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丈夫宋景深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脸上是十年如一日的温柔。
“语嫣,该吃药了。”
我盯着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全世界都说我病了。
丈夫、家人、医生、律师……所有人都用同一种怜悯又包容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为我构建了一个完美的世界:大伯健在,家族和睦,我则是那个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精神脆弱的林家女主人。
可我清晰地记得,大伯临死前抓着我的手,他说:“小心宋景深……”
我猛地推开他的手,水杯摔在地上,碎得像个笑话。
“我不吃!你们都在骗我!”
宋景深叹了口气,
“语嫣,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十年前,你怀着孕,却坚持要去参加那个项目谈判,结果路上出了严重车祸。孩子没了,你也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后遗症。”
“你把所有过错都归结于大伯,认为是他的压力害了你,所以你的潜意识里,‘杀死’了他。”
“语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敬重的人就是大伯,为什么现在要这样诅咒他?”
是啊。
十年前,我流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醒来后,我的世界就颠倒了。
而我眼前的丈夫,这个被誉为全城最顶尖的心理咨询师,则成了治愈我的唯一希望。
不等我反驳,二叔林正德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族旁支。
“景深,怎么了?语嫣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他转头看向我,一脸痛心疾首:“语嫣啊,景深为了照顾你,十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跟他闹?”
一个堂弟也跟着帮腔:“就是啊,嫂子,姐夫对你多好啊。你忘了?上次你半夜‘犯病’,非说大伯的房间有鬼,姐夫二话不说,拿着桃木剑在里面守了一整夜。”
他们七嘴八舌,每一个字都在歌颂宋景深的伟大,衬托我的无理取闹。
直到他们说完,我才慢慢开口,“演完了吗?”
我看着宋景深,一字一顿:“如果大伯还活着,为什么林氏集团的股权,会在十年前就完成了变更,全部委托到了你的名下?”
1
我这句话,像一颗炸弹。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宋景深捡拾碎片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平日里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寒意。
但仅仅一瞬,他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语嫣,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公司的事?那些文件,当初都是你亲手签的字,是为了让大伯安心养病,才暂时由我代为管理啊。”
二叔林正德也立刻反应过来,跺着脚,指着我骂道:
“你这孩子,真是病糊涂了!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求着景深,让他帮你分担的吗?现在反过来咬人一口,你的良心呢?”
“就是,我们都看到的,你当时签完字还哭了,说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了。”
“姐夫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竟然怀疑他图谋我们林家的财产?林语嫣,你还有没有心!”
他们义愤填膺,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扭曲的脸,只觉得可笑。
我亲手签的字?
是啊,我签过无数文件。
在我每天被灌下那些让我昏昏沉沉的药之后。
在我被宋景深用各种心理学话术诱导,认定自己毫无商业能力,只会给家族添乱之后。
我翻遍了整个林家大宅。
所有关于大伯十年前的就医记录、死亡证明,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这十年来,由宋景深和家族指定医生联合出具的一份份“健康报告”。
就连我的手机相册,电脑存档,都被清空了。
里面几千张我和大伯的合影,如今一张不剩。
只剩下我和宋景深的“恩爱”日常,以及一些我神情恍惚、被他照顾的“病中记录”。
整个世界,都在用这些所谓的“证据”告诉我:林语嫣,你记错了,你疯了。
可我就是不信。
我商业学院第一名的成绩不是假的。
我十六岁就能跟着大伯处理集团危机的天赋不是假的。
我骨子里对数字和合同的敏感,不是假的!
“既然是代管,那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所有授权全部撤销。”
我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要亲自见大伯,不然,就召开董事会,重选掌权人。”
这下,连宋景深都装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那张温柔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
“语嫣,你非要这样吗?”
“你知道的,你现在的精神状况,根本不适合处理任何集团事务。这么做,只会毁了林家。”
“呵,毁了林家?”我笑了,“我看是会毁了你的十年布局吧?”
