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聊的是被称为“华东锤王”的雷国民。他曾冷酷地比较各种凶器:“刀不如枪,因为一刀很难将人置于死地,且血液会溅得到处都是;枪不如斧,因为枪虽然能一击毙命,但动静太大,而且警方对涉枪案件极为重视;斧不如锤,斧头虽说杀伤力不错,也很安静,但过于笨重,不利于挥动,且随身携带有些引人注目。”
而锤子,在雷国民看来,则完美避开了以上所有问题——轻便易携带、平平无奇的外观,熟练之后具有不俗的杀伤力,“一锤一个,砸得人连声响都叫不出来”。
这并非他信口开河,而是其在多次杀人过程中总结出的“经验”。1992年至2001年上半年,雷国民流窜多地,抢劫作案,残忍杀害20人,致4人重伤、2人轻伤,还奸淫了一名11岁的幼女,非法所得高达人民币353.6万余元及港币10万元。
为了确保“挥锤”的准确性,雷国民甚至在安庆老家专门租了间100多平方米的房子,改造成私人健身房。他每日用拉力器撕裂肌
肉纤维,在沙袋上用红笔圈出太阳穴位置,反复练习从不同角度精准锤击。为锻炼耐力,他每天坚持长跑40里地。
经过经年累月的锻炼,他自称能在6秒内杀死一个人。为作案后能迅速逃离,他专门去驾校学了车;为更方便地打开信用社金库大门,他又去学了氧气切割技术。
这份“刻苦钻研”的精神若用在正道上,或许能有所成就,可惜他选择了最罪恶的道路。
1971年11月5日,雷国民出生在安徽安庆市桐城县罗岭镇罗岭村的一个贫困家庭。兄弟姐妹具体几个不详,父母姓名亦不详,只知其父是个卖馄饨的。
据他后来自述,童年最多的记忆是父母对贫困家境的叹息与对自己的打骂。小学三年级时,他偷了家里一个鸡蛋去学校换了一只带橡皮的铅笔,回家后遭到父母混合双打,还被饿了一整天。
他自称原本很喜欢学习,成绩也不错,但父亲逼迫他辍学,一起去卖馄饨。雷国民不愿,于是在11岁那年离家出走,外出流浪。
年幼流浪,为了不被饿死,他开始乞讨,继而学会了偷窃,但经常被逮到挨打。约两年后,13岁的雷国民回了家,本以为父母会着急,没想到父亲竟问他“怎么没死在外面”,母亲则让他“赶紧滚,这个家没法再多一张嘴”。
雷国民再次离家。儿时的遭遇,导致他对金钱产生了一种执念,认为“没钱就没尊严,到哪儿都被人看不起,哪怕是自己家里人”。
这次离家后,他如一片无根的浮萍,在城市的缝隙间四处漂泊,所到之处皆留下偷窃的痕迹。九十年代初的某个寒冬,在无锡的街头巷尾,他辛苦积攒的全部家当竟被偷得一干二净。为了填饱肚子,他跑到无锡梨花宾馆行窃,结果被抓,被收容审查了一段时间。
出来后,雷国民听人说“广东人比较富”,于是背起行囊到了广州。此间具体经历无人知晓,但他的心态发生了剧变——从小偷小摸升级为开始杀人。
1992年7月,雷国民在广州三元里火车站附近踩点,盯上了家住三元里风水巷、做猪肉生意且家中可能有保险柜的张平。同年8月1日凌晨,雷国民拿刀潜入张平家,直奔保险柜所在屋,发现张平的弟弟张有林正在熟睡。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雷国民手起刀落,对着张有林连砍数刀,直至对方再无生机。他从张有林身上找到了保险柜钥匙和10元现金,但还未及开柜,便被隔壁动静惊扰,跳窗逃跑。
这桩首次的杀人行径,换来的不过是区区十元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雷国民虽不甘心,但怕短时间内再出手会被抓,于是消停了一年。1993年11月8日,他又持刀潜入广东中山市郊区一户人家。因不清楚屋内人数,他持刀蹲守门口。
女主人周冠珍出来查看洗衣机时,雷国民上前连刺数刀,想制服对方,但周冠珍身中数刀后拼命呼救,屋内人闻声赶来,雷国民再次仓皇而逃。
两次行动接连失利,雷国民将原因归结于工具——那把刀终究不够利落,无法在无声无息间制服对手。于是,他萌生了弄把枪的念头。经多方打听,他于同年年底匆匆赶往云南买枪。
