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有人说，钱是照妖镜，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贪婪与自私。
当那笔补偿款到账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的生活终于能有个转机，却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婚姻的终结。
十年的夫妻情分，在金钱面前变得如此脆弱，而我最后的选择，或许早在那个雨夜就已经注定。
01
春雨绵绵的下午，我坐在客厅里陪着五岁的儿子小宇搭积木，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谢皓轩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我很久没见过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思瑶，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放下公文包，在我身边坐下，"拆迁的事情终于有结果了。"
我心里一喜，放下手中的积木块："真的吗？补偿了多少？"
"八十万。"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房子按照现在的市价评估，再加上搬迁费和过渡费，一共八十万。"
小宇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又低头专心致志地搭他的城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压在胸口多年的石头终于要落地了。
这套老房子是皓轩的爷爷留下的，位置虽然不错，但年久失修，我们结婚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多余的钱装修。
八十万，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太好了。"我握住他的手，"我们可以在郊区买套新房子，剩下的钱给小宇存着做教育基金，还能给你妈妈一些养老的钱。"
皓轩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思瑶，关于这笔钱，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不安："怎么了？"
"我妈妈这些年为了帮我们带孩子，操劳了很多，身体也不太好。"他避开我的目光，"我想把这笔钱全部给她，让她有个保障。"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全部？"
"是的，全部。"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但我妈妈年纪大了，我不能让她没有保障。"
小宇似乎感受到了客厅里紧张的气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怯怯地看着我们。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皓轩，我理解你的孝心，但是八十万全部给婆婆，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防备，"你是觉得不应该孝敬老人吗？"
我感到一阵窒息。
十年的婚姻里，每当涉及到他母亲的问题，他总是这样，先给我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小宇也需要更好的教育环境。"
"孩子的教育我们可以慢慢来，但我妈妈等不了。"他站起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失望从心底涌起。
02
晚饭时间，婆婆董玉蓉照例来到我们家。
她今年六十二岁，身体还算硬朗，但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展示她的辛苦和付出。
"小宇，来奶奶这里。"她一进门就张开双臂，"奶奶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小宇乖巧地跑到奶奶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谢谢奶奶。"
皓轩从厨房端出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妈，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董玉蓉坐下来，眼神在我和皓轩之间游移："什么好消息？"
"拆迁的补偿款下来了，八十万。"皓轩说这话时，特意看了我一眼，"我决定全部给您。"
董玉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装出一副推辞的样子："这怎么能行呢，你们小两口也需要钱啊。"
"妈，您这些年为了我们这个家付出太多了，这钱您拿着，我和思瑶心里才踏实。"皓轩的声音很诚恳。
我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一口一口地咽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苦涩。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董玉蓉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过思瑶，你不会有意见吧？"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等我表态。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她："当然没有意见，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思瑶真是个好媳妇。"董玉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皓轩，"儿子，你娶了个好老婆啊。"
皓轩朝我投来感激的眼神，似乎在为我的"理解"而感动。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
小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糖葫芦，怯生生地看着我："妈妈，你怎么不吃饭？"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摸他的小脑袋："妈妈在想事情呢，宝贝继续吃。"
饭后，董玉蓉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皓轩开始收拾碗筷，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宇玩玩具，心里五味杂陈。
"思瑶，谢谢你理解我的决定。"皓轩走到我身边，想要握住我的手。
我避开了他的触碰："我去洗澡。"
在浴室里，热水冲刷着我的脸颊，也冲不掉心中的寒意。
十年来，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只有我自己知道。
03
第二天是周末，我带着小宇去了娘家。
我的父母住在城东的一个老小区里，父亲吕秀珠退休前是中学老师，母亲李美玲在纺织厂工作了一辈子。
他们虽然不富裕，但一直是我最温暖的港湾。
"思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母亲一见到我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又和皓轩吵架了？"
我摇摇头，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没有，就是最近工作比较累。"
小宇已经跑到爷爷身边，拿着一本图画书要爷爷给他讲故事。
父亲戴上老花镜，耐心地翻开书页。
母亲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就跟妈妈说，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我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终于忍不住把拆迁补偿的事说了出来。
母亲听完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八十万全部给婆婆？他怎么能这样？"
"妈，小点声。"我担心吓到小宇。
"思瑶，你不能这么委屈自己。"母亲握住我的手，"孝敬老人是应该的，但也要有个度啊。"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坐在我们对面："皓轩这样做确实不太合适，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不好过多干涉。"
"爸，我知道。"我低下头，"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
母亲叹了口气："女儿啊，婚姻这条路本来就不容易，你要为自己和小宇多考虑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母亲，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但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我不敢说出来。
吃过午饭，小宇在客厅里玩积木，我和母亲在厨房里洗碗。
"思瑶，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母亲一边擦拭盘子一边问。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带小宇回来住一段时间，你们会同意吗？"
母亲手中的盘子差点掉到地上："你想..."
