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爹收了五十两银子，把我卖到了侯府，给傻二郎当媳妇。
毕竟我丈夫是个傻子，成亲一个多月了，我俩也就是名义上的夫妻。
不过婆婆想抱孙子。
我鼓起勇气把藏在箱子底下的画册拿出来，丈夫却皱着眉头把画册推开，说：“好丑！”
我又害羞又生气，一个傻子还知道美丑了？
可他拿着纸和笔走过来，把我的衣服解开……
我脸热得发红，他却眼神清亮地看着我，开始画画。
过了一会儿，看到他画的海棠春睡图，我才明白，原来有眼无珠的那个傻子是我。
01
为了五十两银子，我爹把我卖到了宁候府谢家，给生来就傻里傻气的二少爷当老婆。
媒婆跟我讲，这二少爷是谢家不能对外说的丑事，所以打小就被养在外面。
谢家买我过去，不过是想随便找个农村丫头，去照顾那个傻子一辈子。
我赶了一整天的路，好不容易到了金陵城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穿着用顶级绸缎做的华丽衣裳，脚蹬鹿头靴子，气质特别高贵，正乖乖地坐在一脸和善的侯爷夫妇下面。
我满脸风尘地看了他一眼，就被下人拉到内院，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洗完脸，穿上好看的衣服，头上戴上金珠子，我原本还算清秀但被太阳晒得有点黑的脸，抹上胭脂水粉后，也显得有点像回事了。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照着规矩给坐在首位的侯爷和候夫人行礼，候夫人满脸慈爱地问我：“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上面坐着的是我的公婆，都是能决定我生死的厉害角色，我自然乖乖地回答：“回夫人，民女没名字。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我林阿桃。”
“这……”候夫人肯定是觉得我的名字太土，会坏了候府的名声，一脸犯难地看着威严的顾侯爷。
我赶忙解释说：“不过民女曾经碰到过一位很有学问的贵人，他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灼华。”
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当时我在农村干农活，突然有个头发雪白、脸色红润的老头轻飘飘地来了。他指着我对我爹说：“这姑娘生下来就不一般，以后肯定能大富大贵。”
我爹嘲笑说：“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娃，能有什么富贵。”
于是老人给我取了个名字：“别信那些瞎话，虽说名字只是个称呼，但也得跟你一样光彩夺目。你以后就叫灼华吧。”
可我并没有光彩夺目的人生，只有被烈日晒得浑身的汗水和尘土。
候夫人听了我的名字，开心地说：“灼华好，这个名字好。”
后来我才知道，二郎名叫顾明砚。
因为顾明砚怕见生人，夫人怕他在婚礼上出岔子，所以只让我们先拿了婚书，过段时间再摆酒席补办婚礼。
夫人担心我心里憋屈，专门给了好多金银和绸缎。
大家都说顾明砚是侯府的丢脸玩意儿，侯爷和夫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可现在进了侯府，我却感觉他是侯爷和夫人最疼爱的人，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被排挤。
夫人又跟我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我都点头答应，接着领了任务带顾明砚回房。
我犹豫着走到顾明砚面前。
他始终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又密又翘，就像扑闪的羽扇，眼神清澈又带着些懵懂，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
他那右手手指修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白皙的皮肤下面能清晰看到泛青的血管。
02
在侯爷夫妇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我强忍着尴尬和不安，小心翼翼地主动拉住他的手。
村里的傻子经常会突然发疯动手打人。
我紧张到了极点，就担心他也突然发起狂来。
不过他并没有这样。
被我拉住手后，他像回过神一样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天真无邪，就如同瑶池昆仑的灵泉水，让人感觉清清爽爽。
我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谢家大郎是官家钦定的探花郎，才华横溢，模样英俊。
顾明砚的容貌气质和他兄长相比，少了点机灵，却多了许多超凡出尘的感觉。
我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到这个像纸蝶一样娇弱的少年：“夫君，我们回去吃饭。”
顾明砚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乖乖地被我拉起来，跟着我往外走了几步。
他真的很听话。
而且不讨厌我。
我向侯爷和夫人行礼说：“儿媳和夫君告辞。”
顾明砚跟在我旁边，居然也一起鞠了个躬。
侯夫人马上笑得合不拢嘴：“去吧去吧。好好休息。”
我和顾明砚的婚房在落枫院。
落枫院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很安静，让人感觉闲适自在。
院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因为种了几棵高大的枫树，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我刚迈进院子，就看到满院子都是丫鬟和小厮在等着。
