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新中国初期的将军,许多人下意识以为:打了一辈子仗,书念不了几行。
其实,开国将帅里,私塾出身、新学堂熏陶、甚至留洋回来的,还真不少。
在大学念过书、拿过文凭的将军也有。
而杜平,就是其中之一。
可奇怪的是,这位将军中的“大学生”,从不提自己的身份。
甚至别人说起,他还连忙摇头。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毛主席:杜平啊,大学生哩!
1973年冬天,北京钓鱼台国宾馆里,来了几位重量级的军中大佬。
全国八大军区司令员轮岗,大家凑一块开个会。毛主席照例要亲自接见,每次见军队干部,他总爱用点小细节,来挑出几位熟面孔。
那天,轮到南京军区的政委进门,还没等身边人开口介绍,毛主席已经盯上他,笑道:“哦,杜平啊,大学生哩!”一句话,把屋里好几个将军都说愣了。
毛主席接着朝许世友他们转头说道:“我是师范生,他是大学生。”
气氛一下轻快了,主席平日说话幽默,懂节奏,会捧场,也会“点将”。
可杜平当时脸都红了,慌着摆手:“主席,我不算大学生。”
但为时已晚,在座的全是共和国身经百战的骨干,听得这话,一个个当场怔住。
许世友没说话,但表情说明了一切: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哪听说杜平是念过大学的人?更别说还是主席亲口点出来的。
杜平原名杜豪,江西万载黄茅乡人,家里是穷苦佃农。
父亲种田,母亲纺布,兄妹八个,吃饭都得排队。
可就是这户穷人家,硬是咬牙让他一个人去读书,乡间小学读完,又挤进县里的东洲中学,一读就是八年,算是乡里少有的“文化人”。
1927年,他中学毕业,那年兵荒马乱,谁家还指望孩子继续读书?可杜父就是一根筋,说:“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出去念。”于是他借了亲戚的钱,把杜平送上了去长沙的路。
杜平进的是长沙的群治大学,两年后拿了文凭”。
那时红军里识字的都不多,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
可奇怪的是,杜平一直对这层身份闭口不提,连跟他并肩打了几十年仗的老战友都不知道。
毛主席是怎么知道的?
那还是解放后某天,跟罗荣桓闲聊时,从罗帅嘴里听来的。
当时罗荣桓提了一句:“杜平可是红军里的大学生。”
毛主席顿时眼睛一亮:“哪所大学?”
杜平有点尴尬,小声说:“群治大学。”
主席一听,乐了:
“那是野鸡大学嘛!”
一句玩笑话把气氛点燃了。
但毛主席话锋一转,又认真地补了一句:“野鸡大学也有好的。”
毛主席并不是看不上杜平的文凭,也不是贬低群治大学的意思。
只是当年毛主席本人在求学时,把凡是没听过的学校,都习惯性叫作“野鸡大学”,不是贬义,而是一种调皮的口头禅。
实际上,他对有学问、有能力的人,从来不吝赞誉。他不看学校的名气,更在意人有没有真本事。
而说回这所“群治大学”,其实并不简单。湖南群治大学办学人中不乏大人物,校董会的第一位就是章炳麟,也就是“太炎先生”——清末民初思想界的大腕之一。还有谭延闿、于右任等民国重量级政客,也都挂名其中。
将军的风范
杜平将军这一生,很少在人前提起自己“大学生”的身份。
为什么他自己总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提?
