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世间之事,福祸相依,宛如阴阳两面,从无定论。
尤其是那人人渴求的“横财”,更如一柄双刃剑,一面是泼天的富贵,另一面则可能藏着未知的凶险。
民间传说,大地之母后土娘娘最为慈悲,不忍凡人因骤然而降的财富迷失心性、招致灾祸,故而在横财降临之前,必有预兆示警,以考验人心,提点有缘。
01.
魏东是个山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秦岭深处这座名叫“青牛峪”的山谷里。
他不是猎户,也不善农耕,而是个采药人。每日天不亮,他便背着药锄和竹篓,带着一条名叫“阿黄”的老狗,钻进茫茫大山,寻找那些藏在悬崖峭壁、深涧幽谷中的草药。
他为人本分,从不贪心,采药只取所需,遇到年份不足的从不动铲,碰到毒虫鸟兽也会绕道而行,对这片养育他的大山,始终怀着一份敬畏。
这天,他为了采一味罕见的“七叶一枝花”,偏离了常走的山路,拐进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
林中雾气潮湿,腐叶堆积了不知几尺厚。就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古树下,他终于找到了那株草药。
他小心翼翼地刨开四周的泥土,可一锄下去,却“当”的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以为是石头,换了个地方再挖,又是“当”的一声。
魏东来了好奇心,索性将整株草药都移开,专心清理起下面的东西。刨开半尺多深的腐土后,一个古朴的、带着双耳、通体黝黑的陶罐,出现在他眼前。
这陶罐不知是何年代的器物,罐口用一种类似朱砂混合淤泥的东西封得死死的,上面还刻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鸟篆般的符号。
他试着搬动了一下,陶罐出奇地沉重,里面似乎装满了东西。
阿黄在一旁显得焦躁不安,对着那陶罐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喉音,尾巴也夹了起来。
魏东看着这来历不明的陶罐,心里有些发毛。山里的规矩,不明不白的东西不能随便往家拿。可他又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着这或许是哪个朝代的宝贝。
犹豫再三,他还是用藤条将陶罐牢牢捆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背下了山。
他不知道,他背回家的,不是一罐金银,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地运”。
02.
陶罐被魏东暂时安置在了堂屋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上面盖了块旧麻布。
第二天,怪事就来了。
魏东照例上山采药,刚走进平日里采药的那片山坡,就闻到一股奇异的浓香。他循着香味找去,竟在一截枯朽的断木上,发现了一丛品相极佳的野生灵芝。
那灵芝大如伞盖,色泽紫红,菌盖上还带着一圈圈金色的云纹,一看就是有些年份的宝贝。
魏东采了一辈子药,也只在老一辈的故事里听说过这种“百年金边芝”,据说拿到镇上的药材行,至少能卖出五位数的价钱。
他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灵芝采下,用最柔软的棉布包好,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这笔钱,足够他把家里那漏雨的屋顶好好翻修一下了。
然而,当他推开家门,喜悦的心情却瞬间凉了半截。
一向温顺黏人的阿黄,此刻竟如临大敌一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正对着堂屋那个角落,发出充满威胁的狂吠。
魏东把陶罐放在了那里。
“阿黄,别叫了!”魏东呵斥了一声。
可阿黄非但不停,反而叫得更凶了,甚至不敢踏进堂屋的门槛,只是在院子里焦急地打转。
到了晚上,魏东把灵芝放在床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仿佛能听到,堂屋的角落里,传来一种极轻微的、如同心跳般的“嗡嗡”声。
这笔突如其来的好运,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03.
接下来的日子,更多看似是“好运”的怪事接踵而至。
先是魏东家院子里那棵种了十几年、从未结过果的石榴树,竟然在一夜之间,开满了满树的石榴花。时节明明已经入了秋,这景象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村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啧啧称奇,都说魏东家这是祖坟冒了青烟,要有大喜事了。
魏东嘴上笑着应和,心里却越来越慌。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那石榴树开花之后,他晚上就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自己沉入了深深的地底,能感受到大地的呼吸,能听到无数亡魂在黑暗中窃窃私语。他还梦到许多看不清面孔的影子,排着队给他送来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可当他伸手去接时,那些影子却齐刷刷地伸出手,似乎要从他身上拿走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白天的怪事也在持续。
他去山泉边打水,偶尔一低头,会看到水面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一双眼睛却黑得吓人。可当他定睛再看,又一切如常。
他甚至发现,堂屋那个角落的地面,似乎比别处要潮湿一些,墙角处还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苔。那口陶罐,仿佛一个有生命的东西,正在悄悄改变着他家里的环境。
这些变化,细微而缓慢,却让魏东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得到的“好运”越多,心中的不安就越重。
04.
