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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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电话里说什么？"李明远推了推眼镜，看着父亲愣怔的表情。
李建国握着话筒，手指微微发抖："他们说...档案有问题。"
王丽从厨房探出头："什么档案问题？"
没人回答。话筒里传来嘟嘟声，李建国缓缓挂断电话。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那张贴在墙上的"省状元"红色喜报，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01
7月的济宁闷热得像个蒸笼。李建国站在机械厂的车床前，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铁屑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老李，你儿子考了多少分？"车间主任老张走过来，叼着根烟。
"712。"李建国没抬头，手上的活儿没停。
"全省第一？"
"嗯。"
老张啧啧两声："中科大稳了吧？"
李建国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应该没问题。"
那天晚上，李家三口人坐在八平米的客厅里看电视。电视机是十年前买的，画面有些模糊，但声音很清晰。
"明远，你想好学什么专业了吗？"王丽一边织毛衣一边问。
"物理。"李明远头也不抬，在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
"物理好啊，爱因斯坦就是学物理的。"李建国在一旁接话。
"爱因斯坦是理论物理学家。"李明远纠正道。
王丽停下手中的毛衣针："反正都是物理，能研究原子弹那种吗？"
"妈，原子弹是应用物理。"
"那更好，有用的东西。"
李明远没再说话，专心算题。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的声音和毛衣针碰撞的轻响。
7月10日上午，李建国正在车间里忙活，手机响了。
"李师傅，您好，这里是省教育考试院，您儿子李明远已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提档，专业是物理学类。"
"提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学校已经调取他的档案，正在审核，没问题的话很快就会发录取通知书。"
李建国握着手机，愣了十几秒："谢谢，谢谢。"
当天中午，李建国没回家吃饭，直接骑车去了王丽上班的超市。
"丽子，明远被中科大提档了。"他站在收银台前，声音有些颤抖。
王丽正在给顾客结账，听到这话，手一抖，一包方便面掉在地上："真的？"
"真的，刚才考试院打的电话。"
王丽捡起方便面，对顾客说："不好意思。"然后转头看着李建国："提档就是录取了吗？"
"差不多吧，就等通知书了。"
那天晚上，王丽破例买了一只烧鸡回家。三个人围坐在小桌子前，李建国开了一瓶啤酒。
"明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建国举着酒杯。
"没什么好说的，考上了就去读书。"李明远撕下一块鸡腿肉。
"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兴奋。"王丽嗔怪道。
"有什么好兴奋的，考试而已。"
李建国喝了一口啤酒："你妈说得对，这可是全省第一啊。"
"分数只是数字。"李明远嚼着鸡肉，表情平静。
王丽看着儿子："你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
"没必要大惊小怪。"
一周后，李建远的同班同学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李建国每天下班后都要去小区门口的快递站问一遍。
"李师傅，今天还是没有。"快递员小王摇摇头。
"会不会是路上耽误了？"
"不会，这个时候的快递都是加急的。"
又过了三天，李建国的手机响了。
"李先生您好，我是济宁市招办的王科长，想跟您谈谈您儿子的情况。"
"什么情况？"李建国心里一紧。
"您方便过来一趟吗？电话里不太方便说。"
李建国请了半天假，赶到市招办。王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老花镜，表情严肃。
"李先生，您儿子的档案从中科大退回来了。"
"退回来？什么意思？"
"学校不录取他。"
李建国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为什么？"
"学校给的理由是，强基计划的附加审核没有通过。"
"什么是附加审核？"
王科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具体我们也不清楚，你们得直接跟学校联系。"
李建国回到家，王丽正在准备晚饭。看到他的表情，王丽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
"明远的档案被退回来了。"
王丽手中的菜刀停在半空："什么意思？"
"中科大不要他。"
菜刀掉在砧板上，发出一声脆响。王丽靠着灶台，缓缓坐在小凳子上。
"为什么？"
"不知道。"
晚饭时，李明远看着桌上的两个菜："怎么今天只有两个菜？"
王丽没说话，眼圈红红的。
李建国放下筷子："明远，爸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中科大不录取你。"
李明远夹菜的动作停了："为什么？"
"不知道，学校没说原因。"
李明远继续夹菜，咀嚼着，表情依然平静："那就不去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王丽看着儿子。
"知道了又能怎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不要就不要。"李明远吃完饭，回房间去了。
王丽看着儿子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
02
第二天，王丽在超市遇到了邻居张大姐。
"丽子，听说你儿子考上中科大了？"
"考是考上了，但是..."王丽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王丽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学校又不要了。"
"不要了？为什么？"
"不知道，学校没说。"
张大姐皱着眉头："真奇怪，分数够了为什么不要？"
"是啊，我们也想不通。"
