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火焰舔舐着祠堂的梁木,噼啪作响,仿佛是哀鸣。
顾氏祠堂在火中扭曲变形,就像秦惜柔这一生,被命运揉捏得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她嘶哑地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们顾家,就是吃人的地方!毁了我姐姐,毁了白家,现在又毁了我!顾偃开,你心里只有我姐姐,可曾看过我一眼?我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却永远比不上一个死人!”
火焰烧着她的皮肤,痛得彻骨,可她心里却有种奇怪的解脱感。
“若有来世……我绝不再做你们的垫脚石……绝不再……”
浓烟钻进她的肺里,她瘫倒在地,视线渐渐模糊。
说完,她意识陷入黑暗。
01
猛地,秦惜柔睁开眼,大口喘息,冷汗湿透了中衣。
熟悉的沉香气息钻进鼻子,不是烟火味,是她闺房里常用的安神香。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雕花拔步床,绣着兰花的纱帐,还有窗前那架她年少时最爱的焦尾琴。
这不是宁远侯府的祠堂,是她未出阁时在东昌伯爵府的闺房!
“二小姐,您醒了?”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撩开纱帐,脸上带着关切,“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喝点安神茶?”
“白芷?”秦惜柔愣愣地看着眼前稚嫩的面孔。
这是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在侯府后宅的争斗中,为了护她,被大房的人寻了个错处打发去了庄子上,不到一年就病故了。
可现在,她却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模样和以前一样。
“现在是什么年份?”秦惜柔的声音微微颤抖。
白芷眨眨眼:“元祐十七年啊,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昨天落水还没缓过来?都怪那池边的青苔太滑……”
元祐十七年!
秦惜柔的心猛地一缩。
她记得这一年,她刚满十六岁。
春日宴上失足落水,被永昌伯爵府梁家的三公子所救,有了肌肤之亲,原本都快议亲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姐姐大秦氏,也就是顾偃开的原配夫人病逝,扬州白家的那位续弦也难产而死,宁远侯府就透露出想再聘她为续弦的意思。
她的好兄嫂,毫不犹豫地撕毁了和梁家的口头之约,急着想把她送进侯府,好维系秦家和宁远侯府的关系,顺便拿大笔聘礼来填补家里的亏空。
前世的她,懵懂无知,虽然对做填房有些抵触,但在兄嫂“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亲事”、“侯府富贵”、“你姐姐的儿子还小需要人照顾”的劝说下,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小姐,夫人房里的妈妈刚才来传话,说夫人请您醒了就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白芷一边为她斟茶一边说道。
秦惜柔指尖一颤。
来了。
就是今天。
前世,就是在她落水受惊后第二天,嫂嫂把她叫去,开始了那番“推心置腹”的劝说。
冰冷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那些被欺骗、被利用、被忽视,最后扭曲疯狂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顾偃开看着她,眼里却只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她辛苦打理家务,却总被拿来和“贤良柔弱”的姐姐比较;她耗尽心力为儿子廷炜谋划,最后却把他养得懦弱无能,被人当枪使,丢了性命;她机关算尽,和顾廷烨、明兰夫妇斗,却一败涂地,眼睁睁看着侯府败落,自己葬身火海。
凭什么?
