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大业十年秋末,河间县。
夕阳西沉,街市渐静。韩铁心的弓箭铺里,一盏油灯摇曳不定。他正欲收拾工具,门外传来沉稳脚步声。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一人踏门而入,身着粗布短衫,腰间系着普通的麻绳腰带,脚上是寻常的布鞋。相貌平常,身材适中,乍看之下与街上行人无异。唯有那双眼睛,精光闪烁,如刀似剑,仿佛能将人心看透。
此人进门后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在铺中慢慢踱步。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每一张弓,每一支箭,甚至连角落里的工具都要细细端详。那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韩铁心心头莫名一紧。三十余年制箭生涯,他见过各色客人,有粗鲁的军汉,有挑剔的富商,有胆小的书生,却从未遇过如此之人。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让人不敢轻视。
客人选定弓箭,正欲付银。韩铁心松了口气,以为这桩买卖就要成了。谁知客人忽然抬头,目光如电,声音低沉:"且慢,我有一问。"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韩铁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01
韩铁心三十有八,在河间县城东街开了间弓箭铺。这手艺传了三代,到他这里已是炉火纯青。
每日清晨,韩铁心总是第一个起身。他先到后院的材料房,那里堆放着各种木料。紫檀、桑木、竹子,每一种都按产地分类摆放。他拿起一根紫檀木,对着晨光仔细端详。
"木纹要顺,质地要韧,"他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这根不行,纹理有逆。这根也不行,木质太硬。"
挑挑拣拣半个时辰,才选出一根满意的。木料选好了,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工序——刨削。
韩铁心的刨子是祖传的,刀刃锋利无比,用了几十年依然削铁如泥。他左手按住木料,右手握刨,一刀一削都恰到好处。刨花卷曲着飞起,落在地上如金黄的花瓣。
"爹,这弓做好了能射多远?"七岁的韩小宝总爱问这样的问题。小家伙圆头圆脑,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聪明得很。
"一张好弓,三百步内百发百中,"韩铁心一边刨木一边答道,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可这世上真正的好弓,不在于射得多远,而在于用得其时。"
"什么叫用得其时?"韩小宝歪着脑袋问。
"就是该出手时才出手,"韩铁心放下刨子,摸摸儿子的头,"弓箭这东西,威力越大,责任越重。咱们做弓的人,不能只想着赚钱,还要想想这弓箭会落到什么人手里。"
韩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最爱看父亲制弓,那些在别人手中毫无用处的木头,到了父亲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先是刨成弓胎,再用火烤制成形,接着用牛角牛筋层层包裹,最后上漆晾干。一张弓从开工到完成,至少要两个月。
妻子赵氏是个细心的女人。她知道丈夫做事认真,从不催促,只是默默准备好一日三餐,照料好这个家。有时候韩铁心在铺子里忙到很晚,她便会端一碗热粥过来。
"又忙到这么晚,"赵氏放下粥碗,心疼地说,"身体要紧,活计慢慢做。"
"这批弓箭军中要得急,"韩铁心放下手中的工具,接过粥碗,"耽误不得。"
"什么军中?"赵氏有些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县城守备要的一批练习弓,"韩铁心喝了口粥,温热的米香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了安慰,"你别多想。"
赵氏点点头,不再多问。她知道丈夫的性格,该说的自然会说,不该说的问了也白问。
铺子不大,前面是门面,后面是作坊。墙上挂着各式弓箭,有用桑木制成的猎弓,有用竹子制成的练习弓,还有几张精工细作的紫檀弓。每一张弓都有自己的脾性,韩铁心摸一摸弓身,就知道这弓的力道如何,适合什么人使用。
"铁心哥,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邻居张木匠经常这样夸赞,"我做了半辈子木匠,见过的手艺人不少,像你这样精益求精的,真不多见。"
"哪里哪里,"韩铁心总是淡淡一笑,"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敢懈怠。"
"这就是你的本事了,"张木匠羡慕地说,"同样是祖传手艺,有人做得好,有人做得差。你看街上那个王铁匠,也是祖传三代,可做出来的刀剑就是不如他爹。"
韩铁心不接这话。在他看来,手艺人最重要的是踏实,做好每一件活计,对得起客人的银子,也对得起祖传的手艺。至于别人如何,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这些年来,买弓的人形形色色。有山里的猎户,风尘仆仆地赶来,要结实耐用的猎弓;有县城里的富家子弟,衣着华丽,要好看的礼品弓;也有军中的校尉,神情严肃,要杀伤力强的战弓。
"这弓能射穿铁甲吗?"有一次,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这样问道。
"要看距离和箭头,"韩铁心如实回答,"百步之内,用破甲箭,能穿透薄甲。若是厚甲,就难说了。"
"够了,"那军官点点头,"就要十张这样的弓,再配一百支破甲箭。"
韩铁心从不多问买弓作甚,只按客人要求制作,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久而久之,他的名声越来越响,连邻县都有人专门赶来买弓。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春天制弓,夏天晾干,秋天收工,冬天修整。韩铁心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有手艺在身,一家人衣食无忧,还能在县城里过得体面。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京城的朝堂之上,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很快就会影响到他平静的生活。
02
大业十年秋,京城里传言纷纷,说是天降异象。
朝堂之上,大臣们正在激烈讨论。
"陛下,"太常卿忧心忡忡地上奏道,"臣近日收到各地奏报,说是连日来异象频现。城东有五彩祥云,形如龙凤;护城河里出现白龟,背上似有天书;甚至有人说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明亮异常。"
"此言当真?"一位大臣质疑道,"会不会是无知百姓妄言?"
