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秦志华双手颤抖地握着那张7000元的赔偿通知单，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汗水从他的额头不断滴落，浸湿了那张薄薄的纸。
"救个人还要我倾家荡产？"他看着办公桌上被自己撞坏的明朝仿古花瓶碎片，那些青白相间的瓷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欲哭无泪。
黄德胜斜靠在椅背上，冷笑着用手指敲击桌面："规矩就是规矩，你弄坏了景区的镇馆之宝，必须照价赔偿！7000块，一分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缓步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7000块？"来人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张赔偿单，语气平静得让人意外，"我给你700万。"
秦志华瞪大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这不是三天前被他从湖里救起的那个落水者吗...
01
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东湖景区里游客稀少，秋风萧瑟。
秦志华穿着那套已经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沿着湖边小径巡逻。这已经是他在这里工作的第五个年头了，每天的工作内容都大同小异：检查游客安全、维护景区秩序、防止有人破坏公物。
33岁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常年的户外工作让他的皮肤有些粗糙，眼角也有了细纹。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那是当兵时留下的习惯。
当他走到湖心亭附近时，注意到一个年轻男子独自站在亭子的边缘。
那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外套，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很普通的运动鞋。他背对着秦志华，双肩微微颤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
秦志华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这个人可能有危险。
他加快脚步走向湖心亭，还没到跟前就喊道："这位先生，请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年轻男子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秦志华看清了他的脸——很普通的长相，但眼中满含绝望，眼眶通红，显然刚刚哭过。
"先生，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说，您先到安全的地方来。"秦志华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安慰他。
年轻男子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但是没用的。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纵身一跳，直接跳进了湖里！
"不好！"
秦志华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了过去。
湖心亭到岸边有一段距离，中间摆放着几个景区的装饰品，其中就有那个价值7000元的明朝青花瓷仿古花瓶。
为了最快速度到达落水点，秦志华直接从装饰台上跨越过去。
砰！
他的脚撞到了花瓶的底座，那个精美的青花瓷花瓶瞬间失去平衡，从一米多高的装饰台上重重摔到地上。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湖心亭周围回响，花瓶摔成了无数块碎片，青白相间的瓷片散落一地。
但秦志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跳进了湖水中。
十月的湖水冰冷刺骨，秦志华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被冻僵了。但他咬紧牙关，拼命游向那个落水的年轻人。
年轻人显然不会游泳，正在水中拼命挣扎。秦志华几个猛子扎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别怕，我来救你！"
"不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年轻人在水中挣扎着。
"胡说什么！没有过不去的坎！"秦志华一边安慰他，一边拖着他向岸边游去。
由于年轻人不配合，救援过程异常艰难。秦志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人拖到岸边。
几个闻声赶来的游客帮忙把他们拉上了岸。
年轻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湖水从他的嘴里流出来。秦志华也累得够呛，但还是第一时间检查他的状态。
"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年轻人缓缓抬起头，看着浑身湿透的秦志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谢谢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秦志华摆摆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轻人摇摇头，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没事，真的谢谢你。"他说着，看了看四周围观的游客，"我得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秦志华想要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情况，万一有什么后遗症..."
"江明远。"年轻人匆忙地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快步向景区出口走去。
秦志华想要追上去，但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撞坏的花瓶。
那些瓷片在地上闪闪发光，每一片都在控诉着他的"罪行"。
围观的游客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这花瓶看起来很贵啊。"
"是啊，这下麻烦了。"
"不过这个保安做得对，救人要紧。"
"救人是对的，但弄坏东西也得赔偿吧。"
就在这时，景区主管黄德胜匆匆赶到了现场。
02
黄德胜一到现场，看到地上的瓷片，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秦志华还没来得及解释，围观的游客就七嘴八舌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救人？"黄德胜冷笑一声，"救人是好事，但是你看看，你把我们景区价值7000元的明朝青花瓷仿古花瓶给撞坏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几片瓷片，心疼得直咧嘴："这可是我们景区的镇馆之宝啊！游客最喜欢在这里拍照留念的！"
秦志华感觉头皮发麻："黄主管，我是为了救人，当时情况紧急..."
