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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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只有你能救我了。”陈建设跪在雨夜里，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方志远站在门口，手里的拖鞋掉到了地上。
四个月前，就是这个人举报了他。四个月前，就是这个人毁了他的前程。
“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01
方志远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
他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上午九点半。以前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手术台上站了两个小时。
林娟不在家。她现在在街对面的超市做收银员，每天早上七点就要去上班。
方志远起床，走到厨房。桌上有林娟留的纸条：“粥在锅里，记得热一下。”
他打开火，站在灶台前等粥热。
窗外雨越下越大。
这种天气，以前他最喜欢。雨天做手术，心情总是特别平静。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压抑。
电话响了。
方志远看了看号码，是儿子方浩然打来的。
“爸，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为什么？”
“同学请客。”
方志远知道儿子在撒谎。自从他出事以后，方浩然就很少愿意回家。
“好，注意安全。”
“知道了。”
电话挂了。
方志远关了火，盛了一碗粥。
粥很烫，他慢慢喝着。
四个月了。四个月前，他还是市中心医院胸外科的副主任。四个月前，他还有每周三台手术的排班。四个月前，他还以为陈建设是他最好的朋友。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医院那边还在调查。说是调查，其实就是走程序。证据确凿，没什么好查的。
他收了县医院两万块钱的劳务费。这是事实。
他违规到县医院做飞刀手术。这也是事实。
至于举报他的人是谁，医院没有告诉他。但是方志远心里清楚。
除了陈建设，没有别人知道那么多细节。
门铃响了。
方志远放下碗，走过去开门。
是林娟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袋菜。
“下雨了，超市没什么人，张姐让我早点回来。”
林娟进门，换鞋。她看起来很累。
“粥喝了吗？”
“喝了。”
“那就好。”
林娟走到厨房，开始洗菜。
方志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里在播新闻，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志远。”林娟突然叫他。
“嗯？”
“王主任昨天又来电话了。”
王主任是林娟以前在医院食堂工作时的老领导。他现在在一家私立医院当后勤主任。
“他说什么？”
“还是那个意思，让你去他们医院。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但是待遇不错。”
方志远没有说话。
“志远，要不我们考虑一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说吧。”
林娟叹了口气，继续洗菜。
方志远知道妻子的意思。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挣钱，压力很大。儿子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以后还要上大学。
但是他不甘心。
他在市中心医院工作了十八年。从住院医师一步步做到副主任。他的技术在整个市里都是有名的。
就因为帮了一个朋友，就要离开这里？
他不甘心。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医院那边虽然还没有最终处分决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完了。
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调到其他科室。最坏的结果，直接开除。
不管哪种结果，他的外科医生生涯都结束了。
雨还在下。
方志远看着窗外，想起了四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02
四个月前，也是一个雨夜。
方志远刚刚结束一台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正在办公室写手术记录。
电话响了。
“志远，是我，建设。”
陈建设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建设？这么晚了，什么事？”
“志远，我可能要死了。”
方志远停下笔：“什么意思？”
“我胸口疼得厉害，喘不上气。我觉得是心脏出问题了。”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别，别，我在老家县城。你别跑这一趟。”
方志远和陈建设是大学同寝室的室友。四年同窗，感情很好。毕业后，方志远留在市里做医生，陈建设回到县城做生意。
两个人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关系一直很好。
“建设，心脏的事不能拖。你马上到市里来，我给你安排检查。”
“志远，你也知道，大医院费用高，还要排队。我这个情况，等不起啊。”
陈建设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已经在县医院了。他们说可以做手术，但是技术有限。志远，能不能请你过来一趟？”
方志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从市里到县城，开车要三个小时。
“志远，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陈建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别说了，我马上出发。”
方志远挂了电话，收拾东西。
他给林娟打了个电话，说要出去急诊。
然后开车，冒着雨，往县城赶。