在云南,雷国民意外遇到了短暂的‘同行’张云明。张云明比雷国民大一岁,外号‘味儿’,早些年便涉足贩毒、贩枪的勾当,当时刚因贩枪出狱不久。二人相见恨晚,交流“经验”,决定合伙。
他们在云南买了两支手枪和数十发子弹,并计划抢一辆“本田王”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方便作案后跑路,即便转手也能赚钱。
1994年1月29日上午,雷国民在昆明市海棠大酒店门口物色目标,张云明则在官渡区一废弃建筑工地等候。中午时分,雷国民瞧见男子肖瑞骑着红色钱江牌摩托车在路边揽客,误以为是‘本田王’,便佯装乘客,将其骗至工地。
守候已久的张云明一枪将肖瑞打死。他们从肖瑞身上仅搜出20多元,且发现摩托车并非本田王,还无法启动。因怕枪声引來警察,二人弃车逃跑,只拿了20多元。
事后,二人越想越气,决定再干几票。
2001年3月18日凌晨,雷、张二人潜入昆明火车站附近一户从事香烟批发的人家,持枪威逼李氏夫妇交出值钱物品。夫妇交出首饰后,称更值钱的东西在门店。
二人挟持着李氏夫妇前往门店途中,夫妇瞅准时机,猛地挣脱束缚,边跑边大声呼救,雷、张二人心虚,不敢追赶,分头仓皇潜逃。
两次失败后,他们觉得可能是“地方不行”,于是坐火车去了广东。
同年4月3日晚,雷国民于广东中山市的中山国际大酒店附近伪装成乘客,搭乘摩的来到沙溪镇大兴村村口一处偏僻之地。事先埋伏在此的张云明一枪将车主黄国伦打死。
此次虽仅得60多元,但抢到的摩托车正是他们想要的“本田王CB125T”。二人来不及庆祝,便立即驾车赶往沙溪镇圣狮村,他们早已盯上了一户做外汇倒卖、较为富裕的阮姓人家。
次日凌晨,二人持枪悄悄潜入阮家,叫醒正在熟睡中的夫妇,用枪指着他们的头,逼迫他们交出所有值钱物品。夫妇反目,局面失控,雷国民对丈夫阮金佐连开两枪致死。
妻子彭卓娟见状,不禁尖叫起来,张云明随即又对她连开数枪。枪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引来了狗吠声和人声。雷、张二人不敢仔细搜查,只抢走了彭卓娟脖子上的金项链,便仓皇逃入了夜色之中。
多次合作下来,他们杀人不少却获利不多,雷国民将责任归咎于张云明,张云明也不甘示弱,双方相互甩锅后,二人不欢而散。张云明带走了全部两支手枪,未给雷国民留下任何武器。
此后,雷国民转向使用冷兵器。
1994年5月24日晚,雷国民带着斧头潜入福建晋江市安海镇一户做布匹生意的陈姓夫妇家中,将正在睡梦中的夫妇砸伤,正欲逼问钱财时,恰巧有人回家,雷国民只得抢走夫妇手上的金手链,而后仓皇逃窜。
同年年底,张云明在重庆因抢劫、贩毒落网,最终被判处死刑。1995年初,张云明被执行死刑。
得知消息的雷国民后背发凉,但转念想到自己早已踏入深渊,索性咬紧牙关——既然无法回头,便要在落网前“活得潇洒一点”。他跑回广东中山。
1995年3月23日深夜,雷国民攥着斧头摸进中山沙溪镇龙瑞村庙前街的刘宅。独居的刘伯书甚至来不及呼救,便被斧背砸碎颅骨。雷国民踹开保险柜时,10万元现金散落一地。
这笔巨款让雷国民的野心如野火般疯长——他盯着保险柜里的钞票,盘算着再干一票大的就金盆洗手。
同年5月,雷国民盯上了珠海拱北汽车总站售票大厅——这里每天堆积的现金像座小山,直到深夜才由运钞车运走。但他蹲守数日未找到下手机会,加之手头还有钱,便暂时放弃,开始挥金如土的时光。
一年后,1996年6月,钱已挥霍一空。雷国民又想起珠海拱北汽车站售票大厅,此次他蹲守近半个月,终于找到时机。
6月13日深夜,雷国民举着斧头溜进售票大厅。16岁的蔡立新刚抬头,斧刃已劈下;18岁的陈楚中转身欲逃,后脑勺重重挨了一记。保险柜被撬开时,43万人民币和10万港币堆成小山。
本想干完这票大的收手,但人的欲望无穷。雷国民又将目光投向现金更多的信用社。
1997年9月23日深夜,雷国民翻进南昌交通城市信用社。斧头砍在值班员孙传岁后颈时,血溅了他一脸。他刚摸到楼梯,楼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五六个人!他浑身一颤,转身撞开后门逃了。为避风头,他跑到了吉林。
