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李总，我是林晚的爱人，陈恺。”
“我知道，陈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替林晚，向您提出辞职。”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陈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辞职是员工自己的决定，你……”
“听我说完，李总。”我丈夫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林晚必须马上离开公司，立刻。这不仅仅是请求，更是唯一的选择。”
01
我端着咖啡站在老板办公室门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通电话，是我丈夫陈恺打来的。而我，林晚，是ST科技公司新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市场分析师。
能进入ST科技，对我而言是溺水之人抓到的浮木。
在此之前，我经历了长达八个月的失业。上一家公司毫无征兆地裁员，名校背景和光鲜履历在行业寒冬面前不堪一击。无数次投递简历，换来的却是因“三十二岁，已婚未育”而被拒绝的现实。
那段日子，是陈恺陪我度过的。他默默承担了所有开销，在我情绪崩溃的深夜，一言不发地陪我坐到天亮。他用行动告诉我：别怕，有我扛着。
所以，当我收到ST科技的录用通知时，激动得几乎落泪。这家业内顶尖的公司，面试我的李总极其看重能力，丝毫没在意我的个人状况，只说了一句：“你的项目报告我看过，逻辑清晰，数据扎实，这就是我们团队需要的人。”
我终于从泥潭里挣扎出来，发誓要在这里拼出成绩。
入职后，我全身心投入工作，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陈恺也由衷地为我高兴，一切都那么美好。
直到三天前，公司行政部发了一封全员邮件——“关于组织全体员工年度健康体检的通知”。
02
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公司福利，同事们都在群里称赞公司的关怀。
晚上吃饭时，我顺口跟陈恺提了一句：“我们公司福利真不错，下周组织集体体检，还要抽血化验。”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当时的反应。
他手里的筷子猛地一滞，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与深不见底的恐惧的表情。
“体检？必须去吗？”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公司组织的，当然得去啊。”我有些不解。
“能不能不去？”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恳求。
我当时觉得有些好笑。陈恺是典型的理工男，逻辑至上，一个连做小手术都可以不打麻药的硬汉，会害怕小小的抽血？
“陈恺，你今天怎么了？”我伸手想探探他的额头。
他躲开了我的手，眼神飘忽。“总之，你听我的，想办法请假躲过去。这个体检，绝对不能去。”他的语气异常严肃，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
我的笑容消失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对我至关重要，任何可能影响我职业形象的行为，我都本能地抗拒。
“你必须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陈恺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挣扎和痛苦。
我以为他冷静下来就会想通。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一种如此极端的方式来阻止我。
03
“林晚，坐。”
李总办公室的门开着，他看见了我，表情复杂地招了招手。
我把咖啡轻轻放下，局促地坐下，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刚才……你先生的电话。”李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在敲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李总，对不起！”我急切地解释，“那是我丈夫的个人行为，我完全不知情！我绝没有辞职的打算！”
李总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沉默片刻，看着我的眼睛问道：“林晚，你和你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有，理由荒诞得无法启齿；说没有，又无法解释眼前的闹剧。
“我不知道。”最终，我只能艰难地说，“请您相信我，我非常珍惜这份工作。我会处理好我的家事，绝不会影响到工作。”
“好。”李总终于开口，“我相信你的专业态度。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但是，林晚，尽快沟通清楚，我不希望任何工作之外的因素，成为我们团队的阻碍。”
“明白！谢谢李总！”我如蒙大赦。
回到工位，我再也无法集中精神。愤怒、困惑、羞辱和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陈恺，到底想干什么？
我立刻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晚晚。”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陈恺！”我压着怒火，“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凭什么替我辞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你都知道了。”他说。
“我当然知道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晚晚，你听我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离开那里，马上。算我求你了。”
“理由！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没有为什么。”
这句“没有为什么”，像一盆冰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我突然觉得，电话那头的丈夫，无比陌生。
04
回家的路上，我脑中一团乱麻。我反复回想和陈恺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却找不出任何他会如此反常的线索。他稳重、理性、有担当，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一个如此严谨刻板的人，因为一次体检抽血就做出疯狂的举动，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问题出在公司身上？
我立刻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ST科技的一切信息。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ST科技是一家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公司，技术领先，口碑极佳，没有任何负面新闻。
线索又断了。
带着满心疑问回到家，陈恺正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像一尊雕塑，已经等了很久。
“回来了。”他说。
我没有理他，将包重重地甩在沙发上。“我们谈谈。”我的声音冰冷。
他打开灯，我才看清他憔悴的脸，眼窝深陷，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我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但理智很快压下了这丝不忍。
“陈恺，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痛苦。“晚晚，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我冷笑，“用毁掉我工作的方式来保护我？”
“你可以不信，但你必须离开那家公司。”他的态度依旧强硬。
“如果我不呢？”我迎着他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疲惫和妥协。
“好。”他重新睁开眼，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就让你看一样东西。”
05
看着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我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瞬间爆发了。
“陈恺，你够了！”我激动地站起身，“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会陪你玩这种把戏？”
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失望，甚至开始怀疑他心理上出了问题。
“我不想看什么文件。”我的语气软了下来，“陈恺，我们都冷静一下。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我没病。”他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他脸上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将一个牛皮纸的密封文件袋，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他，内心充满了抗拒，转身就想离开。“我累了，想自己待一会儿。”
然而，我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身后他近乎耳语般的声音。
“林晚，这和五年前，你出事那天有关。”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感觉有千斤重的袋子。
看着那张纸上的白内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