"会不会是政审问题？"
王丽一愣："政审？"
"我听说有些学校对政审要求很严，家里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历史，就不收。"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能有什么问题？"
张大姐摇摇头："那就奇怪了。"
当天晚上，李建国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他打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中科大 退档 原因"。
搜索结果里有不少相关的帖子，其中一个引起了他的注意："某省状元被中科大退档，疑因政审不过关"。
李建国点开帖子，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听朋友说，今年有个省状元被中科大退档了，理由是政审不合格。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但这事已经闹到省教育厅了。"
下面有几个回复：
"楼主确定吗？状元都能政审不过关？"
"现在的政审确实严，一点小问题都不行。"
"可怜了孩子，辛苦十几年，最后被一张纸毁了。"
李建国关掉网页，坐在椅子上发呆。政审，他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当年他参军的时候也要政审，查了他们家三代人的历史。可是他们家有什么问题呢？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想不出来。
第二天，王丽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同志，我想问一下，我们家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她站在户籍窗口前，紧张地看着值班民警。
"你们家？什么情况？"
"我儿子考大学，学校说政审有问题。"
民警调出他们家的户籍信息，看了看："没有啊，你们家的记录很干净，连违章停车都没有。"
"那会不会是其他什么记录？"
"你稍等，我查查。"民警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真的没有，你们家三口人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王丽更糊涂了："那为什么学校说政审有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最好直接问学校。"
当天晚上，李建国决定给中科大招生办打电话。
"您好，中科大招生办。"
"您好，我是山东考生李明远的家长，想咨询一下孩子的录取情况。"
"请稍等，我查一下。"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李明远是吧？他的档案我们已经退回了。"
"能告诉我退档的原因吗？"
"思想政治素质考核未达标。"
"具体是什么问题？"
"这个我不能透露，按照规定，具体的考核内容属于内部流程。"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你们可以向当地招生部门申请复核。"
李建国挂了电话，心情更加沉重。思想政治素质考核，这个名词听起来很严肃，但他完全不知道儿子哪里出了问题。
7月18日，李建国和王丽带着所有的证件来到市招办。
"王科长，您看看我们这些材料，有什么问题吗？"李建国把户口本、身份证、李明远的奖状全部摆在桌上。
王科长一样一样地看，最后摇摇头："从这些材料看，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学校说政审不合格？"王丽急切地问。
"政审不只是看这些材料，还包括学校和派出所出具的鉴定。"
"学校的鉴定有问题吗？"
"学校的鉴定我们看过，没有问题。关键是派出所的鉴定。"
李建国和王丽对视一眼："派出所的鉴定我们能看吗？"
"这个...按照规定，鉴定内容不能对家长公开。"
"那我们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王科长叹了口气："你们可以去派出所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从招办出来，天开始下雨。李建国和王丽在雨中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家时，李明远正在做题。看到父母湿漉漉的样子，他抬起头："没带伞？"
"忘了。"李建国脱下外套。
"查出什么了吗？"
"还没有头绪。"
李明远放下笔："爸妈，要不你们别查了，我再复读一年。"
"不行。"王丽坚决地说："你没有错，为什么要复读？"
"分数够了不代表就一定会录取。"
"可是你是状元啊。"
"状元也不能保证录取。"李明远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李建国看着儿子："明远，你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有用吗？"
"至少我们得搞清楚原因。"
李明远重新拿起笔："随便你们。"
03
7月20日上午，李建国的手机响了。
"李先生，我是中科大招生办的赵老师，关于您儿子的复核申请，我们已经审核完毕。"
"结果怎么样？"李建国的心怦怦直跳。
"很抱歉，复核结果维持原决定。"
"为什么？能告诉我具体原因吗？"
"我们是严格按照相关规定进行审核的，具体细节不便透露。"
"赵老师，求求您，就给我一个方向，让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李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规定就是规定。"
电话挂断后，李建国坐在床沿上，握着手机发呆。王丽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还是不行？"
"嗯。"
"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王丽坐在李建国身边："要不，你去一趟合肥？"
"去合肥？"
"当面问清楚，总比在电话里强。"
李建国考虑了一下："也行，反正在家也等不出结果。"
"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吧，家里需要有人照顾明远。"
当天下午，李建国开始准备去合肥的行程。他在网上查火车票，看到高铁需要七个小时，硬座便宜一些。
李明远走过来："爸，我有些钱，你拿着路上用。"
"你哪来的钱？"
"平时攒的零花钱，不多，三百块。"
李建国接过钱，手有些颤抖："明远..."