带头的是两个一等大丫鬟，一个叫素秋，一个叫晚雪。
她们身后站着四个二等小丫鬟，年纪都不大，全都规规矩矩地垂着手站着。
素秋先带着众人给我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夫人说了，今天因为二爷的事不方便大摆酒席，不过毕竟是少奶奶你的婚宴，得办得精致些。落枫院离主院远，有自己的小厨房，我们已经把酒菜都准备好了，少奶奶看看还缺什么不。”
我跟着走到餐桌旁看了看，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全是我从没见过的。比县老爷嫁女儿摆的宴席菜还要多。
我正发愣呢，顾明砚已经规规矩矩地在桌边坐下了。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说话，就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赶忙也跟着坐下，坐在他旁边。
丫鬟们走到我们身边开始上菜，我拿着筷子不太习惯，就说：“都下去吧，我们自己吃。”
丫鬟停住动作，看了眼旁边的顾明砚，犹豫着说：“可是……”
我早听说豪门里常有恶奴欺负主子，顾明砚天生有痴症，又不受宠，估计也逃不过这种事。我正想发火，素秋却拉了下丫鬟的衣袖，恭恭敬敬地说：“是，少奶奶。”
然后带着人都退出去了。
顾明砚微微侧过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脸都热了，赶紧说：“吃饭，好好吃饭。”
顾明砚听话地把头转回去，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我自在多了，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肉香在嘴里散开，好久都没感受过的幸福感让我觉得飘飘然的。
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
03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不对劲。
顾明砚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大口吃肉的我。
看我干什么呢？
是我报复性地猛吃肉，那凶狠的架势把他吓到了？
我放慢速度，放下筷子，拿起旁边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轻声问他：“夫君，你不吃吗？”
顾明砚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了。
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像哄小孩一样温柔地说：“夫君，吃饭。”
顾明砚终于把视线落在碗里，却没动。
这时素秋正好进来拿东西，笑着对我说：“少奶奶，二爷不会自己吃饭，正撒娇让你喂呢。”
我特别震惊。
我实在想不明白。
他是有点痴傻，反应慢，还老是发呆，但他又不是没手没脚啊！
我思索了一阵，朝着素秋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素秋拿上东西就走了。
顾明砚还愣愣地看着我。
我放下手中碗筷，走到他身后，轻轻握住他那又长又白的手，说道：“夫君，你不会吃饭，灼华教你。”
他很顺从地让我随意摆弄。
我先帮他拿筷子，说：“瞧，这样握着，跟拿笔是一个样。”
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傻。
他天生脑子不好使，连碗筷都不会用，哪里晓得笔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勺子容易学，我把筷子抽出来，把勺子放到他手里，又夹了些菜放在小碗里，拉着他的手哄着他舀起来吃。
“夫君，吃青菜，吃青菜能长高。”
“夫君，吃肉，吃肉能长得白白胖胖。”
用勺子学起来果然快一些，起码他能磕磕绊绊地舀起来了。
虽然米粒和汤洒了一桌子，但这都不是事儿，我有耐心陪他学。
毕竟要是没意外，往后一辈子我都要陪着他。
这顿饭吃了好长时间，久到顾明砚慢慢没了耐心。
他突然发火把勺子一扔，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他这举动吓了我一跳，我心里一揪，赶忙站了起来。
之前他一直挺配合，任由我照顾，我都差点忘了他是侯爷家的公子。
04
刚嫁进谢家第一天就被丈夫嫌弃，我心里又害怕又忐忑。
素秋听到动静走进来，赶忙帮他解释：“少奶奶别担心，二爷到时间该洗澡了，吃饭时间太长，打乱了他的安排，他就会心烦，对少奶奶没恶意。”
这时我才知道顾明砚每天做事都得按照固定时间来。
什么时间做什么事，一点都不能乱，也不能错。不然他就会脾气暴躁，就像刚才那样。
过了一会儿，有个小丫鬟来传话，说顾明砚已经在浴室等着了。
我看着满桌子吃剩的饭菜，心里一阵难受。
这些剩菜，就算每天只吃一道，以前的我能快快乐乐地吃上大半个月。
我正发呆呢，听到素秋叫我。
我抬头看她，她加重语气说：“二爷去洗澡了。”
“我知道啊。”她刚才已经说过了。
素秋仔细看了我好一会儿，确定我真没明白她的暗示，才小声提醒我：“少奶奶，您不去里面陪着吗？”
还要陪着啊？
只是想到他连吃饭都得人喂，我叹了口气，答应道：“好吧，我这就去。”
走到浴室门口时，我又犯愁了。
我问：“平时谁伺候他洗澡啊？”
素秋摇头回答：“没人伺候。二爷不喜欢外人进去。”
我又叹了口气。
那些成天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小厮都被当成外人，不能靠近，我不过是刚和他见了面的新婚妻子，还是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人，难道还能算他自己人？