"臣所奏句句属实,"太常卿正色道,"这些都是各地官员亲自查验后上报的,断无虚假。"
坐在角落里的一位武将冷笑一声:"什么异象不异象,多半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想要蛊惑人心。"
"武将军此言差矣,"太常卿摇头道,"天人感应,自古有之。当年高祖起兵时,不也是因为白蛇之异吗?这些异象,恐怕不是无因。"
另一位文官接过话头:"太常卿说得有理。臣以为,当派人详细查访,以知虚实。若是确有异象,朝廷当早做准备;若是有人造谣,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查访是应该的,"又有人说道,"不过臣听说,近来民间不只是异象传说多,连奇人异士的传说也多了起来。"
"哦?此话怎讲?"有人追问。
"臣听说,各地都有些技艺超群的工匠,"那人继续说道,"有的说能制神兵利器,削铁如泥;有的说能造弓神箭,百步穿杨。还有人说某地有个箭匠,做的弓箭能射鸟于九天之上,连军中校尉都争相订购。"
武将军哼了一声:"这些传言多半是夸大其词。百步穿杨虽然不易,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至于什么神弓神箭,更是无稽之谈。"
"将军说得不错,"太常卿点头道,"但民间传言既然如此之多,总有几分可信之处。若真有什么技艺超群之人,朝廷不知,岂不是失察?"
"那你的意思是?"
"臣以为,当派人下去暗访,"太常卿沉声道,"一来可以查验异象真假,二来可以了解民间是否真有异能之人。"
这个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讨论来讨论去,最终有了决定:派人下去暗访,看看这些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假。
"既要暗访,就不能大张旗鼓,"有人提议道,"最好是微服私访,以免惊动了那些人。"
"此计甚妙。但派谁去合适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派个小官吧,怕是威望不够,看不出什么门道;派个大官吧,又怕露了马脚。
正在为难之际,有人提到了河间县。据说那里有个弓箭匠,手艺极好,制出的弓箭远近闻名。不仅民间传说甚广,连军中都有人专门去订制。
"河间县离京城不过三日路程,"有人计算道,"若要暗访,倒是个不错的起点。可以先去那里看看,若是确有其事,再扩大范围查访。"
"此人叫什么名字?"
"韩铁心,祖传三代的弓箭手艺。听说他做的弓,射程远,准头好,连军中校尉都认可。"
"有意思,"一位大臣摸着胡须,"一个小小的工匠,竟然能有如此名声。确实值得一看。"
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至于具体派谁去,那就是更高层的决定了。
几日后,有一人悄然离京,向河间县而去。此人虽然衣着朴素,骑一匹普通的马,看起来就像个寻常商人,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气质绝非常人所有。
一路走来,他留意着沿途的风土人情,也在心中盘算着此行的目的。路上遇到赶路的商贩,他会主动攀谈几句,打听一些民间传说。
"听说河间县有个很厉害的弓箭匠?"他试探着问道。
"哦,你说的是韩铁心吧,"一个商贩热情地回答,"他家的手艺确实没话说。我上次路过河间县,特意去看了看,那弓做得真叫一个精致。"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商贩想了想,"倒也说不上特别,就是手艺好,人也老实。听说他做的弓,能射得又远又准。有军中校尉专门从外地赶去订制,用过之后都说好。"
"军中校尉都认可?"他心中一动,"那确实不简单。"
"可不是嘛,"商贩点头道,"我做买卖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工匠,像韩铁心这样有名气的,还真不多见。"
听到这里,他心中已有了计较。看来这个韩铁心,正是他要找的人。
秋风萧瑟,黄叶满地。他策马而行,心中想着即将见到的这个工匠。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03
河间县城不大,但商贾云集,颇为繁华。东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那人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一个小厮看管,自己则在街上慢慢踱步。他的目光在街边的店铺间扫过,寻找着目标。卖布的,卖茶的,卖胭脂的,卖点心的,各种店铺应有尽有,唯独没有看到弓箭铺。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一个小贩眼尖,看出他是外地人,主动凑上前来,"要买点什么吗?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刚从江南运来的,香气扑鼻,回甘悠长。"
"不用,"那人摆摆手,"我在找个地方,听说这里有个很好的弓箭匠。"
"哦,你说的是韩铁心韩师傅吧,"小贩眼珠一转,指了指前方,"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他家的手艺确实没话说,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客官是要买弓箭吗?"
