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莫欠两债。阳债易躲,阴债难偿。”
老辈子人常说,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就是阳气。
阳气足,则百邪不侵,万事顺遂。但阳气的根本,来自于祖宗的福荫和自身的德行。
如果你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阴债”,就像是在自家阳气的粮仓上,开了一个往下漏的口子。
什么是阴债?或许是前世的业报,或许是无意中惊扰了安息的亡魂,又或许,是占了本不属于你的“阴宅”福气。
这债,记在天地间的另一本账上,不会因为你不信就不存在。
地藏王菩萨有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他老人家看得最透彻,曾开示说,那些阳气衰败、人生处处受阻的人,往往是阴债缠身而不自知。
这种人身上,通常会有三处非常明显的特征。
01
我的故事,要从我爷爷周守一说起。
我爷爷不是什么高人,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辈子在黄土地里刨食。但他有一个在我们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手艺——“合坛”。
啥叫“合坛”?就是给那些因为各种意外,比如溺水、火灾、矿难等,导致尸骨不全的逝者,做一个“全乎人儿”。
具体来说,就是用高粱杆扎一个骨架,用黄泥和纸浆塑出肉身,再穿上寿衣。最关键的一步,是把逝者残存的骸骨,小心翼翼地“合”进泥胎的相应位置。最后,我爷爷会用朱砂笔,在泥胎的眉心点上一点,口中念叨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词句,这事才算完。
村里人都说,经过我爷爷手的“坛”,下葬后家里都安安稳稳,再没出过什么怪事。因此,我爷爷在当地备受尊敬,大家都称他一声“周先生”。
我从小就对我爷爷这手艺很好奇,但他也从不让我靠近他的“工坊”,那是个独立的小偏院,他说那里“阴气重,小孩儿家阳气弱,沾染了不好”。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发生在我十三岁那年夏天。
隔壁李家村有个叫李大富的人,是做煤炭生意发家的,在县里都算得上是有钱人。可天有不测风云,他唯一的儿子李浩,在一次下矿井视察时,遇上了塌方,人当场就没了。
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几乎拼凑不起来了。
李大富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爷爷的名声,开着小汽车,带着厚礼,亲自上门来求我爷爷,希望能给他儿子“合个全尸”,让他能体体面面地走。
我爷爷看着他带来的那些烟酒和现金,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就给推了回去。
“李老板,规矩我得先说明白。”我爷爷吧嗒着旱烟,语气平淡,“‘合坛’这事,是积阴德,我不收钱。事成之后,你若是有心,就给村小学的孩子们捐点课桌椅就行。”
李大富连连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别说课桌椅,我给他们盖栋教学楼都行!只要能让犬子走得安详。”
我爷爷点点头,掐灭了烟袋锅,说:“那好,你把生辰八字和遗骨送来吧。记住,三天后的子时过来取,早了晚了都不行。”
李大富感恩戴德地走了。
那天下午,他就派人把一个蒙着黑布的箱子送了过来。我离得老远,都仿佛能闻到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血腥的怪味,让人心里发毛。
我爷爷一个人把箱子搬进了偏院,然后就把院门从里面插上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几乎就没出过那道门,一日三餐都是我奶奶送到门口。我好几次偷偷趴在墙头往里看,都只能看到屋子里昏黄的灯光,和我爷爷忙碌的、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
我心里隐隐觉得,这一次的“合坛”,似乎和我爷爷以往做的,有些不一样。
02
第三天晚上,月黑风高。
奶奶早早就把我赶上床睡觉,反复叮嘱我,不管夜里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大概到了半夜,我突然听到我爷爷的那个偏院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闷响。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敲门,也不像是砸东西,倒像是有什么重物在一下一下地撞着墙。
我心里好奇得不行,悄悄爬下床,摸到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只见偏院的屋顶上,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寿衣,身形高大,看样子像是个年轻人。因为离得远,加上天黑,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屋顶的飞檐上,低着头,像是在俯瞰着整个院子。
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们家是平房,他是怎么上去的?