"情况紧急？"黄德胜打断了他的话，"情况再紧急，你也不能破坏景区财产啊！你知不知道，这个花瓶是我们花大价钱从景德镇定制的，就是为了提升景区的文化档次！"
"可是..."
"没有可是！"黄德胜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秦志华，"弄坏了就得赔偿，这是铁的规矩！7000块，一分都不能少！"
周围的游客听到这个数字，都倒吸一口凉气。
"7000块？这也太多了吧？"
"是啊，人家是为了救人，又不是故意的。"
"景区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也有人表示理解："话是这么说，但规矩就是规矩，弄坏了东西确实应该赔偿。"
黄德胜听到有人支持自己，底气更足了："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景区是有规章制度的，不管什么原因，破坏了财产就必须按价赔偿！"
秦志华感觉天旋地转。7000块，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一个月的工资才2800元，7000块相当于他两个多月的收入。
更要命的是，家里的妻子李雪梅正在治疗白血病，每个月的医疗费用已经让这个家庭捉襟见肘。
"黄主管，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秦志华声音有些颤抖，"我家里确实困难，妻子生病需要治疗..."
"困难？"黄德胜冷笑，"困难就可以不赔偿吗？那以后谁都可以说困难了！"
他转身对围观的游客说："各位游客，我们景区必须维护正常的秩序。虽然这个保安是为了救人，但破坏了景区财产，按照规定就必须赔偿。这不是人情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有些游客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更多的人还是同情秦志华。
"这个保安多不容易啊，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了。"
"是啊，现在这年头，还有几个人能见义勇为？"
"景区应该给他奖励才对，怎么还要他赔钱？"
黄德胜听到这些议论，脸色更加难看："奖励？开什么玩笑！景区的财产损失谁来承担？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他指着地上的瓷片："这个花瓶是我们景区的招牌装饰，每天都有无数游客在这里拍照打卡。现在被撞坏了，直接影响景区形象，损失远远不止7000块！"
秦志华听着这些话，心里越来越沉重。他知道黄德胜说的有一定道理，规矩就是规矩，破坏了东西确实应该赔偿。
但7000块，真的要了他的命。
"黄主管，您给我点时间，我想办法筹钱。"
"可以。"黄德胜看了看手表，"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如果你拿不出7000块，那就从你工资里扣，直到扣完为止。"
从工资里扣？秦志华算了算，按照他2800元的月薪，扣完7000块需要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等于白干了。
更可怕的是，妻子的医疗费怎么办？孩子的生活费怎么办？
围观的游客渐渐散去，湖心亭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瓷片还在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秦志华蹲下身，想要把瓷片捡起来。也许，也许还能修复？
但是当他看到那些细碎的瓷片时，心彻底凉了。这些瓷片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根本不可能修复。
黄德胜冷冷地看着他："别想了，修不好的。老老实实准备7000块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湖心亭。
秦志华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看着远处的湖水，心里五味杂陈。
他救了一个人的命，但同时也毁了自己的生活。
这到底值不值得？
03
傍晚时分，秦志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
他住在景区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里，房子是十几年前买的二手房，面积不大，只有两室一厅。虽然房子小，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这都是妻子李雪梅的功劳。
推开门，他就看到妻子正躺在沙发上输液。
29岁的李雪梅原本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但自从患上白血病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保持着微笑。
"回来了？怎么浑身湿透了？"李雪梅关切地问道。
秦志华看着妻子虚弱的样子，心如刀绞。他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担心，所以只是说："工作时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没事。"
