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快来看!那……那是个啥玩意儿?!”
对讲机里传来搭档王海生压着嗓子、又惊又疑的喊声,带着电流的“滋啦”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
“咋咋呼呼的,看见熊猫下山了?” 陈峰正小心地拨开身前的灌木,闻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不是!比熊猫下山邪乎多了!你赶紧的,到三号观察点来,我……我好像看见狼群里有个人!”
“人?你小子是不是眼花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人!” 陈峰嘴上骂着,但还是加快了脚步。作为常年在川西高原原始林区巡逻的野生动物救助员,他知道,王海生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三号观察点,王海生正举着望远镜,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趴在一块岩石后面。
“到底啥情况?” 陈峰抢过望远镜,顺着王海生指的方向看去。
01.
2005年2月,川西高原的冬天还没过去,山里的积雪没到了膝盖,冷得能把骨头冻裂。
陈峰今年四十二岁,是这片原始林区的野生动物救助站的老员工了。他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对这片林子里的风吹草动,比对自己家里的摆设还熟悉。
“老陈,你……你看见没?我没眼花吧?” 搭档王海生声音都哆嗦了,他比陈峰小十几岁,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场面。
陈峰没说话,他死死地攥着望远镜,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他把镜头拉到最近,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没错,真的是一个女孩!
她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像一蓬枯草。身上没穿任何衣服,皮肤被山风吹得有些粗糙,但能看出底子很白。她就那么自然地靠在头狼的身上,一只手还搭在狼的背上,像是抱着一个大号的毛绒玩具。
那头狼,陈峰认识。
“是‘黑背’。” 陈峰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黑背?”
“这片区域的狼王,凶得很。三年前,它带着狼群咬死过一头成年野牦牛。你看它那体格,比一般的狼大了一圈不止。” 陈峰解释道,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望远镜。
就在这时,几只外出觅食的狼回来了,嘴里都叼着猎物,有野兔,有山鸡。它们走到洞口,恭敬地把食物放在“黑背”面前,然后退到一边。
接下来的一幕,让陈峰和王海生彻底傻眼了。
“黑背”站起身,用鼻子拱了拱那些猎物,然后叼起一只最肥的野兔,没有自己吃,而是放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女孩好像很高兴,发出了几声类似狼崽撒娇的“呜呜”声,然后就那么趴下去,用手撕开兔子皮,直接用牙齿啃食带血的生肉。她的吃相很野蛮,跟狼一模一样,吃得满嘴是血。
“我的老天爷……” 王海生捂住了自己的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怎么跟狼生活在一起?”
陈峰放下了望远镜,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这孩子,八成是个狼孩。”
“狼孩?就是书里说的那种,被狼养大的孩子?”
“八九不离十。” 陈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事儿大了。她看起来有十二三岁,能活到现在,全靠这头叫‘黑背’的狼王护着。你看狼群里别的狼,都离她远远的,只有‘黑背’允许她靠近。”
“那……那咱们怎么办?上去救她?” 王海生有些激动。
“救?怎么救?” 陈峰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冲出去,别说救人了,咱俩都得变成狼粪!没看见那是十几只狼吗?还有狼王‘黑背’在!这事儿不能鲁莽,必须马上上报!”
说完,陈峰立刻拿出对讲机,调到了紧急频道。
“呼叫总部!呼叫总部!我是巡逻员陈峰,在D17区发现紧急情况!重复,发现紧急情况!”
02.
消息传回林业部门,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一个被狼群抚养长大的女孩,这不仅仅是一个奇闻,更是一个严肃的社会事件和人道主义问题。
林业局的领导当即拍板: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女孩安全解救出来!
