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快回来吧,妈突然晕倒了!”
电话那头,妹妹陈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把锥子刺进陈风的心脏。
窗外是城市午夜的璀璨灯火,办公桌上,项目策划案的图纸还摊开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线条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意义。
他稳健持重的人生,仿佛被这通电话劈开了一道裂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对着电话用尽力气挤出最沉稳的声音:“别慌,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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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风,三十五岁,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
他的人生就像他画的工程图纸一样,严谨,按部就班。
他习惯于掌控一切,从项目的工期到生活的细节,任何的意外和偏差都会让他感到不适。
但母亲的突然病倒,是他人生的图纸上从未预设过的巨大意外。
挂掉电话,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用三分钟给助理发去工作交接邮件,条理清晰地列出项目要点和注意事项;用五分钟给上司打了电话请假,言辞恳切但态度坚决;又用十分钟冲回家,将几件换洗衣物、充电器和洗漱用品扫进一个背包。
他的动作飞快,却没有一丝慌乱。
越是紧急的时刻,他性格中那份沉稳就越是凸显。
下到地库,他拉开了自己那辆银灰色轿车的车门。
车子是三年前买的,外观普通,性能可靠,一如他本人的行事风格。
他发动汽车,导航目的地设为900公里外的老家县城人民医院,屏幕上显示预计用时十一个小时。
驶出小区的瞬间,他看了一眼ETC设备,绿灯正常。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并且安全地,回到母亲身边。
夜色深沉,城市在身后化为一片模糊的光海,陈风驾驶着他的车,汇入了通往家乡的高速公路车流之中。
02
凌晨两点的高速公路,像一条被墨色浸染的寂静长河。
陈风将车速保持在110公里/小时,双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
他需要速度,但更需要安全。
突然,后方传来刺眼的光芒,一辆白色的宝马跑车像幽灵一样贴了上来,用远光灯疯狂地晃着他的后视镜。
陈风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速度表,自己正行驶在中间车道,速度不慢,完全没有占道行驶。
对方显然是嫌他“太慢”了。
跑车的喇叭发出一声急躁的嘶鸣,随即猛地向右打方向,从他右侧的行车道上呼啸而过。
在与他并行的瞬间,跑车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还摇下车窗,向他比了一个不屑的手势。
换做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陈风或许会一脚油门跟上去理论一番。
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母亲的病情。
他不想,也不能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任何时间和精力,更不能拿安全冒险。
他只是松了松油门,与那辆性能猛兽拉开一点距离,然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
对他而言,平安抵达,比任何意气之争都重要一万倍。
大约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开始泛白。
陈风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他决定进服务区休整一下。
服务区里空空荡荡,只停着几辆长途货车。
他停好车,买了一杯滚烫的咖啡,站在车边,迎着微凉的晨风小口喝着。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小雪,妈怎么样了?”
“哥,刚做完检查,医生说是突发性的脑梗,幸好送来得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在住院观察。”妹妹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了许多。
陈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那就好,我大概中午就能到。你和爸也注意休息,别都熬着。”
挂了电话,他感觉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他靠在车上,看着远处天边逐渐被染红的云霞,心中默默祈祷着母亲一定要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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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短暂的休整后,陈风再次上路。
清晨的高速,车流渐渐多了起来。
他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大脑里还在复盘着工作交接的事情,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他前方一辆满载着钢材的大货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右变道,庞大的车身几乎是擦着他的车头挤了过去,硬生生别了他一下。
陈风猛地一脚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身在惯性下向前冲了好几米才停稳。
他的后背瞬间惊出了一层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那辆货车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开去,甚至连双闪灯都没打。
陈风能清晰地看到,驾驶室里的司机正一边开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这种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驾驶行为,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他下意识地就想按喇叭,甚至超上去把对方拦下来。
但手放到方向盘的喇叭上,他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想起了还在医院的母亲,想起了妹妹在电话里的哭声。
他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默默记下了那辆货车的车牌号,然后减慢车速,与它拉开了足足两百米的安全距离。
在下一个岔路口,他选择拐上了另一条并行的高速,彻底远离了这个移动的“马路杀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回到家人身边,任何可能发生的冲突和意外,都必须主动规避。
接下来的路程,他开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见过了深夜狂飙的跑车,见过了清晨玩手机的货车司机,也见过了在应急车道上随意停车的私家车。
这一条长达900公里的回家路,仿佛一幅光怪陆离的社会行车百态图。
而他,始终是那个最稳健的旁观者和赶路人。
04
十一个小时后,导航发出了提示:“前方500米,请从出口驶出。”
“老家到了。”陈风在心里默念一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已经能看到收费站的轮廓,心中因归家而升起一丝暖意。
他熟练地将车驶入ETC专用车道。
栏杆自动抬起,车顶的ETC设备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出口的费用显示屏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显示屏上,一行刺目的数字让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扣费:1618.50元】。
一千六百多?
