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北京宣武医院,一个生命即将熄灭,却以惊人的意志撑过9个小时,只为将脏器送到另一个鲜活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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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即将离世的人,就是在轮椅上谱写人生赞歌的巨人史铁生。
命运一次次地击打他的肉身,却无法摧毁他坚韧的灵魂,轮椅困不住他笔下的辽阔世界,病痛束缚不了他精神的高贵。
他经历了什么?这是多让人动容的一生?
少年英姿梦清华
1951年初冬,史铁生降生于北京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
他从小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十三岁那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清华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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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聪明学霸,也是运动健将,在各种比赛里不断夺取各种奖项,他是老师口中的“德智体”全面发展典范,是同学们心中可望不可即的“优等生”,是那个时代最闪亮的少年。
可这样一个天资聪慧、活力四射的少年,却在人生的岔路口,被时代卷入一场巨大的洪流。
1969年,国家掀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浪潮,响应号召的少年们纷纷离开城市,奔赴边疆、农村。
那一年,18岁的史铁生也义无反顾地报名,踏上前往陕北延安的火车。
他在给母亲的信中写道:“我要去老区,去看看真正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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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分配到了延安附近的关家庄,一个偏僻的山村。
刚下车那天,寒风卷着尘土扑面而来,他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土坡,竟有些恍惚。
可史铁生没有退缩,他卷起裤脚、撸起袖子,下地干活,放牛、锄地、担水样样不落,还学起了陕北方言,很快便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北京娃“。
可命运悄然种下伏笔,长时间的重体力劳动,让史铁生的腰腿隐隐作痛。
他本以为是劳累所致,年轻气盛的他总觉得“歇几天就好”。
一次,他在山坡上放牛,突遇暴雨,雨水从天而降,他被浇得全身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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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回到窑洞,高烧不退,却依旧咬牙坚持。
病情逐日加重,腰渐渐失去知觉,腿也开始不听使唤,他在地里干不了活了,被村里安排去放牛。
可即便是放牛,他也渐觉吃力。
回想起那时的自己,他曾说:“人是可以熬过去的,可命运有时像个隐忍的猎人,在你松懈的那一刻,一箭穿心。”
1971年,他终于被同学接回北京,躺在北京医院的病床上,他依旧想着早些康复,继续回到陕北插队。
但他却收到了一纸诊断书::脊髓永久性损伤,下肢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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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21岁,离他的清华梦,不过一步之遥。
可现在,他却再也无法踏进那道象牙色的大门了。
轮椅之上见灵魂
这张轮椅,他一坐就是三十多年。
起初的日子是可怕的,轮椅像一个牢笼,把他的肉体困在原地,也将他的精神逼到崩溃的边缘。
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哪怕是一句善意的问候,也能点燃他胸中郁积的火,他摔东西,砸玻璃,把房间弄得像战后废墟。
当这些仍不足以排解愤怒时,他就用力捶打自己麻木的双腿,试图用疼痛证明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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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多次尝试自杀,割腕、吞药、绝食,全都失败了。
他在《我与地坛》中写道:“我不止一次想过死。”
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而他母亲,是唯一没有转身离开的那个人。
母亲每天推着他去医院,一次又一次地求诊于名医,背着他去看偏方药铺。
她从来没有对命运低头,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默默掉泪。
她知道儿子脾气大,不说话,不吃饭,发脾气时会砸东西,她不责怪,只是静静收拾残局。
她会装作没事一样坐在床边,陪他说话,讲小时候的趣事,好像只要她还在,史铁生的世界就不会完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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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际上,她的身体也早已支撑不住。
她有严重的肝病,身体浮肿,夜里疼得睡不着,但她从不在儿子面前表现出一丝软弱。
为了照顾史铁生,她推迟了多次治疗,甚至不惜向相关部门低声下气,求人给儿子安排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直到1977年那个下午,母亲突然在家中昏迷,被邻居紧急送往医院,她再也没有醒来。
她走得很安静,没有一声告别,也没有留下遗言。
她或许早就知道,身体的极限已经耗尽,只是放心不下儿子,那一年,她才49岁。
母亲的去世,是史铁生人生中的第二次摧毁,但奇怪的是,他这次没有发疯,也没有再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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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一夜。
他仿佛忽然懂了,母亲这些年是怎样熬过来的,又是怎样背负着一身疾病,还坚持每天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终于明白:他必须为自己活下去,也必须为母亲而活。
从那天起,他的眼神不再是对抗命运的狂怒,而是一种沉静、坚定。
他回到那个逼仄的家中,靠着街道工厂的一份轻体力工作谋生。
白天在厂里做工艺品,晚上坐在床边写作。
那时他连像样的书桌都没有,只能将稿纸铺在轮椅扶手上,一笔一画,慢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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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字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却是如登天般的挑战。
长期坐姿让他脊柱疼痛,排尿管时常引发感染,指尖因常年按压纸张而起茧,但他咬牙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文字这一条路可走。
1978年,他的处女作《爱情的命运》在校刊上发表,仿佛点燃了心中沉寂许久的火焰。
一年后,他的短篇小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问世,如一块石子投入文坛湖面,激起千层浪。
