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市一院住院部三楼的消毒水味，浓得能钻进骨头缝里。孙甜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眼睛却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 —— 那线条跳得越慢，她心里的算盘打得越响。
“还得等多久才能赔下来？” 她点开保险公司的客服对话框，输入又删掉，最后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包里。病床上传来韩俊微弱的呼吸声，这个结婚两年的丈夫，此刻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右腿空荡荡的裤管被风吹得轻轻晃，看着碍眼得很。
三天前，韩俊骑电动车去城北买虾饺的路上被货车剐了，右腿没保住，人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就算醒了，以后也得靠假肢过日子。孙甜听见这话时，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 “还好买了意外险，能赔不少”，甚至有个更恶毒的念头窜出来：“要是直接没了倒干净，省得以后麻烦。”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可再看看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韩俊，那点愧疚又烟消云散了。她想起两年前的相亲宴，在老家县城的 “聚福楼”，韩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旧电子表。他说话时总低着头，眼睛盯着桌上印着牡丹的桌布，问一句答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这就是王阿姨说的‘老实可靠’？” 孙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偷偷跟闺蜜发微信吐槽：“长得跟四十岁似的，驼背缩肩，一看就是没见过女人的 IT 男。”
可她妈在桌底下狠狠掐了她一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懂什么？他家在城郊有套房，明年就拆迁，彩礼能给三十万，正好给你弟凑首付！你都二十七了，再挑就成老姑娘了！”
三十万彩礼，弟弟的首付 —— 这两个词像砝码，压得孙甜没了反驳的力气。她看着韩俊把一块排骨夹到她碗里，紧张得手都在抖，小声说：“你多吃点，这家的排骨炖得烂。”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嫁谁不是嫁呢，至少韩俊看着是个能拿捏的软柿子。
婚礼办得很简陋，就在老家的院子里搭了个棚子，请了些亲戚邻居。韩俊穿着租来的西装，不合身的裤子卷了一圈裤脚，他把戒指往孙甜中指上套时，手抖得差点把戒指掉地上。宾客们哄堂大笑，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孙甜，我、我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孙甜扯着嘴角笑了笑，没说话。她看着韩俊他妈塞过来的红布包，里面是存折和银行卡，心里只想着 “终于把婚结了，弟弟的首付有着落了”。
婚后的日子，韩俊确实把 “捧在手心里” 这句话落到了实处。他在市里的软件公司做程序员，每天加班到半夜，可再晚回家，都会把家里收拾干净 —— 孙甜乱扔的袜子会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脏衣服会分类放进洗衣机，连厨房的油烟机都擦得锃亮。
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韩俊都会把工资卡双手递给孙甜，说：“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留五百块吃饭就够了。” 孙甜接过卡时，总能看见他指关节上的薄茧，那是敲代码敲出来的，可她从没想过，韩俊每天吃泡面省钱，是为了让她能买新出的口红和裙子。
孙甜生理期那几天，韩俊比她还紧张。每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把热水袋灌好热水，用毛巾裹着塞进她被窝；晚上回来会熬红糖姜茶，吹凉了才递给她；甚至她随口说一句 “肚子不舒服”，他都会请假在家陪她，帮她揉肚子，给她煮小米粥。
可这些好，在孙甜眼里都成了 “没出息” 的代名词。她嫌韩俊吃饭时会不自觉地抖腿，嫌他睡觉打呼噜声震天响，嫌他穿衣服没品味，总爱穿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跟他出去逛街都觉得丢人。
她开始晚归，理由是 “跟闺蜜逛街”“去瑜伽课”，其实是躲在咖啡馆里刷手机，看着朋友圈里别人晒的旅行照、奢侈品，心里越来越不平衡 ——凭什么别人嫁的都是又帅又有钱的，她嫁的却是个只会做饭收拾家务的程序员？
