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北宋嘉祐二年的深秋,京城开封府的柳府里,烟囱从凌晨起就没断过冒烟。厨房里的老仆王阿婆守着三只大灶,炉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映得她满是皱纹的脸通红。灶上的三口大铁锅都冒着白汽,氤氲的热气顺着房梁往上飘,在屋顶的瓦片上凝结成水珠,顺着屋檐滴下来,在地上积成了小小的水洼。
“再加柴!别让火小了!” 王阿婆朝旁边添柴的小丫鬟喊,手里的长柄木勺不时伸进锅里搅一搅,“这水得一直滚着,少了半分热度都不行。少夫人这是头胎,咱们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小丫鬟赶紧抱起一捆干柴塞进炉膛,火苗 “腾” 地一下窜起来,差点燎到她的袖口。她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水,小声问:“阿婆,为啥生孩子要这么多热水啊?我娘当年生我时,家里也就烧了一壶水。”
王阿婆叹了口气,用木勺舀起一勺热水,又慢慢倒回去,水花溅起的热气烫得她赶紧缩手:“傻丫头,咱们柳府是官宦人家,少夫人又是金贵的才女,哪能跟普通百姓家比?再说了,这热水可不是随便烧的,是救命用的。你没听说过吗?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多少人就是因为没处理好,丢了性命。”
这话刚好被进来送姜片的柳梦卿听到。他穿着一身青色常服,头发用玉簪松松挽着,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 苏婉清从昨天夜里就开始腹痛,到现在还没生,他在产房外守了一夜,连口热饭都没吃。
“王阿婆,您跟她仔细说说,这热水到底有啥用。” 柳梦卿走到灶台边,拿起旁边的粗瓷碗,舀了半碗温水喝了一口,喉咙里的干涩才缓解了些,“我这心里也犯嘀咕,总觉得烧再多水都不够。”
王阿婆放下木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锅里的热水说:“柳大人,这热水的用处可多了去了。第一样就是清洗。你想啊,少夫人生产时,会流很多血和羊水,产房里到处都是,产婆根本看不清情况。要是用冷水洗,不仅洗不干净,还会让少夫人着凉。这滚烫的热水晾到温乎,用来擦身子、洗污物,既能让产房干净,又能让少夫人舒服些。”
柳梦卿点点头,想起昨天产婆来的时候,特意让准备了二十块干净的粗布巾,还有三个大铜盆,当时他还不明白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现在才算懂了。他朝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里面隐约传来苏婉清压抑的痛呼声,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还有消毒呢。” 王阿婆接着说,声音压低了些,“咱们这水都是从井里挑来的,看着干净,里面藏着好多看不见的虫子(细菌)。这些虫子要是沾到少夫人的伤口上,轻则发炎流脓,重则丢了性命。热水烧开后,那些虫子就被烫死了,用这样的水清洗伤口,才能保准安全。”
柳梦卿心里一沉。他想起去年在临安府当推官时,处理过一桩案子 —— 有个农户家的媳妇生孩子,家里穷,没烧热水,就用了刚从河里打来的冷水清洗,结果没过三天,媳妇就开始发高烧,伤口肿得像馒头,最后没救过来。当时他还觉得是那户人家太马虎,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热水还关系到生死。
“还有新生儿呢。” 王阿婆又说,脸上露出些柔和的神色,“小孩子刚生下来时,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胎脂,还有血和胎粪,黏糊糊的,不洗干净容易生病。但小孩子的皮肤嫩得像豆腐,用冷水洗会冻着,用滚烫的热水晾温了擦,既能洗干净,又不会伤着孩子。我当年给隔壁张大户家的媳妇接生,就是用温热水给孩子洗的,那孩子现在长得虎头虎脑的,壮实着呢。”
柳梦卿听得认真,又问:“那还有别的用处吗?”
