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2009年的那个夏夜，当表姐程梦琪误将那盘录像带放入播放器的瞬间，我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操作失误。
然而，屏幕上闪现的画面，却让这个看似平静的家庭瞬间陷入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十年前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01
七月的燥热让整个城市都显得慵懒，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程梦琪家楼下，仰头望着那栋老式居民楼。
"表弟，你终于来了！"程梦琪从三楼阳台探出头来，朝我挥手，"电梯坏了，你爬楼梯上来吧。"
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爬上狭窄的楼梯。
楼道里弥漫着各种生活气息的混合味道，有炒菜的香味，也有潮湿霉变的气息。
"让我来帮你。"程梦琪出现在二楼半的转角处，她比我记忆中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苍白。
"不用，我自己能行。"我婉拒了她的好意，但她还是坚持帮我提了书包。
"这些年你长高了不少啊。"她打量着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吗？"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程梦琪比我大三岁，从小我们关系就很好，她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我。
推开家门的瞬间，一股凉爽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妈，表弟到了。"程梦琪朝客厅喊道。
叶雪梅从厨房走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
"小飞啊，一路辛苦了。"她热情地迎接我，"快坐下休息，我正在包饺子，等会儿给你们煮。"
"谢谢姨妈。"我有些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
这套房子不算大，客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装修得很温馨，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
"爸爸还在加班，要晚点才回来。"程梦琪为我倒了杯水，"你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就是我原来的房间，我这段时间住客厅的沙发床。"
"这怎么好意思，我住客厅就行了。"我连忙摆手。
"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叶雪梅从厨房探出头来，"梦琪现在在电视台实习，经常要熬夜剪片子，住客厅方便一些。"
程梦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对了，你这次来准备住多久？"她问道。
"大概一个月吧，主要是准备考研，家里太吵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复习。"我解释道。
"那正好，我们这里很安静，特别适合学习。"叶雪梅擦了擦手，走到客厅坐下，"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我们聊了一会儿家常，气氛很和谐，但我总感觉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程梦琪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而叶雪梅虽然表现得很热情，但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忧虑却没有逃过我的注意。
"我先去房间整理一下东西。"我起身说道。
"好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程梦琪领着我走向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书桌、书柜、床，一应俱全。
墙上贴着一些她以前的照片，大部分都是我们小时候一起拍的。
"这些照片你还留着啊。"我指着其中一张我们在海边玩耍的合影。
"当然留着，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程梦琪的表情有些复杂，"小飞，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晚饭时，李文强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小飞来了啊，欢迎欢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饭桌上，李文强问了我一些学习和生活的情况，但总感觉他心不在焉。
"爸，你今天又去工地了？"程梦琪问道。
"嗯，最近项目紧，要经常去现场看看。"李文强夹了口菜，"对了，小飞，你在这里住着，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说。"
"谢谢姨父，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真诚地说道。
夜深了，我躺在程梦琪原来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客厅传来细微的声音，似乎是程梦琪在和谁通电话。
"...不能再等了...时间越长越危险...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声音很轻，我只能听到一些片段，但这些话让我心中产生了不安的预感。
02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里的响动声吵醒。
透过房门的缝隙，我看到程梦琪正在准备早餐，动作很轻，显然是在避免吵醒其他人。
"早啊。"我轻声打招呼，走出房间。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血丝，显然一夜没睡好。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问道，"才六点半。"
"习惯了，在学校也是这个时间起床。"我走到她身边，"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去洗漱吧，马上就好了。"她继续忙碌着，"今天我要去电视台，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我主要是来复习的。"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你昨晚没睡好？"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我。
"小飞，你觉得我变了吗？"她突然问道。
"变了？"我仔细端详着她，"确实比以前瘦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眼神变得有些...忧郁？"我斟酌着用词。
她苦笑了一声："可能是工作的关系吧，在电视台实习，每天接触的都是各种社会新闻，时间长了，心情难免会受影响。"
