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腊月二十的上午,老人家,毛主席长什么模样?”荣宝斋学徒小声问道。86岁的齐白石抬头,笑出了声,胡子跟着颤动,“小伙子,我每天都能见到嘛!”一句轻松的回应,让满屋子人愣在当场,也为这段特殊友谊揭开了序幕。
齐白石真正与毛泽东相识,并非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才开始铺垫。早在1919年,他第三次北上时,北京的新文化浪潮就令他心神激荡。那一年,北京大学图书馆管理员毛泽东月薪仅八块现大洋,却在李大钊的指点下埋首书堆,逐渐摸到了马克思主义的脉络;同一时期,57岁的齐白石在琉璃厂寻画材、看真迹,暗暗决心扎根京华。他们一南一北,身份、经历迥异,却同样在动荡的都市里寻找下一段落脚点。若用今日的话讲,两人“北漂”时间仅隔一条胡同,却谁也没料到三十年后会把酒言欢。
北平和平解放后,毛泽东为筹备政协会议,专门写信邀请齐白石到中南海商议文艺事宜。信纸柔软,措辞客气,连称三声“先生”。老人摸着信封感慨半日,对儿子齐良迟说:“润之是领袖,也是谦谦君子。”为了回礼,他刻了两方印章,一朱一白,内容仅四字——“毛泽东印”。艾青受嘱托递交印石时,毛泽东端详良久,感叹“刀痕见峭,古意盎然”,随即收下。转身,他让秘书田家英备车,亲自请老画家进中南海共进晚餐。
那顿饭里没有山珍海味。白菜炖豆腐、湘味腊肉,再配一碟红枣蒸南瓜——皆为软菜,便于老人咀嚼。毛泽东夹菜时刻意挑烂梗,把整块腊肉切成细丝,轻轻摆到齐白石面前,像极了侍奉长辈的晚辈。“你乳名阿芝,我也叫阿芝,同乡同名,同吃同席。”毛泽东一句俚语,拉近了彼此距离。齐白石握着筷子,忍不住念了两句打油诗:“阿芝遇润之,湘音慰平生。”席间众人笑声不断。
有意思的是,印章送达那日,齐白石随手用一张旧画团成外裹。毛泽东拆包时发现那张废纸上画着一棵李树,树上五只喜鹊栖枝,笔墨简略,题款却未完成。毛泽东顿时爱不释手,当即命人装框。几天后,他在家宴上故意“索画”:“这幅李树图是给我的吧?我当年在陕北化名李德胜呢。”郭沫若顺势插话:“树上五只鸟,取我‘尚武’之音,这画理应归我。”三人相互打趣,气氛其乐融融。最后毛泽东挥笔题“丹青意造本无法”,郭沫若续以“画圣胸中常有诗”,齐白石则补上名款,三方合作,留下传世佳话。
1953年,齐白石九十寿辰,文化部授予“人民艺术家”称号。毛泽东送来家乡菜油寒菌、鹿茸、人参和一支狼毫,外加一封亲笔信:“老哥节劳,静心作画。”老人拄杖读罢,眼圈微红:“他自家不舍得用的东西,却惦记着我。”那一年,齐白石抄写了《沁园春·雪》,写毕自语:“大风大雪,大开大阖,与余画虾异曲同工。”
自此,“天天见毛主席”成了齐白石的口头禅。原因不复杂,他在卧室、书房各挂了一幅毛主席像;起身抬眼皆能相望,故曰“每天相见”。这一句俏皮话不胫而走,引得半个北京的文人雅士来打听真相。齐白石并不拦人,只莞尔一笑:“照片在此,领袖在心,便是常伴。”
1954年9月,第一届全国人大开幕。齐白石坐在人民大会堂,郑重投下赞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一票。散会后,他对随行人员感慨:“今天所见,胜过古人所谓‘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咱们中国真静下来了。”回家后,他挥毫写下毛泽东开幕词里的八字:“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有人觉得字略显生涩,他却说:“写得稳,心里才踏实。”
遗憾的是,从1955年起,老人的健康每况愈下。毛泽东数次派田家英探望,并叮嘱“少见客,戒操劳”。齐白石仍惦念重拍合影,奈何病体不支。弥留之际,他交代后人:“我所珍藏字画、器皿,择其精者送润之;余者入国家。”白发苍苍,却仍保持孩童般的真率。
1957年9月16日,齐白石在北京医院溘然长逝,享年九十三岁。六天后,嘉兴寺公祭,周恩来总理、郭沫若等列席致哀。国外媒体大篇幅报道,毕加索也发来电文:“齐白石的水墨鱼虾,使我看见河流本身。”对许多外国艺术家而言,这位农家出身的老人把中国水墨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至此,那张“每天都能见到”的照片仍悬在旧宅墙上,棕色木框包裹着黑白影像。访客驻足,常会想起老人爽朗的笑声——“领袖在此,岂止相见?我与他,心连着呢。”在动荡中相识,在和平中相知,一位执笔为民的画家,一位执政为民的领袖,他们的交集并非传奇,而是新中国文化与政治互相扶持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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