"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李雪梅想要坐起来给他拿毛巾，但输液管限制了她的行动。
"别动，你好好躺着。"秦志华赶紧按住妻子，"我自己去洗澡。"
就在这时，5岁的儿子秦小宝从房间里跑出来，抱住了爸爸的腿。
"爸爸，你身上怎么这么湿？好凉啊！"
秦志华摸了摸儿子的头："爸爸工作时不小心弄湿了，马上去洗澡就不凉了。"
"那你快去洗澡吧，我和妈妈等你吃饭。"小宝懂事地说道。
秦志华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这么懂事的孩子，这么需要他的妻子，他怎么能让她们失望？
洗澡的时候，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但却冲不走他心中的愁云。
7000块，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上。
他在心里算了无数遍：家里的存款不到3000块，这还是为了妻子治病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亲戚朋友那里，能借的都借过了，为了妻子的医疗费，他已经欠了不少人情。
7000块，他上哪里去筹这笔钱？
洗完澡，一家三口围坐在小餐桌旁吃饭。
餐桌上的菜很简单，两个素菜一个荤菜，都是李雪梅拖着病体做的。虽然简单，但很温馨。
"爸爸，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啊？"小宝察觉到了爸爸的异常。
秦志华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
李雪梅也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多问。这个家庭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她不想再给丈夫增加负担。
吃完饭，秦志华陪儿子玩了一会儿，等小宝睡着后，他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妻子。
李雪梅听完，沉默了很久。
"7000块..."她轻声重复着这个数字。
"雪梅，对不起。"秦志华握住妻子的手，"我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不！"李雪梅突然用力握住丈夫的手，"你做得对！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还是要救人！"
"可是这7000块..."
"钱的事情我们想办法。"李雪梅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我不能让我的丈夫变成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秦志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明天去找找朋友，看能不能借到钱。"李雪梅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把房子抵押了。"
"不行！"秦志华坚决反对，"房子是我们最后的保障，不能抵押。"
两人讨论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最后，李雪梅说："要不你去找找那个落水的人？他总不能看着你为了救他而倾家荡产吧？"
"我试过了，但是找不到他。"秦志华苦笑，"他说他叫江明远，但除了这个名字，我对他一无所知。"
夜深了，李雪梅因为化疗的副作用很早就睡了。但秦志华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景区方向，心情复杂。
救人，真的错了吗？
04
第二天一早，秦志华就开始了他的"借钱之旅"。
首先，他去找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样是退伍军人的王大勇。
王大勇在一家物流公司当搬运工，收入比秦志华高一些，但也有限。
"7000块？"王大勇听完秦志华的遭遇，眉头紧皱，"兄弟，你这是做了好事反被坑啊。"
"是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秦志华苦笑。
王大勇想了想："我手里有2000块，可以借给你。但剩下的5000块，我也没办法了。"
"够了，大勇，谢谢你！"秦志华感激地握住朋友的手。
从王大勇那里出来，秦志华又去找了其他几个战友。
有的能借300块，有的能借500块，还有的实在困难，只能表示精神支持。
一天下来，秦志华总共筹到了3500块，离7000块还差3500块。
这3500块的缺口，成了压在他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傍晚时分，他又来到景区，希望能够再找找江明远的线索。
他询问了其他几个保安同事，但大家都说没有见过那个人。
"志华，你还在找那个落水的人啊？"同事老李走过来，"我看你就别费劲了，指望不上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
老李点了根烟："你想想，一个要自杀的人，心理状态能正常吗？说不定现在还在医院里治疗呢，哪有心思管你的事？"
"可是..."
