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几年前,旧城改造的浪潮席卷而来,爷爷意外收获了三套安置房。
在众人以为这将为家族带来新的安稳与祥和之时,爷爷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将这三套房子一股脑儿地全赠予了叔叔。
这一纸赠予,家族内部自此暗流涌动,表面的和谐之下,是各自盘算的心思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爷爷迎来了他的七十二大寿,寿宴之上,宾客满堂。
这时爷爷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似乎即将宣布一件足以再次震动整个家族的重要之事。
爷爷究竟要在这寿宴之上说出什么。
是旧事重提,还是有新的安排?
家族众人的心,都被这一悬念紧紧揪住,一场关于房子、亲情与家族纷争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1
2012年初,南方旧城改造的浪潮汹涌而来,城南片区不幸地被纳入了第一批拆迁计划。
那时的我,正一头扎在考研的题海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有一天,母亲在饭桌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父亲开了口,我才得知爷爷家已经被列入了拆迁范围,评估人员很快就上门丈量了面积。
我们家族在这座城市已经扎根了三代。
爷爷一直住在那套略显陈旧的老宅里。
老宅的位置那叫一个优越,就在城南的核心地段,周边学校、医院、商场一应俱全。
所以评估结果出来的时候,全家人都瞪大了眼睛,那数字相当可观。
最终政府开出的补偿方案是三套新建社区的安置房,每套大约80平米。
三套房子啊,这意味着我们家的资产一下子翻了好几番,就像一夜之间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那几天父亲和叔叔频繁地往爷爷家跑。
他们每次去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时是兴奋,有时是沉思,我知道他们是在商量拆迁后的安排。
我心里也清楚,按照常理来说,这三套房子应该由爷爷的两个儿子平均分配,就像分蛋糕一样,一人一半才公平。
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家庭聚餐上,爷爷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那天大家围坐在餐桌旁,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谁也没有心思好好吃饭。
爷爷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和大家寒暄几句,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这三套房子,我都给利强。”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父亲,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了,他缓缓地低下头,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叔叔微微一愣,就像突然被点醒了一样,接着眉角扬起,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他赶紧说道:“爸,这样不太合适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但又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爷爷摆摆手:“你在单位早分过房了,虽小,但住得下。利强现在还租房,工作压力也大。再说了,这家里的事,我这个做老人的,该怎么分配,自有主意。”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您怎么安排,我听您的。”
叔叔立刻站起来,就像一个得胜的将军,给爷爷添了一杯热茶,满脸堆笑地说:“爸,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多来照顾您。”
婶婶也赶紧附和着笑,嘴里说着这决定合理,爷爷辛苦一辈子,该享享清福了。
我低头看向母亲,只见她没有说话,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的眼角已经泛红,但还是强忍着泪水,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饭后我们一家三口默默地回了家。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父亲开门进屋后,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疲惫,就像一个被抽干了力气的人。
我忍不住问他:“爸,爷爷为什么这么决定?”
他低着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可能你叔叔更需要吧。”
厨房里传来洗碗的声音,一开始还有条不紊,可很快停了一下,接着又响了起来,只是变得急促而杂乱,就像母亲此刻的心情一样。
夜里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母亲轻轻地哭,那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坐在她身边,一句句劝着什么,我听不清。
2
第二天一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我爸就跟往常一样,熟练地套上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工装,背上那个陪了他好些年的布包。
他走到餐桌前,匆匆扒拉了几口早饭,就抬脚出了门。
脸上的神色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就好像拆迁那档子事儿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我心里还琢磨着,他至少会找个机会跟爷爷好好谈一谈,说说他心里的想法,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一个字都没提过这事儿,甚至都没对爷爷流露出半点不满。
一周后拆迁协议正式签订的日子到了。
爷爷、我爸和叔叔三人一起去了拆迁办。
在那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他们填表格、签字、按手印,把所有该办的手续都办了个遍。
回到家后我爸把合同复印件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然后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聊今天的天气一样:“就这样吧,财产都是身外之物。”
他脸上没露出半点情绪,就好像签下那份协议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能这么轻易地放下,可我却做不到。
爷爷那明晃晃的偏心,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叔叔一家从头到尾的沉默,更是在我心里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让我对他们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搬进了临时安置点。
那房子不大,就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户型。
小区环境很一般,楼道里的墙皮都有些脱落,路灯也老是忽明忽暗的。
最让人头疼的是厨房,水管老是漏水,每次做饭都得在旁边放个盆接着,不然厨房就成水帘洞了。
不过条件虽然不理想,但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咬着牙安顿了下来。
而叔叔一家直接搬进了一套新装修的高档公寓。
那公寓是两室两厅的格局,装修得那叫一个豪华。
客厅里配了中央空调,一进屋就凉飕飕的;厨房里还有洗碗机,吃完饭把碗筷往里面一放,什么都不用管。
公寓楼下就是一家大型超市,想买什么东西,下楼走几步就到了。
爷爷也跟着叔叔一家搬了过去,说是年纪大了,想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图个安稳。
可我心里清楚,他这就是偏心叔叔一家,想和他们住得近点儿。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我爸蹲在地上修理台灯。
那台灯用了好些年了,灯座有点松,他一边仔细地拧着螺丝,一边检查着里面的接线。
我站在旁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口问道:“爸,爷爷把三套房都给了叔叔,您真的觉得没问题吗?”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过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公不公平,不是我说了算,爷爷有他自己的想法。咱做晚辈的,就尊重他的决定吧。”
我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可您是长子啊,按理说怎么也该分一套房子吧!爷爷这么做,也太偏心了!”