"爸，没事的，实在不行我就复读。"
"不会的，爸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7月21日早上六点，李建国提着一个布包出门了。包里装着李明远所有的证件复印件，还有王丽给他准备的水和干粮。
火车上，李建国一直在想该怎么跟招生办的人说话。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平时遇到事情都是王丽出面解决。这次要他一个人去跟大学教授谈话，心里很没底。
下午两点，火车到达合肥。李建国走出车站，看着陌生的城市，忽然有些迷茫。他拿出手机，查找去中科大的路线。
公交车很挤，李建国站在过道里，身边都是年轻的学生。他们谈论着暑假的计划，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李建国想起自己的儿子，心情更加沉重。
到达中科大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学校很大，李建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师傅，请问招生办在哪里？"他问门卫。
"在行政楼二楼，从这里往前走，看到那栋楼就是。"
李建国按照指示找到了招生办，但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了。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工作时间：上午8:30-11:30，下午2:30-4:30。"
他看看手表，四点三十五分。
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有个老师模样的人路过。
"老师，请问招生办明天几点上班？"
"八点半。"
李建国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一晚上四十块钱。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但很干净。
晚上，他给王丽打电话。
"到了吗？"
"到了，住下了。"
"见到人了吗？"
"没有，下班了。明天再去。"
"你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我知道。明远怎么样？"
"还是那样，在房间里做题。"
"你跟他说，爸爸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我说了，他让你别太勉强自己。"
挂了电话，李建国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车声，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就到了招生办门口。八点半，办公室准时开门。
"老师好，我是山东考生李明远的家长，想咨询一下孩子的录取情况。"李建国站在门口，显得有些紧张。
"请进。"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示意他坐下："您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位家长吧？"
"是的，我姓李。"
"李先生，关于您儿子的情况，我们已经给您解释过了。"
"我知道，但是我们实在想不明白，孩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女老师翻出李明远的档案："您看，这里写得很清楚，思想政治素质考核不合格。"
"但是具体是什么不合格，您能告诉我吗？"
"这个...按照规定，我不能透露具体细节。"
李建国从包里拿出所有的材料："老师，您看看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女老师接过材料，一页页地翻看，最后摇摇头："从这些材料看，确实没有明显的问题。"
"那为什么说政治素质不合格？"
"政治素质考核不只是看这些，还有其他的评估标准。"
"什么标准？"
"这个我真的不能说。"
李建国在招生办待了整整一个上午，但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中午，他在学校食堂吃了一碗面条，下午继续等在招生办门口。
下午三点，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招生办。李建国听到里面的人叫他"赵主任"。
李建国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
"赵主任，我是李明远的家长，想跟您谈谈孩子的情况。"
赵主任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眼镜，表情严肃："李先生，你们家的情况我知道，但是学校的决定不会改变。"
"能告诉我孩子到底哪里有问题吗？"
"问题比较复杂，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那您能给我一个方向吗？让我知道该往哪里查？"
就在这时，赵主任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他走到窗边接电话，时不时点头说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处理”。
挂了电话后，他沉默了片刻，对李建国说：“本来按照规定，这些信息是绝对不能对外透露的，但刚刚上级领导来电，说李明远的情况特殊，可以让你们了解一部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拆开后取出几张纸，递给李建国时特意挡住了部分内容。
李建国接过来一看，上面的一行字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