就在这时,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爷爷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碗里盛着满满的红色的液体,像是血。
他走到院子中央,仰头看着屋顶上的人影,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喊道:“时辰未到,不得妄动!还不速速归位!”
那人影似乎听懂了,身子晃了晃,然后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屋里。
我爷爷站在院子里,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将碗里的红色液体,沿着偏院的墙根,均匀地洒了一圈。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关上了门。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可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了。
是李大富来接他儿子的“坛”了。
我跑出去一看,只见偏院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正小心翼翼地从我爷爷手里,接过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人形的东西。
我爷爷的脸色异常难看,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像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李大富握着我爷爷的手,激动得满脸是泪:“周先生,大恩不言谢!您就是我们李家的活菩萨!”
我爷爷却挣开了他的手,眼神异常严肃地盯着他说:“李老板,有句话我必须得说。你儿子命格贵重,阳寿本不该绝。这次的横祸,事出有因,不是意外。你们家,是不是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李大富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强笑着说:“周先生说笑了,我们生意人,能动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我爷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好自为之吧。记住,‘合坛’只能保他魂魄完整,安稳入土。可他沾上的因果,却了不了。这事,还没完。”
说完,我爷爷没再理他,转身回了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03
李大富的儿子下葬那天,搞得非常风光。
据说光是送葬的队伍就排了好几里地,烧的纸扎祭品,从金山银山到飞机跑车,应有尽有。
这件事过后,我们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爷爷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岁。
从那以后,他就宣布“金盆洗手”,再也不做“合坛”的营生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李大富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我们市里都数得着的富豪。他承诺给村小学盖的教学楼也兑现了,气派的三层小楼,在村里显得格外亮眼。
村里人都说,李大富家祖坟冒了青烟,儿子虽然没了,但财运却挡也挡不住。
渐渐地,大家也都忘了我爷爷当初那句“这事还没完”的警告。
我也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住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小时候那些神神叨叨的记忆,也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直到那年冬天,我放寒假回家,才发现,事情正在起变化。
那天,李大富竟然又找上了门。
五年不见,他像是换了个人。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如今变得形容枯槁,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憔悴和恐惧。
他见到我爷爷,“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周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吧!”他声泪俱下。
我爷爷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是缓缓睁开眼,语气平静地说:“我早就说过,我只是个捏泥人的,救不了你的命。你家的事,根子不在我这儿。”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李大富哭喊着,“我当初不该骗您!求您给我指条明路吧!再这样下去,我们李家就要绝后了啊!”
在李大富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们终于明白了这五年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他儿子下葬后,起初的一两年确实顺风顺水。但从第三年开始,各种诡异的事情就接连不断。
先是他的妻子,无缘无故地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不到半年,就掉光了所有的头发和眉毛,成了一个“光人”。去遍了全国的大医院,也查不出任何病因。
接着是他的女儿,原本聪明伶俐,成绩优异,却突然性情大变,不与人交流,每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哥哥回来了……哥哥在墙里……”
最恐怖的是李大富自己。
他开始做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他总是在一个漆黑的矿洞里,前面是他儿子模糊的背影。他拼命地追,拼命地喊,可他儿子就是不回头,越走越远。而在他的身后,总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他,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爬。
每次从梦中惊醒,他都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且身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些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人用力掐过一样。
“周先生,我实话跟您说吧!”李大富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咬着牙说,“我儿子出事那个煤矿,在动工前,我们从地下……挖出来一口黑色的棺材……”
04
我爷爷听到“黑色棺材”四个字,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射出一道精光。
“那棺材里,是什么?”他沉声问道。
“是……是空的。”李大富的声音都在发抖,“但棺材底下,压着一张发黄的土地契约,上面写着,这块地,是‘曹家’的阴宅,永世不得买卖转让。”
“胡闹!”我爷爷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阴宅地契,你们也敢动?你们把那地契和棺材怎么处理了?”
李大富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上:“当时……当时觉得是封建迷信,就……就一把火烧了。棺材也给劈了当柴烧了……我们想着,底下有煤,就是财,哪管得了那么多……”
“蠢货!你们这是刨了人家的祖坟,占了人家的阴宅,还烧了人家的地契!”我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大富骂道,“你以为你这几年的富贵是怎么来的?那是你拿了本不属于你的东西,那是你在透支人家‘曹家’几代人积攒的福荫!”