他放下手里的螺丝刀,转过身,看着我,语气还是很平静:“辰辰,你知道我们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没作声。
他接着说:“是感情。房子没了,只要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以后还能再买;可要是亲情没了,那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叔叔他们……他们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好像这事儿就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他摇摇头,语气稍微重了些:“别说了,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希望因为这个,让咱们这个家变得冷冰冰的,没了以前的温暖。”
我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可我心里就像有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根本没法释怀。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写作业,隐隐约约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门没关严,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利国,辰辰明年要出国,那笔钱你打算怎么凑?”
“我再去问问单位,看看能不能申请贷款。实在不行,我再找朋友借借。”
“你就不觉得你爸太过分了?你这么多年对他那么孝顺,大事小事都替他操心,结果呢,三套房子一套都没给你。他这么做,也太让人寒心了!”
“别这么说。他是我爸,决定是他做的,我尊重他的选择。我知道你心里也难受,可咱们得想办法撑过去,别影响了孩子。”
接着是一阵沉默,过了几秒,我听到了熟悉的打火机声。
周日一早,我爸像往常一样,拎了两袋水果,说是要去叔叔家看看爷爷。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虽然对叔叔一家有意见,但还是决定跟去看看。
叔叔家的公寓在新开发的小区里,那小区环境可好了。
楼道干净明亮,地面拖得能照出人影;电梯里还放着轻音乐,让人一进去就感觉心情舒畅。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百合花的香味。
客厅里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茶几上摆着一盆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叔叔看到我们进门,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就像戴了一张假面具:“哥,您来了。”
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进来,立刻招手:“利国,辰辰,快坐。”
我爸走过去,把橘子递了过去,笑着说:“爸,我记得您爱吃这个,早市刚买的,可新鲜了。”
爷爷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还是你最细心,知道惦记着我。”
叔叔在一旁插话:“哥,下次不用买那么多,家里水果够吃。您平时工作也辛苦,别老破费。”
我爸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3
那天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叔叔家客厅的地板上。
叔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忽然开口说道:“我打算卖掉两套安置房,就留下最好的那一套给爸住。”
他这话一出口,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只见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那神情就好像他已经看到一大笔钱进了口袋。
“现在房价高得离谱,卖了能换不少钱呢。我打算买辆车,剩下的钱再做点理财投资,说不定能赚不少。”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菜。
我爸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地说:“你考虑清楚就好。”那语气,就像在听别人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不痛快。
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爸,您就一点都不生气吗?爷爷把三套房都给了叔叔,现在叔叔还要卖掉两套,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我爸停下脚步,站在小区门口,目光望向远方,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转过头看着我说:“生气干什么?那是爷爷的决定,既然房子过户给你叔叔了,他要怎么处理那是他的自由。咱们做人啊,要讲原则,但不能太计较,尤其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心宽一点,日子才能好过。”
我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他抬手轻轻打断我:“辰辰,这些道理你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国外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当我看到学费和生活费的数额时,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那高昂的费用,成了压在全家头上的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爸为了我的学费,去单位申请了贷款。
他每天早出晚归,跑上跑下,填写各种申请表格,找领导签字盖章,忙得不可开交。
母亲也把她攒了多年的存款取了出来,那可是她一分一厘省下来的养老钱啊。
可即便如此,这些钱加起来仍然差一大截。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每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都默默地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我能感觉到父母心里的焦虑,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
反复权衡之后,我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出国,选择留在国内继续读研。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爸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孩子,爸没能给你更好的条件。”