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饭也吃了，要是不想一直睡地板，迟早得让他接受我。
我鼓足勇气，走到房门前，心里忐忑不安，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自然没有回应。
05
我咬着牙走进房间，透过一扇屏风，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泡在池水里的模糊背影。
我脚步放轻，绕过了屏风。
屏风后面是一个很宽敞的浴池，是用大块的汉白玉砌成的，上面湿漉漉地铺着防滑的锦缎。顾明砚正坐在浴池边上，头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在弥漫的水汽中，宛如神仙一般。
这少年身材挺拔，脊背看上去瘦瘦的，肩膀上挂着水珠，那白得过分的皮肤和湿漉漉的黑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下面，还好没出丑。
我用双手搓了搓脸，赶紧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林灼华，振作起来，这是你丈夫，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正儿八经的丈夫！他身上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我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他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试探着伸出手，只是矜持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把拉进了水里。
我猛地尖叫一声，池里溅起大片水花，眼前变得模模糊糊，整个人竟被一股力量拽进了池水里。
我拼命挣扎着想从水里起来，可顾明砚却紧紧地把我按在水下。隔着水面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之后我又被他从池子里拉了出来。
我出于本能地紧紧攀附在他身上，心还在砰砰直跳，惊魂未定。
果然男人力气就是大。
就算顾明砚得了痴症，力气还是大得惊人。
我被他用手臂托着，撑着他的胸膛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少年那白皙的胸膛结实又好看，隔着那一层朦胧的水雾，散发着一种让人心里发慌的性感……
我的脸涨得通红，赶紧抬起头不敢再看。
可突然就对上了他那双干净清澈却又好像藏着深深潭水的眼睛。
他的目光好像带着温度，我赶忙往后退，这才发现池水并不深，刚才是我太紧张才会一直攀着他。
我又尴尬又害羞。
顾明砚却傻乎乎地用手捧起温泉水，要往我身上浇。
我身上已经湿透了！
我急忙往后躲开。
顾明砚茫然地看着我，我强装镇定，一字一句、表面强硬内心却害怕地说：“夫君，起来穿衣服吧。不能再泡在水里了！”
顾明砚盯着我的嘴唇看了好长时间，好像在琢磨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全身燥热，烫得难受，又担心丢了气势，镇不住他，于是咬牙硬撑着。
没想到他很顺从地站了起来，这下他下半身一下子全露了出来。
我赶紧用手捂住眼睛，可他却不明就里地摸上我红得像滴血一样滚烫的耳垂。
我急忙转过身躲开了。
身后传来他走出浴池的水声。直到耳边衣服摩擦的声音停止，我才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
顾明砚背对着我，身材挺拔修长，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背上，把单薄的里衣都弄湿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恍惚，隐约感觉这个背影有点熟悉。
好像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06
我有个旧相识很特别，也不清楚是哪家高冷的小少爷，从没见他跟别人搭过话。
他住的院子又小又安静，没什么人来往。
我住的院子刚好在他隔壁，我常常翻墙去看他，把他当成树洞，跟他吐露心声。
有一回我没留意，从墙头上摔了下来，疼得我直咧嘴、大声叫唤。没过多久，那边接二连三地丢过来好多伤药，丢完之后什么话也没说。
我还记得还有一次，我找他聊天，聊着聊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比平常早回了屋子。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在墙头上看到一块糖画。
这本来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但却是我吃过最甜的糖。
只是当初直到分开，我熟悉的一直都是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自己给他取了个外号，可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头。
我的心咚咚直跳，突然冒出一个很莽撞的想法。
我忐忑地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小和尚”。
顾明砚听到声音，转过头，转了个身。
我心里一阵欢喜，赶紧追上去问他：“小和尚，真的是你吗？”
和我满心欢喜不同，顾明砚神色很平静，好像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我心里既忐忑又疑惑，可顾明砚明显没法给我答案，他连话都不会说。
