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人吗?!”
李响半个身子都悬在悬崖外面,手死死抓着一棵救命的歪脖子树,吓得魂都没了。
他不敢往下看,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瞥到了一抹奇怪的蓝色。
那是什么?被人扔下来的垃圾袋?
他壮着胆子,把视线往下移了一点,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那不是什么垃圾,是衣服的颜色……是乱石堆里,一具趴着的人影!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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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个月前,林蔓的生活,还是这座城市里人人羡慕的模样。
“林总,您真是我们商界的女菩萨。”
慈善晚宴上,一个本地小老板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凑过来。
林蔓今天穿了身墨绿色的旗袍,没多余的首饰,就腕上一支通透的翡翠镯子,衬得她皮肤白得发光。她听见这话,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端起手边的茶杯,对那老板说:
“王老板客气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取之于社会,总得还给社会一点。”
她说话声音不大,温温柔柔的,但谁也不敢小瞧她。
32岁的林蔓,是“蔓越集团”的老总。这公司是她一手打拼出来的,专做高端美容和健康管理,几年功夫,就在这片地方扎下了根,成了个响当当的品牌。
今天这场晚宴,就是她以公司名义办的,为山区贫困儿童筹款。
她没像别人一样满场敬酒拉关系,大部分时间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主桌,有人过来打招呼,她就温和地聊几句。别人说她是女强人,可她身上没有那种咄咄逼逼人的劲儿。
晚宴进行到一半,助理小声过来提醒:“林总,张瑞来了。”
林蔓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自然。
“让他进来吧。”
张瑞是林蔓的前男友。
这事儿在圈子里不算秘密。当初林蔓刚创业的时候,张瑞还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业务员,林蔓是真喜欢过他,手把手地带他入行,把自己的资源人脉都介绍给了他。
后来,林蔓的公司越做越大,张瑞也跟着水涨船高,翅膀硬了。两人和平分手,没吵没闹。
可分手后,张瑞转头就自己开了公司,做的业务和林蔓的公司处处对着干,还撬走了林蔓好几个老朋友、老客户。
大家背地里都说张瑞这事儿办得不地道,是白眼狼。
张瑞今天穿了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进来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他径直走到主桌,脸上挂着那种让人挑不出错的笑。
“林蔓,恭喜啊,场面越办越大了。”
他喊她“林蔓”,而不是“林总”。
林蔓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和对别人没什么两样:“你也来了,有心了。坐吧。”
她指了指旁边一个空位。
张瑞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目光在林蔓身上扫了一圈,说:“你还是老样子,就喜欢喝茶。这种场合,不喝酒可不行。”
说着,他就要给林蔓倒红酒。
林蔓用手轻轻盖住杯口,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不了,开车来的。”
一句话,就把张瑞的手挡了回去。
周围几个人看着,气氛有点微妙。
张瑞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很快又笑了,他转向同桌的另一个人:“李局,我敬您一杯……”
一场暗流涌动的交锋,就这么被林蔓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晚宴结束,宾客散去。
助理扶着林蔓上了车,忍不住说:“林总,这个张瑞,脸皮也太厚了!他怎么好意思来的?”
林蔓靠在座椅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地从她脸上掠过,照出了一丝疲惫。
她没说话。
有些伤疤,就算愈合了,也经不起别人反复地揭。
02.
日子照常过,但有些事,就像鞋里的沙子,不理它,它就一直在那硌着你。
一个星期后,公司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出了问题。
合作方是家老牌国企,本来意向书都签了,就等走最后的流程。结果对方突然打来电话,说要“再考虑考虑”。
会议室里,项目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
“林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前天跟他们李主任吃饭,还好好的,今天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蔓坐在长条会议桌的顶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她没发火,也没骂人,就问了一句:
“这个李主任,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负责人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李主任那天提了一句,说张瑞的公司也去找过他们,条件给得比我们还好!”