但怎么救,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陈峰和王海生没有撤离,而是按照指示,在距离狼洞几百米外的一处高地,搭起了临时的隐蔽观察哨。他们需要进一步摸清狼群的习性和女孩的生活规律,为后续的营救行动提供情报。
这一观察,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里,陈峰和王海生轮流值守,眼睛熬得通红,靠着干粮和雪水充饥。他们也更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狼孩”的生活。
她的世界里,没有人类的语言,没有熟食,没有衣服。只有狼嚎、生肉和冰冷的岩洞。
每天清晨,狼王“黑背”会用一声低沉的嚎叫把她唤醒。她会像狼一样,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跟着“黑背”跑到山涧边,用爪子,哦不,是用手捧起冰冷刺骨的溪水洗脸。
她奔跑的姿势非常奇特,四肢并用,身体压得很低,速度快得惊人,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比受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还要敏捷。
“老陈,你看她的膝盖和手掌。” 王海生举着望远镜,小声说。
陈峰看过去,发现女孩的膝盖和手掌上,都结着一层厚厚的、暗黄色的老茧,就像动物的脚垫一样。这是长期四肢爬行留下的痕迹。
“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头狼了。” 陈峰叹了口气。
狼群出去狩猎的时候,她不会跟着去,而是留在洞口,和几只母狼一起,看护着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狼崽子。她会跟狼崽们在雪地里打滚、嬉戏,互相啃咬,玩得不亦乐乎。
而狼王“黑背”对她的偏爱,更是显而易见。
有一次,一只亚成年的公狼似乎想挑衅狼王的地位,对着女孩龇了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黑背”当场就炸了毛,猛地扑过去,一口就咬住了那只公狼的脖子,将它死死地按在雪地里,直到对方发出求饶的哀嚎,才松开了嘴。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只狼敢对女孩不敬。
“‘黑背’这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崽子在养啊。” 王海生感慨道。
“是啊。” 陈峰的表情很复杂,“对‘黑背’来说,它是女孩的‘父亲’,是保护神。可对我们来说,它是我们救人的最大障碍。”
到了晚上,女孩的睡姿也和狼一样。她会把自己蜷成一团,双手抱着头,护住最脆弱的脖颈,睡在狼王“黑背”的怀里。“黑背”庞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夜里寒冷的风雪。
观察的第三天下午,陈峰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让他心头一紧的画面。
女孩在和狼崽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块尖利的岩石划破了小腿,鲜血直流。她好像不知道疼,只是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伸出舌头,像狼一样,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伤口。
“不行,不能再等了!” 陈峰放下望远镜,拿起对讲机,“山里的环境太恶劣了,她受了伤,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03.
三天后,一支由10人组成的专业救助队,悄无声息地开进了这片原始林区。
带队的是救助站的站长李卫国,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林业人。队员里,有最顶尖的麻醉师、兽医,还有两名身手矫健的特警。
他们带来的装备,也是最顶尖的。远程麻醉枪、捕捉网、防咬服、急救箱,一应俱全。
“都听清楚了!” 在山下的临时营地,李卫国摊开地图,对着所有人下达最后的指令,“这次行动,代号‘寻亲’。我们的首要目标,是那个女孩,必须确保她毫发无伤!其次,是狼群,尽量使用麻醉,不要伤害它们。尤其是那头叫‘黑背’的头狼,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更不能出意外!”
“是!” 队员们齐声应道。
“陈峰,你和王海生负责引路和外围警戒。”
“明白!”
“麻醉组,你们负责主攻。听我命令,优先麻醉头狼‘黑背’。只要它倒下,剩下的狼就好办了。”
“收到!”
“特警同志,你们负责保护麻醉组的安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放心吧李站长!”
布置完任务,李卫国看着眼前这些精干的队员,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同志们,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野兽。它们中间,有一个‘人’。我们这次行动,是解救,不是抓捕。都给我记住了,我们是去带一个迷路了十几年的孩子,回家!”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又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当天下午,趁着狼群午睡的当口,救助队在陈峰的带领下,顶着风雪,悄悄地摸到了距离狼洞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个人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们躲在巨大的岩石和茂密的松树后面,慢慢地架起了麻醉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洞口那头正在打盹的狼王“黑背”。
女孩就睡在它的身边,睡得很沉。
“各单位注意,准备行动。” 李卫国通过喉部的微型对讲机,发出了指令。
“一组准备就绪。”
“二组准备就绪。”
“目标锁定,随时可以射击。” 麻醉师的声音冷静而沉稳。
“好。” 李卫国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下令。
突然!
