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说这楼道里，最近是不是有点邪乎？”
“谁说不是呢，自从三楼张奶奶当着那只狸花猫的面，摔死了人家的小猫崽，这两天总感觉怪怪的……”
邻居的窃窃私语，在楼道里隐隐回荡。
七十三岁的李秀兰，独自住在老旧小区的单元楼里，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邻里关系也淡得像陌生人。
然而，这份平静却被她亲手打破——她毫无预兆地摔死了一只邻居狸花猫的幼崽。
事后两天，她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只因出门时太着急，没来得及关窗。
等她提着菜回到家，推开门，屋里的景象让她当场愣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
李秀兰今年七十三岁了。
她每天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
天刚微微亮，她屋里的那座老座钟就会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不是为了报时，是零件老化发出的动静。
李秀兰总能在这声轻响之前睁开眼。
眼神有些浑浊，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警觉。
她躺在床上，先听外面的动静。
楼道里有没有脚步声。
隔壁是不是又在半夜吵架。
窗外的树上，鸟儿今天叫得早不早。
这些声音，就像刻度，标记着她一天的开始。
没什么特别的，她就慢悠悠地坐起来。
骨头“嘎吱嘎吱”响，像是抗议。
她住在老城区的单元楼里，房子是单位分的，住了快三十五年。
墙皮有些发黄，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屋里的摆设，也和这房子一样，透着陈旧。
一张老木床，一个掉漆的床头柜，一个吱呀作响的大衣柜。
还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方桌，常年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塑料桌布。
李秀兰的丈夫走得早。
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
多数时候，屋里就她一个人。
还有她养的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耷拉着。
她不喜欢热闹。
或者说，热闹和她不搭边。
左邻右舍换了好几拨，她跟谁都不亲近。
碰见了，最多点个头，话都懒得说。
有人在背后叫她“老寡妇”，或者“怪老太”。
她听见了，也不生气。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
她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早起，烧水，煮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粥。
有时候会煮个鸡蛋，多数时候连鸡蛋也省了。
吃完了，就端个小凳子，坐在楼道里晒太阳。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直犯困。
夏天的太阳，毒辣辣的，她就挪到楼道的阴影里。
她不喜欢跟人扎堆聊天。
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她听着心烦。
谁家媳妇不孝顺了，谁家孩子又考砸了，谁家男人在外面有情况了。
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耳朵，只对一些特定的声音敏感。
比如，谁家水管漏水了，滴答滴答的，吵得她心烦。
比如，楼下的小孩子哭闹，尖锐的声音能刺穿她的耳膜。
再比如，不知道谁家养的狗，半夜在楼下叫，那声音，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她会猛地坐起来，侧耳细听。
然后，低声咒骂几句。
但她从不出面去理论。
她觉得没用。
这些人，这些事，就像她窗台上的灰尘，擦干净了，过几天又落满了。
她只是个过客，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唯一坚持的，就是每天下午去附近的菜市场转一圈。
不是为了买多少东西。
有时候，她就买一根葱，或者两头蒜。
她喜欢菜市场的喧嚣。
那种充满活力的讨价还价声，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但她也讨厌菜市场的某些味道。
鱼腥味，肉臊味，还有烂菜叶子发酵的酸臭味。
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觉得恶心。
所以她总是来去匆匆。
买完东西，立刻就走，一刻也不多待。
回到家，把门一关，又回到了她那个安静的，几乎凝固的世界。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很多年。
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直到那只狸花猫的出现。
那只狸花猫是三楼新搬来那户人家养的。
那家人姓陈，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刚上小学的小女孩。
男的在公司上班，女的在商场当售货员。
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见了李秀兰，也会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李奶奶”。
李秀兰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她对这对年轻夫妻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不好不坏。
但她不喜欢那只猫。
那只狸花猫长得毛色发亮，个头也不小，站起来差不多到人的膝盖。
看见陌生人，它也不叫，只是歪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
看上去挺温顺。
但李秀兰就是不喜欢。
她觉得畜生就是畜生，再温顺也带着一股野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绿莹莹的，像两盏小灯。
她每次在楼道里碰到那只猫，都会下意识地往墙边靠靠，离它远一点。
那猫也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排斥，总是低着头，从她身边快快走过。
陈家的小女孩很喜欢那只猫。
常常在楼道里跟猫一起玩。
把毛线球扔出去，猫就追着跑。
小女孩咯咯地笑，猫也“喵喵”地叫。
那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吵得李秀兰头疼。
她会把窗户关得更紧一些。
或者干脆把耳朵用棉花堵上。
过了没多久，那只狸花猫生了一窝小猫。
一共三只，毛茸茸的，像三个小毛球。
陈家人很高兴。
女主人特意给李秀兰送来几个自家做的点心，说是给小猫崽们讨个吉利。
李秀兰没要。
她说她不吃点心。
女主人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把点心收了回去。
从那以后，楼道里就更热闹了。
