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我跟了你十五年，图你什么了？”
深夜，激烈的争吵后，她换上短裙，只想用最决绝的方式报复。
然而，当丈夫默默走进卧室，拿出那件尘封的旧物时，她所有的伪装轰然崩塌，声音颤抖地质问：
“你……你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01
张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打开那扇掉漆的防盗门，一股混杂着剩菜和潮湿的熟悉气味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妻子李静窝在沙发里，头也不抬，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电视开着，声音却调得极小，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声，像是在为这个家的沉默做着无力的辩解。
“我回来了。”张伟把手里的电动车电瓶放在门口，声音有些干涩。
李静“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眼睛依旧没有离开。
张伟换下那双穿了三年的旧拖鞋，鞋底已经磨平了，走在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走到饭桌前，上面盖着纱罩，里面是已经凉透了的两个菜和一碗米饭。
一盘炒青菜，菜叶子因为放久了，已经有些发黑。
另一盘是红烧肉，大概是中午剩下的，上面凝着一层白色的油。
这就是他的晚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张伟今年三十八岁，在城里一家物流公司开货车，说白了就是个司机。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地回来，一个月挣的钱，刨去房租、水电和日常开销，剩不下几个子儿。
李静比他小两岁，自从三年前他们租的这个老破小拆迁无望，买房彻底成了泡影后，她就辞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专心在家。
用她的话说，是“不想干了，累”。
张-伟没说什-么，一个大男人，养不起自己的老婆，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他更拼命地开车，跑长途，接夜班，想让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可日子并没有变得更好，这个家里的空气反而越来越压抑。
李静以前不是这样的。
刚结婚那会儿，她也爱笑，会拉着张伟的手，说以后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服装店。
那时候他们住在城中村的单间里，虽然挤，但屋子里总是亮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笑了，眼睛里也失去了光？
张伟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从她迷上刷短视频开始的。
她的世界，被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占满了。
屏幕里有光鲜亮丽的女人，开着豪车，住着别墅，一个包就顶张伟一年的工资。
屏幕里也有和她差不多的家庭主妇，靠着跳舞、秀身材，成了网红，有无数人点赞送礼物。
张伟默默地坐在饭桌前，端起那碗冰冷的米饭，就着凉菜，大口地扒拉起来。
他饿了，在外面跑了一天，颗粒未进。
咀嚼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吃饭就不能小点声？跟猪拱食似的。”沙发上的李静终于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嫌弃。
张伟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吃，只是速度放慢了些。
他不想吵架。
他太累了。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李静把手机“啪”地一声扣在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旧睡衣，头发随意地挽着，露出的脖颈上，能看到岁月的痕迹。
“我听见了。”张伟咽下嘴里的饭，低声说，“我饿。”
“饿饿饿，你就知道饿！”李静的火气像是被点燃了，“我今天看到一件衣服，发给你看了吗？”
“看了。”
“那你怎么不回我？”
“我……我在开车。”张伟解释道。
“开车开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开车！我看你这辈子就跟你的方向盘过去吧！”李静的声音尖利起来。
“那件衣服……有点贵。”张伟还是说出了口，“要一千多，我们这个月……”
“又是钱！”李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张伟，你除了会说钱，还会说什么？我跟了你十五年，我图你什么了？我连一件一千块的衣服都不能买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就是觉得我败家，觉得我拖累你了！”李静的眼圈红了，“你看人家王姐，她老公上个月刚给她买了个金镯子！还有刘嫂，天天在朋友圈晒她男人给她买的化妆品！你呢？你给我买过什么？”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张伟的心上。
他知道，她说的王姐、刘嫂，都是她短视频里认识的“姐妹”。
他想说，那些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骗流量的。
他也想说，你姐姐一个月给家里两千，你妹妹还时不时接济娘家，你呢？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沉默地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把碗筷收进厨房。
这种争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他累了，也麻木了。
看着张伟沉默的背影，李静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愤怒了。
她觉得自己的青春和美貌，都喂了狗。
她恨这个男人的窝囊，更恨自己当年的选择。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疯狂地滋生起来。
你们男人，不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吗？
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她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02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给屋里的物件镀上了一层冷冷的银边。
李静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客厅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张伟在厨房洗碗。