又是张瑞。
林蔓敲桌子的手指停住了。
她心里明镜似的。张瑞给的条件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最擅长投其所好,尤其是对付李主任那种有点小权又爱占便宜的人。这些本事,还是当年她一点点教给他的。
现在,他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我知道了。”林蔓站起身,“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先出去吧。”
等人都走了,林蔓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这么大,她靠自己打下了一片天,却好像还是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给罩住了。这张网,是过去的人情,是现在的利益,扯都扯不断。
下午,她约了常去做SPA的养生会所。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这家会所私密性极好,会员都是非富即贵,进出都要刷脸。
她换好衣服,躺在按摩床上,熟悉的香薰气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按摩师是个叫小玉的姑娘,手艺很好,话不多。
“林总,您今天看着有点累,是没休息好吗?”小玉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按在她酸痛的肩膀上。
“嗯,是有点。”林蔓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您可得好好休息。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重要。”小玉轻声说。
林蔓没再接话。
一个小时的SPA做完,她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从房间出来,准备去休息区喝杯花茶。
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那个人穿着和会所工作人员一样的制服,但身形……很像张瑞的一个跟班,叫猴子。那人以前帮张瑞开车,林蔓见过几次。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走几步追过去,拐角处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扇通往后勤通道的门轻轻晃荡了一下。
是自己眼花了吗?
林蔓站在原地,皱起了眉。
这种地方,安保极严,工作人员都是经过背景审查的,怎么会有外人混进来?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身找到了会所的经理。
经理一听,立马紧张起来,连声道歉,说要去查监控。
几分钟后,经理面色古怪地回来了:“林总,我们查了,那个时间段,走廊的监控正好在做系统维护,有三分多钟的空白。”
林"蔓的心,沉了下去。
太巧了。
巧得就像是有人算计好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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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不安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林蔓。
但生意场上的事,一件接一件,由不得她多想。国企那个项目,她亲自出马,绕开了李主任,直接找到了更高层的领导。她没去谈条件,而是从企业社会责任、本地就业这些大局上着手,把合作的利弊摆得清清楚楚。
最后,项目还是回到了她手上。
赢了这一局,林蔓却没什么高兴的感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只要张瑞还在,这种明枪暗箭就不会停。
这天是周五,她处理完公司最后一份文件,天已经黑了。
助理小文走进来:“林总,车在楼下备好了。”
林蔓点点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今天约了SPA,就不回去了,你先下班吧。”
“好的。”小文顿了顿,又说,“林总,最近……您还是小心点。我总觉得那个张瑞不是什么好人。”
林蔓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有数。”
她坐电梯下到地库,开上自己的白色保时捷,汇入了城市的晚高峰车流。
她确实约了那家养生会所。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会所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奢华。
经理一见她,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林总,您来了!还是老房间,小玉已经等着了。”
林蔓点点头,把车钥匙和手包递给门童,跟着经理往里走。
一切流程都和过去上百次一样,熟悉得让她几乎要以为上次的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换好衣服,走进SPA房间。
小玉已经备好了香薰和热毛巾,见她进来,笑着说:“林总,今天给您试试新到的精油,对缓解压力特别好。”
“好。”
林蔓趴在按摩床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里,闭上了眼睛。
精油的气味很特别,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草木香。很安神。
小玉的手法一如既往地好,林蔓紧绷了一天的肌肉,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精油的安神效果……是不是太好了点?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一早,整个城市都被一则新闻炸开了锅。
“蔓越集团董事长林蔓,于昨夜失踪,警方已介入调查。”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会所的经理。按照惯例,林蔓做完SPA会休息半小时,可那天晚上,过了两个小时,她房间的呼叫灯都没动静。
经理觉得奇怪,用备用卡刷开了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上还留着一个人躺过的印子,毛巾丢在一旁,但林蔓的衣服、鞋子,都不见了。
经理吓坏了,赶紧查监控。
监控显示,林蔓确实是晚上七点半进入了会所,但之后,大门、侧门、员工通道,所有的出口,都没有她离开的影像。
一个大活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警方很快赶到,封锁了现场。
消息传开,林蔓的公司乱成一团,商界的朋友们个个震惊不已。一个在事业顶峰、光芒万丈的女人,怎么会突然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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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市刑警队的队长赵建国,人称赵队,接手了这个案子。
赵队五十出头,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他办了几十年案子,什么稀奇古怪的失踪案没见过,但林蔓这个,透着一股邪门。
现场勘查下来,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SPA房间里,除了林蔓和小玉的指纹,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那款所谓的新精油,经过化验,成分就是普通的薰衣草和洋甘菊,没有任何致幻或麻醉的药物。
按摩师小玉被反复盘问,她说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林总做完按摩就让她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的表情和反应,看不出任何破绽。
赵队把目光投向了监控。
他和几个技术员,把会所里里外外所有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看,整整看了一天一夜。
结果让人后背发凉。
林蔓就像一个幽灵,走进了那间SPA房,就再也没出来过。
唯一的疑点,是当晚后厨的垃圾通道,有一个监控探头坏了。但垃圾通道又窄又脏,一个身家过亿的女老板,会从那种地方离开吗?