"可是什么？"老李拍了拍秦志华的肩膀，"兄弟，这年头，做好事不留名是美德，但也要量力而行啊。你看看你现在，为了救一个陌生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秦志华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李，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老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我会先报警，然后等专业救援队来。绝对不会自己冲上去。"
"那如果来不及呢？"
"来不及就来不及呗。"老李吸了口烟，"又不是我的责任，我为什么要承担风险？"
秦志华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老李的想法代表了很多人的观点。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自保是第一位的。
但是，他做不到。
当看到有人需要帮助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援手，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回到家，妻子李雪梅看到他沮丧的表情，就知道借钱的事情不顺利。
"借到了多少？"她轻声问道。
"3500。"秦志华如实回答。
李雪梅算了算："还差3500。"
"是啊。"秦志华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我真的想不出办法了。"
就在这时，邻居王大妈敲门进来了。
王大妈是个典型的长舌妇，最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情。她听说了秦志华的遭遇，特地来"关心"一下。
"小秦啊，听说你为了救人要赔7000块？"王大妈一进门就直奔主题。
"是的，王姐。"秦志华不想多说。
王大妈摇摇头："唉，你说你这何苦呢？救人是好事，但也要看看自己的情况啊。你们家雪梅还在治病，小宝还要上学，你这一赔7000块，日子还怎么过？"
李雪梅听着很不舒服："王姐，我丈夫做的是对的。"
"对？对什么对？"王大妈声音提高了八度，"对了别人，害了自己，这叫什么对？我要是你们，就去找那个落水的人，让他承担责任！"
"我们已经在找了，但是找不到。"秦志华说道。
"找不到？"王大妈冷笑，"我看是不想找！这年头，谁还会真心感谢你？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秦志华心上。
"王姐，您别这么说。"李雪梅有些生气了，"每个人都有良心，那个人不会忘记我丈夫的恩情的。"
"良心？"王大妈嗤笑一声，"现在还相信良心？小雪啊，你也太天真了。这个社会，只有傻子才会做好事！"
她指着秦志华："你看看你丈夫，救了个人，结果倒霉的是自己。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秦志华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王姐，您请回吧。"
"怎么，说中你痛处了？"王大妈还不肯走，"我这是为了你们好，提醒你们以后长点心眼。"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们不需要。"李雪梅也站起来，"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希望我丈夫去救人。"
王大妈看到夫妻俩的态度，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悻悻地离开了。
但她临走时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秦志华："等着吧，看那个江明远会不会来救你！"
05
接下来的几天，秦志华想尽了一切办法寻找江明远。
他首先去了景区的监控室，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江明远离开景区后，确实上了一辆轿车。但车牌号码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关系，看不清楚。
"志华，你还在查这个事？"监控室的小刘有些不解，"算了吧，大海捞针，怎么可能找得到？"
"总要试试。"秦志华不甘心。
他又去了附近的几家酒店宾馆，逐一询问是否有叫江明远的客人入住。
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要么没有这个人，要么前台不愿意透露客人信息。
在市区最豪华的金悦大酒店，前台小姐看了看电脑，突然说："江明远...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秦志华顿时精神一振："真的？他住在这里？"
"住是住过，但已经退房了。"前台小姐说道，"而且这位客人很特别。"
"怎么特别？"
前台小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他住的是总统套房，一晚上8000块。而且开的车是玛莎拉蒂，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秦志华听得目瞪口呆。总统套房一晚8000块？玛莎拉蒂？这个江明远到底是什么人？
"那他什么时候退房的？"
"就是你们见面的第二天早上。他走得很匆忙，连早餐都没吃。"
"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前台小姐摇摇头："这个不能透露，是客人隐私。"
从酒店出来，秦志华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江明远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跳湖？而且，为什么救了他之后就消失了？
难道，王大妈说的话是对的？江明远真的忘记了他的救命之恩？
不，不可能。秦志华在心里否定了这种想法。一个人再怎么薄情，也不会忘记救命恩人。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江明远暂时无法联系他。
但时间不等人。距离黄德胜给的一周期限，只剩下两天了。
回到家里，秦志华把江明远的情况告诉了妻子。
"住总统套房？开玛莎拉蒂？"李雪梅也很吃惊，"那他为什么要跳湖？"
"我也想不明白。"秦志华摇摇头，"也许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李雪梅思考了一会儿："会不会是感情问题？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