"都是什么样的新闻？"我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有，交通事故、刑事案件、社会纠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时候看到那些受害者家属的眼神，就会想，如果是自己的亲人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早餐很简单，小米粥配咸菜，还有她亲手煎的荷包蛋。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叶雪梅从卧室走出来，头发有些凌乱。
"妈，我今天要早点去台里，有个专题要赶。"程梦琪解释道。
"又要加班？这实习单位也太不人道了。"叶雪梅皱着眉头，"小飞，你表姐最近工作压力很大，你多陪陪她说说话。"
李文强也起床了，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眼圈有些发黑。
"昨晚又失眠了？"叶雪梅关切地问道。
"工地上的事情太多，老想着。"李文强简单洗漱后坐到餐桌前，"小飞，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就在家复习，准备考研的资料。"我回答道。
"那行，你安心学习，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你姨妈。"他说完就匆匆吃了几口早饭，"我得走了，工地那边催得紧。"
程梦琪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小飞，家里就你和我妈两个人，无聊的话可以看看电视。"她背上包，"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你路上小心。"我送她到门口。
她走到电梯门前，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小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的表情很严肃。
"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我不解地问道。
"就是...任何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她说完就进了电梯。
我回到家里，叶雪梅正在收拾餐具。
"你表姐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忍不住问道。
叶雪梅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洗碗。
"她压力大，你别往心里去。"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你安心复习就好，别想太多。"
上午我在房间里看书，但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程梦琪的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什么叫"不对劲的事情"？
中午，叶雪梅给我做了她拿手的红烧肉。
"小时候你最爱吃这个了。"她笑着给我盛饭，"现在还喜欢吃吗？"
"当然喜欢，姨妈做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我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那就多吃点，你太瘦了。"她坐在我对面，"小飞，你对十年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十年前？"我想了想，"我那时候才九岁，能记得什么？"
"就是...我们家搬到这里之前的事情。"她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记得你们以前住在老城区，后来因为拆迁才搬到这里的。"我回忆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她匆忙转移了话题。
下午，我尝试专心复习，但程梦琪房间里的一些细节总是吸引我的注意力。
墙角堆着一些旧报纸，书桌抽屉里似乎塞着什么文件，书柜最上层放着一个小纸箱。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好奇心驱使着我走向书桌。
抽屉里确实有一些文件，都是复印件，上面写着"案件资料"几个字。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些资料程梦琪为什么要藏在房间里？
03
晚上程梦琪回来得很晚，已经快十点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恍惚。
"今天工作怎么样？"叶雪梅关切地问道。
"还好，就是资料太多了，整理起来很费时间。"程梦琪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
李文强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叶雪梅看到文件，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工地上的一些手续，需要重新整理。"李文强看了程梦琪一眼，"最近有关部门查得比较严。"
程梦琪闻言，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是什么方面的检查？"她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安全生产，还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李文强的回答很模糊，"不过都是常规检查，没什么大问题。"
我注意到这一家三口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
"小飞，你今天复习得怎么样？"程梦琪转向我，明显是在转移话题。
"还不错，就是有些知识点比较难理解。"我如实回答。
"需要我帮你吗？我大学的时候这些科目成绩还不错。"她强打精神说道。
"好啊，那明天你有时间的话帮我看看。"我点头同意。
夜里，我又听到了程梦琪打电话的声音，这次比昨晚更加急促。
"...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他们肯定知道了什么...不能再拖了..."
我悄悄走到房门边，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那些资料必须要销毁...不，不能在家里...明天找个机会..."
她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和恐惧，这让我更加确定这个家庭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是周末，李文强难得没有去工地。
03
他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但我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报纸上，而是时不时地看向程梦琪的房间。
"表姐，你昨天说要帮我看看复习资料？"我走到客厅，试图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
"当然，你把书拿出来吧。"程梦琪放下手中的杯子，"我们在客厅复习，光线好一些。"
我回房间拿书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是李文强的声音。
"你也看出来了？"叶雪梅的声音充满担忧，"从上个月开始，她就经常做噩梦，还总是偷偷打电话。"
"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李文强猜测道。
"不是的，我感觉她在害怕什么。"叶雪梅的声音越来越低，"文强，你说会不会是..."