路上，他一直在想陈建设的病情。从症状看，很可能是心肌梗塞，或者主动脉夹层。不管哪种，都很危险。
三个小时后，方志远到了县医院。
陈建设躺在急诊科的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
“志远，你终于来了。”
陈建设抓住方志远的手，眼泪都出来了。
“别着急，我先看看检查结果。”
方志远找到值班医生，要了陈建设的检查报告。
心电图显示心律不齐。胸部CT显示心脏有异常。血液检查显示心肌酶升高。
情况确实不好。
方志远又仔细检查了陈建设的身体。
“建设，你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陈建设的脸更白了：“严重吗？”
“不做手术的话，随时可能出问题。但是这个手术，县医院的条件有限。”
“那怎么办？”
方志远看了看周围，值班医生正好走开了。
“要不我来做？”
“你？”
“我在大学的时候就跟过心外科的教授。工作这些年，这种手术做过很多。”
陈建设眼睛亮了：“那太好了！志远，真的太感谢你了！”
“别说这些，我们是兄弟。”
方志远找到县医院的值班主任，说明了情况。
对方听说市中心医院的专家愿意主刀，非常高兴。
“方医生，真是太感谢了！我们立刻安排手术室。”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
陈建设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拉住方志远的手。
“志远，万一我下不来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老婆孩子。”
“别胡说，手术很简单。”
“我知道，但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
手术很顺利。
陈建设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搭桥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方志远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一夜没睡，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县医院的王院长专门赶来感谢。
“方医生，真是太辛苦您了！”
“应该的。”
“这是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王院长递过来一个信封。
方志远打开看了看，是两万块钱。
“王院长，这个我不能要。”
“方医生，这是我们医院的规矩。您大老远跑一趟，还做了这么重要的手术，这是应该的。”
“真的不用。”
“您要是不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再说，您救了一条命，这点钱算什么？”
王院长态度很坚决。
旁边的几个医生也在劝。
方志远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人家觉得欠了人情。
陈建设恢复得很快。
第三天，方志远准备回市里。
陈建设握着他的手，眼泪又出来了。
“志远，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
“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的命。”
“你好好养病，其他的别想了。”
方志远开车回到市里。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03
两个星期后，方志远接到医院纪委的电话。
“方医生，您到我们办公室来一趟。”
纪委书记姓张，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很严肃。
“方医生，我们接到举报，说您违规到县医院做飞刀手术，并且收受劳务费。有这回事吗？”
方志远愣住了。
“方医生？”
“有这回事。”
方志远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
“您能详细说说具体情况吗？”
方志远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张书记一边听，一边记录。
“方医生，根据我们的调查，您收受劳务费两万元，是吗？”
“是的。”
“这笔钱您还保留着吗？”
“在。”
“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这几天，您先停止一切医疗活动。”
方志远从纪委办公室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是谁举报了他。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县医院的几个医生护士，还有陈建设。
县医院的人没有理由举报他。他们求之不得有专家来会诊。
那就只能是陈建设了。
但是为什么？
方志远想不通。
他救了陈建设的命，陈建设为什么要举报他？
回到家，林娟看出他不对劲。
“志远，怎么了？”
方志远把事情告诉了林娟。
林娟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
“志远，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你救了一个白眼狼！”
“建设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那是谁举报你的？”
方志远无话可说。
林娟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志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工作没了，我们家就完了。”
“不会那么严重。”
“不严重？医院会轻易放过你吗？”
方志远安慰妻子，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事情很严重。
违规飞刀，收受劳务费，这在医院是大忌。
最轻的处分，也是降级调岗。
重的话，可能直接开除。
接下来的几天，方志远在家等消息。
他试着给陈建设打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
微信消息也不回。
方志远开始怀疑，真的是陈建设举报了他。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一个星期后，医院的处分决定下来了。
方志远被停职检查，降为普通主治医师，扣发奖金半年。