1998年7月31日凌晨,雷国民再次潜入吉林通化北市场的信用社,杀害门卫蒲英江后撬开保险柜,抢走了15万元人民币。雷国民的犯罪生涯始于1992年,当时他在广州市三元里实施了首次抢劫杀人案,之后他的犯罪手法愈发残忍,涉及金额也越来越大。
1999年5月,经人介绍,雷国民在安庆老家结识了刘幼莲。她性格温婉,让自幼缺失家庭温暖的雷国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馨,这正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
雷国民面容端正,出手大方,两人关系很快升温,不久便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雷国民对刘幼莲很好,有求必应,从未透露自己所犯之事,谎称赃款是“与别人合伙做生意赚来的”。
2001年4月15日,雷国民潜逃至江苏盐城,计划对盐都县的信用社实施抢劫。行动前,他跑到200多公里外的南京六合县想先搞交通工具。他打了一辆面的,行至郊外时,持刀威胁车主王华下车。
28岁的王华身强体壮,这辆面包车是他全家赖以生存的工具,面对威胁,他坚决不肯就范,二人随即扭打在一起。雷国民用刀在王华头部、颈部连刺数刀,车辆失控翻入路边沟中。
雷国民担心有人经过,慌忙弃车逃离现场。此时王华虽未断气,却已无力呼救,最终因失血过多不幸身亡。雷国民对此并不知情,以为只是将人捅伤,车也没抢成,没了继续作案的心情,返回了老家。
在此期间,他用之前抢来未花完的钱,在外租了间100多平的房子,改造成健身房,并决定更换作案工具。
与王华搏斗后,他意识到刀具的问题(前两次作案也因刀具故障),试用斧头后觉得过于沉重,最终选择了锤子——既不引人注意,又能一击使人丧失行动能力,且不像斧头那样笨重。
于是,他开始针对性训练:用拉力器锻炼臂力,在沙袋上画圈练习从各个角度用锤子一击命中太阳穴;每天坚持长跑40里地以增强耐力;花费3万元赃款购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并专门去驾校学习驾驶;听说氧气切割钢板效果显著,又前往安徽滁州学会了切割技术。
2000年8月5日深夜,雷国民潜入安徽宿州的北关信用社,使用锤子对两名女性值班员薛玉珍和徐玉芬进行致命攻击,随后利用事先准备的切割工具,成功打开了信用社的保险柜。
由于初次操作不熟练,近4万元在切割过程中被烧毁,最终他抢走了18.8万元。
2001年2月,雷国民驾车携带切割工具前往江西瑞昌市,对瑞昌信用社进行踩点。得知信用社保险柜的钥匙每晚由经警周生中带回家后,他开始跟踪周生中,摸清了其家庭住址和成员情况。
2001年2月21日晚,雷国民在江苏省盐城市实施了一起震惊当地的恶性抢劫案。他将车停在周生中家附近,携带锤子强行进入,残忍地杀害了周生中的妻子雷丽、15岁的大女儿周美、13岁的小女儿周薇、11岁的侄女周娟以及81岁的老母孙金香。
丧心病狂的雷国民见11岁的周娟面容姣好,竟将其奸淫。随后,雷国民拿上钥匙准备返回信用社抢钱。出门时,他正巧碰到周生中的弟弟,摆脱对方后,因心生畏惧不敢再去抢钱,便连夜驾车逃回桐城老家。
周生中的弟弟目睹哥哥一家惨状后报警,警方迅速设卡盘查,但为时已晚。不幸中的万幸,周生中15岁的大女儿周美和11岁的侄女周娟当时只是被锤击头部昏死,并未身亡。
回到家后,雷国民心有不甘,毕竟杀了多人却未成功抢到钱。他不想再重新踩点,于是想起一年半前因抢交通工具失败而放弃的盐都信用社(他曾踩过点)。
仅仅两个月后,也就是2001年4月15日凌晨,雷国民驾驶桑塔纳重返盐都信用社。他残忍地锤杀两名保安和一名值班员后,切开信用社金库,抢走260.8万元人民币。
