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那是1998年深秋的一个傍晚，梧桐叶正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我骑着那辆陪伴三年的凤凰牌自行车，穿过熟悉的街巷，心里怀着说不清的忐忑。
许晓悦家的门牌号码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302号。
她站在门口等我，笑容里藏着某种我读不懂的秘密。
"今晚想不想试试我的手艺？"她凑到我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
那一刻，我不知道这句话将如何改变我们彼此的命运。
01
我叫杨光华，那年二十二岁，刚从师范学院毕业，被分配到县城第三中学教语文。
工资不高，生活简单，但心里总是充满对未来的憧憬。
许晓悦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学的是数学专业。
她比我小一岁，却总是表现得比我成熟许多。
大学四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从未越过那条无形的界限。
她家在城南的梧桐街，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
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县城第一中学教数学，我们又成了同一个小城里的同事，只是不在同一所学校。
那个秋天，我们偶尔会在街头相遇，聊聊工作，谈谈生活。
她总是穿着那件淡蓝色的毛衣，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清秀文静。
但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着什么，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直到那天下午，她主动给我家里打电话。
"光华，今晚有空吗？来我家吃个便饭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我当时正在改作文，听到她的邀请，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
"好啊，需要我带什么吗？"我问道。
"什么都不用带，你人来就行。"她轻笑一声，"六点半，记得准时。"
挂了电话，我站在镜子前整理了好几遍衣服。
那件白色的衬衫是我最好的一件，虽然洗得有些发黄，但还算整洁。
我骑着自行车穿过半个县城，心里想着各种可能。
也许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毕竟刚工作，压力挺大的。
也许她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
或者，也许她对我有那种特殊的感情？
这个想法让我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梧桐街的夕阳很美，金黄色的叶子飘洒在石板路上。
我把自行车停在她家楼下，抬头望向三楼的那扇窗户。
窗帘后面有温暖的灯光，还飘出阵阵饭菜香味。
02
许晓悦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家具不算新，但收拾得很整洁。
客厅里摆着一台14寸的彩色电视机，茶几上放着几本数学教学参考书。
"你来了。"她开门时，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
我注意到她换了衣服，一件米白色的羊毛衫，配着深蓝色的长裙。
头发也重新梳过，在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叔叔阿姨不在家？"我问道，同时将目光投向里屋。
"他们去外婆家了，要住几天。"她低头整理着围裙，"所以今晚就我们两个。"
空气中弥漫着红烧肉的香味，还有什么别的，说不出来，但很温馨。
"你先坐，我去厨房看看火候。"她匆忙走向厨房。
我在沙发上坐下，环顾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许晓悦站在中间，笑得很甜美。
书桌上摆着几本教案，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备课笔记。
我能想象她每天晚上伏案工作的样子。
"光华，你过来帮我一下好吗？"她在厨房里喊道。
我走向厨房，看到她正在炒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帮我拿一下盐。"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从调料架上拿下盐罐，递给她时，我们的手指轻微地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触感。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脸更红了。
"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我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自己一个人住，总得学会照顾自己。"她轻声说道，"而且......"
"而且什么？"我追问。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我。
"而且我想做给你吃。"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这句话让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厨房里只有炒菜的滋滋声。
"菜要糊了。"我提醒她。
她连忙转身继续炒菜，我则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03
晚饭很丰盛：红烧肉、糖醋鲤鱼、清炒时蔬，还有一锅香喷喷的米饭。
"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棒。"我由衷地赞叹。
"这些都是跟我妈学的。"她夹了一块肉放在我碗里，"小时候总觉得做饭很麻烦，现在才明白，为心爱的人做饭是件很幸福的事。"
"心爱的人？"我抬起头看她。
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低头扒饭。
"我是说......为家人做饭。"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们继续吃饭，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光华，你觉得我们学校怎么样？"她转移话题。
"还不错，同事们都很好相处。你呢？"
"也还好，就是有些学生比较调皮。"她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想放弃教书。"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当老师吗？"
"是想当老师，但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她放下筷子，"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选择了别的路......"
