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本该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冰箱,这个装着瓜果生鲜、维系着一家人日常饮食的物件,更是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
然而,当最熟悉的人,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用一种你既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注视着你时,这份日常的温馨,便会瞬间被撕裂,化为无法言说的恐惧。
这世间最可怕的,或许并非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当“日常”开始扭曲,当“自我”不再唯一时,那种发自骨髓的、对现实世界根基的动摇与怀疑。
正如古人所言:“疑心生暗鬼”,可如果,那“鬼”的模样,和你一模一样呢?
01.
一切,是从半个月前,儿子小树的一句童言无忌开始的。
那天下午,六岁的小树蹬蹬蹬地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想拿一瓶酸奶。可他刚把头探进去,又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
他跑到正在客厅看书的妈妈温晴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
“妈妈,你刚才在冰箱里对我笑。”
温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放下书,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孩子,妈妈不是一直在这儿吗?你看错了,是不是冰箱里的灯光,照在什么东西上,看起来像妈妈的脸呀?”
“不是的。”小树很认真地摇头,“就是妈妈。你躲在最里面,头发长长的,对我笑。”
温晴只当是孩子最近看了什么动画片,想象力过于丰富。她柔声哄了几句,便亲手去冰箱给儿子拿了酸奶,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跑到冰箱里去呢?这太荒谬了。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打开冰箱门的那一刻,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儿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小的身子,躲在了厨房的门框后面。
02.
从那天起,小树就像变了个人。
他不再主动去开冰箱了。以前,他总喜欢自己去冰箱里翻找零食、饮料,现在,哪怕再想吃的东西,他都宁愿忍着,或者小心翼翼地央求妈妈或爸爸去帮他拿。
温晴起初觉得是儿子在撒娇,有些不耐烦,也说过他几次。但每次,小树都只是低着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小声说:“妈妈,你去拿,好不好?我怕。”
“怕什么?”
“我怕……你又在里面对我笑。”
同样的话,第二次从儿子口中说出时,温晴心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
她开始留意那台冰箱。那是一台双开门的大冰箱,结婚时买的,用了快十年了,除了制冷声音有点大,从没出过任何毛病。
可最近,它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
食物的保鲜期,好像变短了。以前能放三四天的蔬菜,现在不到两天,边缘就会出现腐烂的黑边。新买的牛奶,明明没过期,喝起来却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的腥味。
更让温晴感到不安的,是冰箱偶尔会发出的声音。不是压缩机启动那种“嗡嗡”声,而是一种极轻微的、类似于女人哼唱小曲的“咿呀”声。那声音,每次都只持续一两秒,轻得像是幻觉。每当她想仔细去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了。
丈夫赵鹏是个工作繁忙的工程师,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变化毫无察觉。当温晴试探性地提起这些事时,他总是一笑置之。
“你想太多了,冰箱旧了,有点小毛病正常。”
“儿子的话,你更别当真,小孩子嘛,想象力天马行空的。”
温晴得不到丈夫的认同,又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最近压力太大,有些神经过敏。她努力地想把这些疑虑从脑海中驱散。
直到她在那盒密封的、从未开封过的草莓里,发现了一根长长的、乌黑的头发。
那根头发,无论发质还是长度,都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03.
真正让温晴的世界彻底崩塌的,是一个星期三的深夜。
那天,赵鹏在外地出差,只有她和儿子在家。小树睡得很沉,整个屋子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温晴处理完一些工作,觉得口干舌燥,便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一缕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厨房里一片漆黑,那台巨大的冰箱,像一头沉默的野兽,静静地矗立在角落。
温晴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她走到冰箱前。
冰箱门是那种亮面的材质,在黑暗中,能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她看着倒影里自己那张有些疲惫的脸,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准备拉开冰箱门。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将门缓缓拉开的那一刹那——
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成了冰。
她看到了。
就在那门被拉开的、仅容一条缝隙的、昏暗的冰箱内部,就在那内部照明灯完全亮起前的、短暂到不足半秒的黑暗里——
有一张脸。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正紧紧地贴在冰箱门的内侧。那张脸的皮肤,是一种毫无血色的、青白色的。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的她。
而它的嘴角,正咧开一个巨大而僵硬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笑容。
“啪嗒。”
冰箱里的灯,亮了。
那张脸,瞬间消失了。
温晴眼前,只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牛奶、鸡蛋和蔬菜。一切如常。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变了调的尖叫,终于从温晴的喉咙里冲了出来。她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是幻觉吗?是倒影吗?
不!不是!
温晴很确定,那不是幻觉!那张脸,那种冰冷的、带着死气的笑容,真实得让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儿子没有说谎。
那个“我”,真的在冰箱里!
04.
从那天起,家,不再是港湾,而成了一座囚禁着她和未知恐惧的牢笼。
那台冰箱,她再也不敢靠近。
她开始整日整夜地失眠,只要一闭上眼,那张贴在门内侧的、微笑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她甚至不敢照镜子,她害怕会在镜子里,看到另一个自己。
她的精神,迅速地憔悴下去。
丈夫赵鹏出差回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当温晴语无伦次地、将那个深夜里看到的恐怖一幕告诉他时,赵鹏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不信。
“晴晴,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小树也看到了!”温晴的情绪几乎崩溃。
赵鹏见她如此激动,只能暂时安抚,答应她等自己忙完这个项目,就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
丈夫的无法理解,让温晴陷入了更深的孤立与绝望。她知道,没有人能帮她了。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形的恐惧逼疯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的大姨。
大姨是母亲的姐姐,住在乡下,是个非常传统的老人,笃信各种民俗和神佛之说。小时候,温晴没少听大姨讲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在过去,她只当是故事来听,但现在,大姨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大姨的电话。
电话里,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将事情的来龍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筒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温晴以为大姨也要说她是“胡思乱想”时,大姨那苍老而凝重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来。
“晴晴,你家那台冰箱,是不是用了很久了?”
“快十年了。”
“是不是一直放在厨房背阴的角落?”
“是……是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唉……你惹上麻烦了。”大姨的声音,压得极低,“万物皆有灵,物久则成精。尤其是冰箱这种东西,内里常年不见光,又阴冷潮湿,是‘阴气’最容易聚集的地方。它就像一个‘小地府’,时间一长,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自己生出‘灵’来。”
“你说的那个东西,看你的模样,学你的样子,对你的孩子笑。这在老话里,叫‘影煞’。它本身没有形体,是虚的,但它盯上你了。它在模仿你,学习你,等到它学得和你一模一样,吸足了你家里的‘人气’和你们母子的‘惊气’,它就能‘化虚为实’,从冰箱里……走出来了。”
05.
“走出来?”温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声音都在发颤,“大姨!那……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它……它是不是想替代我?”
电话那头,大姨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和严肃。
“晴晴,你听我说!它现在还是虚影,离不开冰箱的阴气。它每多笑一次,就说明它离‘成形’更近了一步!我们必须在它完全‘学’会你之前,镇住它,断了它的根!”
“你别怕,这种靠阴气生成的‘影煞’,最怕阳刚之物。你现在马上去准备三样东西,今晚子时(夜里11点)之前,我们必须动手!”
温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是什么东西?我现在马上去找!”
大姨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她的声音,压成了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紧张的耳语。
“你听好了,这第一样,也是最关键的东西,必须要用它来破掉那个‘虚影’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