“当然有。” 王阿婆笑着说,“少夫人现在肯定疼得厉害,用温热水擦她的额头和手心,能让她稍微舒服些,缓解疼痛。而且这热水冒出来的热气,能把产房里的温度提上来,深秋时节天凉,要是产房里冷飕飕的,少夫人和孩子都容易着凉。咱们中医也说,女人生产后不能碰凉的,得保暖,这热水刚好能派上用场。”
正说着,产房里传来产婆急促的声音:“热水!快送一盆热水进来!”
柳梦卿赶紧拎起旁边一个早就备好的铜盆,王阿婆用木勺往盆里舀了半盆滚烫的热水,又兑了些温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才说:“行了,这个温度刚好,快送进去吧。”
柳梦卿端着铜盆,快步走到产房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赶紧接过盆,掀开门帘递了进去。门帘掀开的瞬间,一股热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传来苏婉清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柳梦卿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进去看看,却被产婆拦住了:“柳大人,产房是污秽之地,男人不能进,您就在外面等着吧。放心,少夫人身体好,肯定能顺利生下来。”
柳梦卿只好退到院子里,来回踱步。院子里的桂花早就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风一吹,发出 “呜呜” 的响声,像在哭一样。他想起和苏婉清刚认识的时候,她还是个娇俏的才女,在诗会上对他笑的时候,眼睛像含着星星。如今她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外面等着,心里又急又疼。
没过多久,产房里又传来产婆的声音:“再送一盆热水!还要干净的布巾!”
王阿婆赶紧又舀了一盆热水,兑好温度,让丫鬟送进去。柳梦卿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王阿婆不停地往锅里添柴,锅里的热水一直翻滚着,白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把整个厨房都笼罩在热气里。
“王阿婆,您说这产婆会不会有经验啊?” 柳梦卿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我听说有些产婆不懂规矩,接生的时候乱下手,反而害了人。”
王阿婆拍了拍手上的灰,说:“柳大人您放心,这位张产婆是京城最好的产婆,宫里的娘娘生孩子都请过她呢。她接生几十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您看她刚才要热水的样子,就知道是懂行的 —— 只有懂行的产婆,才知道什么时候该用热水,该用多少热水。那些不懂行的,要么用冷水,要么用太少热水,最后都得出事。”
柳梦卿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他想起去年冬天,他和苏婉清刚到京城,就听说过张产婆的名声。当时有个官员家的夫人难产,找了好几个产婆都没用,最后请了张产婆,张产婆让烧了十几锅热水,用热水热敷夫人的肚子,又用温水擦夫人的身体,折腾了大半夜,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从那以后,张产婆的名声就更响了,想请她接生,都得提前半年预约。
这次苏婉清怀孕后,柳梦卿早早地就托人请了张产婆,还给了不少定金,就是为了让苏婉清能顺利生产。
“柳大人,您也别太担心了。” 王阿婆安慰道,“少夫人平时身子骨就好,又喜欢读书写字,心气平和,肯定能顺利生下来。您要是实在着急,就去书房待一会儿,等有消息了,我再叫您。”
柳梦卿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里等着,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还能踏实些。”
就这样,柳梦卿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个上午,产房里不时传来产婆要热水的声音,丫鬟们一趟又一趟地往里面送热水,厨房里的热水也烧了一锅又一锅,灶膛里的柴火都快烧完了,王阿婆又让小丫鬟去柴房搬了几捆过来。
中午的时候,太阳终于出来了,透过云层洒下淡淡的光,院子里的温度稍微升高了些。柳梦卿的腿都站麻了,他找了个石凳坐下,刚坐下没多久,产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少爷!” 产婆兴奋的声音从产房里传出来。
柳梦卿一下子从石凳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产房门口,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没过多久,门帘掀开,张产婆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来,笑着说:“柳大人,恭喜恭喜!少夫人顺利生了个少爷,母子平安!”
柳梦卿赶紧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婴儿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嘴里还不时发出 “哼哼” 的声音。他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产房门口,急切地问:“婉清怎么样了?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