"我只是想静一静，想清楚一些事情。"我避开母亲的目光，"不会太久的。"
母亲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轻声说："家里永远为你和小宇留着位置。"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04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在为一个重大的决定做准备。
皓轩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他忙着办理补偿款的相关手续，每天回家都很晚。
董玉蓉这几天格外殷勤，不但每天都来帮忙做饭，还主动提出要带小宇去公园。
"思瑶，你工作这么忙，孩子就交给我吧。"她一边择菜一边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我点点头："那就麻烦婆婆了。"
她满意地笑了："一家人，说什么麻烦。对了，皓轩说过几天就能拿到钱了。"
我装作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皓轩回来得特别晚，身上带着一股酒味。
"今天和同事聚餐了？"我问道。
"嗯，庆祝一下。"他脱下外套，"思瑶，等拿到钱，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一次吧。"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钱不是要全部给婆婆吗？"
"留一点出来总是可以的。"他似乎察觉到我语气中的冷淡，"思瑶，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转身走向卧室："我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第二天是周五，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开始收拾小宇的衣物和玩具。
我把它们装进两个大行李箱，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分离。
小宇放学回来看到行李箱，好奇地问："妈妈，我们要去旅游吗？"
我蹲下来，轻抚他的脸颊："小宇，我们要去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小宇眨着大眼睛："那爸爸呢？"
"爸爸要工作，过一段时间会来接我们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你想念外公外婆了吧？"
小宇点点头："想。外公会给我讲故事，外婆会做好吃的蛋糕。"
我抱住他，心里既心疼又坚定。
05
周五晚上，我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皓轩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今天什么好日子？做了这么多菜。"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盛饭。
饭桌上，皓轩兴奋地跟我分享着今天的见闻，偶尔逗逗小宇，气氛看起来很和谐。
但只有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饭后，我陪小宇洗澡，给他讲睡前故事，看着他安静地睡着。
皓轩在客厅里看电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皓轩，我想跟你说件事。"
他转过头看着我："什么事？"
"我明天要带小宇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他愣了一下："为什么？是不是我妈妈又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不是因为婆婆。"我摇摇头，"我只是想让自己静一静。"
"静什么？"他的声音开始带上焦虑，"思瑶，你是不是还在为补偿款的事生气？"
我看着他的眼睛："皓轩，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还像以前那样吗？"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补偿款的分配，你会同意吗？"我问道。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思瑶，我已经答应我妈妈了，而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那一夜，我们背对背躺在床上，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第二天一早，我叫醒小宇，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皓轩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思瑶，你真的要走？"
"我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我拖着行李箱，"小宇，跟爸爸说再见。"
小宇跑到皓轩身边，抱住他的腿："爸爸，我会想你的。"
皓轩蹲下来抱住小宇，眼眶有些红："爸爸也会想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走了。"我拉起小宇的手。
皓轩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没有挽留，也没有追出来。
06
回到娘家的第一个月，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父母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抱怨，母亲甚至把她的房间让给了我和小宇。
小宇很快适应了新环境，每天放学后都会缠着外公讲故事，跟外婆学做简单的小点心。
我重新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也有了更多时间思考自己的人生。
皓轩每隔几天会打电话来，询问我们的近况，但从不主动提起回家的事。
"思瑶，小宇在幼儿园还适应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很好，他已经交到新朋友了。"我如实回答。
"那就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还好吗？"
"我很好，爸妈照顾得很周到。"
每次通话都很简短，像是完成某种义务。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母亲找我谈话。
"思瑶，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母亲坐在我身边，语气温和但透着担忧。
"我还没想好。"我诚实地回答。
"小宇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也需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母亲握住我的手，"但最重要的是，你要为自己而活。"
我点点头，心里清楚母亲说的都对。
第三个月，皓轩的电话变得更加频繁，语气里也多了一丝着急。
"思瑶，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没有你不像个家。"
"再过一段时间吧。"我的回答依然模糊。
"我妈妈问起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抱怨。
我没有接话。
第四个月，小宇开始问我："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爸爸？"
我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心里开始动摇。
也许，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