“你这不叫发财,你这叫‘借运’!借了阴间的运,是会要命的!”
李大富被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磕头。
我爷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过了很久,他才停下来,长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骂你也没用了。”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你占了人家的阴宅,断了人家的香火福荫,人家自然要来找你讨债。你儿子,只是第一个。他命格再贵,也挡不住这滔天的阴债。塌方不是意外,是他替你们李家,还了第一笔债。”
“那……那我妻子和我女儿……”
“你妻子掉光毛发,是‘褪-皮’之相,说明你们李家的气运正在被一层层剥离。你女儿总说哥哥回来了,是因为你儿子魂魄虽安,但被阴债所累,不得投胎,只能在家里徘徊。她看到的,不是你儿子,而是跟着你儿子的……那些‘曹家’的讨债鬼!”
李大富听到这里,已经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那我呢?我做的那个梦……”
“你梦见矿洞,是因为那就是一切罪孽的开始。你梦见儿子背对你,是因为他无颜面对李家列祖列宗。而你身后那些声音……”我爷爷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那是‘曹家’的人,在一步一步地……把你往他们的坟里拖啊。”
“周先生,我求求您,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李大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要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救我们一家!”
我爷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神色。
“这不是钱的事。阴债,只能用阳德来偿。而且,你们家这债,欠得太大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看向李大富,缓缓说道:“办法,或许有一个。但在此之前,你先得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到了‘非还不可’的地步。地藏王菩萨曾言,欠下阴债的人,阳气会从三处泄漏,形成三个无法掩盖的特征。这三个特征,就像是催命的符咒,出现一个,家宅不宁;出现两个,灾祸上门;如果三个都出现了……”
我爷爷没有说下去,但他眼神里的意思,已经让李大富如坠冰窟。
05
李大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到我爷爷脚边,仰着头,满眼期盼地问:“周先生,是哪三处特征?您快告诉我!我……我看看我占了几个?”
我当时也竖起了耳朵,心里充满了好奇。那些只在传说中听闻的“阴债”,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体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我爷爷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转身走进屋里,端了一碗清水出来,又从堂屋的香案上,取了三炷拜神用的香。
他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点燃了那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在冬日凛冽的空气中,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安的檀香味。
“你,站到这香前面来。”我爷爷对李大富说。
李大富不敢违逆,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走到石桌前。
我爷爷绕着他,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布满了裂痕的瓷器。
“抬起你的头。”我爷爷命令道。
李大富顺从地抬起头。
我爷爷伸出两根干瘦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李大富的额头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印堂”的位置。
他闭上眼睛,手指微微用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松开手,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头顶发凉,像是没戴帽子一样,即使在屋子里也总想用手捂着?”我爷爷问。
李大富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连点头:“是!是啊!周先生您怎么知道?我总觉得头顶上嗖嗖地冒凉风,看了好多医生都说没事,可我就是觉得冷得慌!”
我爷爷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继续说道:“你脱掉鞋袜,把左脚伸出来。”
李大富不敢怠慢,赶紧脱掉脚上的皮鞋和袜子,把左脚伸了出来。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他的脚底板,颜色有些奇怪,不是正常人的红润,而是呈现出一种没有血色的蜡黄。
我爷爷蹲下身,伸出手指,在他的脚心“涌泉穴”的位置按了按。
“嘶——”李大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是不是觉得双-腿无力,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脚心总是冰凉冰凉的,怎么也捂不热?”
“对!对!就是这样!”李大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以为是肾虚,吃了不少补药,一点用都没有!”
我看着我爷爷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和他所说的那些症状,心里充满了疑惑。这些看起来像是身体虚弱的表现,怎么会和“阴债”扯上关系?
就在这时,我爷爷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大富。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字一顿地对他,也像是在对我说道:
“凡是欠下阴债的人,阳气外泄,必有其兆。这第一处特征,也是最根本的一处,既不在你的头顶,也不在你的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