这种不平衡，在她遇见吴磊那天达到了顶峰。
那天孙甜去瑜伽馆上课，穿了件新买的露背瑜伽服，想吸引点目光。吴磊就是在那时候过来搭话的，他穿着黑色紧身瑜伽裤，身材练得很好，手腕上戴着块欧米茄腕表，阳光照在表盘上，晃得孙甜眼睛都花了。
“你这蝴蝶骨真好看，像停着月光似的。” 吴磊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他帮孙甜调整瑜伽姿势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腰，孙甜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
那之后，吴磊经常约孙甜出来喝咖啡。他会夸孙甜的新发型好看，会听她吐槽韩俊的 “没出息”，会说 “你这么好的女人，不该过这种日子”。有次在咖啡馆，吴磊握住孙甜的手，腕表的金属凉意传到她皮肤上，他叹了口气说：“我老婆根本不懂我，她眼里只有钱，不像你，温柔又懂人。”
孙甜看着吴磊无名指上的婚戒，心里明明知道不对，可耳朵里全是吴磊的甜言蜜语。她想起韩俊每天凌晨在厨房熬阿胶糕的背影，想起他把暖宝宝塞进她包里时的小心翼翼，可这些都抵不过吴磊一句 “你值得更好的”。
她开始跟吴磊偷偷约会，吴磊会带她去米其林餐厅吃饭，会送她香水小样，会开车带她去郊外兜风。每次约会结束，孙甜回到家，看见韩俊留着的热饭菜，心里会闪过一丝愧疚，可很快就被吴磊的温柔冲淡了 —— 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韩俊出车祸那天，其实是孙甜故意刁难他。前一天晚上，她刷朋友圈时看见吴磊的太太发了张在城北老字号虾饺店的定位，配文“老公特意早起买的，好吃”。孙甜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她摇醒熟睡的韩俊，说：“我明天早上要吃城北那家的虾饺，必须是刚出锅的，晚了我就不吃了。”
韩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城北离咱们家二十多公里呢，我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重要还是我重要？” 孙甜拔高了声音，把枕头扔到地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连个虾饺都不愿意给我买！”
韩俊赶紧爬起来捡枕头，连声道歉：“我爱你，我买，我明天早起去买，保证让你吃到刚出锅的。”
孙甜看着韩俊讨好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感动，反而觉得 “这才对，就该这样听话”。她没看见，韩俊那天晚上根本没怎么睡，凌晨四点就起来收拾，骑着电动车往城北赶 —— 他怕去晚了虾饺卖完，孙甜又要生气。
结果，就在回来的路上，韩俊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剐了。电动车被撞得稀碎，他的右腿当场就没了知觉，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再晚来十分钟，人就没了。
孙甜赶到医院时，韩俊还在抢救。她看着手术室外的红灯，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掏出手机查意外险的赔偿额度。护士过来让她签手术同意书，她扫了眼 “可能需要截肢” 的字样，毫不犹豫地签了字，甚至问护士：“截肢后能赔多少钱？”
护士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先担心你丈夫的命吧！”
韩俊醒过来的那天，医生跟孙甜商量装假肢的事，说现在的智能假肢很先进，恢复得好的话，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是价格有点贵，要十几万。
孙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装，浪费钱！他一个程序员，坐着敲代码就行，要腿干嘛？”
躺在病床上的韩俊，原本还没完全清醒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他看着孙甜冷漠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孙甜没看见那滴眼泪，她还在跟保险公司的客服扯皮，问赔偿金什么时候能到账。直到有天，她在病房门口看见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正推着韩俊的轮椅在走廊上散步，两人有说有笑的。
那个女人是小区新搬来的寡妇王欢，丈夫去年因病去世了，一个人住。孙甜瞬间就炸了 —— 她正愁找不到理由跟韩俊摊牌，这不就有把柄了吗？
她冲上去，一把揪住王欢的头发，骂道：“你个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老公！婊子配残废，真是天经地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