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周太太,您看,这客厅朝南,带一个这么大的观景阳台,在整个江海市都是很难得的户型。”
房产中介小刘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热情,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刺耳。
曹静麻木地站在玄关处,看着那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在她的家里指指点点,像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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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穿着精致的套装,用挑剔的目光扫过墙上她和周毅恒的婚纱照,微微撇了撇嘴:“这装修风格有点老气了,买下来肯定要全部敲掉重装。”
男人则敲了敲阳台的栏杆,回头问曹静:“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有没有孩子?学区怎么样?”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曹静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的思绪飘回三天前,公司仓库门口,供应商李总通红的眼睛和几乎要戳到她脸上的手指。
“曹静!你别跟我装傻!周毅恒那个王八蛋卷着我们两百万的货款跑了!今天你要么给钱,要么我们就把你这公司给你搬空!”
身后是几十个同样愤怒的工人。
那时候的她,就像现在这样,浑身冰冷,无言以对。
这一切,都得从半个月前,丈夫周毅恒失踪的那天说起。
01
半个月前的那个清晨,和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似乎没什么不同。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斑马线一样的光影。
曹静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
周毅恒总是比她起得早,他有雷打不动的晨跑习惯。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是豆浆机在工作的嗡鸣。
曹静趿拉着拖鞋走出去,看到周毅恒正赤着上身,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在厨房里忙碌。
他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
“老婆,醒了?”周毅恒回头,露出一口白牙,“快去洗漱,今天的豆浆我多加了红枣,给你补补血。”
曹静靠在门框上,心里暖洋洋的。
“知道了,周老板。”她笑着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周毅恒把煎好的鸡蛋盛到盘子里,端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油烟味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汗味,是曹静最熟悉的安全感。
“那必须的,我不对我老婆好,对谁好?”
他们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中认识的。
那时候的周毅恒,是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眼里却有藏不住的野心和光芒。
而曹静,是江海本地的姑娘,家境尚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
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说周毅恒是看上了她家的条件。
可曹静知道不是。
她见过他为了省公交钱,走路一个多小时去见客户。
也见过他发了工资,第一时间给她买那条她看中很久却嫌贵的裙子,而他自己的衬衫袖口早已磨破了边。
他们租住在城中村十平米的小单间里,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
但只要两个人抱在一起,日子就好像没那么难熬。
后来,他们拿着攒下的所有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创立了“毅恒五金”。
从一个只有三四个人的小作坊,到如今在江海市小有名气的五金制造公司,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公司名字是周毅恒坚持要用的,他说:“毅,是我的名字,恒,是我们的感情,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公司,是我对你永远的承诺。”
三年前,他们终于买下了这套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的房子。
一百六十平米,四室两厅,带一个能看见江景的大阳台。
拿到房本的那天,周毅恒像个孩子一样把曹静抱起来在客厅里转圈。
“老婆,我们有家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家!”
曹静被他转得头晕,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以为,这就是幸福的顶峰,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出门。
周毅恒开车,曹静习惯性地坐在副驾。
“对了,毅恒,”曹静想起一件事,“上次跟你提的那个东南亚的大客户,联系得怎么样了?”
周毅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还在谈,对方要的量很大,但价格压得有点狠。”他像往常一样,语气轻松地回答。
“是吗?那可得小心点,别是骗子。”曹静叮嘱道。
“放心吧,我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周毅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老公我精明着呢。”
曹静没有再多问。
对于公司业务,她向来是无条件信任周毅恒的。
他有魄力,有手腕,总能把看似不可能的生意谈下来。
而她,则更擅长处理公司内部的管理和财务,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从没想过,这看似固若金汤的信任,有一天会成为刺向她心脏最锋利的刀。
02
车子在公司楼下停稳。
“我下午要去一趟邻市,见一个客户,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下车前,周毅恒对曹静说。
“哪个客户啊?我怎么没听你提过?”曹静随口问道。
“一个老朋友介绍的,临时约的。”周毅恒的表情很自然,“谈好了,能解决我们下个季度的全部产能。”
“这么大的单子?”曹静有些惊喜,“那你快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嗯,知道了。”周毅恒俯身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早点休息。”
曹静笑着点头,目送他的车汇入车流,才转身走进办公楼。
这,是她和周毅恒见的最后一面。
那天下午,曹静一直在处理公司积压的账务,忙得脚不沾地。
到了傍晚六点,她给周毅恒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电话接通了,却没人听。
她以为他在开车或者正在跟客户应酬,没在意,就先自己回家了。
晚上十点,周毅恒还没回来。
曹静又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关机了。
一丝莫名的不安开始在心底蔓延。
周毅恒的手机是从来不关机的,这是他们之间多年的习惯,为了能让对方随时找到自己。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手机没电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十一点,十二点,凌晨一点。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踩在人心尖上的鼓点。
曹静再也坐不住了。
她开始疯狂地拨打周毅恒的电话,听到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给他所有可能联系的朋友、客户打电话,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他。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罩住。
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失魂落魄地报了警。
警察的例行问话,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你们最近有没有吵过架?”
