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老家,流传着一个说法:人走后要是嘴巴不闭,就是有心愿未了,挂念着阳间的事,不肯安心上路。
这样的丧事,办起来就得格外小心,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容易出乱子。
我爷爷走的时候,就是这样,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还有满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说。
家里人都说,得等,得问,得让爷爷走得安详。
但我大伯是个读过几年书的人,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老古董”,他觉得这都是无稽之谈,人死如灯灭,哪来那么多讲究。
他不顾家人的劝阻,执意要按时给爷爷下葬,还说:“人死了,身体机能失调,肌肉松弛,张嘴是正常现象,别自己吓自己。”
可他不知道,有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是不怕,就能绕过去的。
正是他的这份“不信邪”,给我们这个家,招来了一连串想都不敢想的怪事……
01
我叫陈安,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
爸妈那时候要下地干活,早出晚归,家里没人顾得上我这个小娃娃。
记忆里,我几乎是长在爷爷的背上,睡在爷爷的怀里。
夏天的夜晚,爷爷会拿着大蒲扇,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给我扇风,给我讲那些听了几百遍也不腻的古人故事。
冬天的夜里冷,爷爷总会提前钻进被窝,用自己的身子把被窝焐热了,才把我抱进去。
我的童年,充满了爷爷身上那股淡淡的旱烟味,那是我心中最安稳的味道。
所以,当爷爷躺在床上,再也不能笑着喊我“安娃子”的时候,我的天,像是塌了一半。
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爷爷在睡梦中走了,很安详,没受什么罪。
可就在我们帮他擦洗身子、换寿衣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爷爷的嘴,张得老大。
我奶奶走得早,家里的长辈就数村口的七奶奶年纪最大,她一看这情形,立马“哎哟”了一声,脸色都变了。
拉着我爸和我大伯小声说:“老哥哥这是有心愿未了啊,这嘴合不上,是还有话要说,有事没交代完。这可不能急着下葬,得先问问,问清楚了,让他老人家安心上路才行。”
我爸一听,眼圈立马就红了,跪在爷爷床边,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念叨着:“爸,您有什么事就托梦给我,您别这样……”
可我大伯却皱起了眉头。大伯在镇上当个小干部,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人,最烦这些他口中的“封建迷信”。
“能有什么心愿?”他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爸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们兄弟几个成家立业,孙子辈平平安安,这不都实现了吗?人都没了,就是个生理现象,你们别跟着瞎起哄。”
七奶奶急了:“大侄子,话不能这么说!老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不认啊!这嘴不合,是大事,说明魂走得不安稳,硬要下葬,怕是要出事的!”
“能出什么事?”大伯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看你们就是闲的!人都死了,还搞这些名堂,让外人看了笑话!就这么定了,后天一早就下葬!”
说完,他看了一眼爷爷大张的嘴,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妥,便对我妈说:“去打盆热水,拿条新毛巾来。”
我妈不敢多问,赶紧照办。大伯拿过热气腾腾的毛巾,叠了几下,就往爷爷的下巴上敷过去,想用热气把僵硬的肌肉软化,好把嘴合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毛巾上“滋滋”的水汽声。
热毛巾敷了一次,没用。爷爷的嘴还是那样张着,纹丝不动。
大伯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又换了一次水,毛巾更烫了,他咬着牙又敷了上去。
这一次,他用了些力气,想用手把爷爷的下巴往上托。
我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连我爸都忘了哭。
毛巾换到第三次的时候,奇迹似乎发生了。
在热气和外力的作用下,爷爷的下巴好像松动了一些,嘴巴缓缓地……闭上了。
大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好像在说:“看吧,我就说是个小问题。”
可没等他高兴两秒钟,七奶奶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爷爷的脸,声音都发颤了:“你……你们看!这……这嘴是闭上了,可……可怎么是歪的!”
我们凑过去一看,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爷爷的嘴唇虽然合拢了,但整个嘴角却向一边诡异地咧着,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在冷笑。
那张我看了十几年的慈祥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和骇人。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大伯的脸色,也由白转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02
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老人走了,子女要在灵堂守夜三天。
大伯和二伯商量了一下,上半夜大伯守,下半夜二伯来换。
我爸从爷爷咽气开始,就没怎么合过眼,一直长跪在爷爷的棺材前,谁劝都没用,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爸,您安心走吧,家里有我们呢……”
我被我妈强行拉去里屋睡觉,可哪里睡得着,脑子里全是爷爷那张歪着嘴的脸。
那不像是我熟悉的爷爷,那张脸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怨气和嘲讽。
第二天,天还没亮,村里请来看风水的张先生就来了。
张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据说祖上就是吃这行饭的,有点真本事。
他围着棺材转了几圈,掐指算了算时辰,眉头就锁了起来。
“时辰快到了,准备上山吧。”张先生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伯赶紧递上一根烟,点上火,问道:“先生,没什么问题吧?”