赵队让人把会所的所有员工,以及当晚在场的全部客人,都请回局里喝茶。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张瑞。
审讯室里,张瑞显得很憔悴。他眼眶发红,一个劲地抽烟。
“赵警官,我跟林蔓虽然分手了,但我们毕竟……毕竟爱过。我怎么可能害她?”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点哽咽。
“她失踪当晚,你在哪里?”年轻的警员小刘问。
“我在跟几个朋友打牌,一整晚都在。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张瑞报出了一串名字和地点。
赵队派人去核实,张瑞说得滴水不漏。他确实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案子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林蔓的失踪,成了一个悬案,成了这座城市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她得罪了人,被绑架了。有人说她可能是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自己躲起来了。还有更离谱的,说她被外星人带走了。
各种猜测都有,但没有一种有证据。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两个月……
林蔓这个名字,慢慢地从新闻头条上淡了下去。除了她的家人和公司员工还在苦苦坚持,似乎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城市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闪光的女人。
只有刑警队的办公室里,那块写着案情分析的白板上,林蔓的照片还贴在最中间。
赵队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这块白板前,点上一根烟,一站就是半天。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案子,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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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春天来了,山里的野花都开了。周末,城里不少人喜欢去郊区的野长城登山。
一个叫李响的年轻人,就是登山爱好者之一。
这天,他跟几个朋友爬一座没怎么开发过的野山。山路陡峭,李响一脚没踩稳,身子一滑,整个人就顺着碎石坡滚了下去。
幸好他反应快,死死抓住了一棵长在悬崖边上的歪脖子树。
他低头一看,下面就是几十米深的山谷,吓得魂都飞了。
同伴们在上面大声喊他的名字,有人赶紧打电话叫救援。
李响吊在半空中,大气不敢喘。等待救援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了悬崖底下,有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不是石头,也不是野草的颜色。
是蓝色的。
像是一件衣服。
他壮着胆子,努力往下看。
山谷底下,乱石堆里,好像……有个人躺在那儿。
警方和救援队很快赶到了现场。
赵队也来了。当他看到从悬崖下被抬上来的那具遗体时,他心里那根刺,猛地扎了一下。
虽然遗体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但身上那件蓝色的高端定制运动服,还有手腕上那支断裂的翡翠镯子,都指向了一个失踪了三个月的人。
林蔓。
经过DNA比对,最终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法医的初步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死者颅骨、颈椎、四肢有多处骨折,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但是,在她的体内,检测出了超高浓度的安眠药成分。
这个剂量,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昏迷超过十二个小时。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先被人下药迷晕,然后再被推下悬崖的。
这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
是谋杀。
案子性质一变,整个刑警队立刻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所有和林蔓有过节的人,又被重新梳理了一遍。首当其冲的,还是前男友张瑞。
当警察再次找到张瑞,告诉他林蔓的死讯时,他整个人都懵了。他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然后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种悲伤,不像是装的。
可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动机?
调查又一次陷入了困境。所有相关人员都有不在场证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队里气氛低迷,人人都憋着一股劲,却不知道往哪儿使。
这天下午,负责出现场的小刘,那个年轻警员,一个人又开车回到了发现尸体的悬崖。
他总觉得,第一次现场勘查,漏了点什么。
他在悬崖边来来回回地走,一寸一寸地看。山风吹得他眼睛发干。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在一丛荆棘的根部,发现了一个被泥土半掩着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
是一个黑色的女士手包,看牌子,正是林蔓失踪时带的那个。
手包的拉链是开着的,里面很乱。
小刘戴上手套,用镊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夹出来,放进证物袋。
忽然镊子碰到了一个触感奇怪的东西,他夹起来一看。
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倒在地,他撑着掏出手机,打给赵队。
电话一接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赵队!凶手……凶手起码3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