我强忍着心里的失落,摇头安慰他:“这不是您的错。”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不甘。
如果当初爷爷公平一些,也许我现在已经在准备护照和行李,满心欢喜地憧憬着国外的留学生活了。
对叔叔家的不满,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悄悄地生了根。
这几年叔叔家的变化肉眼可见。
他按原计划卖掉了两套安置房,用那笔钱买了辆崭新的豪车。
那车在小区里一开过,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他还给婶婶添置了不少名牌包和衣服,婶婶每次出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像个贵妇。
堂弟转去了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听说那里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设施都是一流的。
堂妹则开始学钢琴和芭蕾,朋友圈里几乎隔几天就能看到他们一家出国旅游或在高档餐厅聚餐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们,笑容灿烂,幸福得让人羡慕。
爷爷搬进了新房子,最初由叔叔家照看。
他们一开始还算勤快,每周至少来两次。
每次来的时候,都会买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帮爷爷打扫打扫房间,做做饭。
可没过多久,探望的次数就开始减少了。
从一周两次降成一次,再到后来,半个月才露一次面。
一天傍晚我跟着我爸去看爷爷。
刚进门我就感觉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厨房里空荡荡的,炉灶上积了一层灰,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和半棵白菜,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客厅的电视开着,但音量开得很低,几乎听不清声音。
爷爷坐在沙发上,穿着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倦。
他看到我们进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爸轻声问:“爸,利强他们最近来看您了吗?”
爷爷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然后笑着回答:“他们忙呢,上个星期天来过。”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历,那天是周六,也就是说,爷爷已经独自过了差不多一周。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可看到爷爷那苍老的面容,我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我爸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去了附近的超市。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就像心里憋着一股劲儿。
不一会儿,他就买了满满两袋食品、蔬菜和日用品回来。
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地塞进冰箱,又把客厅、厨房整理了一遍。
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迅速,仿佛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从那以后,他明显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每周一次的探望变成了每周三次。
工作日下班,他常常直接去爷爷家。
有时候他会在路上买一些爷爷爱吃的菜,到了爷爷家就开始做饭。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切菜、炒菜,动作一气呵成。
做好饭后他会陪爷爷坐在沙发上,聊聊家常,问问爷爷的身体情况。
等爷爷吃完,他再收拾好碗筷,打扫完房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母亲开始还有些不满,她觉得爸爸太操心了,别人家该管的事不该全压在他身上。
有一次她忍不住对爸爸说:“你弟弟他们都不管,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把自己累坏了怎么办?”爸爸只是淡淡地说:“爸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是他儿子,这是我应该做的。”几次劝不动,看他态度坚定,母亲也就不再多说了。
我自己也渐渐忙了起来,研究生课程安排得很紧凑,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我只能在周末抽时间跟着我爸一起去爷爷那边。
每次去都能看到爸爸一如既往地做饭、打扫,没一句抱怨。
他就像一头默默耕耘的老黄牛,任劳任怨。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4
那天傍晚,我和我爸刚走到爷爷家楼下,就隐隐听到楼上传来争执声。
走到爷爷家门口,争执声越发清晰。
“利强,你答应过我,要常来看我的!”
“爸,我是真的很忙,公司项目正赶进度,离不开人。”
“你有时间天天发朋友圈,怎么就没时间来看我?”
“那不一样……行了,我下周一定来。”
叔叔带着敷衍说完,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爷爷沉重的呼吸声。
我爸脸色变了,原本就有些疲惫的面容此刻更加凝重。
但他没有推门进去,只是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动。
我们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几分钟后,门开了,叔叔走出来,见到我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脸上的笑容很勉强,眼神闪躲,不敢和我们直视。
“哥,你们来了啊,我这边正好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他说完,快步朝路边那辆车走去,脚步匆匆。
“去吧,爸这边我们会照应。”我爸淡淡地应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发动机很快启动,车子“嗡”的一声,很快消失在街角。
我们推门进去,屋里灯光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爷爷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佝偻着,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略显疲惫。
“爸,晚饭吃了吗?”