"什么别的路？"
"比如和你一起去大城市闯一闯。"她看着我，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渴望。
我愣住了。
大学时，我确实想过毕业后去北京或者上海发展，但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
"你当时也想去大城市？"我问。
"想过，但我不敢一个人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晓悦......"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算了，都过去了。"她站起来收拾碗筷，"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感。
也许我们都错过了什么，也许命运本就如此。
"让我来洗碗吧。"我起身想帮忙。
"不用，你是客人。"她拒绝了我的好意。
"什么客人不客人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有些苦涩。
04
洗完碗后，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当时正播着一部港剧，但我们都心不在焉。
许晓悦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和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光华，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道。
"没有。"我如实回答，"你呢？"
"也没有。"她摇摇头，"其实有人给我介绍过几个，但我都没看上。"
"为什么？"
"感觉不对。"她侧过头看着我，"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明明条件都不错，但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
我点点头，我理解她说的那种感觉。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对感情的要求太高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要求高，是还没遇到对的人。"我安慰她。
"对的人......"她喃喃自语，"怎么才能知道谁是对的人呢？"
"这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觉得我怎么样？"她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问题让我措手不及。
"你很好，温柔、善良、聪明......"我真诚地说道。
"那为什么大学时你从来没有追过我？"她的眼中有种期待的光芒。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勉强找了个理由。
"哪里不合适？"她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家境不好，性格也比较内向......"
"这些都不是问题。"她打断了我的话，"光华，你知道吗？大学四年，我一直在等你主动。"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心里爆炸。
"晓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但你太胆小了。"她的眼中有泪花闪动，"现在我们都毕业了，工作也稳定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错过下去？"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确实，我对她有感情，从大学开始就有。
但我一直不敢表达，怕被拒绝，怕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
"你现在还有机会。"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如果你愿意的话。"
05
许晓悦站在我面前，眼中的泪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洗发水的清香。
"晓悦，我......"我想站起来，但她按住了我的肩膀。
"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从大一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
"你还记得那次文学社的活动吗？你朗诵的那首诗，《再别康桥》。"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当时我就坐在台下第三排，看着台上的你，心跳得厉害。"
"后来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在梧桐树下聊天......"
"每一个瞬间我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她说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但是你太迟钝了，或者说太胆小了。"
"我给过你很多暗示，但你总是装作看不见。"
"那次春游，我故意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希望你能来陪我。"
"那次下雨，我故意没带伞，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宿舍。"
"那次生病，我故意让室友告诉你，希望你能来看看我。"
她数着那些我几乎都忘记了的细节，每一件事都像针一样刺痛着我的心。
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她给的机会。
"晓悦，我......"我想道歉，但她摇了摇头。
"现在道歉已经晚了。"她擦了擦眼泪，"但是，我想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我问道。
"今晚，就今晚。"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种决绝的味道。
"如果今晚你还是选择逃避，那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如果你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那我们就重新开始。"
她的话让我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
我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选择时刻。
选择逃避，我们可能永远都是普通朋友。
选择面对，我们的关系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我需要时间想想。"我说道。
"不需要。"她摇头，"感情这种事，不是靠想出来的，是靠感觉的。"
"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的问题直击我的内心深处。
有吗？当然有。
从大一开始，她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
但我一直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06
"有。"我终于说出了这个字。
许晓悦的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彩，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有多少？"她继续追问。
"很多，非常多。"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晓悦，我承认，我喜欢你，从大一开始就喜欢。"
"那为什么......"
"因为我自卑。"我打断了她的话，"我家境不好，性格内向，觉得配不上你。"
"配不上？"她笑了，但笑容里带着苦涩，"光华，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摇摇头。
"你的真诚，你的善良，你的才华。"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都是金钱买不到的品质。"
"而且，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家境。"
她的话让我感动，但也让我更加愧疚。
"对不起，晓悦，是我想多了。"
"道歉就不必了。"她伸出手，轻抚着我的脸颊，"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让我的心跳加速。
"愿意。"我握住她的手，"非常愿意。"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那么，从今晚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她问道。
"是的。"我点头，然后鼓起勇气说道，"晓悦，我爱你。"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说这句话，声音有些颤抖，但很真诚。
"我也爱你，光华。"她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们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心跳。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播放着港剧，但我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光华。"她在我怀里轻声说道。
"嗯？"
"今晚想不想试试我的手艺？"她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种特殊的光芒。
"什么手艺？"我疑惑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我的手走向她的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