随后,雷国民驾车返回老家,将赃款分批存入多家银行,紧接着便开始计划下一次犯罪。
与此同时,盐城警方迅速成立“4·15”专案组,江苏省公安厅将此案列为全国第八号大案。但由于雷国民是外地人,他在作案前已踩点,案发前不久才来到此地,作案后又迅速离开,导致警方获得的线索极少,主要只能依靠现场提取的几枚指纹和掌纹。
江苏省公安厅组织八个小组,将现场指纹和掌纹送往全国各地公安机关比对,同时通过电视、广播发动群众举报。专案组最终收到1000多条线索,但大多无用。
正当“4·15”专案组比对指纹时,雷国民却因另案落网。2001年6月6日,经过一年多的调查,南京警方在无锡警方的协助下,通过指纹比对确认了雷国民与1999年12月4日发生在六合的劫车杀人案有关联。
“王七”显然是个假名,但既然被记录在案,此人必定曾被无锡警方打击处理或收容审查过。无锡警方协助南京警方调阅了无锡市十年来的相关档案资料,最终在案卷中发现了“王七”的详细记载:真名雷国民,地址安徽省安庆市桐城县罗岭镇罗岭村鲁岸组,1997年在无锡盗窃梨花宾馆被抓收容审查(正是他去广州前一年)。
2001年6月13日晚,雷国民在深圳火车站被抓获。
起初,雷国民并不清楚是哪起案件导致自己被捕,只承认1999年12月4日在六合参与过抢车案(他以为王华仅是受伤,顶多算持刀伤人)。南京警方起初也不知他涉及其他大案。
直到同年8月20日,“4·15”专案组通报全省公安机关对在押嫌疑人进行审查时,南京警方发现雷国民的指纹、掌纹与“4·15”案现场遗留相同,随即上报。
专案组对雷国民家进行了彻底搜查,在隐蔽处找到两张存折(金额分别为24万和10万)。其妻刘幼莲虽不知丈夫具体所犯何事,但看警方架势知事态严重,起初谎称钱是自己跑运输赚的,与雷国民无关,试图保护丈夫。
但面对丈夫命案的铁证,她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主动向警方坦白:除34万元现金外,还有5本存折共计230万元,因恐惧她已将钱款带回娘家,交由父亲藏匿。
最终,雷国民在“4·15”案中所抢260多万元赃款被全部依法收缴。这成为压垮雷国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本不愿牵连妻子,奈何事与愿违,心理防线彻底瓦解,最终选择配合警方。
同年8月22日,雷国民被押解回盐城。警方将他带至“4·15”案发现场,他始终低垂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两天后的24日,雷国民彻底坦白,交代了过往所有罪行。
2001年11月9日,雷国民在盐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受审,因犯下多项罪行,包括抢劫、杀人和奸淫幼女等,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得知判决后,许多民众仍愤懑难平,咬牙切齿道:“雷国民该当凌迟!”面对死刑判决,雷国民未上诉。他称对不起所有人,愿意接受正义审判,并表示希望捐献遗体器官来赎罪。同年12月28日,雷国民被执行死刑。
正如此前蔑视张君的湖北“独狼”谢先荣,雷国民在审讯中同样对张军、张书海及张子强表现出轻蔑。他说:“他们都是纠集一群乌合之众,拼拼杀杀,而我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没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清楚我的行踪。我作案靠的是谋略,他们靠的却是鲁莽。特别是河南那个张书海,竟带着老婆、妹妹、儿子一起去抢银行,简直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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