凭什么姐姐任性妄为,不顾家族利益,只知风花雪月,却能被顾偃开记一辈子?凭什么她秦惜柔就要收拾烂摊子,做一个不被看见的替身,最后不得好死?凭什么秦家吸她的血,却从未给过她一丝真情?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更衣。”
她掀开锦被,声音冷冷的,“去见嫂嫂。”
02
东昌伯爵府早就没了祖上的荣光,府邸虽然看着还光鲜,但内里已经捉襟见肘。
秦惜柔一路走来,廊柱的漆色有些暗淡,院中的摆设也透着一股陈旧之气。
伯爵夫人李氏,也就是秦惜柔的嫂嫂,正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见她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笑容。
“惜柔来了,快坐。
身子可大好了?昨天可把嫂嫂吓坏了。”
李氏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吩咐丫鬟,“快给二小姐上盏血燕窝,压压惊。”
秦惜柔微微屈膝行礼,依言坐下,垂眸不语,等着对方开口。
她注意到李氏眼下淡淡的青黑,想必昨晚为如何说服她辗转反侧了很久。
李氏打量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以为她还在害怕,觉得更好说话,便叹口气道:“说起来,永昌伯爵府梁家今天也派人来问候了。
只是……”她话锋一转,“他们家家风守旧,最重规矩。
昨天虽然是个意外,但众目睽睽之下,你被梁三公子从水里抱上来……终究对名声不好。
嫂嫂只怕,就算勉强嫁过去,以后也难免被人提起此事,低人一头。”
秦惜柔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惶恐和委屈:“那……那该怎么办?难道女儿家清誉有损,就再无好归宿了吗?”
“哎哟,我的好妹妹,这话可不对!”李氏见鱼上钩了,忙拍着她的手道,“寻常人家或许计较这个,可真正的高门大户,看重的是品性、是家风!眼下就有一桩天大的好姻缘等着你呢!”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宁远侯府,顾家,你知道吧?你姐姐原先的婆家。
你姐姐去年冬天不幸去世了,留下个病弱的嫡子。”
“侯爷伤心欲绝,本不欲续弦,可为了嫡子有人照顾,侯府家务有人主持,又娶了扬州白家那盐商之女,小门小户的商贾之家哪里比得上我们伯爵府?谁知那白氏也是个没福气的,只生了个嫡子,第二胎竟难产死了!”
“如今这侯府主母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咱们家本就和顾家有过姻亲,此时再续前缘,岂不是一桩美谈?”
“我和你哥哥想来想去,这满京城的贵女,论品貌、论性情、论和顾家的渊源,还有谁比咱们家惜柔更合适?”
李氏滔滔不绝:“那可是超品的侯府!顾侯爷正当盛年,圣眷正浓。
你嫁过去就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尊荣无限!”
“虽说有两个嫡子,但都年纪尚小,烨哥儿不得他老子喜欢,煜哥儿身子又弱,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那煜哥儿毕竟也是你亲姐姐的孩子,都是骨肉血亲,你过去后好好待他,把他抚养成人,他岂能不敬你这个嫡母?”
“若是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哎呦,那可是享不尽的福气!比嫁去那永昌伯爵府做三儿媳不强上百倍?”
这番话,和前世一字不差。
秦惜柔抬起眼,看着李氏那双因贪婪而发亮的眼睛,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嫂嫂,”她的声音很平静,“顾侯爷对姐姐情深义重,京城无人不知。
他续弦,真的只是为了有人主持家务、照顾嫡子吗?难道不是想再找一个和姐姐相似的影子,放在身边,以慰相思之苦?”
李氏一愣,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强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夫妻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
“嫂嫂,”秦惜柔打断她,目光很锐利,“您和兄长执意要我嫁入侯府,当真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还是为了那笔足以填补家中这几年亏空的丰厚聘礼?为了继续攀附宁远侯府这门姻亲?我昨天无意中听到管家和账房先生说话,家里现在寅吃卯粮,连祭田都抵押出去了,是真的吗?”
李氏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惜柔!你放肆!怎可如此揣度兄嫂!还偷听管家谈话?”
“是我揣度,还是事实如此?”秦惜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前世积攒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竟让李氏一时被慑住,“姐姐当年嫁入侯府,带走了大半嫁妆,其中不少是母亲的陪嫁。
如今家里艰难,兄嫂便想用我再去换一笔财富,维系这摇摇欲坠的伯爵府门面。
至于我过去是做人正妻,还是做一个活在亡姐阴影下的替身,你们何曾真正在乎过?”
“你……你……”李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反了!反了!秦惜柔,我告诉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由不得你任性!你兄嫂已经应下了顾家的提亲!”