空气瞬间凝固。
就在我们剑拔弩张之时,门外,家族医生陈伯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
“宋先生,林小姐该接受今天的治疗了。”
陈伯是我家的家庭医生,看了我三十年。
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像看一个需要被强制执行的危险品。
宋景深脸上的紧绷瞬间松弛下来,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他走过来,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语嫣,别怕,只是一个常规检查。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虎视眈眈的护士和医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一个局。
一个用“爱”和“保护”编织的,天衣无缝的牢笼。
今天,我大概是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2
一张诊断书,比任何锁链都管用。
“重度应激反应,伴有攻击性妄想,建议强制隔离治疗。”
陈伯拿着那份新鲜出炉的报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宣判了我的“罪行”。
我被两个高大的护士架着,胳膊上传来注射器的刺痛。
镇定剂。
又是这该死的东西。
我拼命挣扎,却只换来旁人更加怜悯的目光。
二叔林正德捶胸顿足:“作孽啊!语嫣怎么病成这样了!景深,苦了你了!”
宋景深眼眶通红,他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对我深情款款地保证:
“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听得我想吐。
我看着他那张影帝级别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耳边说:
“宋景深,你等着。我就是从地狱爬回来,也绝不会放过你。”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我被拖进林家庄园最深处那栋白色小楼。
这里是我的“私人疗养区”。
也是我被软禁了整整十年的金丝笼。
门在我身后“咔哒”一声锁上。
我的人生,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昏沉中,我被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惊醒。
不对。
太不对了。
如果他们只是想用“精神病”的帽子把我压下去,大可不必像今天这样,如临大敌。
除非……我今天那句话,真的戳到了他们的要害。
“如果大伯还活着,为什么林氏集团的股权,会在十年前就完成了变更?”
这十年,我被剥夺了所有信息来源。
直到上周,我才在林家的年度财务报告会上,看到了那个刺眼的数据。
一笔高达九位数的“大伯海外疗养信托基金”,每年都在稳定支出。
一个单纯养病的人,需要花掉堪比一家中型上市公司年利润的钱?
这种荒谬的财务模型,只有两种可能。
一,大伯在进行某种极度烧钱的秘密项目。
二,这笔钱,根本就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通过一个合法的名目,在进行系统性的资产转移!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大伯以前的书房。
这里的一切都被保留着,仿佛主人只是短暂离开。
但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
宋景深说过,为了避免我“触景生情”,大伯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封存了。
可我记得,大伯有一个习惯,他喜欢把最重要的文件,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我疯了似的翻找起来。
书架、暗格、地毯下……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绝望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书桌背后的一块松动的墙板。
我用力一撬。
墙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保险箱。
密码是大伯的生日。
不对。
又试了我的生日。
还是不对。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忽然,一个日期闪过脑海。
十年前,我出车祸的那一天。
我颤抖着输入。
“嘀”的一声,保险箱开了。
里面,只有一份薄薄的文件。
一份遗嘱。
我颤抖着打开。
上面,是林正轩苍劲有力的笔迹。
“本人林正轩,在头脑清醒、意志自由的状态下,立此遗嘱。”
“若我遭遇不测,意外身亡,我名下所有林氏集团股份,不动产及现金资产,由我唯一的侄女,林语嫣,独立继承。”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
落款日期,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天。
而遗嘱的最后一页,附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只有一句话。
“语嫣,如果看到这份遗嘱,证明我已经死了。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
后面的字迹,被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染红,模糊不清。
我死死地盯着那片血迹。
十年来的迷雾,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
大伯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他不是病了,他是被人害了!
我豁然清醒。
原来,我不是疯了。
我是这个巨大骗局里,唯一的知情人。
3
我拿着那份遗嘱,像拿着一颗已经拉开引信的炸弹,直接冲向了林家的年度集团汇报会。
推开门,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
财务总监正在宣读那份粉饰太平的报告,看到我,声音戛然而止。
宋景深坐在主位上,看到我手里的文件,脸色瞬间变了。
他立刻站起来,快步向我走来,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温柔而担忧的表情。
“语嫣,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他想来扶我,被我一把甩开。
“我休息得够久了。”我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神色各异的族人,最后目光落在宋景深脸上,“这份财务报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我把报告狠狠摔在会议桌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二叔林正德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林语嫣!你又发什么疯!这里是集团年会,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看她就是病得越来越重了!”
“景深啊,你就是太纵容她了!”
