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俗套的爱情“奇迹”

文|胡婷

广袤的绿色环绕，舒缓的雨季作陪，姚婷婷导演的电影《有朵云像你》，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梅雨季的奇特事件，因为死前给儿子留下“下个雨季回来看你”的承诺，秦天竟然真的在第二年的雨季活了过来。对恋人萧凡而言，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欣喜，在和秦天重逢的时候迸发，但短暂的重逢又酝酿着第二次生死离别的悲痛。

电影在奇幻设定与情感叙事之间实现了微妙平衡，随着情节的推进，电影慢慢向观众揭开了秦天“死而复生”的秘密，原来这时的秦天并不真实存在，而是从八年前穿越过来的，当时他得知自己患上脑瘤，骑自行车发泄情绪时不慎摔下悬崖，正是在昏迷期间，他穿越到了八年之后，也即故事主体展开的时间。八年后身为建筑师的秦天已经亲手建好了他们的家，和爱人萧凡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但在不久前，现实里的他已经去世了。

与日本爱情奇幻电影《借着雨点说爱你》相似，两部电影均借助超自然穿越推动剧情，以温情视角探讨爱与失去的生命课题。《借着雨点说爱你》中，女主角会莫名穿越雨季归来，这种诗意的、近乎童话般的朦胧处理悬浮于现实逻辑之上，而《有朵云像你》为雨季穿越的设定找到了依据，它不仅交代了秦天“如何穿越”，更将穿越本身与角色的心理状态紧密结合，铺垫出了一套通顺的时间逻辑，也让爱情迸发的奇迹有了可以附着的现实。

借着秦天的穿越和失忆的两处设定，这部爱情片有机会展示两人的恋爱故事，在萧凡的讲述和一幕幕情境闪回式的呈现中，一种平凡却甜蜜的恋爱日常变得具象起来。他们在高中相遇、相爱，大学四年的异地恋结束后，两人结婚生子，电影以此来表现爱情的诸多美好，但在表现上却显得平平无奇，乃至俗套。和众多描绘爱情的文艺作品一样，这部电影的主体情节契合着人们对一般的美好爱情的想象，无非是两个人相互陪伴、相互支持，带给对方很多的快乐，也渴望白头偕老。但电影用第三方的讲述代替了对相爱本身的正面呈现，自然少了很多动人之处和引人共鸣的点，情景闪回中节选的都是两人相处的甜蜜回忆，一闪而过的唯美场景更像一张张动态壁纸，反而不像一部爱情电影，更没有表现出爱情的复杂和深刻。

两人的爱情故事其实有两个版本，在萧凡的讲述中，高中时期的她被秦天身上清冷、淡然的气质所吸引，从此开始暗恋他，而秦天也在日记本中写下自己早就喜欢上了热情的萧凡，而之前和她在校门口、石桥上的相遇，也是他主动促成的。这份揭开秦天心意的日记本在他死后才被发现，恍悟的萧凡身上透露着《情书》最后一幕渡边博子的影子，仿佛只有这样安排，才能够给人带来感动，以此印证两人爱情的深沉与纯粹，但其中却有一种讨巧的意味，使这场跨越生死的告白，落入已有程式的窠臼。

秦天的失忆作为贯穿整部电影的设定，在电影中占据了过多的时长，这让电影的节奏变得拖沓，也让演员显得有些呆板。屈楚萧饰演的秦天大多时候只能以沉默、点头或茫然回应来应对萧凡的讲述，表演上缺乏深层情绪的变化与推进。另一方面，秦天虽然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事情，却依然能够娴熟地处理建筑设计、装修方案等高度依赖专业经验与程序性记忆的工作，这些技能没有人重新向他传授，穿越而来的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认知断层，反而能够和从前一样事事都做得很好。这种偷懒的设定满足了剧情推进的需要，却导致人物行为缺乏心理和逻辑支撑，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故事的可信度。

电影在试图讲述一个关于爱与治愈的故事时，暴露了其性别观念上的陈旧。电影开头萧凡作为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兼顾工作与家庭，在生活的重压下显得慌乱与无助，秦天的出现的确让这个家重新拥有了温暖，两相对比表现爱情带来的美好，这种做法完全可行，但呈现出来却有一种“拯救”的意味，无论是秦天修理家电、照顾孩子，还是给萧凡提供情绪上的依赖，仿佛唯有通过丈夫的回归，破碎的生活才能重新秩序化，电影用这种手法来表现爱情的同时削弱了女性角色的独立人格与现实力量，也使得电影陷入了俗套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