"别瞎想。"李文强打断了她的话，"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不可能有人知道。"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可是最近电视台总有警察来调取资料，万一..."叶雪梅的担忧显而易见。
"电视台的档案室那么多资料，他们不可能找到的。"李文强的语气透着一丝不确定。
我赶紧拿了书走出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来，我看看你的复习计划。"程梦琪接过我的资料，但我能看出她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确实在帮我分析题目，但经常走神，有时候我问她问题，她要好几秒才能反应过来。
"表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终于忍不住直接问道。
她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她合上书本，"今天先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
下午，程梦琪说要出门办点事情，李文强和叶雪梅也先后出门了。
整个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好奇心和担心让我再次走向程梦琪的房间。
这次我仔细翻看了那些案件资料，发现都是关于十年前一起交通肇事案的调查记录。
资料显示，2009年7月15日晚上，一辆轿车在市郊公路上撞死了一名行人后逃逸，至今未破案。
我的手开始颤抖，这个日期，正是我们家搬到这座城市的前一天。
更让我震惊的是，资料中提到的肇事车辆描述，与李文强以前开的那辆车完全吻合。
我继续翻看，发现了更多让我不安的信息。
受害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姓名叫王建国，有妻子和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儿。
案发当晚，目击者看到肇事车辆是一辆深蓝色桑塔纳，车牌号模糊不清，但能确定前两位数字是"苏A"。
我记得很清楚，李文强以前确实有一辆深蓝色的桑塔纳，而且车牌就是苏A开头的。
资料的最后一页是受害者家属的照片，那个女孩的面容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突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赶紧把资料放回原处，冲回客厅装作在看书。
"小飞，我回来了。"程梦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但听起来比出门前更加疲惫。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嗯，事情办得比预期快。"她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你下午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些累了。"我观察着她的表情，"你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抬头看着我。
"小飞，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家人做了错事，你会怎么办？"她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什么样的错事？"我的心跳加速，感觉她要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很严重的错事，可能会毁掉整个家庭的那种。"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李文强真的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那么程梦琪现在承受的压力该有多大？
"我觉得，如果真的是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我carefully地回答，"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听了我的话，眼泪再也忍不住，开始无声地流淌。
04
程梦琪的眼泪让我手足无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表姐，你别哭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解决。"我递给她纸巾，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但情绪依然很不稳定。
"小飞，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搬家那天晚上吗？"她的声音哽咽着。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她果然要说那件事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很晚了，你们全家都很紧张，收拾东西的时候很匆忙。"我如实回答。
"那天晚上，爸爸回来得很晚，车子前面有些损坏，他说是撞到了路边的树。"程梦琪的手在颤抖，"但是后来我在新闻里看到..."