那声音，在李-静听来，无比刺耳。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这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的流水，永远重复，永无尽头。
她摸出手机，解锁，熟练地点开那个她每天要花上七八个小时的短视频软件。
刚一打开，推送过来的就是一条热门视频。
一个穿着紧身瑜伽裤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展示着自己挺翘的臀部和纤细的腰肢，配乐是时下最火的电音。
评论区里，几千条留言清一色都是赞美和吹捧。
“姐姐这身材，爱了爱了！”
“这谁顶得住啊！”
“富婆，饿饿，饭饭。”
李静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指甲几乎要嵌进手机壳里。
她关掉视频，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略显憔悴但五官依然姣好的脸。
她今年三十六岁，虽然不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底子还在。
想当年，她也是厂里的一枝花，追她的人能从车间排到大门口。
她拉了拉身上宽大的睡衣，看着镜子里自己臃肿的样子，一阵烦躁。
她走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
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衣柜里挂着的，大多是些便宜又耐穿的旧衣服，颜色暗沉，款式老旧。
她的手指在一排衣服上划过，最后，停在了一件被挤在最角落的衣服上。
那是一条红色的吊带短裙。
她把它拿了出来，在身前比了比。
裙子是七八年前买的了，那时候她刚生完孩子，身材恢复得很好，张伟陪她去逛街，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
她记得当时张伟的眼神，亮亮的，带着惊艳。
可后来，日子越过越紧巴，她也再没穿过这么“出格”的衣服。
今天，她看着这条裙子，心里那个压抑了许久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
她要穿上它。
她要拍个视频。
她要让张伟看看，他老婆不是一个只配穿灰色睡衣的黄脸婆。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李静，就算被生活磋磨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资本！
这是一种报复，也是一种宣泄。
镜子里的人，让她感到一阵陌生。
常年做家务，她的身材并没有太走样，只是小腹处有些微的赘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收腹。
镜子里的人，瞬间就多了几分曲线感。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没关系。
她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套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化妆品，还是前年她过生日时，妹妹送给她的。
她把瓶瓶罐罐都倒在床上，凭着多年前的记忆，开始往脸上涂抹。
粉底，眼影，口红……
她化得很慢，也很生疏，好几次都画歪了。
但她没有放弃。
半个小时后，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里面的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浓妆艳抹，红唇似火。
配上那条红色的短裙，竟有几分风尘的味道。
李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有快意，有辛酸，也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她拿起手机，调整好角度，打开了录制键。
她学着视频里那些网红的样子，对着镜头，开始笨拙地扭动身体，摆出各种自以为性感的姿势。
她不知道，卧室的门，在她身后，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道缝。
03
张伟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碗洗好了，厨房也收拾干净了，可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电视里演着一部吵吵闹闹的喜剧，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想的，都是刚才和李静吵架的画面。
他知道她委屈。
一个女人，跟着自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心里有怨气是正常的。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是没努力过。
前几年，为了多挣点钱，他去工地上扛过钢筋，大夏天，太阳晒得人脱层皮。
也去码头上卸过货，一袋一百多斤的水泥，从天亮扛到天黑，晚上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可到头来，钱没攒下多少，身体却落下了一堆毛病。
他有时候也恨自己没本事。
如果他能像别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万块，李静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唉声叹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虚无缥缈的短视频世界里？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点上。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愈发落寞。
就在这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张伟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是住在对门的王阿姨。
王阿姨是这一层的老住户了，出了名的热心肠，也出了名的爱八卦。
张伟打开门，挤出一个笑容：“王阿姨，这么晚了，有事吗？”
“小张啊，没打扰你吧？”王阿姨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了一眼，“我就是看你家灯还亮着，过来问问。”
“没事，还没睡呢。”
“哎，我是来跟你说个事。”王阿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家小静，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她怎么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她说是我说的啊。”王阿姨凑得更近了，“我今天下午去楼下扔垃圾，看见她跟咱们楼那个小赵家的媳妇聊天。”
小赵是楼下的租户，两口子都是在附近发廊工作的，打扮得很时髦，但名声不太好。
“她们……聊什么了？”张伟的心沉了下去。
“我听得不太清楚，就听见小赵家媳妇跟小静说，女人就得靠自己，不能指望男人，还说什么直播来钱快，让她也试试。”王阿姨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小张啊，阿姨是过来人，我跟你说，这直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这楼里，前阵子就有一个小姑娘，天天在网上扭来扭去的，后来还不是……”