"有可能。"秦志华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但现实是残酷的。再过两天，如果拿不出7000块，黄德胜就会从他工资里扣钱。
那意味着接下来两个多月，他们一家人要靠什么生活？
妻子的医疗费怎么办？孩子的生活费怎么办？
秦志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是秦志华秦师傅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是，您是？"
"我是《都市晚报》的记者张小雯。听说您为了救人，被景区索赔7000块钱？"
秦志华一愣："您怎么知道的？"
"有好心人把这件事发到了网上，现在网友们都在讨论。我想采访一下您，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网上？秦志华从来不上网，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
"方便见面聊聊吗？"张小雯问道。
"可以。"秦志华答应了。也许，媒体的关注能够帮助他找到江明远。
第二天上午，张小雯来到了景区。
她是个25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穿着职业套装，带着相机和录音设备。
"秦师傅，您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秦志华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讲了一遍，张小雯认真地记录着。
"那个江明远，您后来有联系到他吗？"
"没有。"秦志华摇摇头，"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他。"
张小雯皱了皱眉："这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被救的人应该感谢救命恩人才对。"
"也许他有自己的难处。"秦志华依然为江明远辩护。
采访结束后，张小雯又去采访了黄德胜。
黄德胜在镜头前表现得很官方："我们景区有规章制度，破坏了财产就必须赔偿。虽然这位保安是为了救人，但规则不能破坏。"
"7000块钱对于一个保安来说是不是太多了？"张小雯追问。
"价格是市场定价，不是我们随便说的。"黄德胜理直气壮，"而且我们已经很通融了，给了他一周的时间筹钱。"
"景区有没有考虑过减免赔偿？毕竟他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是他的个人行为，跟景区的损失没有关系。"黄德胜冷冷地说，"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谁都可以用见义勇为做借口破坏景区财产。"
采访视频当天晚上就在网上发布了，立刻引起了热烈讨论。
大部分网友都支持秦志华：
"这个保安做得对！救人最重要！"
"景区太无情了，应该免费赔偿！"
"强烈谴责景区的做法！"
"那个江明远呢？怎么救了他还不出来说句话？"
但也有网友表示理解景区的做法：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做好事就可以破坏别人的财产。"
"7000块确实不少，但破坏了东西就应该赔偿。"
"保安虽然是好心，但做事要考虑后果。"
网络上的争论越来越激烈，但对秦志华的现实问题并没有实质性帮助。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依然没有筹够7000块钱。
06
最后期限的这天早上，秦志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景区。
他知道，今天如果拿不出7000块钱，就要开始从工资里扣钱。这意味着接下来两个多月，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将会非常困难。
景区管理处的办公室里，黄德胜正在和景区老板陈富贵汇报工作。
陈富贵是个52岁的胖子，平时很少来景区，但听说了这件事后，专门过来了解情况。
"德胜，那个保安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陈富贵问道。
"陈总，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他拿不出钱，就按规定从工资里扣。"黄德胜回答。
"网上现在闹得很厉害，对我们景区的形象有影响吗？"
"有一些负面影响，但我觉得我们做得对。"黄德胜信心十足，"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舆论压力就妥协。"
陈富贵点点头："你说得对。如果这次我们让步了，以后还怎么管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黄德胜喊道。
秦志华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黄主管，陈总。"他先礼貌地打招呼。
"钱带来了？"黄德胜直接问道。
秦志华把信封放在桌上："这里是3500块，是我能筹到的全部钱了。剩下的3500块，只能从工资里扣了。"
黄德胜打开信封，数了数钞票，确实是3500块。
"行，那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办。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从你工资里扣1000块，直到扣完为止。"
秦志华听到这个数字，心里一沉。每个月扣1000块，他的工资就只剩1800块了。
1800块，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了，更别说妻子的医疗费了。
"黄主管，能不能少扣一点？"秦志华哀求道，"我妻子还在治病，孩子还要上学..."
"少扣？"黄德胜冷笑，"已经很便宜你了！按我的想法，应该一次性扣完！"
陈富贵也开口了："小秦，我知道你家里困难，但是生意场上讲的是规矩。你破坏了我们的财产，就必须承担责任。"
"我理解，但是..."
"没有但是！"黄德胜打断了他的话，"事情就这么定了！"
秦志华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努力了这么多天，结果还是这样的结局。
难道，做好事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三个人都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秦志华看清来人的脸，瞬间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