她没有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怀疑那不是撞到树？"我轻声问道。
她点了点头，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那起案件，受害者家属从来没有放弃寻找真相。"她抽泣着说道，"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她父亲死后，家里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
我想起了资料中那个女孩的照片，心中涌起一阵同情。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爸爸？"我建议道。
"我问过，但他坚持说是撞到了树。"程梦琪摇头，"可是我在电视台工作后，接触到了更多的案件资料，我发现了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
"那天晚上的时间、地点、车型，还有事故发生后我们立刻搬家，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我在爸爸的工作服上发现了血迹。"
我的后背开始冒冷汗，这些证据确实很难用巧合来解释。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我不知道。"她无助地说道，"如果我的怀疑是对的，那么我就是罪犯的女儿。如果我举报自己的父亲，这个家就彻底毁了。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个无辜的受害者就永远得不到正义。"
我们陷入了沉默，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表姐，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想多了？"我试图给她一些希望，"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我也希望是这样。"她苦笑道，"但是这几个月来，我每天都在噩梦中被这件事折磨。我看到那个受害者的照片，看到他女儿绝望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在犯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李文强的脚步声。
程梦琪赶紧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
"小飞，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们今天的谈话。"她抓住我的手，眼神恳切，"求你了。"
"我不会说的。"我承诺道。
李文强推门进来，看到我们坐在客厅，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认真？"他问道，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警惕。
"在讨论学习的事情。"程梦琪恢复了平静，"小飞的基础还不错，就是需要多练习。"
"那就好，年轻人要多学习。"李文强在沙发上坐下，"对了，梦琪，最近工作不要太拼命，身体更重要。"
"我知道，爸。"程梦琪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李文强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多说。
"我去做晚饭。"叶雪梅从厨房走出来，"今天买了新鲜的鱼，给你们炖汤喝。"
晚饭时，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敏感话题，但那种紧张感却无处不在。
"爸，你最近工作顺利吗？"程梦琪突然问道。
李文强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还行，就是最近有些项目要重新审核，比较麻烦。"
"什么样的审核？"她继续追问。
"就是一些历史项目的资料核查，很常规的事情。"李文强的回答有些急躁，"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程梦琪低头继续吃饭。
我注意到李文强和叶雪梅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眼神充满了不安和警惕。
饭后，程梦琪主动提出要洗碗，叶雪梅也进了厨房帮忙。
我和李文强留在客厅看电视，但气氛很尴尬。
"小飞，你觉得你表姐最近怎么样？"李文强突然问道。
"挺好的啊，就是工作比较累。"我小心地回答。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他继续追问，眼神很锐利。
我的心跳加速，但表面上保持镇定。
"没有啊，我们主要聊学习的事情。"我摇头否认。
李文强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年轻人压力大是正常的，但是不要胡思乱想。"他的话似乎有深层的含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提起。"
我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但我只能装作不懂。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今天的对话。
程梦琪的痛苦、李文强的警惕、叶雪梅的不安，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如果李文强真的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那么这个家庭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而我，作为一个外人，却意外地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05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程梦琪开始经常加班到很晚，有时候甚至不回家过夜，说是要在电视台值班。
李文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叶雪梅则表现得过分热情，总是给我做各种好吃的，但我能看出她眼神中的不安。
"小飞，你在我们家住得还习惯吗？"她在准备午饭时问道。
"很好，谢谢姨妈这么照顾我。"我真诚地回答。
"那就好，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她停下手中的活，"小飞，你表姐最近有没有说过什么？"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没有啊，她工作很忙，我们聊得不多。"我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回答。
"她小时候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叶雪梅叹了口气，"现在工作压力大，我怕她想太多。"
我点了点头，但心中明白，程梦琪的"胡思乱想"可能正是问题的关键。
下午，我在房间复习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争吵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李文强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我什么都没想干，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程梦琪的声音很坚决。
"真相？什么真相？你在说什么？"李文强的声音提高了。
"爸，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程梦琪的语气很冷静，"十年了，你难道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你疯了吗？在胡说什么？"李文强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悄悄走到房门边，透过门缝偷看客厅的情况。
程梦琪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李文强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这是什么？"李文强看着照片，声音几乎是在颤抖。
"这是受害者王建国的照片，还有他女儿王晓雨的近况。"程梦琪的声音很平静，"她现在在一家超市打工，每个月的工资只够基本生活，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
"这...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李文强强作镇定。
"爸，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程梦琪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车前面有血迹，你的衣服上也有。我都看到了。"
李文强突然站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他的声音很僵硬。
"十年前的7月15日晚上，市郊公路发生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一名叫王建国的男子被撞死。"程梦琪一字一句地说道，"肇事车辆是一辆深蓝色桑塔纳，苏A牌照。"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文强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在电视台工作，接触到了很多案件资料。"程梦琪的眼泪开始流下来，"爸，告诉我，那不是你，好吗？"
李文强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本来想在路边停下来醒醒酒，但是雨下得很大，路很滑。"
程梦琪的身体开始颤抖，她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然后呢？"她颤声问道。
"有个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我来不及刹车..."李文强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我停下车的时候，他已经..."
