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二手货,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为逼我拿出买房钱,公公在亲戚面前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闹,我却平静地放下筷子,轻声开口,一句话就让他脸色煞白。
01
嫁给李军的这五年,苏然活得像一杯温水。
不冷,不热,平静,但也没有任何味道。
她每天的生活,被精确地切割成几块。
早上六点起床,给一家人做早饭。
七点,送丈夫李军出门上班。
七点半,自己挤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公司。
晚上六点下班,再挤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回来,买菜,做饭,收拾屋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苏然是个安静的女人,话不多,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毛病。
街坊邻居都夸李家娶了个好媳妇,温柔、贤惠、还能挣钱。
李军的父母,李国福和张翠花,对此也颇为满意。
毕竟,苏然每个月会把工资的一大半交给婆婆,作为家里的生活费,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
她从不买贵的衣服,不买化妆品,唯一的爱好,就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买一小束打折的鲜花,插在自己房间那个小小的玻璃瓶里。
这是她这潭死水般的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这个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美美。
但只有苏然自己知道,那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公公李国福,是这个家的绝对权威。
他年轻时是国营工厂的车间主任,退下来后,官架子一点没小。
他喜欢在饭桌上,就着一碟花生米,一杯二锅头,点评国家大事,顺便指点家里每个人的江山。
他说一,家里没人敢说二。
婆婆张翠花,则是丈夫的忠实拥护者。
公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在后面加上一句“你爸说得对”。
她的生活,就是围着丈夫和两个儿子转。
丈夫李军,是家里的长子。
他是个老实人,性格有些懦弱,或者说,是“孝顺”。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我爸妈不容易,你多让着他们点。”
苏然让了,一让就是五年。
她让掉了自己的喜好,让掉了自己的朋友圈,让掉了所有可能引起这个家“不和谐”的棱角。
她以为,她的忍让,能换来真正的安宁和尊重。
但她错了。
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一个做得最好的保姆,而不是一个平等的家庭成员。
饭桌上,婆婆永远会把鸡腿夹给小叔子李伟。
客厅里,公公看电视的声音可以开到最大,但她想看一会儿自己的手机视频,就会被说“就知道玩手机,一点正事不干”。
她勤勤恳苦地维系着这个家的体面,但这份体面,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叫“儿媳妇”的外人。
02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通常都不是最重的那一根。
点燃这个家火药桶的,是一套房子。
结婚五年,苏然和李军一直跟公婆住在一起。
一套九十平米的老旧三居室,住了五口人,转身都嫌挤。
苏然一直想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小小的两居室就行。
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厨房,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阳台,可以种满她喜欢的花花草草。
为此,她和李军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终于,在一个月前,他们攒够了三十万。
这个数字,是他们俩用五年的青春和汗水,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
这笔钱,可以让他们在市郊付一个还不错的小户型的首付。
苏然以为,公婆再怎么不待见她,对于儿子要买房这件事,总归是会支持的。
那天晚饭时,李军鼓足了勇气,宣布了这个消息。
“爸,妈,我跟苏然商量好了,我们准备这个月就去把房子的首付交了。”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婆婆张翠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停下给小叔子夹菜的筷子,问道:“买房?买什么房?家里住不下了?”
“妈,不是那个意思。”李军连忙解释,“我跟苏然也想有自己的小家,而且,以后有了孩子,这里也确实住不下。”
“孩子孩子,你们结婚五年了,连个蛋都没下,现在说孩子?”公公李国福“啪”地一下把酒杯顿在桌上,酒都洒了出来。
“再说了,你们哪来的钱买房?”他眯着眼睛,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苏然。
苏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公公这是在兴师问罪。
“爸,我们自己攒了点。”李军的声音越来越小。
“攒了点?攒了多少啊?”李国福冷笑一声,“你一个月那点死工资,苏然的钱不是都交了生活费吗?你们哪里变出来的钱?”
“我们……”李军被问得哑口无言。
苏然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那三十万,大部分是她的工资和奖金。
她每个月交给婆婆的,只是明面上的基本工资,至于她的绩效和年终奖,她都偷偷存了起来。
这是她为自己留的,唯一的退路和希望。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这房子,现在不能买!”李国福下了最后通牒。
“为什么啊吧?”李军不解地问。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李国福指了指旁边一直埋头吃饭的小儿子李伟,“你弟谈了对象,人家姑娘说了,没房子,不结婚!你当哥的,不想着帮弟弟,倒想着自己出去快活?你的心让狗吃了?”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苏然在心里冷笑。
小叔子李伟,二十五岁,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吹了,现在这个,是刚在网上认识的。
就为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婚事”,就要搭上他们夫妻俩五年的积蓄?
“爸,话不是这么说的。”苏然终于抬起了头,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我跟李军买房,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们搬出去,家里也宽敞点,弟弟结婚,不也正好可以住我们现在的房间吗?”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你给我闭嘴!”李国福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们李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了?”
“钱是我们自己攒的,我们有权利决定怎么用。”苏然的倔劲也上来了。
“你的钱?”李国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嫁到我们李家,你的人就是我们李家的,你的钱自然也是我们李家的!现在家里需要用钱,你就得拿出来!”
“爸,你别说了。”李军在一旁拉着苏然的衣角,满脸为难。
“我偏要说!”李国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苏然的鼻子,“我告诉你苏然,这钱,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你要是敢说个不字,就立马给我滚出这个家!”