"去看看再说,"那人点点头,"多谢指路。"
"不客气不客气,"小贩笑着摆手,"韩师傅人好,手艺也好,客官去了肯定满意。"
继续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那间弓箭铺。铺面确实不大,门口挂着个古旧的木牌,上面"韩记弓箭"四个字写得端正有力。铺子里传出锉刀的声音,想必是主人在工作。
透过门窗,可以看到里面挂着各种弓箭。有短小精悍的骑射弓,有高大威猛的步弓,还有几张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精品弓。每一张弓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他在门外站了片刻,观察着铺子里的情况。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工作台前忙碌着,手里拿着锉刀,正在细心地打磨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那熟练的手法,一看就是个老手艺人。
深吸一口气,他推门而入。门上的铜铃轻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客官要买什么?"韩铁心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此人衣着普通,但神情从容,举止有度,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让人印象深刻。
"听说你这里的弓箭做得极好,"那人四下里看了看,"我想买张弓试试。"
"客官过奖了,"韩铁心放下手中的锉刀,起身相迎,"都是些粗活,入不了大雅之堂。不知客官要什么样的弓?是打猎用,还是练习用?"
"这个..."那人似乎在思考,"我也不太确定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你是行家,不如给我介绍介绍,看看都有什么样的。"
韩铁心点点头,开始介绍起来。他先从墙上取下一张猎弓:"这是最常见的猎弓,用桑木制成,力道适中。适合山里打猎,射野鸡野兔都不错。"
那人接过弓,掂了掂重量,又试了试弦的松紧。他的动作很专业,一看就是懂行的。
"这张呢?"那人指着另一张弓问道。
"这是练习弓,用竹子制成,比较轻便,"韩铁心又取下一张弓,"适合初学者练习用,不会伤到手臂。"
那人同样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问道:"有没有更好一点的?"
韩铁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能问出这样问题的,一般都是真正的行家。他走到里间,取出一张精工制作的弓。
"这张弓用的是紫檀木,"韩铁心小心地捧着,语气中带着自豪,"木料是三年前从南方运来的,光是风干就用了两年。弦是用上好的牛筋制成,韧性极佳。整张弓从选材到完工,用了整整三个月。"
那人的眼睛一亮。这张弓确实不凡,弓身呈深红色,纹理细腻,手感温润。更重要的是,整张弓的比例极其协调,一看就是精品。
他接过弓,开始仔细端详。先是看弓身的弧度,手指沿着弓背抚摸,感受着木料的质地。接着检查弦的制作,牛筋搓制得非常均匀,没有一丝瑕疵。最后,他小心地拉弓试试手感。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韩铁心暗暗吃惊。这人绝对是行家中的行家。
"好弓!"那人赞叹道,"这手艺,确实不凡。"
"客官过奖了,"韩铁心谦逊地说,但心中还是很高兴的。能得到行家认可,是对他手艺的最好肯定。
"弓是好弓,"那人放下弓,"箭呢?有配套的箭吗?"
韩铁心又拿出一个箭筒,里面装着十几支精制的箭。这些箭都是他亲手制作的,箭杆选用的是北方的白桦木,笔直坚韧;箭头是精钢锻造,锋利无比;羽毛用的是雕羽,经过特殊处理,既轻又稳。
那人取出一支箭,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他先检查箭杆的直度,然后感受箭头的重量,甚至连羽毛的角度都要仔细看看。
"这箭,射程如何?"他问道。
"配这张紫檀弓,三百步内指哪打哪,"韩铁心如实回答,"若是经验丰富的射手,在风力合适的情况下,还能射得更远。"
"准头呢?"
"百步之内,十箭九中靶心。剩下那一箭,也不会偏出靶子。"
那人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他又仔细检查了几支箭,每一支都堪称精品。
"你这手艺,师承何处?"他问道。
"祖传的手艺,"韩铁心老实回答,"传了三代,到我这里已经三十多年了。"
"难怪,"那人感叹道,"没有深厚的功底,做不出这样的弓箭。"
听到这话,韩铁心心中一暖。做了这么多年弓箭,能遇到真正懂行的客人不容易。
04
那人又问了几个关于弓箭的技术问题,都很专业,很刁钻。比如在不同湿度下弓弦的保养,比如如何根据射手的臂力选择合适的弓,比如箭羽的角度对射击精度的影响等等。
韩铁心都一一详细作答。从这些问题可以看出,此人对弓箭的了解绝不在他之下,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深入。
"你说这张弓三百步内指哪打哪,"那人忽然问道,"可有人验证过?"