爷爷摇摇头,声音低了一些:“还没吃,没什么胃口。”
我爸没多说,直接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寥寥无几的食材,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开始动手做饭。
他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我坐到爷爷身边,看着他鬓角斑白,脸上皱纹明显多了。
他的身形也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服此刻显得空荡荡的。
“爷爷,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苦涩,声音低哑:“人老了,哪都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他说着眼神望向窗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了。
简单的两菜一汤,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爷爷的胃口却出奇地好,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把碗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
我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添饭、添菜,动作一如既往地细致,就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时候,爷爷拉着我爸的手,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爸拍了拍他的肩:“爸,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都行。”
爷爷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泛红,那湿润的眼眶里,藏着多少无奈。
回家的路上,父子俩都没怎么说话。
车窗外,路灯一盏盏地亮起来,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
快到小区门口时我爸才慢慢开口:“辰辰,不管发生什么,那是你爷爷和你叔叔,是我们的亲人。”
我点了点头,没接话。
他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人活一辈子,得失其实都是短暂的,别太计较。”
这句话当时听起来有些空泛,我没太明白其中意思。
只是觉得,爸爸太善良了,叔叔和爷爷那样对他,他还能这么宽容。
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我慢慢理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堂弟考上了重点大学,这可把叔叔一家高兴坏了。
叔叔不惜重金把他送到了国外,说是要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出人头地。
堂妹在一次钢琴比赛中得了奖,婶婶把照片发在朋友圈里炫耀了好几天。
照片里的堂妹穿着漂亮的礼服,笑容灿烂。
婶婶的配文里满是得意和骄傲,仿佛她就是那个培养出天才的功臣。
叔叔辞掉了外企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
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应酬不断,事业逐步做大。
他的朋友圈里,不是参加高端商务活动的照片,就是和各种成功人士的合影。
而我们家没什么变化。
爸仍旧在国营厂里上班,每天早出晚归。
他的工资不高但稳定,每个月那点微薄的收入,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开销,还要供我和弟弟读书,压力可想而知。
妈还是那所中学的老师,工作琐碎又繁重。
她每天除了要备课、上课,还要处理学生的各种问题,回到家常常累得腰酸背痛。
偶尔她还会带点家务情绪回家,看到家里哪没收拾干净,或者饭菜不合口味,就会忍不住唠叨几句。
我考上了研究生,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努力学习,争取拿到奖学金。
弟弟正在备战高考,学习压力也很大。
他每天熬夜学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看着心疼,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家里最大的“更新”就是那台笔记本电脑,是我读研时为了写论文和查资料才添置的。
为了买这台电脑,爸妈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
学费本就不低,加上生活费开支,一家人又陷入拮据状态。
为了不让爸妈太操心,我利用周末时间接家教,帮几个初中生补课。
每次拿到补课费,我都攥得很紧,哪怕只是几百块,也能让母亲在买菜的时候不会一直挑挑拣拣。
5
我考上研究生那会儿,正沉浸在努力终有回报的喜悦里,手机“叮”的一声,收到叔叔发来的一条微信:“恭喜啊,有出息,改天请你吃饭。”
我礼貌性地回了句“谢谢叔叔”,可这顿饭就像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安排。
我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大家平时都忙,说不定叔叔就是随口一说。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不久之后堂弟从国外回来了。
叔叔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告儿子的优秀,在家里办了一场派对,邀请了不少亲戚朋友。
我们一家也收到了请柬,爸说这是亲戚间的事儿,不好不去,于是带着我和弟弟一起过去了。
派对那天,叔叔和婶婶忙前忙后,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逢人就介绍堂弟在国外的表现,那声音洪亮得恨不得让整个小区都听见。
“我儿子在那边适应得特别好,成绩全是A,教授都夸他聪明。”
叔叔拍着胸脯,语气中掩不住的自豪,引来一圈亲戚的称赞。
大家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七嘴八舌地说着“这孩子真有出息”“以后肯定能成大事”之类的话。
有亲戚问起我的情况,我爸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辰辰在国内读研,已经读研二了。”
叔叔听到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度大得让我肩膀生疼。
“辰辰也不错,国内读研也很有前途嘛。”
他笑着说,可那笑容里,在我看来却带着点优越,像是在安慰我这个没机会出国镀金的人。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
就好像自己精心培育的一盆花,在别人眼里却比不上那从远方移植来的珍稀品种。
爷爷那天也来了,他穿得整整齐齐,可在这热闹喧嚣的派对里,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部分时间,他都默默地坐在角落,眼神有些落寞,没有人陪他说话。
我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和他说着什么。