"所以你就逃跑了？"程梦琪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我当时吓坏了，而且喝了酒，如果被发现，我就完了，我们全家都完了。"李文强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不敢承担后果。"
程梦琪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喃喃自语，"那个女孩失去了父亲，她们母女俩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也很痛苦，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忏悔。"李文强哭着说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让他复活。"
"所以你就选择逃避？选择让一个无辜的家庭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程梦琪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叶雪梅从外面回来了。
她一推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这一幕。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表情很困惑。
程梦琪和李文强都没有回答，气氛异常尴尬。
我赶紧回到房间，假装在看书，但心中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李文强终于承认了，他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这个家庭的秘密，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
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程梦琪会选择举报自己的父亲吗？
这个家庭还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06
晚饭时，没有人说话。
程梦琪坐在餐桌前，眼神空洞，几乎没有动筷子。
李文强也是如此，他不时地偷看程梦琪，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愧疚。
叶雪梅察觉到了异常，但她不敢问，只是不停地给大家夹菜，试图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小飞，这个红烧肉是你爱吃的。"她给我夹了一块肉，但她的手在颤抖。
我勉强吃了几口，但食物在嘴里味同嚼蜡。
"我吃饱了。"程梦琪突然起身，"我出去走走。"
"梦琪，这么晚了，去哪里？"叶雪梅担心地问道。
"就在附近转转，很快就回来。"程梦琪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文强想要起身阻止，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雪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父女俩今天都不对劲。"
李文强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些压力。"他敷衍道。
但叶雪梅显然不相信这个解释。
"文强，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能看不出来？"她的语气很坚决，"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文强沉默了很久，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飞，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他对我说道。
我知道他们要谈论那件事了，我点了点头，回到房间，但没有关门，而是在门缝处偷听。
"梦琪知道了。"李文强的声音很低沉。
"知道了什么？"叶雪梅问道。
"十年前的那件事。"李文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叶雪梅的声音开始颤抖。
"她在电视台接触到了案件资料，再加上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些细节，她猜出来了。"李文强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那现在怎么办？"叶雪梅的声音几乎是在哭泣，"她会不会..."
"我不知道。"李文强打断了她的话，"但是看她今天的表情，我觉得她很可能会选择举报我。"
"不，她不会的，她是我们的女儿。"叶雪梅的声音很坚决，"血浓于水，她不可能亲手毁掉这个家。"
"可是她的良心不安，这些年她一直在关注那个案子，她对受害者家属充满了同情。"李文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家庭继续受苦。"
我听到了叶雪梅的哭泣声，那种绝望的哭泣声让人心碎。
"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她一边哭一边说，"如果当年你没有逃跑，如果我们勇敢地承担责任，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李文强的声音很疲惫，"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告诉我，我们还能怎么解决？"叶雪梅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如果梦琪真的举报了你，你就要去坐牢，我们这个家就彻底毁了。"
"也许这就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报应。"李文强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我回到床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家庭的悲剧，不仅仅是因为李文强当年的肇事逃逸，更是因为十年来的隐瞒和逃避。
如果当年他能勇敢地承担责任，虽然会面临法律的制裁，但至少不会让整个家庭都陷入这种痛苦的纠结中。
而现在，程梦琪面临着一个残酷的选择：是保护家庭，还是维护正义？
不管她选择什么，都会带来巨大的痛苦。
夜已经很深了，程梦琪还没有回来。
我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路灯，心中充满了不安。
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凌晨两点，我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程梦琪回来了。
她的脚步声很轻，显然是在避免吵醒家人。
但我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等待着程梦琪最终的决定。
这个决定，将决定这个家庭的命运。
07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客厅里很安静，程梦琪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
她看起来一夜没睡，眼圈发黑，脸色苍白。
"早啊，表姐。"我轻声打招呼。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小飞，你醒了。"她的声音很沙哑，"叔叔阿姨呢？"
"爸妈很早就出门了。"她回答道，"今天是周一，他们都要上班。"