而且我那个旧相识有耳病，听不见我说话，是我刚才想错了。
这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应该不是他。
07
顾明砚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还泡在池水里的我，没有其他反应。
我意识到他是在等我，有点吃惊，原本低落的心情竟意外地有了点开心。
但我现在衣服全湿透了，不能就这么出去，我便说：“夫君先回房，我等会儿就来。”
顾明砚走后，我把晚雪叫过来，让她给我拿件新衣服，顺便借着池水简单洗了下身子。
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今天坐在马车里，媒婆跟我讲了不少伺候丈夫的事情，还送了我一本册子，现在那册子还放在寝室的枕头下面。
我以前虽然没嫁人，但村里的妇女聚在一起什么话题都聊，我总会不经意间听到几句男女之间的事儿。
我漫不经心地洗完澡，穿上新送来的内衣，披着外套就往外走。
晚雪说顾明砚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不喜欢有人伺候，也不乐意别人出现在他的“地盘”。
所以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素秋和晚雪不用守夜，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就得自己起身出去喊人。
这也没什么，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但得自己干活，还得照顾家里人。
我走到房门口，看见房门关着，当时没觉得情况有多严重，等我伸手一推，发现里面锁住了，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怎么就忘了呢，在顾明砚这儿，我就是个不能闯进他地盘的“外人”！
08
发现门被锁上后，我又烦闷又没办法。
身后的素秋和晚雪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目不斜视。
我抿了抿嘴唇，毫无办法。顾明砚真可以，新婚第一晚就把媳妇锁在门外。
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们先回去吧。”
我故作镇定地对素秋和晚雪说。
“是，奴婢告退。”
我绕到顾明砚寝室的窗户旁边。
推了一下窗户，还好没锁，我推开一条小缝，趴在窗台往屋里看。
不用仔细找，我一眼就看到站在床边铺床的顾明砚。
除了吃饭奇怪地不能自己来，其他事情他基本都能自己做。
他一遍又一遍地铺床，有点褶皱都要重新弄，每个角落都要铺平整，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我撑着下巴看他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忍不住了，伸手进去从桌子上拿了个花生，朝床边的他扔过去。
正好砸在后脑勺上。
顾明砚被迫从铺床的事情上分心，他转过头看过来，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一脸委屈。
我心里稍微有点愧疚，压低声音温柔地说：“夫君，你给我开开门。”
顾明砚没理我。
他转过身接着去整理床铺，那样子就好像被他翻来覆去摆弄的床铺是他的老婆一样。
显然他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可我又拿他没办法。
要是普通夫妻，还能吵上几句，可顾明砚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
我接着哄他给我开门：“夫君，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外面太黑了，我害怕。”
我这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以前我一个人夜里走山路都不怕。
“我是你媳妇，咱俩就得睡一起，你不能把我关在外面，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求他。“夫君，好夫君，明砚，小和？开开门，求你了。”
我跟他磨了老半天，他才把床铺收拾得妥妥当当，一脸满意地打算睡觉。
09
我站在门外，尴尬得不行，有那么一会儿，鼻子都酸溜溜的。
我这人向来不轻易向别人低头，有一次我爹差点把我骨头打断，我都没求过一句饶。
可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顾明砚了，他压根儿就不理我。
我稀里糊涂地被我爹给卖了，被迫嫁给他当老婆。
我得费尽心思去应对位高权重的侯爷夫妇，做什么事儿都得小心翼翼，就怕出岔子，还得照顾他，现在连进屋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没人在意我的感受，没人问过我的想法，他们一个劲儿地催我，根本不给我时间伤心或者慢慢接受这一切，就像硬逼着鸭子上架，我根本没别的选择。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只有我不是。
这会儿我被锁在屋子外面，四周黑灯瞎火的，就我孤零零一个人，别提多难堪了。
一整天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忍不住冒出来了，我强忍着眼泪，破罐子破摔地对着屋里的人大声骂道：“顾明砚，你有本事娶老婆，就有本事开门让我进去！”