爷爷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我看着那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爷爷含辛茹苦把叔叔和我爸拉扯大,如今叔叔只顾着炫耀儿子,却忽略了爷爷的感受。
派对结束后,叔叔开车送爷爷回家,车子是他新买的,外形张扬,车身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我们家则照常坐公交回去。
公交车上人很多,很拥挤,我和弟弟紧紧地抓着扶手,爸妈也被人群挤得有些站不稳。
母亲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利强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混得好。”
我爸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轻声说了句:“每个人有自己的路,不必去比较。”
母亲摇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当初要是你肯争一争,我们也不会过得这么紧。”
爸没再说话,只是看向车窗外,神情有些疲惫。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闪烁,可在我眼里却显得有些冰冷。
我知道爸妈为了这个家,为了供我和弟弟读书,吃了不少苦。
而叔叔,却好像越走越远,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那晚回家后我和弟弟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我们悄悄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下个月开始,每人每月省出一点钱贴补家里。
弟弟眨巴着眼睛问我:“哥,要不要告诉爸妈?”
我摇摇头:“别说,他们知道了会更心疼。”
弟弟点点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懂事得让我心疼。
在这个家里我们都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家分担一些压力。
几天后我去看爷爷。
一进门就发现他正在收拾衣物,衣服被一件件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
我好奇地问:“爷爷,您这是要搬家吗?”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我一眼,眼圈有点红,声音有些哽咽:“你叔叔说他家房子宽敞,让我搬过去住。”
我一愣,脱口而出:“您不是说过,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吗?”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一直很享受一个人生活的宁静,每天种种花、看看报,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爷爷叹了口气,那叹气声里满是无奈:“是啊,可他说担心我一个人住着不安全,我想想也没拒绝。”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爷爷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叔叔突然就担心起来了呢?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爸。
“你叔叔突然这样……可能是想多尽点孝心吧。”
第二天下班后我爸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叔叔家。
我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晚上爸回来了,他的脸色明显不好。
“爸,出什么事了吗?”我焦急地问。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你叔叔有自己的打算。”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愤怒和失望。
后来我从一个亲戚那里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叔叔想让爷爷搬过去,是打算把爷爷那套安置房也卖掉。
那片小区的房价这几年涨得厉害,卖出去能套不少钱。
叔叔似乎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爷爷的感受,也不顾及亲情。
这件事被我爸察觉后,他坚决反对。
那天晚上两人在叔叔家争执起来,话说得很直,气氛一度很紧张。
叔叔大声嚷嚷着:“爸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卖了还能改善改善我们的生活。”
我爸则毫不退让:“这是爸的养老房,你不能打它的主意,爸一辈子不容易,得给他留个安稳的住处。”
最终爷爷自己作出了决定,坚持留在原来的房子里,不去叔叔家。
理由很简单:“这地方我住惯了,不想折腾。”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是不想让叔叔的计划得逞。
叔叔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可碍于我爸的态度,也只能作罢。
他狠狠地瞪了我爸一眼,嘴里嘟囔着:“就你多管闲事。”
这事之后我们和叔叔家的关系变得更为微妙。
6
几年后爷爷的身体开始出现明显的变化。
刚开始他只是时常感到乏力,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连他平日里最爱的象棋都没了心思下。我们以为他只是上了年纪,身体机能下降,休息休息就好,也没太在意。
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爷爷开始胸口闷痛。
而且这疼痛经常在清晨或者夜里突然发作,每次发作,爷爷都疼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有一次半夜里爷爷疼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把我们全家都吓坏了。
第二天一早,我爸就毫不犹豫地请了假,带着爷爷去了市里最好的心脏中心。
一路上爷爷紧紧地抓着爸的手,眼神里满是恐惧。
爸不停地安慰他:“爸,别怕,到了医院就没事了。”
可爸自己的手心里也全是汗,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全面检查,医生神情严肃地告诉我们,爷爷是冠心病,而且情况比较严重,建议尽早住院治疗,并为可能的搭桥手术做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全家都懵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手术费用加上术前术后的治疗开支高得惊人。
家里的积蓄早已见底,为了给爷爷凑手术费,母亲把自己多年的金饰也拿去变卖。
她看着那些金饰,眼里满是不舍,可一想到爷爷的病情,还是咬了咬牙,把它们交给了金店老板。
叔叔得知消息后,只是派了助理送了一些营养品过来。
助理把营养品放在桌上:“我们老板公司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让我代他来看望老爷子。”我爸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爸照样每天下班后直奔医院,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他陪着爷爷做检查;他给爷爷喂饭,就像爷爷小时候喂他一样;他提醒爷爷吃药,看着爷爷把药咽下去,才稍稍放下心来。