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你昨晚没睡吧？"我关切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小飞，你说一个人应该怎样选择？当家庭和正义发生冲突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确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我觉得，不管选择什么，都要能承担相应的后果。"我carefully地说道，"重要的是，能不能问心无愧。"
她听了我的话，眼泪开始往下流。
"问心无愧..."她重复着这几个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问心无愧过。"
"表姐，其实这不是你的错。"我安慰她，"你只是一个受害者。"
"不，我也是共犯。"她摇头，"这十年来，我明知道可能有问题，但我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沉默。那个失去父亲的女孩，这些年承受的痛苦，我也有责任。"
我们陷入了沉默，客厅里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你打算怎么办？"我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去自首。"
"自首？"我吃了一惊，"但是你只是知情，又不是主犯。"
"知情不报也是犯罪。"她的声音很平静，"更何况，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助隐瞒真相。"
"可是这样的话，你的前途就毁了。"我担心地说道。
"前途？"她苦笑了一声，"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前途，还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阵敬佩。
虽然她的决定会带来巨大的代价，但她选择了勇敢地面对真相。
"那你爸妈怎么办？"我问道。
"爸爸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他应该承担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至于妈妈，她是无辜的，她会承受痛苦，但至少不用再活在谎言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妈妈回来了。"程梦琪赶紧擦干眼泪。
叶雪梅推门进来，手里提着菜篮子，看到我们坐在客厅，脸上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你们聊什么呢？"她问道，但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没什么，就是聊聊天。"程梦琪站起来，"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雪梅显然察觉到了什么，她放下菜篮子，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话？"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程梦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开口。
"妈，关于十年前的那件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很平静，"爸爸昨天跟我承认了。"
叶雪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开始颤抖。
"梦琪，你...你打算怎么办？"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要去自首。"程梦琪的回答很简单，但却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叶雪梅。
"不，你不能这样做！"叶雪梅突然站起来，声音变得很激动，"你这样做会毁掉我们整个家庭的！"
"妈，我们这个家庭本来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程梦琪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我不能再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去自首，你爸爸就要坐牢，我一个人怎么办？"叶雪梅哭着说道，"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生活，就要全部毁掉了。"
"妈，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程梦琪走到叶雪梅身边，轻抚着她的肩膀，"那个失去父亲的女孩，她的生活也被毁掉了，而且她是无辜的。"
叶雪梅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她喃喃自语，"如果当年..."
"妈，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程梦琪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只能勇敢地面对现实。"
我坐在一旁，看着这母女俩的对话，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程梦琪的选择是对的，但代价却是如此巨大。
这个家庭即将面临的，将是彻底的崩塌。
08
下午，李文强下班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客厅里凝重的气氛，叶雪梅红肿的眼睛和程梦琪坚决的表情，都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决定了？"他看着程梦琪，声音很平静。
程梦琪点了点头："明天上午，我就去派出所。"
李文强在沙发上坐下，沉默了很久。
"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愧疚中，也许面对现实是最好的解脱。"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梦琪，你做得对。"
"文强，你疯了吗？"叶雪梅激动地站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去坐牢，我们的家就完了！"
"雪梅，你冷静一点。"李文强看着妻子，"这是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十年前我就应该这样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十年了，谁还记得那件事？"叶雪梅哭着说道，"我们可以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为什么要自找麻烦？"
"因为我们的良心不安。"程梦琪的声音很坚决，"妈，你真的能继续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吗？每当看到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你不会想到王建国的妻子和女儿吗？"
叶雪梅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她更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小飞，你怎么看？"李文强突然转向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询问我的意见。