“嗷呜——!”
一声嘹亮而充满警惕的狼嚎,毫无征兆地从洞口响起!
是“黑背”!
04.
“不好!被发现了!” 李卫国心里一沉,“射击!马上射击!”
“咻!咻!”
两支带着蓝色尾翼的麻醉针,拖着细细的白线,瞬间出膛,直奔“黑背”而去!
但“黑背”的反应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麻醉针飞出的一刹那,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旁边一蹿,动作快如闪电!
一支麻醉针擦着它的皮毛飞了过去,深深地钉在了岩壁上。另一支,虽然射中了,却只射中了它大腿外侧的肌肉,而不是致命的颈部!
“嗷——!”
剧痛和药物的刺激,让“黑背”彻底狂暴了!它仰天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怒吼!
随着这声怒吼,整个狼群瞬间被惊醒!十几只成年野狼,从岩洞里、从四周的林子里,像一道道灰色的闪电,猛地窜了出来!
它们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低吼,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不速之客。眨眼之间,一个由狼组成的、密不透风的保护圈,就形成了。
而被它们护在最中间的,正是那个被惊醒的、一脸茫然的女孩!
“站长!麻醉剂量不够!头狼没有被完全放倒!” 麻醉师急切地报告。
李卫国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黑背”虽然中了一枪,但麻药要完全起作用,还需要几分钟。而这几分钟,足够它把眼前的这些人生吞活剥了!
“所有人!组成防御队形!保护好自己!” 李卫国大吼道。
队员们迅速背靠背围成一圈,举起了手里的防爆盾和捕捉网。
“嗷呜!”
“黑背”再次发出一声嚎叫,这不是警示,而是进攻的命令!
十几只野狼,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了冲锋!它们的目标,不是这些穿着厚厚防咬服的人类,而是他们手中的麻醉枪!
“砰!砰!”
特警队员果断地对天开了两枪,巨大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狼群的攻势被短暂地遏制了一下,但很快,在“黑背”更加狂暴的催促嚎叫下,它们又一次扑了上来!
一只狼猛地跃起,一口咬住了一名队员手里的捕捉网,疯狂地撕扯。另一只狼则绕到了侧面,试图攻击麻醉师!
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中了一枪的“黑背”,拖着一条开始发软的腿,竟然亲自发动了冲锋!它的目标,是总指挥李卫国!
它要把这个“头领”干掉!
“站长小心!” 陈峰大吼一声,想都没想,就从岩石后面冲了出去,挡在了李卫国的身前!
“黑背”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只有陈峰的身影。它张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咬向陈峰的脖子!
“咻!”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支麻醉针从侧面飞来,精准地射中了“黑背”的脖子!
是另一名麻醉师,在队友的掩护下,找到了射击机会!
这一下,是致命的。
强效的麻醉剂,迅速地涌入了“黑背”的身体。它那前扑的身体在半空中一滞,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彻底不动了。
“嗷……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哭喊,突然从狼群的保护圈里传了出来!
是那个女孩!
她看到“黑背”倒下的那一幕,整个人都疯了!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用手、用牙,疯狂地撕咬着挡在她身前的野狼,硬生生地从保护圈里冲了出来!
她冲向倒在地上的“黑背”,扑在它的身上,用自己的脸,拼命地蹭着“黑背”已经冰冷的脸颊,嘴里发出绝望的、悲恸的哀嚎。
“快!控制住她!给她注射镇静剂!” 李卫国顾不上后怕,大声命令道。
两名队员拿着捕捉网,小心翼翼地靠近。
女孩猛地回过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疯狂。她朝着队员们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嗬嗬”声,然后猛地扑了过去!
她的指甲又长又尖,像野兽的利爪,狠狠地抓向一名队员的脸!
最后,还是一名兽医眼疾手快,瞅准一个机会,将一支镇静剂针管,扎进了她的大腿。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疯狂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瘫软在了冰冷的雪地里,昏了过去。
05.