张先生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没直接回答大伯的话,而是说:“上山前,按规矩,家里人再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这本是流程里的一环,大伯没多想,就招呼几个帮忙的壮汉,把沉重的棺材盖子给撬开了一条缝。
一股冷气混杂着香烛的味道,从棺材里飘了出来。
我爸第一个凑了过去,他想再看看父亲的脸。
可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就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手指着棺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二伯赶紧上前去扶。
大伯也觉得不对劲,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棺材前,探头往里一看,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也全没了,那份坚持和无神论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我也好奇地从人群的缝隙里挤过去,踮起脚尖看了一眼。
只那一眼,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棺材里,爷爷安详地躺着,寿衣穿得整整齐齐。
但……但他的嘴,又张开了!比昨天任何时候张得都要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
那黑洞洞的口腔,像是一个无声的呐喊,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所有人的魂都吸进去。
昨天被大伯强行合上的那张歪嘴,现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惊悚的姿态。
“这……这怎么回事!”大伯的声音都在发抖。
七奶奶在一旁跺着脚,连连说道:“我就说吧!我就说老哥哥心愿未了,你们不信!现在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风水先生。
张先生的脸色也极其凝重,他盯着棺材里的爷爷看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时辰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过了吉时,对后人更不好。先把嘴合上,赶紧上山。”
大伯这回不敢再自作主张了,哆哆嗦嗦地问:“先生,还……还能合上吗?”
“试试吧。”张先生叹了口气,指挥着两个胆大的后生,又用热毛巾试了一次。
可这一次,不管怎么敷,怎么用力,爷爷的嘴就像是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张先生摇了摇头:“算了,盖棺吧,不能再等了。天意如此,先送老人家入土为安。”
大伯没办法,只好咬着牙,让人把棺材盖重新钉上。
03
送葬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后山早就选好的墓地。
按照张先生的指示,四个最强壮的后生走到棺材边上,一人抬一角,准备将棺材抬入挖好的墓穴中。
“起!”其中一个领头的喊了声号子。
四个人同时用力,青筋都爆起来了。
可奇怪的是,那口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巨大的棺材,却像是生了根一样,黏在地上,纹丝不动。
“一、二、三,起!”
四个人又试了一次,脸都憋红了,棺材还是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早上从家里抬出来不是还好好的吗?”大伯抹了把汗,觉得脸上无光,对着几个后生吼道,“你们没吃饭吗?用点力!”
一个后生气喘吁吁地说:“大伯,不是我们不用力,这棺材……邪门的很,像是长在土里了,根本抬不动!”
围观的村民也开始议论纷纷,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张先生的脸色也彻底变了,他走上前,让四个后生退开,然后自己伸出手,在棺材的四个角上都摸了一遍,最后,他的手停在了棺材头上,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把父亲三兄弟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极其严肃地问道:“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老先生到底还有什么没完成的遗愿?你们好好想想!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是老先生自己不肯走,他不愿意进这个坑!再不想办法,我们所有人都得被困在这儿!”
大伯的汗“唰”地就下来了,他六神无主地看着我爸和二伯:“爸……爸他能有什么事啊?家里的地,新盖的房,我们兄弟几个的工作……他生前都念叨过,都挺好的啊……”
二伯也急得直挠头:“是啊,我想不起来啊,爸走的时候也没交代什么啊!”
我爸看着棺材,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突然“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这一次,是跪在棺材前。
他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道:“爸!您到底有什么事放不下啊?您跟儿子说啊!爸,您要是真有事,就晚上托个梦给我!求求您了,先入土为安吧!您这样,我们心里难受啊!爸!”
我爸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黄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张先生眼睛一亮,立刻喊道:“快!再试试!”
那四个后生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再次把手放在棺材底下。
“起!”
这一次,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那口沉重无比的棺材,竟然被轻轻松松地抬了起来!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伯和二伯也看傻了,愣愣地看着棺材被顺利地放进了墓穴。
下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可回到家,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大石头。
爷爷到底有什么心愿?他为什么不肯走?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爷爷的房间就在我隔壁,以前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那是我最好的安眠曲。
可现在,隔壁房间空荡荡的,死一般地寂静。
我越想越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起了爷爷给我买的糖葫芦,想起了他教我写的第一个字,想起了他背着我走过的那条长长的田埂路……眼泪终于忍不住,要掉下来。
可就在这时,我想起白天我妈跟我说的话。
她说:“安娃子,想哭就躲起来哭,别在爷爷灵前哭。你一哭,他就舍不得走了,魂魄要在家里飘着,走不了,对谁都不好。”
我赶紧用手背把眼泪抹掉,死死地咬住嘴唇,把哭声憋了回去。
我不能让爷爷不安心。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就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我忽然感觉身边有点冷,好像有人躺在了我旁边。
我下意识地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睡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我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寿衣,皮肤是毫无血色的青白色,眼睛紧闭着,嘴巴……张得老大。
是爷爷!是爷爷的尸体!
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瞬间冲上天灵盖,我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我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的“尸体”躺在我身边,离我不到一指的距离。
0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种极致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的,等我能发出声音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整个院子的宁静。
“爸!妈!”