小猫崽们还不会走路，只会“喵喵”地叫。
那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挠得李秀兰心里发慌。
等小猫崽们稍微大一点，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陈家的小女孩就更兴奋了。
她常常把小猫崽抱到楼道里玩。
小猫崽们好奇心重，到处乱爬。
有时候会爬到李秀兰的门口。
在她那块磨得发亮的门垫上撒一泡尿。
或者啃咬她放在门口的旧报纸。
李秀兰发现了，脸就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门垫拿去洗了，把报纸扔掉。
但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觉得这些小畜生，比它们那个妈还讨厌。
尤其是其中一只，特别淘气。
别的猫崽都怕她，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
只有那一只，不怕。
它长得比别的猫崽都小一些，毛色也浅一些。
但胆子却最大。
它常常趁李秀兰不注意，偷偷溜到她脚边。
用湿漉漉的小鼻子蹭她的裤脚。
或者用爪子轻轻地抓她的鞋面。
李秀兰会猛地一跺脚。
那小猫崽就吓得一激灵，然后歪着小脑袋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那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但李秀兰看了，却觉得更加烦躁。
她觉得这小畜生是在挑衅她。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一个阴暗的念头，像毒草一样，在她心里悄悄地生了根。
楼道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压抑起来。
那只狸花母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它开始看得更紧了。
只要小猫崽们出来玩，它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尤其是李秀兰的房门。
它每次经过李秀兰的门口，都会停下来，朝里面嗅一嗅，然后发出一阵低低的叫声。
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乞求。
李秀兰听见了，只是冷笑一声。
她觉得这只老猫，真是多管闲事。
那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
风刮得很大，呼呼地响。
李秀兰从菜市场回来，手里提着一小把青菜。
她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听见了楼上传来的猫叫声。
是那只狸花母猫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还有小猫崽们细弱的叫声。
李秀兰的脚步顿了顿。
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三楼的楼道里，陈家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逗弄着那几只小猫崽。
狸花母猫卧在一旁，警惕地看着。
李秀兰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上走。
她的心跳，不知为什么，开始有些加速。
走到三楼，她看见那只最小的，也是最淘气的小猫崽，正摇摇晃晃地朝她的方向爬过来。
陈家的小女孩正专注于跟另外几只小猫玩，没有注意到。
狸花母猫似乎想站起来，但又犹豫了一下，只是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试图唤回那只小猫崽。
小猫崽没理会。
它爬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李秀兰的脚边。
它仰起小脑袋，看着李秀兰，尾巴摇得像个小扇子。
嘴里发出细细的“喵喵”声，似乎是在讨好。
李秀兰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看着这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它的眼睛黑亮亮的，像两颗黑豆。
里面映出李秀兰苍老而冷漠的脸。
那一刻，楼道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风声在呼啸。
狸花母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它猛地站了起来，想要冲过来。
但已经晚了。
李秀兰弯下腰，动作快得出奇，一把抓住了那只小猫崽的后颈。
小猫崽吓坏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四只小短腿在空中乱蹬。
李秀兰没有丝毫犹豫。
她举起小猫崽，就在那只狸花母猫的注视下，狠狠地朝着坚硬的水泥地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小猫崽连叫都没叫一声，就瘫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一股鲜红的血，从它的口鼻里慢慢渗出来，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狸花母猫发出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叫声。
它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扑到小猫崽的尸体旁。
用鼻子拱着，用舌头舔着，试图唤醒它。
但小猫崽已经冰冷了。
陈家的小女孩也吓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她脸上滚落下来。
李秀兰站直了身体。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猫，又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狸花母猫和吓傻了的小女孩。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残忍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仿佛她刚才摔死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甚至没有理会狸花母猫投向她的那种，充满了仇恨和哀伤的目光。
她只是转过身，打开自己家的房门，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
房门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楼道里，只剩下狸花母猫凄厉的叫声，和小女孩压抑的哭声。
还有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李秀兰回到屋里，把菜往桌上一扔。
她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一遍，两遍，三遍。
仿佛要洗掉什么脏东西。
然后，她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晚饭。