"我觉得...程梦琪姐姐做得对。"我深吸一口气，"虽然会很痛苦，但至少能够问心无愧。"
李文强点了点头："年轻人的想法往往是最纯真的。"他看着程梦琪，"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爸，你不用..."程梦琪开口想要阻止。
"不，这是我的责任。"李文强打断了她的话，"是我犯的错，应该由我来承担后果。"
叶雪梅看着这父女俩，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们这样做，让我怎么办？让我一个人怎么生活？"她哭得撕心裂肺。
程梦琪走到母亲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妈，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我们不能再继续逃避了。"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等这件事过去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照顾我？你爸爸要坐牢，你也要受到牵连，你拿什么照顾我？"叶雪梅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这确实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一旦事情暴露，程梦琪的工作肯定保不住，李文强更是要面临法律制裁。
这个家庭的经济来源将彻底断绝。
"我们会想办法的。"程梦琪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她也没有把握。
夜幕降临了，但这个家庭的每个人都无法安眠。
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心中五味杂陈。
明天，这个家庭就要面临彻底的改变。
程梦琪和李文强将要承担十年前那个错误决定的后果，而叶雪梅将要面对生活的巨大冲击。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但我知道，他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凌晨时分，我听到客厅里有人在走动。
我悄悄走到房门边，看到程梦琪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着一些文件。
那是她这些年收集的关于王建国案件的所有资料，还有一些她亲手写的材料。
她在为明天的自首做最后的准备。
看着她孤单的身影，我心中涌起一阵敬佩和心疼。
她用自己的勇气，为这个充满谎言的家庭选择了救赎的道路。
虽然道路充满荆棘，但至少，她可以问心无愧了。
09
第二天上午，程梦琪和李文强准备出门的时候，叶雪梅突然冲到门口，双手拦住了门。
"我不让你们去！"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求求你们，不要毁掉我们的家！"
程梦琪轻轻推开母亲的手："妈，让开吧，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我不会让开的！"叶雪梅紧紧抓住门把手，"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我们在这个小区还怎么生活？邻居们会怎么看我们？"
"妈，面子和良心相比，哪个更重要？"程梦琪的眼中含着泪水，"这些年我们活得太虚伪了。"
李文强走到妻子身边，轻抚着她的肩膀。
"雪梅，你让开吧。"他的声音很温柔，"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勇敢地面对。"
"我做不到！"叶雪梅哭着说道，"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自毁前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们都愣住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来访？
程梦琪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是谁？"李文强问道。
"是...是警察。"程梦琪的声音在颤抖。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门铃又响了，这次更加急促。
"开门吧。"李文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程梦琪颤抖着手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名警察，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女性。
"请问，这里是李文强先生的家吗？"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是的，我就是李文强。"李文强主动走到门口。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这位是受害者家属王晓雨女士。"警察出示了证件，"关于十年前的7月15日交通肇事逃逸案，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王晓雨，就是那个受害者的女儿。
她看起来很瘦弱，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请...请进。"李文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警察和王晓雨走进客厅，程梦琪赶紧给他们倒水，但她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
"李先生，我们接到举报，说您可能与十年前的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关。"警察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文强看了程梦琪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那件事是我做的。"他的声音很平静，"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酒后驾车，撞死了王建国先生，然后逃逸了。"
王晓雨听到这句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瞬间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跑？"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如果你当时没有逃跑，我爸爸也许还能救活。"
李文强跪了下来，面向王晓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的声音在颤抖，"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但是我不敢承担责任。"
"你知道吗，我爸爸死后，我们家的生活彻底变了。"王晓雨哭着说道，"我妈妈为了给我筹学费，每天要打三份工，最后累病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程梦琪听到这些，再也忍不住，跑到王晓雨面前也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是他的女儿，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我选择了沉默。"她哭着说道，"这些年你们承受的痛苦，我也有责任。"
