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能查到转账人信息吗？”
他急切地问道。
客户经理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皱起眉头。
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又仔细核对了几遍，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好久。
“王先生，这笔转账的信息......”
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带着一丝不确定。
“非常奇怪。”
当她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的那一瞬间。
他看到的内容让他彻底呆住了。
01
秋老虎还没走，都市的午后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把人的筋骨都蒸得酥软。王安的工作室里，冷气开得嗡嗡响，也吹不散那股子黏腻的颓唐。
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几条金线，切在铺满废稿的设计图上，像给一具尸体划上了最后的伤痕。桌角那盆绿萝，叶子也垂着头，边缘泛起了一圈焦黄，像是被这屋子里的愁苦给传染了。
两个大单子都黄了。客户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穿着不合身的亮色衬衫，指着王安熬了好几个通宵做出的方案，嘴撇得像个倒挂的瓦罐。
“太死板了，”他这么说，指甲上还留着没剔干净的泥垢，“我要的是那种，砰一下，能炸开的感觉，懂吗？现在年轻人都喜欢那个。”
王安只是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那上面已经磨出了一层油光，滑腻腻的，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他不想解释，他的设计是沉淀下来的东西，不是水面上的浮沫。
可沉淀下来的东西换不来房租。员工小姑娘的工资也悬着，像秋日里最后一片枯叶，风一吹就要掉下来。他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让他看什么都隔着一层毛玻璃。
这种时候，他总会想起奶奶，想起乡下那座安静的小院，和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奶奶总说，人啊，累了就歇歇，看看天，看看地，路就又清楚了。
他关了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一张苍白又模糊的脸。他站起身，决定回一趟老家。身上剩下的钱不多了，几千块，像水洼里最后一点水，太阳一晒就没了。
他还是去买了些祭品，又在街角一家香烛店门口停下。店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和旧纸混合的味道。
他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纸钱，那些纸钱印得花花绿绿，面额大得吓人，后面跟着一长串零，仿佛阴间的通货膨胀比阳世还厉害。
王安鬼使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一大摞“天地银行”发行的纸钱。店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皮耷拉着，算账的时候拨着一个老旧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王安数也没数，只知道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似乎被这荒唐的重量填满了一点。
他要给奶奶烧钱，烧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让她在那边，再也不用像生前一样，为了一针一线去耗费眼神。
中元节那天，山里的风带着一股草木腐烂后的清气，吹在人脸上凉飕飕的。
王安一个人走在通往奶奶坟头的土路上，路两边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草叶边缘锋利，划过他的裤腿，沙沙作响。他拨开杂草，来到那座小小的坟蔟前。
墓碑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描摹着奶奶的名字。奶奶的照片嵌在碑石中央，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眼睛里有种看透了一切的安详。
他把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好，然后蹲下身，开始清理坟头的杂草。他拔得很仔细，连根拔起，像是怕弄疼了谁。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墓碑坐下来，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飘忽。
“奶，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他们都说我固执，说我不懂变通。可能他们说的是对的吧。”
“工作室快开不下去了，下个月的房租还不知道在哪儿。孙子没出息，给您丢人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山风吹过，松涛阵阵，像是在回应他的絮叨。
他把烟头摁灭在泥土里，然后打开那个装着纸钱的袋子，把那叠面额巨大的纸钱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投进火盆。
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映着他的脸，也映着那些夸张的数字。
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纸上的油墨在高温下微微卷曲，然后被火舌吞噬。他一边烧，一边念叨着，像小时候跟奶奶撒娇要糖吃一样。
“奶，孙子在阳间没本事，让您在那边可不能受委屈。”
“别人有的，您也得有。这五百万您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省着。”
火光把纸钱上的“玉皇大帝”印章照得一闪一闪，那帝王的头像在火焰中扭曲，变得有些诡异。
灰烬随着热气盘旋上升，像一群黑色的蝴蝶，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散在风里，不见了踪影。王安就那么一直跪着，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第2天， 王安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从老屋那张硬板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看了一眼，随手挂断。八成是推销保险或是理财的。
02
刚躺下，那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王安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客气，很标准，带着一种职业化的甜美。
“请问是王安先生吗？我是市区分行的客户经理，工号0734，我姓张。”
“有事吗？”王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这样的，王先生。我们系统监测到您的储蓄卡账户，就在今天凌晨，有一笔巨额款项进账。按照规定，我们需要您本人亲自来银行一趟，进行身份核实和确认。”
王安愣了一下，然后嗤笑出声。现在的骗子，剧本倒是越来越专业了。
“巨额款项？有多少啊？”他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问。
“是……五百万元整。”
“行，我知道了。你们骗子过节也挺忙的。”他说完，就再次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脑子里却翻来覆去都是那句“五百万元整”。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把手机捞了回来。一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是银行官方号码发来的。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9月7日01:15完成转账存入交易，金额为5,0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5,003,451.28元。【XX银行】
王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颤抖着手，点开了手机银行的APP。输密码的时候，指尖都是冰凉的。登录进去，他直接点开余额查询。
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像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账户里，真的多了五百万。
那串零，在清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那么不真实，又那么刺眼。
王安几乎是跑着冲出老屋的，他拦了一辆去市里的车，心里乱成一锅粥。是系统错误？还是洗钱的圈套？或者是某个远房亲戚飞黄腾达了？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市区的银行大厅，冷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燥热仿佛两个世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来来往往模糊的人影。他按照电话里的指引，找到了那位张经理。
张经理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她把王安请进了安静的贵宾室，给他倒了一杯水。
“王先生，您别紧张。请您过来只是例行公事。”她安抚道。
王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可他的手还是有些抖。
“我……我想知道这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经理点点头，转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很快，他的账户信息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王先生，您看，确实有这笔五百万的进账。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十五分。”客户经理指着屏幕上的一行数据显示。
王安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感觉自己像在做一个荒诞的梦。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是真的。
“这……这怎么可能？是谁转的？是不是搞错了？”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对方。
“能查到转账人信息吗？”他急切地问道，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张经理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屏幕上的页面跳转了。她盯着屏幕，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她脸上的职业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
她又把刚才的操作重复了一遍，仔细核对着什么。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好久，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整个贵宾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声。
“王先生，这笔转账的信息......”她的声音有些微弱，带着一丝不确定，甚至还有点难以置信的味道。
“非常奇怪。”
当她把电脑屏幕转向他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内容让他彻底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