也许从来没人这么对他大声嚷嚷过，顾明砚着实被吓了一跳。他站在床尾，满脸惊恐地看着我，眼睛睁得老大。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情绪最激动的一次表现。
吼完我就后悔了，心里明白他可能只是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我所有的委屈都跟他没关系，可还是冲他发火了。
刚才那么大声叫嚷，估计会把下人都引过来，我顾不上别的，直接从窗户爬进去。
我自己丢脸无所谓，要是这事传出去，丢的就是侯府的脸面。
到时候肯定得挨骂，二房本来就不受宠，可不能让情况变得更糟。
顾明砚脑子不太灵光，但我既然嫁给了他，就得为我们的以后着想，绝不能刚嫁过来第一天就让侯爷夫妇对我们更不满意。
小时候我没少爬树翻墙，翻个窗户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我爬上窗沿，顾明砚眼睛瞪得更大了，好像刚反应过来，小跑着过来就要关窗户。
可笑，我哪能让他得逞。
我比他动作快，一下子就翻进屋里。
第一次有人没经过他允许就进了他的地盘，顾明砚又气又急。
他本来想把我推出窗外，结果一不小心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被他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他。
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都不敢看我。
我赶紧想办法，站起来，趁他不注意，快速朝床边跑去，扑到床上。
只要动作够快，他就赶不走我。
顾明砚又愣住了，急忙跟过来，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把床铺弄得全是褶皱的我，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却只能又无助又急切，喉咙里发出“嗯嗯嗯”这种让人搞不懂的声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着他在床边着急地转来转去，看着他的眼睛说：
“顾明砚，我既然嫁给你，你身边的所有东西，都该分我一半，这屋子是，这床和被子也是，你不愿意也没办法。”
我老早就察觉顾明砚不是听不懂别人说话，而是跟他说话的时候，必须得看着他的眼睛，他才勉强能听进去那么一点儿。
这次顾明砚听懂了我的话，可他没法接受有人侵犯他的地盘。他急着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我。
我说完话也不搭理他，转身爬到床的最里面，扯过被子把头蒙上准备睡觉，说了句：“晚安，夫君。”
10
最开始，顾明砚还会发出“嗯嗯”的声音，表明他心里不满。可能是发现我压根没理他，他也就不再做那些没用的反抗了，站在床边生着闷气，拿我没办法。
屋里点着的灯烛噼里啪啦响着，顾明砚最后脱了鞋子爬上床。
我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顾明砚说不过我，要直接动手把我扔下床，赶紧睁开眼睛，同时手脚都缠到他身上。
“你要干什么？”我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
顾明砚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赶忙把目光移开。其实他只是把我换了个地方重新放下，接着把之前被我躺乱的床铺弄平整，然后自己躺了下去，背对着我。
他妥协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
新婚第一晚，我俩背对着背睡觉，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宽度。
可到了半夜，我突然感觉身上特别沉，压得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睁开一看，顾明砚那家伙早就越过了我们之间的界限，大半个身子压在我身上，手脚都缠在我身上，睡觉的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再看那睡觉前铺得平平整整的床，早就乱得不像样了。
那他为什么非要在睡觉前铺床呢？
想到这人是我夫君，我只能忍着烦把他从我身上挪开。
可刚睡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又压了过来，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我困得一点儿力气都没了，没精力再去挪他，就那么睡着了。
第二天，我这个平常总是早早起来干活的人一觉醒来，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新媳妇头一天就睡过了头，说不定得受罚呢。
我急急忙忙下了床，睡在靠外侧的顾明砚被我弄出的大动静弄醒了，他满脸都是困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脸纳闷地看着我。
“看什么，赶紧起床。”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一阵忙乱之后，在外面等着的素秋听到动静，轻轻敲了敲门问：“少奶奶醒了吗？要安排早饭吗？”
我推开门，拉着已经穿好衣服但还睡眼朦胧的顾明砚走出来说：“先别急。”
说完我就拉着顾明砚快步往主院走，压根没留意到素秋吃惊的眼神。
11
到了主院，侯爷夫妇正准备吃饭，听到下人说我们到了，两人都很意外，赶紧放下筷子出来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啊？新媳妇给公婆敬茶请安，这不是他们大户人家的规矩吗？难道是因为我们来晚了，他们不高兴了？