王晓雨看着跪在面前的父女俩，眼神复杂。
"你们知道吗，这十年来，我每天晚上都在想，那个撞死我爸爸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他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想过我们母女俩的感受？"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们过得很好，有房子，有工作，有完整的家庭。"
"我们过得并不好。"程梦琪抬起头，"这些年我们一直活在恐惧和愧疚中，每一天都是煎熬。"
"那又怎样？"王晓雨的愤怒爆发了，"你们的煎熬能比得上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吗？能比得上我妈妈这些年的劳累和病痛吗？"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除了哭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警察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文强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说道。
李文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知道，我会配合调查的。"他转身看着家人，"雪梅，梦琪，我对不起你们。"
叶雪梅瘫坐在沙发上，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程梦琪擦了擦眼泪，走到王晓雨面前。
"晓雨，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无耻，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帮助你和你妈妈。"她的声音很真诚，"我知道这不能弥补你们的损失，但至少让我为我们家犯下的错误承担一些责任。"
王晓雨看着她，眼神中的愤怒渐渐被复杂的情感取代。
"你觉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她的声音很疲惫，"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同情和帮助，我要的是正义。"
"我知道，我们会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程梦琪点头，"但是在此之外，我希望能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们。"
10
三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下来了。
李文强因交通肇事逃逸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程梦琪因隐瞒罪行被判处一年缓刑。
这个曾经看似和谐的家庭，彻底改变了。
我坐在法院外的长椅上，看着程梦琪从法院里走出来。
她瘦了很多，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澈了许多。
"小飞，你怎么在这里？"她看到我，有些意外。
"我想来看看你。"我站起来，"感觉怎么样？"
"轻松了很多。"她坐在我身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三个月来，我第一次能够安然入睡。"
"你妈妈呢？"我关心地问道。
"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搬回老家了。"程梦琪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说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我们陷入了沉默，看着法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飞，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她突然问道。
"我觉得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代价很大，但至少你们选择了面对真相。"
她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水。
"王晓雨原谅我们了。"她说道，"她说，虽然不能原谅我们当年的选择，但她愿意相信我们现在的悔改。"
"这已经很难得了。"我安慰她。
"是啊，她是个善良的女孩。"程梦琪擦了擦眼泪，"我已经联系了一家慈善机构，他们愿意资助王晓雨的母亲治病，还有她弟弟的学费。"
"你的工作呢？"我问道。
"电视台已经辞退我了，但我不后悔。"她的声音很坚决，"我准备去做一些公益工作，也许能够为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夕阳西下，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飞，谢谢你。"程梦琪突然停下脚步。
"谢我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的话，也许我永远不会有勇气面对真相。"她的眼神很真诚，"你说的那句话，'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想起了那个炎热的夏夜，想起了那盘意外播放的录像带，想起了这个家庭隐藏的秘密。
原来，真相并不是通过录像带暴露的，而是通过程梦琪内心的挣扎和我们之间的对话慢慢浮出水面的。
那盘录像带，也许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这个家庭即将面临的真相和审判。
"表姐，你觉得你们家还能重新开始吗？"我问道。
"我相信可以。"她的声音充满了希望，"虽然现在很痛苦，但至少我们不用再活在谎言中了。等爸爸出狱后，我们会重新开始，用诚实和勇气面对生活。"
我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也许这就是面对真相的意义。
虽然过程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但最终，真相让这个家庭获得了真正的解脱。
多年后，当我再次回想起那个夏天，我依然会想起程梦琪的勇气，想起一个家庭为了正义而选择承担痛苦的故事。
那盘录像带最终没有播放出任何内容，但它见证了一个关于真相、勇气和救赎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远比任何录像带都要震撼人心。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会面临选择，选择逃避还是面对，选择谎言还是真相。
程梦琪用她的行动告诉我，虽然真相可能会带来痛苦，但只有面对真相，我们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和真正的自由。
这也许就是成长的真正意义，不是学会如何逃避，而是学会如何勇敢地承担责任，面对自己和家庭的过错，并用行动去弥补和救赎。
那个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了，但它留给我的思考和感悟，却伴随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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