那天晚上,苏然和李军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
那是他们结婚五年来,第一次吵得那么凶。
“我爸妈也是为了我弟好,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体谅他们,谁来体谅我?那三十万是我们俩的血汗钱!”
“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李军,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争吵,最后在苏然的眼泪中结束。
她知道,跟这个被“孝顺”绑架了的男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决定,无论如何,这笔钱,她一定要保住。
03
苏然的强硬态度,彻底激怒了李国福。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顺恭谦的儿媳妇,在钱的问题上,竟然敢跟他叫板。
这严重挑战了,他作为这个家“皇帝”的权威。
他决定,要给苏然一点颜色看看。
一个星期后,是小叔子李伟的二十五岁生日。
李国福借着这个由头,在外面一家大酒店订了个包间,把家里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舅,所有能叫上号的亲戚,都请了过来。
美其名曰给小儿子过生日,实际上,就是一场针对苏然的“鸿门宴”。
苏然当然知道他的目的。
她不想去,但李军苦苦哀求。
“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那么多亲戚都看着呢,咱们要是不去,爸妈脸上挂不住。”
苏然看着丈夫那张写满为难的脸,心一软,还是答应了。
生日宴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李国福红光满面,端着酒杯,在亲戚们之间游走,接受着各种恭维和祝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各位亲戚,今天请大家来,一是给小伟过个生日,二呢,也是想跟大家伙儿,说说我们家的‘好事’。”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家小伟啊,谈了对象,准备要结婚了!”李国福大声宣布。
包间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恭喜声。
“哎呀,国福大哥,恭喜恭喜啊!”
“小伟都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女方是哪里的啊?什么时候办事啊?”
李国福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叹了口气,故作忧愁地说:“喜是喜,就是……这女方家里提了个条件,说必须在城里有套婚房。”
这话一出,亲戚们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李家就一套老房子,哪来的钱买第二套。
“国福啊,这可有点难办啊。”一个跟李国福关系比较近的堂弟说道,“现在的房价,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李国福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闷头吃饭的苏然身上,“不过呢,也不是没办法。这不,小伟他哥和他嫂子,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点钱,正好,可以先拿来给弟弟把婚事办了。”
所有亲戚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苏然和李军的身上。
李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话。
苏然则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她的这种淡定,让李国福心里很不爽。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吧。”席间,一个苏然这边的远房表姨忍不住开口了,“那是人家小夫妻自己的血汗钱,凭啥要拿出来给小叔子买房啊?”
“就是啊,哪有这个道理?”
有几个明事理的亲戚,也跟着附和。
李国福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他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冷笑道:“什么叫他们的钱?苏然嫁到我们家,那就是我们李家的人!她挣的每一分钱,都该是我们李家的!我让她拿钱出来给小叔子结婚,那是看得起她!是给她机会为这个家做贡献!”
“再说了,”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轻蔑起来,上下打量着苏然,“她一个二婚的女人,能嫁给我们家李军,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李家不嫌弃她是个二手货,让她进了门,她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二手货”三个字,像炸弹一样,在包间里炸响。
整个房间,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国福这句极其刻薄和侮辱的话,给惊得目瞪口呆。
亲戚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公开场合,用如此恶毒的言语,来攻击自己的儿媳妇。
李军也懵了,他张了张嘴,想替妻子辩解几句,但在父亲那凌厉的目光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苏然嫁给他之前,确实谈过一个男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因为彩礼问题没谈拢,最后分手了。
这件事,李家是知道的。
但他们从没在明面上说过什么。
今天,李国福为了逼她交出那笔钱,竟然把这陈年旧事翻了出来,还用了“二手货”这么难听的字眼来羞辱她。
这已经不是家庭矛盾了,这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然的身上。
大家都在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拍案而起,愤然离席?
还是会委曲求全,崩溃大哭?
李国福得意地看着苏然,他笃定,在这样的羞辱和压力下,这个女人,除了乖乖就范,别无选择。
只要她今天点了头,那三十万,就稳了。
04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然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在听到那句淬了毒般的“二手货”时,她只是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她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把那块排骨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种极度的平静,反而让李国福心里有些发毛。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不着力。
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加码。
“怎么?不说话了?”他冷笑着,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确保每个亲戚都能听到,“没话说了吧?觉得委屈了?我告诉你苏然,做人要懂得感恩!要不是我们李家收留你,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让你为这个家出点力,那是你的本分!”
“就是啊,苏然,你爸说得对,一家人,别分那么清楚。”婆婆张翠花也赶紧在一旁敲边鼓,“你弟好了,我们这个家才能好,你们不也跟着有面子吗?”
“对啊嫂子,你就帮帮我吧,等我将来挣了钱,肯定还你。”一直没说话的小叔子李伟,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一家三口,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把苏然逼到了一个绝境。
同意,就意味着要拿出自己五年的血汗。
不同意,就坐实了“不孝”、“自私”、“忘恩负义”的罪名。
李军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不停地给苏然使眼色,让她先服个软,把眼前的难关应付过去。
苏然仿佛没有看到。
她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饭,用餐巾纸,轻轻地擦了擦嘴。
然后,她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整个过程,优雅而从容,与周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直低着头的苏然,在这一刻,却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泪水,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她看着满脸得意的公公,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轻轻放下筷子,那细微的陶瓷碰撞声在死寂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爸,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借着今天亲戚们都在,我也有话,想当众问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