我心里又疑惑又不安，小声解释说：“儿媳和夫君来给公爹婆婆请安。儿媳睡过头了，请公爹婆婆责罚。”
“不不不，灼华没什么错。”侯夫人赶忙过来拉住我的手，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却是看着旁边不吭声的顾明砚说的，“明砚从山寺回来后，还是头一回起这么早，还是灼华你有办法。”
我惊讶地看向一脸没睡醒的顾明砚，这么说他一直起得晚，全是因为他爱睡懒觉，而且从来不给爹娘请安？要说怎么失宠，顾明砚还真有一套。
我没想到原本想讨个好却出了状况，虽说请安来晚了，反倒让公婆对我有了好印象。
公婆留我和顾明砚一起吃饭，满脸高兴地看着顾明砚和我，就好像顾明砚给他们请一次安是特别值得开心的事儿。
侯夫人的丫鬟见顾明砚坐下后，就过来要喂他吃饭，我伸手拦了一下。
我说：“给他勺子，他自己能吃。”
“明砚会自己吃饭啦？”侯夫人惊喜地问。
“我夫君本来就聪明，完全能自己照顾自己，只要多教教就行。”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教导，顾明砚拿到勺子已经能比较熟练地舀起饭吃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洒出一点。
顾明砚面无表情地吃着饭，可侯夫人夫妇看到这场景差点激动得掉眼泪，“好，真好啊，怪我们太小心了，结果弄巧成拙。”
不就是自己吃饭嘛，至于激动成这样掉眼泪吗？
侯夫人夫妇对顾明砚，到底是什么态度呢？真的是不受宠吗？
我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丝疑惑。
回到落枫院后，我把素秋喊了过来，从她那里得知，顾明砚每天都要睡到辰时才起床，不用向爹娘请安。
想想从前的自己，天还没亮就得起身，给一家人生火做饭，接着去地里干活。
我特别羡慕顾明砚这种不受宠的日子。
顾明砚进了屋子就没再出来。
我在主院没敢多吃东西，正好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我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一边吃点心一边看书来打发时间。
在侯府，我不用早早起床干活，突然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只能让素秋和晚雪给我找了几本书来消遣。我曾经学过一阵子字，但学得不多，也就是能认识一些字罢了。
从小亭子这里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形，顾明砚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阳光透过窗户的格子，一半洒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影子，他安静又专注，看不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他并不比别人差，只是比其他人更爱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大家都喜欢那些富贵人家的少年，但这样的少年有很多，像他这样安静内敛的小公子，却是世上独一份的。
我看得入了神，连手里的书什么时候掉了都没发觉。窗前的少年突然抬起头，和我远远地对视了一眼，仅仅一眼，他就把目光移开了。
而我的心跳也停了半拍。
12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嫁进侯府都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我除了教会顾明砚用筷子吃饭，最大的成果就是让他习惯有我这个“媳妇”在身边。
他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回了屋子会主动给我留门，上床睡觉也会给我留出一半的位置。
可能是大郎不在家，侯府里只有二郎在身边，侯爷夫妇对他格外关心，常常把我和顾明砚叫过去一起吃饭。
顾明砚每有一点小进步，都能让他们满脸笑意。
这和我一开始想的完全不同，我本以为日子要小心翼翼、艰难地过。
我不仅没挨过一次批评，还得到了婆婆很多赞扬，她夸我把顾明砚教得不错，还往落枫院送了好多金银首饰。
有一回吃完饭，侯夫人把我单独留了下来。平常我和顾明砚都是一块儿回去的，我被留下后，他一声不响就要把我带走。
我只能迎着婆婆打趣的目光，哄他说：“夫君先回去，我过会儿就来。”
顾明砚这段时间越来越黏我，听我这么讲，他气鼓鼓地瞪了侯夫人一眼，很舍不得地出去了。
他怎么敢瞪自己母亲呀，我吓得赶忙跟婆婆解释：“夫君可能是还不适应和我分开，他没坏心眼，希望婆婆别怪他，要是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教好。”
没想到侯夫人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我哪会怪你们，明砚依赖你、离不开你是好事，你把他教得挺好，我自己儿子什么性格我清楚。”
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有个通情达理的婆婆真好。
侯夫人问了我一些落枫院的事儿，就像个和蔼的母亲，关心我们过得顺不顺心，还拨给我一些首饰和布料让我带回去，那些可都是很不错的东西。
在吃穿用度上，侯府从来没亏待过顾明砚，甚至还多照顾他。
侯夫人说着说着，喝了口茶，接着话题一转，她铺垫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不自在地开口说：“灼华，你和明砚，嗯，有没有那个……”
我听得一头雾水，反问：“哪个？”
侯夫人说得含含糊糊，目光时不时往我肚子那儿看：“就是圆房……”
我脸一下子就红透了，羞得说不出话：“那、那个……夫君他……我……”