甚至连夜班护工也由他轮着顶班,他不想让爷爷在夜里一个人孤单无助。
母亲见他日渐消瘦,原本就有些凹陷的眼圈发黑得厉害,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多次劝他:“你这样撑下去,自己也要垮了。爷爷要是知道你为了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爸的病还没好,我不能倒下。”
我爸每次都这样说,笑着掩饰疲惫。
终于那天晚上,叔叔现身医院。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那花鲜艳欲滴,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爷爷看到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他没想到叔叔会在这个时候来。
“爸,医生说手术安排好了吗?”叔叔一边把花插进花瓶,一边问。
他的动作很熟练,可眼神却有些游离,时不时地瞟向病房的其他地方。
“定了,下周一。”爷爷语气平稳,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虚弱。
叔叔扫了一眼病房,明显对条件不太满意。
病房里还有另外两张病床,病人和家属进进出出,有些嘈杂。
“要不换个单人间?我来安排。”叔叔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里够用了。你哥每天来照顾我,有他在,我心里踏实。”
爷爷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却藏着几分落寞。
叔叔神情一滞,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我这边实在太忙,公司谈一个大项目,脱不开身。”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不用勉强。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叔叔坐了不到半小时就匆匆告辞,走之前把一个红包放在爷爷床头柜上。
“爸,这点钱你拿着,买点营养品。”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爷爷没有打开红包,只是把它推到一边,眼神有些复杂。
手术在下周一顺利进行,爸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时,爸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
恢复期也算平稳,几个月后爷爷顺利出院。
我们全家以为熬过了最难的一关,生活终于可以慢慢回到正轨。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一年后爷爷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
他的身体开始浮肿,脸肿得像个馒头,手脚也肿得厉害,连鞋子都穿不进去。
我们赶紧把爷爷送到医院,医生告诉我们,他的肾功能已明显下降,必须长期透析。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全家都陷入了绝望。
这次的治疗费用更高,加上持续的用药和护理,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庭陷入彻底的困境。
我爸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双手抱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要不,我们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吧。爸的病不能耽误。”
“不行。”
母亲态度坚决,她眼里满是泪水,“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儿?你已经贷款那么多了,再卖房,后路都没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可以先租房住,等情况好转再说。爸把我们养大不容易,现在他生病了,我们不能不管他。”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叔叔突然出现在医院。他穿着整齐,神情严肃,和上次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哥,我听说爸这次情况很严重?”
我爸点了点头,没有多话:“医生说要长期透析,费用还在涨。”
叔叔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这样吧,我来出一部分费用,你别卖房子了。房子是家的根基,卖了房子,这个家就不完整了。”
我爸愣了一下,眼圈瞬间湿润了。
他没想到叔叔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他紧紧地握住叔叔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利强,谢谢你。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叔叔摆摆手:“不用说这些,爸是我们共同的爸,照顾他也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之前是我太忙,忽略了爸,以后我会多花时间陪他的。”
从那天起叔叔承担了爷爷医药费的一半,还开始定期来看爷爷。
每次来看他都会陪爷爷说上很久,听爷爷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那些故事叔叔已经听过很多遍,可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还会带些日用品,给爷爷买些他爱吃的点心。
偶尔还请护工照料爷爷,让爸能有时间休息一下。
家里的经济压力终于缓了一些。
母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打理家务,把所有时间空出来照顾爸和爷爷。
她每天早早地起床,给爷爷和爸做好营养丰富的饭菜,然后送到医院。
晚上等他们都睡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我以为这样的状况会慢慢走上正轨,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虽然不富裕,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直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7
那天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家里的气氛却和这温暖的色调格格不入,叔叔突然登门,语气也比以往都要严肃。
“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他一进门,连招呼都没打,就直奔主题,那急切的样子,仿佛有什么天大的事儿。
我爸让我们几个晚辈回房,说要和叔叔单独谈。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叔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退到了房间。
不过我没关门,客厅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来。
“利国,我公司资金链断了,眼下急需一笔钱救急。”
“你需要多少?”
