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秀根：撬动乡村 “两山” 实践的金融支点

原文刊发于《中国农村金融》杂志 2025年第16期 总第614期 ｜ 作者：莫秀根

“两山” 理念对我国可持续发展产生了里程碑作用，经济增长模式从快速增长转向稳步增长和高质量发展的新模式。在此重大转变过程中，各政策和经济部门、各行各业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激活生态资源 充当 “两山” 理念实践基地

农村是 “两山” 理念的重要实践基地，农村中小银行是激活乡村 “沉睡” 资产的先行者。农村包含大量有待挖掘和发展的生态资源，特别是蕴藏着林业碳汇、园林生态、古村落文化等生态资源，但长期以来受制于产权不清、评估体系缺失、金融工具匮乏等瓶颈。农村中小银行通过 “生态资产确权 + 绿色信贷” 等创新模式，构建起 “资源 — 资产 — 资本” 的转化通道。

农村中小银行是接地气的金融机构，能充分了解当地生态资源、生产经营的方式模式，利用金融工具引导当地经济向可持续方向发展。例如，浙江吉安农商银行创新 “白茶贷”，将白茶种植基地的生态价值纳入信贷评估体系，通过土地经营权抵押、碳汇预期收益质押等方式，为白茶产业投放特色贷款，带动茶农人均收入增长。这种模式不仅解决了茶企茶农季节性资金需求，更推动白茶产业升级，提升亩产价值。

农村中小银行具有决策链短、市场响应快的体制优势，可开发出针对当地特色的金融产品，精准滴灌生态产业，成为绿色金融产品创新的 “先行者”。在 “两山” 理念提出后，各地农村中小银行积极创新产品。例如，根据生态旅游项目特点开发的 “民宿贷”，其贷款期限长、利率优惠，有利于促进旅游业转型升级，为周边居民提供就业岗位。部分农村中小银行尝试 “投贷联动” 模式，通过 “股权投资 + 信贷支持” 组合方式，向生态农业等产业注入资金，实现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双赢。

农村中小银行积累了大量当地农户和小微企业的生产生活信息，可用于评价个人、家庭和小微企业的生态绩效，构建生态信用体系，重塑乡村治理逻辑，引导经济向生态方向发展。依托长期积累的农户信用数据，部分农村中小银行创新构建 “生态信用积分体系”“两山信用积分”“乡村信用数据库”，将农业生产、交通运输、生态环保行为、公共活动、生活等行为数据纳入评分模型，转化为可量化的金融资源，积分可兑换生活用品、享受贷款额度提升、贷款利率优惠等，将信用转化为黄金，以生态文明促进乡村文明。

农村中小银行是生态政策实施落地的传导器和有效通道。农村中小银行作为政策传导的神经末梢，可通过代理拨付、标准制定双轮驱动，将中央生态政策转化为可操作、适合地方实际的生态政策。部分农村中小银行设立 “绿色金融事业部”，专门对接生态补偿资金、碳减排支持工具等政策资源。部分机构参与制定地方绿色金融标准，明确碳汇价值评估方法、质押率测算模型等操作细则。

县域壁垒制约 践行 “两山” 理念面临挑战

资金成本高企与运营效率瓶颈。农村中小银行资金来源主要依赖县域存款，负债成本普遍高于大型银行。这主要源于两个方面压力：县域市场存款竞争激烈导致利率上浮；物理网点布局成本高昂，人力成本较高。

技术短板与绿色金融能力不足。农村中小银行实践 “两山” 理念，需投入人力和资金发展数字信息系统、培养或引进绿色金融等方面的人才。实践中，农村中小银行在数字化转型中面临三重困境：系统建设投入大、绿色金融复合型人才匮乏、农户生态行为数据积累不足。

社会效益与商业可持续性难以平衡。农村中小银行承担政策性生态项目的承接职能，如果生态类贷款余额占比较高、项目平均收益率较商业贷款低，势必降低其商业可持续性。同时，现有考核体系尚未建立生态效益量化指标，导致部分机构出现 “重投放轻结果” 现象。此外，农村中小银行需要更加完善的差异化监管和有序的市场竞争生态。

三维协同破局 构建绿色金融生态闭环

金融监管部门应加快出台相关政策，建立与生态效益挂钩的资本补充机制；银行机构需深化数字化转型，构建 “生态信用 — 金融产品 — 效益评估” 闭环；地方政府应设立生态金融风险补偿基金，形成 “政策引导 + 市场运作 + 社会参与” 的可持续发展模式。

构建生态贡献评价体系。近年来，监管部门及地方政府出台一系列文件，推动生态贡献成为监管评价的重要维度。建立绿色信贷专项考核指标，例如，开发 “农业碳汇 + 数字人民币” 模式，将碳汇交易量纳入银行生态贡献度评分。实施动态资本充足率调节，对生态项目贷款占比超过一定比例的机构，允许其下调资本充足率。创新生态风险权重调整机制，参照《商业银行资本管理办法》，对符合 ESG 标准的绿色信贷可适当降低风险权重。广西河池市构建 “五位一体” 信用体系，将生态指标作为重要因素纳入评分模型，引导农村金融机构、家庭和涉农企业践行良好生态行为，建设乡村生态文明。

重塑农村金融服务范式。银行机构的数字化转型已突破传统电子化阶段，进入生态金融赋能期。例如，通过区块链技术实现碳账户全流程监管，将每亩森林的碳汇量转化为可质押资产。这种技术融合体现在三个层面：数据基础设施升级，例如，通过物联网设备实时采集游客流量、碳足迹数据。智能风控体系重构，例如，开发 “碳挂钩” 贷款，运用大数据分析企业碳排放数据，下调贷款利率。场景金融深度融合，例如，蚂蚁森林平台整合农户碳汇数据，网商银行合作推出 “碳 e 贷”，农户通过种植经济林获得的碳积分可直接抵扣贷款利息。

构建绿色风险缓冲机制。针对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政策性担保体系从传统抵押模式转向生态价值担保模式。例如，厦门市建立农业碳汇交易平台，允许将茶园碳汇、海洋蓝碳等新型生态资产纳入担保范围。重庆市通过 “政银担” 合作模式，创新风险共担机制。山东费县 “两山银行” 建立生态资源信用评级系统，将古树、古村落等文化资源纳入评级指标，构建动态评级体系。

打造绿色金融生态闭环。三大路径的协同实施可形成良性循环，差异化监管提升银行生态服务积极性，数字化技术降低银行机构运营成本，政策性担保分散风险。在浙江湖州，中国农业银行通过 “稻蛙共养” 碳减排项目控制贷款不良率；在重庆永川，兴业银行 “碳挂钩” 贷款降低企业碳排放强度。实践证明，当监管政策、技术创新和风险缓冲形成合力时，农村中小银行完全能够成为 “两山” 理念的重要践行者。

农村中小银行在 “两山” 理念实践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成为激活乡村 “沉睡” 资产先行者、绿色金融产品创新先行者、生态信用体系构建者、生态政策传导器。在这一过程中，农村中小银行也面临各种挑战，主要体现在：资金成本高企与运营效率瓶颈、技术短板与绿色金融能力不足、社会效益与商业可持续性难以平衡、差异化监管政策与市场竞争生态有待进一步完善。对此，政策、市场、技术应同时发力，着力构建生态贡献评价体系、重塑农村金融服务范式、构建绿色风险缓冲机制、打造绿色金融生态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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