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但是对方志远来说，打击还是很大。
他在医院工作了十八年，好不容易做到副主任的位置，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
更让他难受的是，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他活该。
方志远不想再在医院待下去了。
他主动申请了停薪留职。
反正现在也没有手术可做，待在医院也是受罪。
林娟为了维持家用，找了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
每个月两千块钱，勉强够家里的基本开销。
方浩然的成绩开始下滑。
以前他在班里能排前十，现在只能排到中游。
班主任找过林娟，说孩子最近状态不好，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林娟没敢说实话，只说家里一切正常。
但是她心里清楚，儿子是听到了风言风语。
小县城，消息传得快。
方志远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县城。
方浩然在学校，肯定会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了这种压力？
方志远想找陈建设谈一谈。
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总要说清楚。
但是陈建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联系不上。
方志远甚至开车到县城，去陈建设的公司找他。
公司的人说，陈建设生病了，在家休养。
方志远要了陈建设家的地址，直接找上门。
但是陈建设的老婆说，陈建设不在家，出去办事了。
方志远知道她在撒谎。
但是他也没办法。
就这样，四个月过去了。
04
方志远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陈建设了。
但是昨天晚上，陈建设来了。
那天晚上，方志远正在看电视。
外面下着雨，敲门声很急促。
方志远打开门，看到陈建设站在门外。
他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眼睛深陷。
“志远。”
陈建设的声音很虚弱。
方志远看着他，没有说话。
“志远，我能进来吗？”
方志远让开身子，陈建设走了进来。
林娟从厨房出来，看到陈建设，脸色立刻变了。
“你还有脸来？”
陈建设低着头，不敢看林娟。
“志远，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志远，我的心脏又出问题了。”
方志远看着陈建设，发现他确实不太对劲。
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不好。
“你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县医院说需要二次手术，但是风险很大。他们建议我到大医院去。”
“那你就去大医院。”
“志远，我想请你帮忙。”
方志远冷笑一声：“我帮你？我现在自己都没工作了，怎么帮你？”
“志远，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恨你？”方志远站起来，“建设，是你举报我的吗？”
陈建设没有说话。
“是不是？”
陈建设还是不说话。
林娟再也忍不住了：“滚！你给我滚！”
“你别这样。”
“我们家不欢迎忘恩负义的人！”
陈建设跪了下来。
他跪在客厅的地板上，头磕得很重。
“志远，求你救救我。我真的要死了。”
方志远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建设，心情很复杂。
这个人，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个人，也是毁了他前程的元凶。
“建设，你起来。”
“志远，你答应帮我吗？”
“你先起来再说。”
陈建设站了起来，但是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方志远扶了他一把。
“建设，我问你，四个月前，是你举报我的吗？”
陈建设看着方志远，眼泪流了下来。
“志远，你让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
“志远，如果我说是我举报的，你还会救我吗？”
方志远没有回答。
林娟又开始赶人：“你走吧，我们家治不了你的病。”
陈建设又要跪下。
“志远，求你了。二十年的兄弟，求你救我最后一次。”
方志远拦住了他：“建设，你别这样。”
“志远，只有你能救我。县医院的技术不行，大医院我又排不上队。”
“建设，你听我说。”
方志远让陈建设坐下。
“建设，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我现在真的救不了你。”
“为什么？”
“我现在没有行医资格。我要是再去县医院做手术，就是非法行医。到时候，我可能要坐牢。”
陈建设听了，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志远，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建设。”
“我不该举报你。我不该做那种事。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05
“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就让他走。”林娟气不打一处来。
“老婆。”
“别叫我老婆！”
林娟很生气。
“志远，你不会真的要帮他吧？”
方志远没有回答。
“志远，你忘了这四个月我们是怎么过的吗？你忘了浩然的成绩为什么下滑吗？”
“老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要是再出事，我们家就彻底完了吗？”
陈建设听了，又跪了下来。
“嫂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求你们救我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林娟冷笑，“你上次也说最后一次。”
“嫂子。”
“你起来！”林娟拉着陈建设的胳膊，“你给我走！”
陈建设被拉到门口。他眼中含泪：“如果我不举报你，死的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