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
高三开学那天，教室很静。黑板上，“高考倒计时”被描了又描。班主任让大家写下理想学校，贴在墙上。我在最后，一眼就被旁边海蓝色的便签吸引——字是漂亮的行楷，再看那人，侧脸清俊。
他姓苏，成绩第三，被选为班长。发言时大方从容，目光扫过我时，我的心跳偷偷加速。他长得周正，眉间偶尔一皱，严肃里带点可爱。是的，我悄悄喜欢上了，但我并不想用最重要的一年开玩笑，也可能是我太脆弱，所以，我把喜欢藏在心里，我们可以不做恋人，换种方式，做朋友。
我开始往他桌塞零食：酸奶、苹果，或一根香蕉。直到有天放棒棒糖时被他撞见。他淡淡说谢谢。我鼓起勇气问：“不喜欢？”他反问：“同学，你有事吗？”我慌乱中脱口：“可以做朋友吗？”他笑了，酒窝浅浅：“好啊！”
一模考试，我靠他给的复习资料，成绩反超他一名。高三压力越来越大，连一贯沉稳的陈同学也显疲态。二模前夜，他约我去操场。“我觉得好累，”他声音低哑，眼尾有泪。我握着他清瘦的手腕说：“你已经很好了。”我们在操场的尽头轻轻拥抱，像彼此唯一的依靠。
毕业那天，试卷如雪纷飞。他温和地说：“做朋友更自在，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沉默着，没有回答，我知道，有些话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多年以后，我们真的再也没见过。至今还记得，毕业那晚班级聚餐，暖黄灯光下，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围坐在一起吃饭、学着大人的样子喝江小白。杯子撞出清脆的声响，有人哭有人笑，说以后要常聚，却谁也没提那是我们青春里最后一场团圆。
那一晚，我们举杯饮下的，不止是酒，还有一整场呼啸而过的青春。时过多年，再喝当年的江小白，也不见了当初的涩味，入口绵软了许多，像是时间终于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没结局的故事，都悄悄酿成了回甘。
可惜那年一起喝时，我们都没尝出后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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