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下来,冲出房间。
我爸妈被我的叫声惊醒,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
看到我煞白如纸的脸,我妈一把抱住我:“安娃子,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不是梦!”我吓得话都说不囫囵,“爷……爷爷!爷爷在我床上!”
我爸脸色一变,立刻冲进了我的房间。
片刻之后,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茫然。
“真……真的在……”
这下,整个家都炸了锅。
大伯和二伯也被惊醒了,跑过来一看,全都傻了眼。
爷爷的尸体,那具下午才刚刚入土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我的床上,身上还带着泥土的腥味。
“这……这是怎么回事!坟不是封得好好的吗?”大伯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他再也装不出之前的镇定了。
“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挖了我们家的祖坟!”二伯气愤地说,但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也明显不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爸最先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要是让村里人看见,那我们家就真成笑话了!趁现在没人,赶紧……赶紧把爸送回去!”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伯和二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三人一合计,决定立刻行动。
他们找来一块大塑料布,小心翼翼地把爷爷的尸体包裹起来,然后由大伯和我爸抬着,二伯在后面拿着铁锹,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往后山走去。
我被吓坏了,死活要跟着去,我妈拗不过我,只好抱着我跟在后面。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坟前,借着手电筒的光,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新堆的坟头,赫然出现了一个洞!
那洞口不大不小,正好能容一个成年人从里面钻出来。洞口周围的泥土是新翻开的,还很松软。
“真……真有人盗墓?”大伯的声音都变了。
可二伯却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颤抖着说:“你们……你们没发现这个洞有点奇怪吗?”
“奇怪?不就是个盗洞吗?”
“不对!”二伯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你们想,要是从外面往里挖,洞口是不是应该是外面大,里面小?因为刨土的时候,表面的土会塌方。可是……可是你们看这个洞!”
我们凑过去,用手电筒往里照。
只见那个洞的边缘非常整齐,而且,越往里,洞口反而越大。
这形态……完全不像是从外面挖的,反倒更像是……更像是从里面,一下一下,硬生生刨出来的!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子。
从里面……刨出来的?
那岂不是说……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让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联想到爷爷那张始终合不上的嘴,联想到那抬不动的棺材,再到眼前这个诡异的洞……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不管了!不管是谁干的!”大伯像是要给自己壮胆,大吼一声,“先把爸放回去,把洞填上!今晚,我们兄弟三个亲自来守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搞鬼!”
我爸和二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把爷爷的尸体重新安放回棺材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洞口封死,重新堆好了坟头。
05
夜,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山林都罩住了。
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谁在林子里低声哭泣。
我和我爸,还有大伯,三个人就守在爷爷的新坟前。
二伯不放心,觉得这事太邪门,下午就急匆匆地托人去几十里外的县城,说要去请一个更有名的风水大师来看看。
我们在坟前生了一堆火,火光跳跃着,映着我们三个紧张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风声和虫鸣,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伯紧紧握着手里的铁锹,眼睛死死地盯着坟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要是让他逮到那个装神弄鬼的,非打断他的腿。
我知道,他这是在害怕。
就在我快要熬不住,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落叶上慢慢行走的声音。
我一下子清醒了,赶紧拽了拽我爸的衣角:“爸,你听,有声音!”
我爸和大伯也瞬间警惕起来,侧耳倾听。
那“沙沙”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好像正在朝着我们这边靠近。
“谁在那里!”大伯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脚步声,停了。
林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去看看!”我爸站了起来,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你们在这儿别动,特别是看好安娃子。”
“大哥,你小心点!”大伯叮嘱道。
我爸点了点头,握着木棍,一步一步小心地朝树林里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我爸走进树林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那脚步声也再没响起过。
“不行,我不放心,我去看看你爸!”大伯等得心焦,也站了起来,“安娃子,你就在火堆边上,哪儿也别去,听见没有!”
我害怕地点了点头。
大伯也一头扎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
现在,坟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火堆里的柴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不停地晃动。
我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希望我爸和大伯赶紧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后再次响起了那“沙沙”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爸爸和大伯回来了,猛地一回头,欣喜地喊道:“爸!大伯!”
可我看到的,却是我大伯一个人。
他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大伯,我爸呢?”我焦急地问。
大伯没有回答我,他只是走到我面前,然后……然后他的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晕了过去。
就在大伯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人。
是爷爷。
他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寿衣,脸色青白,嘴巴张得老大,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第三天,当二伯带着那位从县城请来的风水大师赶到时,就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大伯和吓傻了的我。
而我爸,则彻底失踪了。
那位风水大师姓李,一来就看出了这里的阴气极重。
他在坟前做了一系列复杂的法事后,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指着坟头,对我们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肝胆俱裂的话:
“挖坟,开棺!立刻!马上!”
众人不敢怠慢,几把铁锹同时动手,很快就挖开了坟,露出了那口黑色的棺材。
当棺材盖被撬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可只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瞬间傻眼,好几个人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