族人们的议论像一张网,试图再次将我捆回“疯子”的身份里。
宋景深立刻出来维护我,他张开双臂,把我护在身后,对众人说:“大家别这么说,语嫣只是……只是太关心大伯了,情绪有些激动。”
他转过头,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语嫣,听话,我们回家说,别在这里闹,对你、对林家都不好。”
呵。
还在演。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直接将那份遗嘱拍在了桌子上。
“都别演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得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份泛黄的遗嘱上。
宋景深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宋景深,你不是说大伯还活着吗?”
我的声音冰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那你告诉我,一个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在十年前,就写好了遗嘱?”
“这十年天文数字般的医疗支出,到底花在了哪里?”
“如果大伯真的病重到无法见人,为什么这份遗嘱的开头,清清楚楚地写着‘若我遭遇不测,意外身亡’?!”
我连发三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宋景深和所有在场族人的心上。
他们第一次,集体沉默了。
那种惊慌失措,再也无法用“关爱病人”来掩饰。
二叔林正德涨红了脸,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这是污蔑!大伯那是悲观!是你,是你这个不孝女,出了车祸,还流了产,他才心灰意冷写下这个的!”
他开始历数这十年来,全家人为了“照顾”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宋景深又是如何无怨无悔地守着我这个“疯子”。
他的表演感人至深,几乎要让一些不明真相的旁支声泪俱下了。
好像我今天的质疑,是对他们十年付出的最大辜负。
“是吗?”我冷笑一声,指着财务报告上的那个数字,抛出了整场冲突的核爆点。
“那你们告诉我,一个心灰意冷、静心疗养的病人,凭什么能花掉比一家三甲医院年运营费用还高的钱?”
我环视众人,一字一顿。
“除非,这些钱,根本就不是用来治病的。”
“而是用来……堵住某些知情人的嘴,或者,喂饱某些背叛者的胃!”
4
我的指控,让现场彻底炸了锅。
“疯了!她真的疯了!”
“快把她带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林正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破口大骂:“你个白眼狼!我们林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恩将仇报!”
宋景深脸色铁青,他知道,今天这场戏是演不下去了。
他向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两个壮汉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语嫣,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宋景深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送夫人回房,请陈医生过来。”
我拼命挣扎,但男女力量悬殊,我像一只被按住翅膀的鸟,动弹不得。
我死死地盯着宋景深,看着他那张面具重新戴好,又变成了那个深情款款、为妻子病情操碎了心的完美丈夫。
“宋景深!你困不住我一辈子!”我嘶吼着,“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他只是悲哀地看着我,对众人叹了口气:“抱歉,各位,家门不幸。今天的会议,暂时中止。”
就在我被拖出会议室的瞬间,我看到了人群中,几个旁支叔伯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呵。
果然。
这艘船上,不干净的人,远不止宋景深一个。
我被再次关进了那栋白色小楼。
这一次,安保升了级。
门口站着四个保镖,窗户被焊死了,房间里所有尖锐的、可能被用作武器的东西,全都被收走了。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囚犯。
当天晚上,陈医生来了。
他给我注射了比平时剂量大一倍的镇定剂,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在药物制造的混沌中,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夜。
年轻的大伯,穿着带血的衬衫,从一辆撞毁的车里爬出来,他没有看自己身上的伤,而是冲向我,焦急地喊着:“语嫣!语嫣你怎么样?”
他的脸从慈祥关切,慢慢变得透明,声音也越来越飘渺。
“语嫣,他们在用我的名字做坏事……”
“快……阻止他们……”
“遗嘱……在……”
他的声音消失了。
我猛地从床上惊醒,浑身冷汗。
潜意识不会骗人。
大伯一定给我留了不止一份遗嘱。
我必须出去!
可是,怎么出去?
这里固若金汤,我连一只苍蝇都放不出去。
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宋景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明明我这个“疯子”,死了才最一了百了。
答案只有一个:他还不敢。
因为我,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只要我还活着,那份“代管”协议就还有一层合法的外衣。一旦我死了,他吞下去的东西,就得面临整个林氏集团元老的反噬。
所以,他需要我“活着”,但必须是“疯癫地活着”。
我的存在,是他最大的护身符,也是他最大的威胁。
第二天,宋景深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也更精密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