这篇作品用朴素却细腻的语言,描写了他曾插队的那段岁月,也让读者第一次读懂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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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把残疾当作悲情牌,而是用一种近乎冷峻的笔触,书写出人生的无常与命运的锋利。
他笔下的世界,不再只是灰暗的病榻和冰冷的医院,而是更宏大的灵魂审视和哲学思辨。
爱与被爱是奇迹
1989年,生活依旧艰难,病痛仍未远去,但一个名叫“陈希米”的女孩,带着春日般的明媚,走进了他的世界。
陈希米,因为《爱情的命运》悄然敲开了二人灵魂的共鸣之门,她开始查阅收集他的每一个作品,将史铁生视为自己人生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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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鼓起勇气写信给他,字里行间没有怜悯,只有敬意与倾慕。
她并不问他的身体,也不谈自己的敬仰,只是平静地说:“你的文字像一束光,照进了我心里。”
史铁生起初是震惊的。
信,他不是没收过,可这封信与众不同,没有滥情的感慨,没有套话的追捧,只有诚挚的心意与纯粹的灵魂。
他回了信,他一向不善寒暄,却愿意与这个女孩多说几句。
他在信中写道:“若说我是在黑夜里摸索前行的人,你的来信,倒像是星星落在我肩头。”
十年间,他们始终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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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陈希米从一个少女成长为独立女子,从西安来到北京,只为了看一眼她心中的“史先生”。
她走进他的住所,没有惊讶、没有迟疑,反而如久别重逢般自然。
那一刻,史铁生忽然明白,自己或许真的值得被人爱。
1989年冬,他们结婚了,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宾客满堂,只有一张小小的登记纸,以及两个彼此认定的灵魂。
婚后的生活,是一段沉默的誓言。
史铁生的病情早已恶化,需人照料,陈希米从未抱怨,从那一天起,她便成了他世界里的灯塔。
他夜间无法翻身,她便定好闹钟,每隔两小时起来一次,为他翻身、擦药、换管,日日如此,从不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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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深夜疲惫至极,她靠在床边,头轻轻点着,等着下一次唤醒。
陈希米并不善言辞,也很少接受采访,可她对史铁生的好,藏在每一个无声的夜里。
她曾在自己的回忆录《让死活下去》中写道:“我始终相信,他不完整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最完整的世界。”
这句话,比山盟海誓更令人动容。
这份爱,穿越肉体的障碍,也撑起了他写作的高楼,哪怕生活一点未曾轻松,哪怕病痛一次次袭来,史铁生却从未停笔。
1998年,他被确诊为尿毒症,必须依靠每周三次的透析来维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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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析后的疲惫,让他连翻书都力不从心,可他依旧坚持每天写作两小时,不是为了出书,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为了“活着有意义”。
那段时间,他以极其微弱的体力,写成了长达二十万字的《病隙碎笔》。
爱与被爱,是一种奇迹。
在陈希米的坚持中,史铁生的肉体虽被禁锢,他的灵魂却自由地穿行在人间,他用残躯书写精神的高贵,她用柔情托起他飞翔的翅膀。
最后九小时的尊严
2010年12月30日,北京的寒冬如期而至,而史铁生躺在宣武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静默的陈希米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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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发脑溢血,情况极度危急。
医生询问家属是否同意进行开颅手术,但陈希米沉默良久,最终摇头。
史铁生曾无数次与她讨论过“死”的意义。
在常人眼中,死亡是悲剧,是终点,而在他心中,“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但却唯独执着于一件事,那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不被白白焚毁。
他想把器官捐给病人,把被病魔折磨了几十年的脊髓送去医学研究所,哪怕只能为未来的某个人减少一份痛苦,他也觉得,这一生便没有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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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他昏迷后不久,陈希米立刻联系了红十字会。
她在电话中急切地确认:“有没有器官匹配的患者?最迟多久可以赶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人心头一沉的答复:最近的受捐者在天津,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而肝脏一旦离体,必须在15分钟内移植,否则便会失去活性。
时间,成了史铁生与命运之间最后一场搏斗。
医生只能尽一切可能延长他的生命,但说到底,是要靠他自己撑下去。
一个已经脑溢血昏迷、处于极度痛苦中的病人,必须依靠生命的本能和微弱的意志力,硬撑九个小时,只为等来那个可能被救活的人。
病房内的每一分钟,都漫长如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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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过,医院的走廊里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抵达宣武医院。
他们来不及寒暄,来不及喘气,便直奔病房,那一刻,仿佛整个时间轴都静止了。
史铁生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他本已陷入深度昏迷,却在心电图出现最后一波波动时,嘴角微微颤动,没有语言,但仿佛在说:“我可以走了。”
凌晨三点四十六分,史铁生的心脏停止跳动。
医生没有宣布死讯,而是第一时间启动了器官提取程序。
他的肝脏、眼角膜、脊髓、大脑组织,迅速被分装、冷藏、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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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天津那位急需肝移植的病人已经在手术台上等待,几个小时后,生命的接力在另一座城市悄然进行。
史铁生走得很安静,没有遗言,也没有哭泣。
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是两个被点燃的生命,是一组被送往科研所的神经组织,是一场关于死亡最从容的示范。
一生,他被病痛折磨,却未曾被打倒;他在轮椅上行走世界,在死神面前保持体面。
他走了,但留下的光,却照亮了无数人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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