“没有,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他有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压力?比如赌博或者欠了外债?”
“绝对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曹静激动地反驳。
警察安抚了她几句,做了记录,让她回去等消息。
曹静前脚刚回到公司,公司的财务总监王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王姐是公司的元老,从他们创业之初就跟着,是曹静最信任的人。
“曹总,不好了!”王姐的脸都白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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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你慢慢说,怎么了?”曹静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们……我们公司账上所有的流动资金,全都不见了!”王姐的声音都在发抖,“昨天下午,被周总分几十笔,全部转出去了!总共……总共九百多万!”
曹静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办公桌才没倒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毅恒他不会这么做的……”
她不相信。
那个说要爱她一辈子,把公司视为他们爱情结晶的男人,怎么会掏空公司所有的钱,然后消失不见?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03
然而,现实的崩塌,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对曹静来说,就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银行的流水记录打印出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每一笔转账都由周毅恒的个人账户操作,最终流向了几个境外的匿名户头,根本无法追踪。
九百多万,那是公司全部的家底,是用来给员工发工资、给供应商结货款、维持公司运转的命脉。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第一个找上门的是李总,他是公司最大的材料供应商,也是周毅恒多年的朋友。
那天下午,李总带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曹静的办公室。
“曹静!周毅恒人呢?让他给我滚出来!”李总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李总,您先别激动……”曹静强撑着站起来,“毅恒他……他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可能有什么急事……”
“急事?哈!我看到现在才明白,他最大的急事就是卷钱跑路!”李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公司两百万的货款,今天必须结清!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两百万……可是合同上写的是下个月才到结款日啊……”
“合同?现在周毅恒都跑了,你跟我谈合同?”李总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今天见不到钱,我们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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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公司的员工们在外面探头探脑,大气都不敢出。
曹静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囚犯。
她嘴唇发干,一遍遍地解释,一遍遍地道歉,换来的却是更难听的辱骂和威胁。
“别跟她废话!她就是跟周毅恒一伙的!”
“蛇鼠一窝!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砸!把他们公司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走!”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曹静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桌角上。
一阵剧痛袭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她看着李总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曾经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合作伙伴,如今却像要生吞活剥了她的恶鬼。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他们奋斗了十年的事业,这就是周毅恒口中的朋友。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最后还是王姐报了警,这场闹剧才暂时收场。
但曹静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总的到来像是一个信号,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大大小小的供应商、客户、银行催款的人,踏破了公司的门槛。
公司的运营彻底瘫痪。
员工们人心惶惶,开始三三两两地提出辞职。
曹静每天焦头烂额,赔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嗓子都哑了。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私人存款,东拼西凑,也只是堵上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面对那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她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杯水车薪。
她瘦了整整一圈,晚上整夜整夜地失眠,闭上眼就是周毅恒的脸。
她想不通。
她一遍遍地回忆他们最后的对话,最后那个吻,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她什么也找不到。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眼里的爱意,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十年的感情,难道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04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周毅恒的父母。
周毅恒失踪后的第十天,他的父母,也就是曹静的公公婆婆,从乡下赶到了江海市。
曹静以为他们是来安慰自己,和她一起想办法的。
可她打开门,迎来的却是婆婆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曹静的脸火辣辣地疼。
她被打懵了。
“你这个扫把星!”婆婆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尖利刻薄,“是不是你把我儿子逼走的?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被我儿子发现了,所以才把我们家的钱都卷走了!”