女孩被带回了山下的野生动物救助站。
为了她的安全,李卫国专门腾出了一间带铁栏杆的隔离观察室。
所有人都以为,等女孩醒来,等她接触到人类温暖的环境,会慢慢地安静下来。
但他们都错了。
从镇静剂的效果中醒来后,女孩表现出了极度的攻击性和不适应。
她拒绝穿上任何人给她准备的衣服,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像野兽一样,发出威胁的低吼,甚至会用头去撞击铁栏杆,撞得头破血流也毫不在意。
“站长,这样下去不行啊,她不吃不喝,身体会垮掉的。” 王海生看着笼子里那个用仇恨眼神瞪着所有人的女孩,满脸担忧。
李卫国也是愁得一晚上没睡好,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给她送的饭菜呢?”
“根本不碰!熟食她看都不看一眼。后来我们试着给她送了块生肉,她倒是吃了,但吃完之后,就吐了。可能是肠胃已经不适应了。”
“水呢?”
“也不喝。我们把水盆放在那里,她直接就给打翻了。”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这个从狼群里回来的孩子,用最激烈的方式,抗拒着人类世界的一切。
一天晚上,陈峰值班,看到女孩把自己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小狼崽想念母亲时那种低低的、悲伤的呜咽声。
陈峰心里一动,想起了“黑背”。
他找到李卫国,提议道:“站长,要不……我们试试放狼嚎的录音给她听?特别是‘黑背’的嚎叫声。”
“这能行吗?”
“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了。‘黑背’养了她十几年,在她心里,‘黑背’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现在这样,又怕又恨,说不定听到熟悉的声音,能让她有点安全感。”
这确实是个大胆的想法。救助站里,正好有之前科考队录下的这片区域的狼嚎声样本。
当技术人员将模拟出的、与“黑背”嚎叫声频率几乎一模一样的录音,通过音响在观察室里播放出来时,奇迹发生了。
“嗷呜——!”
悠远而苍凉的狼嚎声响起。
原本狂躁不安的女孩,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侧着耳朵,仔细地分辨着这个声音。
当她确认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那个声音时,她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泪水。她不再攻击,不再嘶吼,而是慢慢地爬到音响旁边,把脸贴在冰冷的铁网上,对着音响,发出了回应的、委屈又依赖的“呜呜”声,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听到了父亲的呼唤。
从那天起,只要一播放“黑背”的嚎叫录音,女孩就会暂时地平静下来。虽然她还是不让任何人靠近,但至少,她开始尝试着喝一点水,吃一点点剁碎的肉糜了。
看到情况有了好转,李卫国决定,必须尽快给她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这孩子在野外生活了这么多年,天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寄生虫或者疾病。必须马上检查!”
给一个充满攻击性的“狼孩”做体检,难度可想而知。
最后,还是在持续播放狼嚎录音的情况下,由救助站经验最丰富的兽医张医生,隔着栏杆,用吹管将一支微量麻醉剂打进了女孩的身体。
等女孩熟睡后,几个人才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到了医疗室的检查床上。
检查的过程,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女孩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被野兽抓咬的,有被树枝岩石划伤的,简直是旧伤叠着新伤。
“营养极度不良,有多种维生素缺乏的症状,还有严重的皮肤病。” 张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记录,脸色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准备给女孩做腹部检查时,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咦?” 张医生皱起了眉头,“你们看,她的肚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众人凑过去一看,发现女孩的腹部,确实有轻微但异常的隆起。
“会不会是肚子里有寄生虫?” 王海生小声地猜测。
“不像。” 张医生摇了摇头,他行医几十年,经验丰富,“寄生虫不会造成这种形态的隆起。”
一旁的女医生拿起了B超探头,在女孩的腹部涂上耦合剂,然后将探头放了上去。
医疗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B超的显示屏。
屏幕上,雪花般的影像闪烁着,慢慢地清晰起来。
突然,张医生的眼神停住了。他拿着探头的手,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在了半空中。他那张一向镇定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煞白。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清晰的、正在缓慢蠕动的影像,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