我爸的声音很平静,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在打鼓。
“我想把爸那套房子卖了。”叔叔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打算,那语气仿佛这房子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房价涨得厉害,卖了可以解一时之困。”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震。
爷爷还在医院里躺着,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叔叔就想动房子的主意。
那房子可是爷爷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承载着无数的回忆,怎么能说卖就卖呢?
“不行。”我爸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那是爸住的地方,不能卖。”
“可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法律上讲,那房子是我的。”
“当初爸把房子过户给你,是出于信任。不是让你拿去换钱。”
我爸的声音第一次变得严厉,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紧皱的眉头和愤怒的眼神。
“哥,我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现在公司真出了事,几年的心血都压在里面,如果撑不过去,什么都没了。”
“利强,我理解你难处,但我不能同意。爸出院后需要有个地方住。房子卖了,他去哪儿?”片刻沉默后。
叔叔的声音冷了下来:“哥,你别忘了,那房子是我的。我要卖,不需要你同意。”
我爸的声音突然提高:“你敢!”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我爸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像是一种多年积压情绪的突然爆发。
屋里安静了好几秒,然后传来叔叔低低的一声叹气:“好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不久叔叔起身离开,脚步匆匆,仿佛在逃离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我走出房间时看到我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满是疲惫。
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烟雾,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坐过去,小声劝道:“爸,别太上火了,对身体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那笑容里,藏着多少无奈和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天我爸请了假,早上出门时只是简单地说有事要处理,具体是什么事,他也没说。
直到傍晚才回家,脸色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爸,您去找叔叔了?”我忍不住问道。
“嗯,谈完了。事情解决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把我们家唯一的一套小单位房产抵押出去,借了一笔钱给叔叔渡过难关。他没告诉母亲,也没跟爷爷提起,就这么默默地扛下了所有。
我知道后一时无语,心里既感动又心疼。
“爸,您为什么要帮他?”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是你叔叔,是我弟弟。”
那一刻我明白了,在亲情面前,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利益来衡量的。
爷爷在医院住了近两个月,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这让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院那天叔叔开车来接人,我和我爸也陪同前往。
车到医院门口后叔叔打开车门,一边扶爷爷上车,一边说:“爸,您要不要先去我家住几天?换个环境也好。”
爷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我还是想回自己家住。”
叔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恢复过来:“好,那我送您回去。”
8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可它带来的变化却让人猝不及防。
爷爷的身体,虽说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但时不时还是有些小毛病冒出来。
我能明显察觉到,我爸比以前老得快多了。
这几年叔叔的公司好像终于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从他朋友圈里经常能看到他参加各种聚会、出国旅游的照片,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而我研究生毕业后在本地找了份稳定的工作,收入虽说不上高,但也能帮家里减轻不少经济负担。
最近家里开始忙活一件大事——爷爷的七十二岁生日。
在我们老家,七十二大寿那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必须得好好庆祝,可不能马虎。
我爸这人,心思细,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了。
他跑了好几家餐厅,最后选了个环境温馨的小地方,还提前订好了爷爷最爱吃的几道菜,像红烧肉、清蒸鱼,这些都是爷爷的心头好。
叔叔主动提出包办蛋糕和酒水,还神秘兮兮地说会准备一个“大惊喜”。
我妈也没闲着,负责整理爷爷的老照片。
那些照片,就能打开过去那些尘封的记忆。
我和弟弟负责布置现场和联系亲友。
弟弟还特意买了个相机,打算当天全程拍照录像,把这美好的时刻都记录下来。
寿宴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既期待又有点小紧张。
我想着明天爷爷看到我们精心准备的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会不会特别开心?