"有的,"韩铁心点头道,"上个月县城守备的李校尉来订弓,我让他试了试这张。他在演武场上射了十箭,二百步的距离,箭箭中心。"
"李校尉?"那人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那个号称神射手的李校尉?"
"正是他,"韩铁心有些自豪,"李校尉用过之后,当场就订了五张同样的弓。"
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校尉在军中确实有些名气,能得到他的认可,说明这弓确实不凡。
"除了军中的人,还有什么人买过你的弓?"他继续问道。
"各种人都有,"韩铁心想了想,"山里的猎户最多,他们要结实耐用的。也有些富家子弟,要好看的礼品弓。偶尔也有些江湖人,要威力大的。"
"江湖人?"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什么样的江湖人?"
"也说不清楚,"韩铁心摇头道,"有的说是镖师,有的说是游侠。反正都是些不太愿意多说话的人,买了弓就走,从不闲聊。"
"他们要的弓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要求都很高,"韩铁心回忆道,"力道要大,射程要远,而且特别注重隐蔽性。有的人还要求弓能拆卸,方便携带。"
听到这里,那人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看来民间确实藏龙卧虎,有不少身怀绝技的人。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最适合用弓箭?"他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韩铁心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认真思考后回答:"我觉得,心静的人最适合用弓箭。射箭需要专注,心浮气躁的人射不准。还有就是有耐心的人,一个好射手,往往要等待最佳的时机。"
"还有呢?"
"还有就是有分寸的人,"韩铁心继续说道,"弓箭威力很大,用不好容易伤人伤己。只有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不该出手的人,才能真正掌握这门技艺。"
那人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韩铁心的回答很有道理,也体现了一个工匠的智慧。
"好,就要这张弓,"那人最终做了决定,"再配十二支箭。"
韩铁心心中一喜,这是个大客户。紫檀弓价格不菲,加上十二支精制箭,这一单的收入顶得上平时半个月。
他开始仔细包装弓箭。先用软布将弓身包好,然后放进特制的弓袋里。箭则每支单独包装,最后统一放进箭筒。整个过程很仔细,很认真。
"你这手艺传给儿子了吗?"那人在一旁看着,随口问道。
"还没有,"韩铁心回答,"小宝才七岁,还太小。不过他很有兴趣,经常看我工作,问这问那的。"
"从小培养是对的,"那人点头道,"这样的好手艺,不能失传。"
"是啊,"韩铁心感慨道,"现在愿意学手艺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都想着走捷径发财。像制弓这样的活,需要几十年的积累,没有耐心是学不会的。"
"确实如此,"那人深有同感,"浮躁的时代,能静下心来做事的人不多了。"
两人聊着聊着,韩铁心发现这个客人很健谈,而且见识很广。从弓箭制作到人生哲理,从古代典故到当世时务,他都能说上几句,而且往往都很有道理。
"客官是做什么的?"韩铁心忍不住问道,"听您说话,应该是读过不少书的。"
"做点小买卖,"那人含糊地回答,"四处跑跑,见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得多一些。"
韩铁心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客人不愿意细说,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包装快要完成了,韩铁心开始计算价钱。紫檀弓五十两银子,十二支精制箭每支三两银子,总共八十六两。这个价格不便宜,但物有所值。
"总共八十六两,"韩铁心报出价格,"客官看可以吗?"
"可以,"那人毫不犹豫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这里是一百两,多的就不用找了。"
韩铁心吃了一惊。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人家过好几年了。能这样大方的,绝不是一般的商人。
"客官,这太多了,"韩铁心推辞道,"我找您十四两。"
"不用找了,"那人摆摆手,"权当是对你手艺的赞赏。"
韩铁心还想说什么,那人已经拿起包装好的弓箭,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如电,声音低沉:"且慢,我有一问。"
韩铁心正在收拾银子,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到那人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光芒。
"我问你,"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你这箭,可能射龙?"
这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让韩铁心愣在当场。
世间哪有龙?这人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而且,他问这话时的神情,绝不是在开玩笑。那种严肃,那种威严,让韩铁心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韩铁心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回答。他的话音刚落,那客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客人先是愣在当场,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客人的嘴角竟慢慢上扬,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这笑容很复杂,里面有惊讶,有赞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满意。
"好,好啊..."客人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颤抖。
这笑容让韩铁心更加心惊胆战。客人在铺子里踱了几步,每一步都很沉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神情变幻莫测。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客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在这小小的河间县,竟然能遇到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