我该怎么解释呢，我费了一个月的劲才让顾明砚能平常心地接受我睡在他旁边。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懂这些，我哪好意思主动……
侯夫人赶忙解释：“没事没事，娘不是逼你，娘不着急，娘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别有压力。”
我害羞地低下头，我能明白侯夫人想要孙子孙女的心情，毕竟到现在，他们只有顾明砚一个孩子结了婚。
而且我嫁进侯府，侯府对我也挺好，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我知道了娘……”我第一次叫侯夫人娘。
侯夫人摸摸我的头发说：“好孩子，明砚还在等你，娘不留你了，回去吧。”
“嗯，儿媳告辞。”
13
我刚走出房门，一直在屏风后面的顾侯爷也走了出来，我听到侯夫人带着责怪的语气说：“这种事，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来问。”
侯爷说：“我更不好开口啊。夫人受累了，我给你捏捏肩。”
我刚退下去的脸红又起来了，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侯爷和夫人结婚二十多年了，感情依旧像刚成亲时那么好，真令人羡慕。
我迈出主屋，意外发现顾明砚没回落枫院，一直在屋外的廊下站着。
他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子里的落叶，像是在发呆。我走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问：“夫君，怎么站在这儿？”
明砚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那专注的样子就跟他看那些有趣的花花草草时一样，但又有点不同。他抿了抿嘴唇，拉着我转了一圈。
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就问：“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明砚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十分好看。他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一下子愣住，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声音特别大。
最近我经常在他把事情做好的时候，亲他脸颊作为奖励，他这是在奖励我吗？
奖励我什么呢？
我还没想明白，明砚就拉着我的手，离开了主院。
我看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因为在侯府日子过得舒坦，我原本长茧的手现在又嫩又白，和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握在一起，总算有点般配了。
我把手指攥得更紧了。
其实，就这么陪着他，一起过好往后的每一天，也挺不错。
晚上我难得先去洗了澡，认真地跟明砚说洗澡最多只能洗半小时，还把沙漏放在他眼前，告诉他沙漏里的沙子流完就得起来。
我回到房间，让婢女都出去，关上房门，像干坏事似的从我的枕头套下面拿出那本从新婚夜就藏到现在的本子。
我翻开第一页，忍着害羞，脸涨得通红地看。这画册是媒婆给我的，是让女子学的，应该不要求顾明砚懂这些吧？
画册里的画像挺详细，不过太具体了，我看得很慢，都没注意到明砚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直到床榻稍微往下陷了点，明砚刚洗完澡的手臂碰到了我的手臂，脑袋也凑了过来。
我一下子吓得把画册扔了，又害羞又紧张地说：“夫……夫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明砚看了我一眼，带着疑惑把画册捡起来翻开。我本来想阻止他，但一想到侯夫人说的那些话，就忍住了。
让明砚也学一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下了决心，主动把画册翻到刚才看的那页。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害羞又扭捏地问他：“夫君，你觉得这画册怎么样？”
明砚只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
我以为他觉得我看这类书不合适，一下子羞得差点哭出来，赶忙把书收起来，塞到枕头下面。
不看了总行吧。
要不是……要不是……
明砚见我哭了，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抱住我，又亲了亲我。
见我还是没反应，他就跑到外间，没过一会儿，拿着纸和笔进来了。
我特别不理解，擦了擦眼泪，看着他把纸铺在桌子上，再用砚台压好，像平常画画那样，规规矩矩地坐下来，面对着我。
这大半夜的，还画什么画。
我呆呆地坐在塌边，明砚拿着笔在纸上画了几笔，又抬头看我一眼，好像不太满意，然后放下笔跑到我身边。
“夫君？”我很纳闷。
紧接着，他突然弯下腰，手伸进我的里衣，把衣襟往两边拉开，露出里面粉色蔷薇图案的肚兜。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羞怯地说：“夫……夫君……”
明砚把衣襟拉到最大，露出我的双肩，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又伸手想把我唯一遮羞的小衣服也扯下来。
我下意识抬手抱住，声音都颤抖了：“明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