“那便请兄嫂去退亲。”
秦惜柔语气很坚决。
“退亲?得罪了宁远侯府,你担待得起吗?秦家担待得起吗?”李氏尖叫。
“我担不担待得起,不劳嫂嫂费心。”
秦惜柔冷笑,“嫂嫂若不肯去退,我便自己去顾家说清楚。
或者,我此刻便去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倒要看看,一个出家的女儿,还能不能为秦家换来聘礼,攀上高枝!”
她眼神决绝,带着一股不惜鱼死网破的疯狂。
李氏从未见过小姑子这般模样,一时竟被吓住了。
“你……你疯了不成?!”李氏声音发颤。
“我是疯了。”
秦惜柔逼近一步,眼中是历经一世惨痛后的苍凉和恨意,“被你们,被这吃人的世家规矩逼疯的!嫂嫂,我最后说一次,我,秦惜柔,绝不给姐姐做替身,绝不做填房!你们若再逼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说完,她不再看李氏惨白的脸色,转身拂袖而去。
回到闺房,秦惜柔遣退所有下人,独自坐在窗前,身体才微微颤抖起来。
与家族决裂,需要巨大的勇气。
她知道,兄嫂绝不会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才是硬仗。
果然,傍晚时分,兄长秦世子怒气冲冲地闯进她的院子。
“秦惜柔!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把你嫂嫂气得卧床不起!侯府的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竟如此不识抬举!”秦世子指着她鼻子骂道,“我告诉你,这婚事已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我便将你捆了,塞进花轿!”
若是前世那个十六岁的秦惜柔,或许就被吓住了。
可现在的她,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她缓缓起身,走到秦世子面前,抬起眼,那目光冷得让秦世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兄长好大的威风。”
她轻笑一声,“捆了我?塞进花轿?可以。
只是不知,若新妇在喜堂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说出兄长为了聘礼,逼妹为填房,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宁远侯府脸上可有光?顾偃开脸上可有光?我们东昌伯爵府,还要不要在这京城立足了?”
“你……你敢!”秦世子色厉内荏。
“我有什么不敢?”秦惜柔语气森然,“一个连自身幸福都无法主宰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兄长若不信,大可一试。
看看是我先低头,还是秦家的脸面先被我撕下来踩进泥里!”
她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却更显威胁:“再者,兄长莫非忘了,母亲去世前,将她的部分私产单独留给了我,由她的陪嫁嬷嬷看守,言明待我出阁时充作嫁妆。
那些田庄铺面,虽不多,但每年进项也颇为可观。
若我闹将起来,将这些事捅出去,即便族中长辈碍于侯府权势不敢明着帮衬我,只怕也会对兄长掌管家族的能力心生疑虑吧?届时,兄长还能稳稳当当地做着这个世子吗?”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再暗藏一击。
这是她在侯府后宅学了一辈子的手段。
秦世子脸色变幻不定。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温顺寡言的妹妹,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句句戳在他的痛处。
侯府的姻亲固然重要,但若因此闹得尽人皆知,坏了名声,甚至动摇他的世子之位,那便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妹妹手中确实握着母亲的一部分私产……
“你……你到底想怎样?”秦世子的气势弱了下去。
“很简单。”
秦惜柔直视着他,“第一,回绝宁远侯府,理由你们自己想,但不能损及我的名声。
第二,我的婚事,需得我亲自点头。
第三,母亲留给我的产业,从现在起,由我自行打理。”
“这不可能!”秦世子脱口而出。
回绝侯府已是艰难,让她自行打理产业更是如同割肉。
“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秦惜柔转身,“明日我便去城外水云庵,问问师太,庵里还收不收人。
想必侯爷也不会想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甚至可能闹出事的续弦。”
“你站住!”秦世子咬牙,内心剧烈挣扎。
最终,对失去权势的恐惧压倒了对侯府姻亲的渴望。
罢了,侯府这条线断了,或许还能从别处想办法。
但这个妹妹若真豁出去闹,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答应你。”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侯府那边,我会去周旋。
你的产业……也依你。
但你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且不能辱没门楣!”