淘米，洗菜，切菜。
动作有条不紊，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笃，笃，笃。
像是什么东西在倒计时。
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那件事的影响。
或者说，她刻意地不去想。
她只是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那些烦人的猫叫声，终于少了一个。
至于其他的，她不在乎。
一条小畜生的命而已，值什么。
她这么想着，嘴角似乎还微微向上动了一下。
但很快，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就消失了。
她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麻木和冷漠。
事情发生后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陈家人没有来找李秀兰的麻烦。
楼道里也异常的安静。
听不见猫叫，也听不见小孩子的哭闹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李秀兰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碰见了陈家的女主人。
那个女人以前见了她，总是会笑着打招呼。
但那天，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李秀兰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然后，她就低下头，匆匆走开了。
李秀兰不在意。
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白眼和非议。
她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早起，煮粥，晒太阳，去菜市场。
只是，她晒太阳的时候，不再坐在楼道里了。
她把小凳子搬到了自家阳台上。
阳台很小，只能放下一把椅子。
而且阳光也不如楼道里好。
但她宁愿这样。
她不想再看见陈家的人，也不想再看见那只狸花母猫。
她总觉得，那只猫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这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第二天，依旧如此。
陈家紧闭着房门，一天到晚都静悄悄的。
李秀兰甚至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搬走了。
但这不可能。
她没听见任何搬家的动静。
也许，他们只是在用沉默来表达他们的愤怒。
李秀兰冷笑。
愤怒又怎么样。
难道他们还敢把她这个老太婆怎么样不成。
这天下午，李秀兰照例要去菜市场。
出门前，她看了一眼天气。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屋里有些闷热。
她走到窗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想着通通风，回来的时候屋里能凉快点。
她以前很少在没人的时候开窗。
她总觉得不安全。
但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打开了。
也许是天气太闷了，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也许是这两天太安静了，让她有些松懈。
她锁好门，慢慢悠悠地往楼下走。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
到了三楼陈家的门口，她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门依旧紧闭着。
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撇了撇嘴，继续往下走。
菜市场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
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李秀兰挤在人群里，挑挑拣拣。
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买了一块瘦肉，还买了一条鱼。
想着晚上可以给自己做顿好吃的。
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天色更加阴暗了。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而闷热。
李秀兰加快了脚步。
她不想被雨淋湿。
回到楼下，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
那条推开的缝隙，在灰暗的楼体上，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她的心，突然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她甩了甩头，想把这种荒唐的感觉赶走。
一定是天气太差了，影响了心情。
她安慰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楼道里比刚才更加昏暗，也更加安静。
静得有些诡异。
李秀兰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很轻，很轻。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
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咬。
李秀兰的动作僵住了。
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声音又消失了。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她定了定神，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
门锁开了。
她推开房门，朝里面望去。
屋里比外面还要暗。
窗户开着的那条缝，透进来的光线十分有限。
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味，从屋里飘了出来。
不是霉味，也不是臭味。
是一种……让她汗毛倒竖的气味。
李秀兰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她伸长脖子，使劲往里瞅。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隐约看见，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一片。
还在微微地蠕动。
李秀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扶着门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了进去。
当她终于看清屋里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