,日子过得很苦。“刘胖子就没再给过钱?你们没找他要?”
“找过,他说‘人都没了,还想讹钱’,还叫人把我推出来,说再闹就‘让我在镇上待不下去’。” 张月亮攥了攥手,指节有点发白,“婆婆不让我再去,怕我出事,可不吃药不行啊。”
李建军看着她,突然觉得这女人比莉莉强百倍 —— 莉莉为了钱能背叛感情,张月亮却能顶着压力养亡夫的妈,这份情义,少见。
“小宝,跟叔叔说,想不想吃冰棍?”李建军突然转头问张小宝。
张小宝眼睛亮了亮,看了看妈妈,没说话。张月亮点点头,“去吧,别跑太远。”
李建军带着张小宝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绿豆冰棍,自己也吃了一根,甜丝丝的,解暑。张小宝边吃边说:“我爸以前也给我买这个,他还陪我玩弹珠。”
“以后叔叔陪你玩,好不好?” 李建军说。
张小宝没说话,却往他身边靠了靠。
回去的时候,王婶已经在等了。“聊得咋样?” 她凑过来问李建军。
“挺好。” 李建军说。
张月亮要留他们吃饭,王婶说 “不了,让你们俩再处处”,拉着李建军走了。路上王婶问:“咋样?这女的行不?”
“行。” 李建军点头,“就是她婆婆的医药费,还有小宝的学费,得一起扛。”
“你傻啊?” 王婶拍了他一下,“这女的踏实,能跟你好好过日子,比那些光会花钱的强!你要是愿意,明天再去看看,带点东西,显显诚意。”
第二天一早,李建军买了两箱牛奶,还有点降压药 —— 他问了村医,老年人常用的那种,骑着电动车去了张月亮家。
院子不大,种着棵石榴树,开着红花。王大娘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织着毛衣,咳嗽得厉害,脸都红了。张月亮在厨房煮药,药味有点苦。
“大娘,我来看您。” 李建军把东西放下,接过王大娘手里的毛线,“我帮您织会儿,您歇着。”
他以前在广东时,跟工友的妈妈学过织毛衣,手法还没忘。王大娘愣了愣,笑着说:“小伙子,你还会这个?”
“以前学过点,瞎织。” 李建军说,“您这药,一天喝几次?”
“三次,苦得很,喝了还想吐,可不吃不行。” 王大娘叹了口气,“连累月亮了,这孩子命苦。”
张月亮端着药出来,看见李建军在织毛衣,愣了一下,“你还会这个?”
“以前没事学的。” 李建军笑了笑,“药好了?趁热喝吧。”
王大娘喝药时,李建军去厨房帮忙烧火,张月亮在切菜,土豆丝切得很细。“你不用这么费心,我们娘俩习惯了。”
“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李建军说,“刘胖子那边,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张月亮手里的刀顿了顿,“不然能咋办?他有人,我们没人,闹不过。”
“我帮你。” 李建军突然说,“我以前在广东认识个老乡,懂点法律,不行我们找他问问,总能有办法。”
张月亮看着他,眼睛有点红,“你…… 你为啥帮我?我们才刚认识。”
“因为你值得帮。” 李建军说,“王强是个好人,不能让他白死,你和大娘,也不能受这委屈。”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军没去做水电活,专门帮张月亮跑事。他先去找了王强以前的工友老吴,老吴现在还在刘胖子的家具厂上班,怕被辞退,一开始不敢说。
“老吴,王强以前跟你最铁,他出事了你不管?” 李建军说,“刘胖子这么欺负人,你就不怕下次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