王阿姨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意思，张伟全明白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我知道了，王阿姨，谢谢您。”他打断了王阿姨的话，声音有些沙哑。
“哎，你心里有数就行。你们两口子过日子不容易，可别走上歪路啊。”王阿姨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回了自己家。
门关上，客厅里又恢复了寂静。
张伟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王阿姨的话，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他的心里。
他想起了李静最近的种种反常。
她开始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在手机上，对着屏幕傻笑。
她开始抱怨他挣得少，羡慕别人家的生活。
她甚至，今天还为了那件一千多的衣服，跟他大吵一架。
原来，根源都在这里。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胸腔里升起。
但他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无力和悲哀。
他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他害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门缝里，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景象。
他的妻子，李静，穿着那条他已经快要忘记的红色短裙，化着他从未见过的浓妆，正对着手机的镜头，搔首弄姿。
她的动作那么笨拙，那么可笑。
可在那一刻，张伟的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
他没有冲进去质问，也没有大吼大叫。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人，在欲望和虚荣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他缓缓地，退了回来，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知道，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需要用另一种方式，来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来唤醒这个，被他弄丢了的爱人。
他转身，走向客厅角落里那个积了灰的旧柜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04
卧室里，李静对门外的动静一无所知。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手机镜头，就是她的舞台。
她幻想着自己像那些网红一样，一夜爆红，有无数的粉丝为她欢呼，有数不清的打赏涌进她的账户。
到那时候，她就再也不用看张伟的脸色，再也不用为了一件衣服而吵架。
她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任何东西，可以搬出这个破旧的房子，可以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战栗的兴奋。
她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一个她认为最迷人的微笑，甚至还学着别人的样子，对着镜头送出一个飞吻。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卧室的门被完全推开了。
李静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惊恐地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伟。
他面无表情，眼神深不见底，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李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想用手去遮挡自己暴露的身体，却又觉得这是一种示弱。
“你……你进来干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喊道，声音却在发抖。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狂风暴雨般的争吵。
她甚至想好了该怎么反击，怎么指责他，怎么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身上。
然而，张伟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没有骂她，也没有质问她。
他只是沉默地走了进来，脚步很沉，像是踩在李静的心尖上。
他没有看她，甚至没有看她手里的手机，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房间角落那个又高又旧的木质衣柜上。
那是他们结婚时，张伟的父亲亲手打的，用了十几年，上面的红漆都斑驳了。
李静愣住了，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张伟走到衣柜前，伸出粗糙的手，拉开了其中一扇沉重的柜门。
柜门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像是一个老人痛苦的叹息。
他弯下腰，在衣柜最底层，那堆放着旧棉被和过季衣物的角落里，开始翻找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很用力，像是在挖掘一件被尘封了许久的宝藏。
卧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翻动衣物时发出的沙沙声。
李静大气都不敢出，手机还保持着录制的状态，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诡异的一幕。
她看着张伟宽厚而佝偻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终于，张伟直起身子。
他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卧室的灯光很昏暗，李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当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件东西上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个她引以为傲的妆容，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滑稽和可悲。
她手里的手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