陈风的大脑瞬间宕机。
他常年在这条路上往返,对费用了如指掌。
全程900公里,就算加上各种路桥费,也绝不可能超过五百块钱。
这一千六百多的费用,是从何而来?
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将车停在驶出通道后的紧急停车带上。
他拿出手机,打开ETC的关联App,刷新了一下,最新的扣费记录赫然在列,不多不少,正是1618.50元。
这太荒谬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系统故障。
他拨通了高速公路管理中心的客服电话,将情况说明。
电话那头的客服人员用一种公式化的语气回答他,可能是因为他的行车路径涉及了多段不同公司运营的高速,系统在合并计算时出现了延迟或错误,建议他先行缴纳,后续可以通过申诉渠道退还。
这个解释并不能让陈风信服。
他是个和数据打了十几年交道的人,他相信系统会出错,但不会错得如此离谱。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他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的县城,心里有些焦急。
母亲还在医院等着他,他本该第一时间赶过去。
但他性格里的那份严谨和对异常的敏感,让他无法对这笔诡异的扣费视而不见。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千多块钱的事了。
如果他的ETC信息真的出了问题,今天可以是1600,明天就可能是一万六。
他思索了几秒钟,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再次拿起了手机,拨通了110。
“您好,警察同志。我刚下高速,ETC被异常扣费了1600多元。我怀疑我的车牌可能被套牌了,希望能核查一下监控录像。”他的语气平静而清晰,准确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合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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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接到报警后,高速交警很快联系了陈风,让他前往距离收费站不远的高速交警大队。
走进办公室,一名年轻的张警官接待了他。
听完陈风的复述,张警官起初也认为是普通的计费纠纷,但看到陈风出示的扣费截图和沉稳坚持的态度,他决定调取后台数据看一看。
张警官在电脑上迅速操作起来。
几秒钟后,他“咦”了一声,眉头紧紧锁住。
“陈先生,您看,”他把显示器转向陈风,“系统记录显示,您的车是在昨天上午,从一千公里外的邻省一个叫‘安平’的入口上的高速,所以才会产生这么高的费用。”
“安平?”陈风立刻摇头,“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单位上班,车也停在公司地库,绝不可能在那个地方上高速。”
“那就是套牌了。”张警官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现在套牌车利用ETC漏洞逃费的情况确实时有发生。他们套用你的牌照上高速,自己走人工通道拿卡,等他们下高速的时候,就把卡扔掉,让你来替他全程买单。”
“能查到那辆套牌车的监控画面吗?”陈风问道,这正是他报警的目的。
“可以,我来调取安平入口的抓拍照片。”张警官说着,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一张高清的车辆照片,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中央。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高速公路的入口匝道,光线明亮,可以清晰地看到车头和车牌。
那辆车的颜色、型号,甚至连轮毂的样式,都和陈风的车一模一样。
车牌号更是分毫不差。
张警官指着屏幕,随口问道:“陈先生,您确认一下,这辆车,是你的吗?”
陈风的目光落在了照片上。
起初,他只是在确认车辆的细节,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视线仿佛被照片上的某个东西死死地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