按他自己后来的说法,“我是大学生,是罗荣桓向毛主席说出来的,过去我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是大学生。因为我上的是湖南长沙群治大学,是个私立大学,读了几年书。”
其实杜平将军还是太过于谦虚了。
群治大学,确实是长沙的私立学院,学生比较少,和如今动辄万人、配楼带操场的“正规军”高校相比,确实差得远。
但放在20世纪20年代,这种规模的小大学才是主流。
根据当时的记录,整个湖南长沙,民国年间创办的高等学校一共才十二所,其中公立五所、私立七所。
群治法政专门学校,就是这七所私立学校之一,后来改名为群治大学,再到群治农商学院,虽然校名换了,但底子还在。
说白了,它不是那种“野路子”,是真正的正经学堂。
等到1937年抗战爆发,长沙本地只剩三所大学还在坚持,一所是国立湖南大学,一所是私立湘雅医学院,另一所——就是群治农商学院。
国立湖南大学那年有三个学院、十一个系,教员九十多人,学生也不过五百三十几个,全省一共三所大学,加起来学生也才不到一千。
在这个背景下,杜平这样出身农村、家境清贫的人,靠自己考上、靠亲戚凑学费、靠双脚走进大学、最后拿到文凭,那叫一个“难”字贯穿始终。
杜平当年从长沙毕业,带着一肚子新知识回到老家,革命的大潮已经扑面而来。
土地革命、苏维埃政权、赤卫队、红军——湘赣边界早已不是当年的湘水楚云,而是烽烟四起的红色试验田。
万载县也不甘落后,出了个叫陈昆山的农民英雄,带着几百人组建赤卫队,还拉杜平当“政委”。
可杜平还是婉拒了。
他不是端架子。只是他读过书,明白革命要成,光靠冲劲不够,还得讲纪律、讲谋略。
于是他找到了红六军。当时黄公略当军长,郭实秋管政治工作。杜平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大学毕业。郭秘书长听完两眼放光,当场就带他去见黄军长。
黄公略一听来的是大学生,二话不说,把他安排进政治部。
也正是这一步,为他往后的军旅生涯打下了坚实的起点。
往后他即使身居高位,也始终保留着一股文化人的味道。
不是那种掉书袋的做作,而是一种内敛的修养,一种讲理不吵闹、动脑不逞强的气质。
后来当上将军,带兵打仗不输人,政治工作更是一把好手。
战争年代如此,建国之后更是。
参加朝鲜停战谈判
1951年11月,杜平突然接到命令,奉命进驻开城,参加一项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任务:停战谈判。
这事是毛主席亲自点名,要他担任志愿军停战谈判代表团党委副书记,书记是外交部副部长、军委情报首脑李克农,成员还有乔冠华、边章伍、柴成文、解方,全是高手。
回头看,这场谈判的起点,是半年前苏联马立克在联合国提出的建议,表面上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实则是逼美国下台阶。
美方那边,本来打得灰头土脸,还嘴硬。结果到6月底,由李奇微出面,首次对外放风“愿谈”。7月1日,金日成和彭德怀联名回复,态度明确:“谈可以,但别玩虚的。”于是,7月10日,第一轮停战谈判在开城正式启动。
可惜,真谈起来,问题一个接一个。杜平到任,是11月25日。他带着政工科长凌强,还有两箱子厚厚的战俘名单,风尘仆仆赶到开城。
对于这个从战场上直接调来的将军来说,外交谈判是新活。但既然是党中央派他去,他没有半句推辞。
起初,谈判还算顺利。中朝方面主张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美方也点头。但过几天,对方突然翻脸,说要中朝军队后撤30到60公里,还要搞所谓的“缓冲区”,一看就是故意拖延。谈判陷入僵局,几次几乎要破裂。李克农和乔冠华等人先回北京,杜平也暂时回了总部。
战场上,枪炮没停。1952年,上甘岭打响,志愿军顶着美军重炮一寸一寸地往回夺。
杜平此时虽未在一线,但始终参与谋划。他清楚:敌人是想用军事压力逼咱们谈判让步。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到了1953年,美方扛不住了,主动提议恢复谈判。
4月,杜平再次奉命回到板门店,继续负责战俘问题,还是副书记,不久升任书记。这回的重点,是战俘交换。
5月3日,第一次成功交换:咱们还了684名伤病战俘,美方送回来6670名,中方其中1030人是志愿军。虽然数量悬殊,但意义重大——这是恢复谈判的突破口。
几轮交锋后,8月6日,双方终于在各项细节上达成一致。停战协议基本敲定。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正式签字。中朝代表团与“联合国军”代表团在板门店会场完成仪式,美军总司令克拉克在汶山签字,金日成在平壤签字。第二天,彭德怀亲自赴开城签署协议,由李克农和杜平陪同。
签完协议那天晚上,杜平没有休息,而是当场提笔,写下《热烈欢迎朝鲜停战,坚决维护停战协定》一文,第二天见诸报端,全国人民第一时间在《人民日报》读到了他的署名文章。
可这事还没完。最耗神的,是接下来的战俘遣返工作。8月5日至9月6日,整整33天,杜平主持整个程序,安排细节,确保平稳有序。最终,共向对方遣返战俘12760名,接收战俘75799名,其中包括美军空军“细菌战犯”、高级军官,还有臭名昭著的第24师少将师长迪安。
这些美方战俘,在离开中朝营地时,不仅没有受到刁难,反而整整齐齐穿着本国军服,拎着个人行李,与护送官兵一一告别。这种“体面撤离”,在冷战初期的朝鲜半岛,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1954年4月15日,杜平结束了三年半的朝鲜之行,启程回国。朝鲜政府为表彰他在战争与外交战线的贡献,授予他一级自由独立勋章和一级国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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