“这是自然。”
秦惜柔微微颔首,心中却没有半分松懈。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场胜利。
未来的路,还长得很。
03
拒婚宁远侯府,在京城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据说宁远侯顾偃开得知秦家婉拒后,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未多言,转而很快相看了另一位没落勋贵之女,匆匆定下亲事。
这让原本等着看秦家笑话,或是同情小秦氏遭遇的人颇感意外。
秦惜柔听到消息时,正在核对母亲留下的田庄账目。
她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无波无澜。
顾偃开从来爱的只有他自己和他心中的幻影,娶谁对他而言并无本质区别,只要有人能替他打理后院、照顾儿子便好。
他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多费心神。
倒是秦世子夫妇,因得罪了侯府,又肉痛那笔飞走的聘礼,对她更是横竖看不顺眼,府中用度也克扣得厉害。
秦惜柔乐得清静,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她凭借前世掌管侯府家务练就的本事,将母亲留下的三处田庄、两个铺面打理得井井有条,进项竟比以往多了三成。
她暗中将大部分收益藏匿起来,只上交少部分应付兄嫂。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秦惜柔开始暗中物色合适的婚事人选。
她不再奢求虚无缥缈的情爱,只求实际:对方门第不必太高,以免家族倾轧太过复杂;家底需得殷实,或本人有上进之能;最关键的是,性情不能太强硬,需得容得下她有些主张。
期间,永昌伯爵府梁家也曾再次试探。
毕竟梁三公子救了她,若因此结亲,也算一段佳话。
梁家虽也是伯爵府,但门风严谨,家风清正,在京中名声颇佳。
梁三公子梁晗,秦惜柔前世亦有耳闻,似乎是个俊朗风流的少年郎。
秦惜柔甚至暗中派人仔细打探了梁家的情况。
回报的消息却让她蹙眉:梁晗确实俊朗,但性情浮躁,喜好玩乐,房中已有几个通房丫鬟,且梁夫人性子强势,最重规矩。
想到前世听闻的梁家后宅那些纷扰,秦惜柔最终婉言谢绝了。
梁家固然是好归宿,但高门嫁女,规矩繁多,她终究是“落水被救”才议的亲,起点便低了一头。
且梁家后宅并非净土,她已厌倦了高门后院的倾轧算计,只想寻一处更简单自在的天地。
转眼过了大半年,秦惜柔十七岁了。
在时人眼中,已算是老姑娘。
兄嫂的催促愈发急切,话也越说越难听。
就在此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闻扬州有位姓林的盐商,家资巨万,正在京城为独子寻觅良缘。
其子林昀,年方二十,考中了举人功名,却因体弱未能继续科举,如今帮着父亲打理家中生意。
盐商?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
若是前世,心高气傲的秦惜柔绝不会考虑。
但如今,她心念微动。
商贾之家,规矩没那么森严。
家资丰厚,生活无忧。
其子有举人功名,算得上半个士人,说出去不至于太难看。
体弱……或许更好相与,不至于如顾偃开那般强势冷漠。
她命心腹白芷的哥哥,悄悄去打探这位林公子的详细情况。
回报的消息令人惊喜:林家虽富,但家风清正,林老爷并无妾室,与亡妻感情甚笃;林公子性情温和,聪慧好学,只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未能仕进,但在经商一道上颇有天分,且待人宽厚,房中至今干干净净,连个通房都没有。
秦惜柔深思熟虑后,做出了决定。
她主动寻了兄嫂,直言道:“听闻扬州盐商林氏,欲为其子求娶官家女。
兄长嫂嫂以为如何?”
秦世子一听是商人,立刻皱眉:“胡闹!我东昌伯爵府再没落,也没有把女儿嫁给商贾的道理!平白惹人笑话!”
李氏也撇嘴:“就是,惜柔,你便是嫁不成侯府,也不能如此自暴自弃……”
“林家聘礼,愿出这个数。”
秦惜柔平静地比了一个数字。
秦世子夫妇的眼睛瞬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