压垮魏东心中那根弦的,是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天,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越野车开进了闭塞的青牛峪,车上下来一群西装革履的城里人,拿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在村子周围勘探着什么。
三天后,一个自称是项目经理的人,带着一份地图和一份合同,找到了魏东的家。
“魏先生,恭喜你!”项目经理满脸笑容,显得异常兴奋,“经过我们的勘探,发现您的这片宅基地和后面的那片山林底下,有一条非常稀有的矿脉!我们公司准备在这里投资开发,您的这块地,我们愿意出这个数收购!”
经理伸出了八根手指。
“八万?”魏东试探着问。
经理哈哈大笑,摇了摇头:“是八百万!”
八百万!这个数字像一道天雷,劈得魏东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他一辈子采药,连八万块钱都没见过,现在突然有人要给他八百万!
泼天的富贵,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然而,就在他浑浑噩噩,几乎就要签下那份合同时,一声凄厉的犬吠,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阿黄!
他冲出屋子,看到阿黄口吐白沫,倒在院子里,身体不住地抽搐。而院子里那棵开得正艳的石榴树,满树的红花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枯萎、变黑,一阵风吹过,化作黑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福祸相依,福祸双行!
这一刻,魏东福至心灵,彻底明白了。这八百万的横财,和那丛灵芝、那棵奇花一样,都是“果”,而那个从地里刨出来的陶罐,才是真正的“因”!
这笔钱,他不能要!这合同,他不能签!
他慌乱地送走了项目经理,抱着奄奄一息的阿黄,心中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他知道,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禁忌。
他想起了村里老一辈人说过,村东头那座快要塌了的、供奉着后土娘娘的破庙,最是灵验。
那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05.
魏东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买来了香烛供品,深夜独自一人,来到了那座破败的后土庙。
庙宇早已荒废,神像也布满了蛛网和灰尘,但那尊泥塑的后土娘娘神像,面容依然带着一种母性的慈悲与温和。
魏东跪倒在神像前,点燃香烛,将自己的遭遇,心中的恐惧,原原本本地叩拜倾诉。
他不求娘娘赐他富贵,只求娘娘能指点迷津,让他和阿黄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此劫。
或许是他的虔诚起了作用,当他插上三炷清香,烟气升腾起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向上飘散,而是在他面前缓缓凝聚,盘旋成了一面朦胧的烟雾之镜。
魏东的意识一阵恍惚,仿佛被吸入了那面镜子中。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垠的、广袤的黄色大地上,天空是灰蒙蒙的,脚下的大地仿佛在缓缓呼吸。一位身穿黄色宫装、面容慈悲、神态端庄的女性神明,出现在他面前。
“弟子魏东,叩见后土娘娘。”魏东知道,这是娘娘显灵了,连忙伏地叩拜。
一道厚重、温和,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痴儿,你心性纯良,敬畏天地,方能在此刻见到我的法身。你所遇之事,我已尽知。”
“恳请娘气娘娘慈悲,救弟子一命!”
“大地承载万物,有赐予,亦有考验。”后土娘娘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无意中请出的,是此地一缕外泄的地运龙气。横财者,非你命中应有之财,凡人骤然得之,若无德行与智慧承载,便如三岁小儿持金过市,福未至,祸先行。”
魏东急切地问道:“那……弟子该如何承载?如何准备?”
“天道公允,地运示警。”后土娘娘的语气带着一丝悲悯,“横财降临之前,大地必会提前降下预兆,以警示有缘之人。让你提前准备,消解灾祸,方能安然享福。可惜世人多被利欲熏心,只见其福,不见其祸,最终落得福祸双行,得不偿失的下场。”
听到这话,魏东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预兆?恳请娘娘明示,究竟是何预兆?”
后土娘娘微微颔首,那慈悲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
“你所见的百年灵芝,盛开的非时之花,皆是预兆的显化。此等预兆共有三个,乃是大地在你获得泼天富贵之前,给予你最后的仁慈与考验。”
“你且听好,这要发横财的第一个预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