终于到了寿宴当天,天格外晴朗,阳光暖暖地洒在大地上。
我们一家一大早就到了餐厅,开始忙活起来。
我爸像个指挥官,一会儿指挥我挂红色的寿字,一会儿又让弟弟去系彩带。
他亲自上手,把寿字端端正正地挂在餐厅最显眼的位置,彩带也被他系得整整齐齐。
我妈则小心翼翼地把选好的照片一张张摆在展示区。
她一边摆,一边跟我念叨:“你看这张,是你爷爷年轻时候的军装照,多帅气啊!这张是他和你奶奶的结婚照,那时候他们多恩爱。”
我凑过去一看,照片里的爷爷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坚定,奶奶则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往后翻,是爷爷抱着我爸和叔叔的合影,两个小家伙在爷爷怀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还有后面的全家福,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温馨极了。
我爸站在照片前,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地说:“爸这一辈子不容易啊,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
我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今天是喜事,别想那么多,爸看到咱们这么用心,肯定高兴。”
十点整,我陪着爷爷到了餐厅。
爷爷穿了一身干净整齐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走进餐厅,看到布置好的现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一边走,一边说:“你们有心了,好,好。”
客人陆续到场,餐厅里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围坐在一起,轮番向爷爷祝寿,气氛一片温暖祥和。
有的亲戚拉着爷爷的手,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有的则夸爷爷有福气,儿女都这么孝顺。爷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停地说着“谢谢”。
可是唯独叔叔一家迟迟没有出现。
爷爷时不时地望向门口,就像一个孩子在等着自己心爱的礼物。
他小声地嘟囔着:“利强怎么还没来呢?”
我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叔叔的电话:“喂,利强?爸的寿宴已经开始了,你们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传来叔叔的声音:“哥,不好意思,堵车,再等二十分钟就到。”
我爸声音平静地说:“大家都等你呢,快点过来。”
挂断电话后,我爸走到爷爷身边,安慰他说:“他们在路上呢,说很快就到了。”
爷爷点点头,没再说话,但眼神中的期待明显淡了几分。
大约又过了四十分钟,叔叔一家终于赶到了。
叔叔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婶婶则一身打扮讲究,身上的首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堂弟堂妹也都精心打扮过,一个个穿着时尚的衣服,显得与宴席上其他人的穿着有些格格不入,就像一群白天鹅闯进了鸭子群。
“爸,生日快乐!”
叔叔笑着走上前,递给爷爷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养生茶,对您身体好。”爷爷接过礼物,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谢,坐吧,菜都快凉了。”
大家落座后,寿宴正式开始。
我爸作为长子,先举杯向爷爷敬酒:“爸,祝您健康长寿,平安喜乐。这些年您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们都记在心里。”
爷爷抿了一口酒,眼神柔和地看着我爸:“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把家里照顾得这么好。”
轮到叔叔时,他举杯敬酒,但动作有些匆忙,酒杯里的酒都洒出来了一点。
坐下后他频频看手表,显得心不在焉。
爷爷注意到了,轻声问:“利强,你是不是还有事?”
叔叔笑着解释:“没事,就是等等还有个朋友要接。”
爷爷没有说话,表情却明显有些暗了下来。
他没有责怪叔叔,只是默默地低头吃菜,不再多言。
9
气氛正有些僵硬时,餐厅门口突然推来了一辆小餐车。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把一只三层大蛋糕缓缓送进来。
蛋糕上用红色奶油写着“祝爷爷七十二大寿”,还插着几根点燃的蜡烛。
烛光摇曳,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现场瞬间响起了掌声,大家开始齐唱生日歌。
爷爷站在蛋糕前,眼里透着光,脸上带着笑。
在众人的鼓励下他拿起刀,切下了第一刀。
拍照、录像、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现场的气氛被重新调动起来。
我看着爷爷那满足的笑容,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可我知道这平静的背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掀起一场风浪。
等蛋糕切完,大家都等着爷爷发表几句感言。
爷爷在我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今天谢谢大家来为我过生日。我活到七十二岁,没什么别的愿望了,能看到你们都在,就很满足。”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深邃,接着说:“不过,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在今天说清楚,不然心里一直放不下。”
餐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专注地看着爷爷,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叔叔原本还笑着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缓缓打开。
那信封看起来有些陈旧,边角都有些磨损了。
随后爷爷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当年我和你奶奶的一些约定,还有关于家里一些财产的分配想法。我一直没拿出来,就是怕影响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现在,我觉得不能再瞒着了。”
叔叔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不…这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