曹静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怨毒的老人。
“妈……您在说什么啊……”
“我呸!谁是你妈!我们周家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儿媳妇!”婆婆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扯她的头发。
公公在一旁拉住了她,但脸色同样难看。
“曹静,毅恒到底去哪了?”公公开口,语气里满是质问,“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跑了,肯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曹静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爸,妈,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应该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啊!”
“想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婆婆挣开公公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我苦命的儿子啊!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全被这个狐狸精给败光了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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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哭嚎声引来了邻居在门口探头探脑。
指指点点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曹静的背上。
曹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她?
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丈夫背叛,事业崩塌,现在连最亲的家人,也把她当成了仇人。
公公婆婆在家里闹了一整天,最后撂下一句话:“我们不管公司欠了多少钱,那是你们的事!但是你必须把毅恒赚的钱还给我们!那是我儿子的血汗钱!”
他们甚至要求曹静把这套房子卖了,把钱分他们一半。
曹静彻底心寒了。
她把公婆推出了家门,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终于放声大哭。
无助、委屈、愤怒、绝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毅恒,你到底在哪里?
你就算要走,也该给我一个理由啊!
哭到最后,她连眼泪都流干了。
她抬起头,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周毅恒,英俊挺拔,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而她,笑靥如花,满眼都是幸福和憧憬。
曾经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讽刺。
曹静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照片前,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下照片里那个熟悉的脸庞。
可最终,她只是缓缓地,决绝地,将照片从墙上取了下来,反扣在了地上。
心,也跟着死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05
警察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种种迹象都表明,周毅恒是主动离境,属于个人行为,连立案的条件都够不上。
曹静彻底断了念想。
她开始冷静地盘点自己剩下的一切。
公司已经是个空壳子,除了还不完的债务,什么都没剩下。
唯一的资产,就是这套房子。
这是他们曾经的家,是她所有美好回忆的寄托。
可现在,也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卖掉它,或许能还清大部分债务。
不卖,她就会被无休止的官司和催债拖垮,连安稳觉都别想睡。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个晚上,曹静一夜没睡。
她走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客厅的沙发,是他们一起窝着看电影的地方。
书房的书架,一半是他的专业书,一半是她的小说。
卧室的衣柜里,他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仿佛他只是出了个短差,很快就会回来。
她拿起他的一件衬衫,上面还残留着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曹静把脸埋在衬衫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干涩,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天亮时,她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你好,我是……我要卖房。”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中介小刘业务能力很强,不到三天就找到了意向买家。
对方是一对中年夫妇,看起来经济实力雄厚,但对价格也压得很死。
经过几轮拉锯,最终以一个低于市场价二十万的价格达成了意向。
曹静没有力气再讨价还价。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签约那天,买家和中介都来到了家里。
曹静从卧室里拿出房本和身份证,每一步都走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周太太,您再考虑一下,这个价格确实是……”中介小许是看她脸色太差,有些不忍心。
“不用了,就这个价吧。”曹静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签吧。”
她接过中介递过来的合同和笔,指尖冰凉,抖得厉害。
只要签下这个字,这个家,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和周毅恒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将被彻底斩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正要落笔——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曹静皱了皱眉,这个时间,会是谁?
她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走廊里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打开门,低下头,一张牛皮纸信封,正静静地躺在门口的脚垫上。
没有贴邮票,没有写地址,更没有署名。
像是有人悄悄塞过来,又迅速离开了。
曹静弯腰捡起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她捏着信封,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周太太?怎么了?”客厅里传来买家的催促声。
“没什么。”曹静关上门,拿着信封走了回去。
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把信封放下,而是用颤抖的手指,撕开了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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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了里面折叠着的白纸。
展开。
当她的目光,触及纸上那用打印机打出来的第一行字时,她整个人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脸上血色尽褪。
“啪嗒。”
她手中的笔和那份厚厚的卖房合同,一起掉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猛地抬头,眼中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