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那年夏天的高考,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时,与其说是解放的号角,不如说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蓄满压力的脓包。
季风跟着猴子一群人冲出考场,空气里瞬间炸开纸张的碎屑。
考场外,家长们那些关切的、期盼的眼神,此刻都成了某种负担。
季风下意识地躲闪着,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庆功宴设在一家烟火气很重的大排档,塑料椅子被磨得发亮,桌子上是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油腻。
啤酒的泡沫不断地涌起又破灭,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
猴子是当然的主角,他家境不错,为人豪爽,是这群刚褪去校服的男生里默认的“大哥”。
几瓶啤酒下肚,猴子的脸泛着油光,眼神也变得迷离而大胆。
他用筷子敲着碗沿,发出刺耳的声响,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我说兄弟们,”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营造出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氛围,“光喝酒撸串,那叫小学生春游。咱们都考完了,是爷们儿了,得干点爷们儿该干的事儿。”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好奇的目光,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得有个‘成人礼’。”
“成人礼”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在每个男生心里都激起了涟漪。
有人吹着口哨起哄,有人则面露一丝怯意。季风属于后者。
他安静地喝着啤酒,啤酒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那点慌乱。
只因,他想到了许静,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坐在前排的女孩。
她的马尾辫会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个节拍器,敲打着季风整个兵荒马乱的高三。
就在刚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静发来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季风,高考加油,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没有落款,但他知道是她。
这条短信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脏,让他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渴望:
他想快点长大,快点成为一个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边的、成熟而强大的男人。
“什么成人礼?”有人问。
“操,就是你想的那样,”猴子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我找了个地方,绝对正规,就是按摩放松。技师都是专业的,能让你知道什么叫‘冰火两重天’。去不去?就当是给咱们的青春画个句号,一个牛逼的、带响儿的句号!”
“正规”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但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暧昧意味。
气氛瞬间被点燃,酒精和荷尔蒙成了最有效的催化剂。
在“是不是男人”的起哄声中,拒绝似乎成了一种懦弱的象征。
季风感到自己被一种群体的狂热所裹挟,他脑子里一边是许静那张干净的脸,另一边却是猴子描绘的那个充满禁忌诱惑的“成人世界”。
两种画面撕扯着他,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最终,在猴子拍着他肩膀的催促下,他几乎是不过脑子地点了点头。
他想,或许,经历过这些,自己才算真正告别了那个穿着校服的、幼稚的季风,才能更“配得上”许静。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当时的他看来,竟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出租车在城市的霓虹灯下穿行,那些斑斓的光影打在季风的脸上,明暗不定,像一个无法预测的未来。
02
出租车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条灯光昏暗的后街。
与主干道上的车水马龙不同,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潮湿的、类似苔藓的气味。
那家店的门脸不大,一块紫色的霓虹灯招牌上写着“梦江南养生会所”,字体设计得颇为婉转,像女人扭动的腰肢。
猴子显然是来过的,他熟练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廉价香薰精油、消毒水和淡淡烟草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季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店里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主色调是暧昧的粉紫色,墙上贴着一些模糊的山水画,企图营造一种古雅的氛围,但廉价的材质和粗糙的装裱让这一切显得不伦不类。
一个穿着紧身旗袍、妆容精致的女人迎了上来,她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腰胯摇曳的幅度很大,像一条在水中游弋的鱼。
她对着猴子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哟,猴哥,有日子没来了。”
“最近忙着高考呢,这不一考完就来给你捧场了嘛。”
猴子熟稔地搭话,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又指了指身后有些局促的季风:
“给我兄弟安排个好点的,第一次来,让他见识见识。”
那女人的目光在季风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像带着钩子,让季风浑身不自在。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摆在案板上的商品,正在被估价。
他不敢与她对视,只能盯着自己那双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运动鞋。
与猴子的轻车熟路、谈笑风生相比,季风像一个误入藕花深处的孩童,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恐惧和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声音大得仿佛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见。
走廊很长,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墙上挂着一些穿着暴露的女性艺术照,她们的眼神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魅惑。
季风被领到一个小房间的门口,领班的女人用一种“你懂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帅哥,你先进去冲个澡,换上衣服,技师马上就到。”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简陋。一张铺着白色浴巾的按摩床,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盏台灯和一包抽纸。
墙角有一个小小的淋浴间,用一块塑料浴帘隔着。
季风站在房间中央,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不真实感,于是深吸一口气。
他机械地脱下衣服,走进淋浴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没有带走丝毫的紧张,反而让他的皮肤因为水汽的蒸腾而变得更加敏感。
他换上了那件丝质的、过于宽大的浴袍,躺在按摩床上,用浴巾尴尬地盖住自己的身体。
等待的十几分钟,被拉伸成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房间里唯一的声源,是老旧空调出风口发出的“嗡嗡”声,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夏蝉。
季风盯着天花板上那块因为漏水而泛黄的印记,大脑却像一锅烧开了的水,翻腾不休。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他幻想着即将推门而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是像电影里那样风情万种,还是像猴子描述的那样“技术高超”。
那些在青春期被压抑的、朦胧的、带着罪恶感的想象,此刻像挣脱了牢笼的野兽,在他的脑海里肆意奔跑。他甚至想象出了具体的细节:她的手会是怎样的触感,她身上的香水会是什么味道,她会说些什么样的话……
然而,这些香艳的幻想刚一冒头,就被另一股更强大的情绪——自我厌恶——给狠狠地掐灭了。
他想到了许静,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羞耻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猛地坐起来,心脏狂跳,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逃走!立刻!马上!
可是,他没有动。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一种名为“面子”的东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
他能想象到,如果自己真的逃走了,猴子和那群兄弟会怎样嘲笑他。“
季风那小子,就是个怂包,到了门口都不敢进。”
“还以为他多清高呢,原来是个没胆的货。”
这些想象中的话语,像一根根毒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在十八岁的少年世界里,被同性群体贴上“懦弱”的标签,几乎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他渴望被承认,渴望融入那个看似强大的、属于“男人”的圈子。
03
就在他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到疯掉的时候,门把手处传来了一声轻微的转动声。
那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毯上,却在季风的耳朵里炸开,如同惊雷。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一个穿着粉色技师服的女人端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水盆侧身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留给季风一个柔顺的、挽成发髻的后脑勺。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季风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被包裹在廉价制服里的身段。
她走到床边,将水盆轻轻放在地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显得训练有素。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柔和的声音说:“先生您好,我是16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
那声音很温柔,季风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不敢去看她,可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她放下水盆后,直起身,习惯性地抬起头,准备微笑着说一些让客人放松下来的场面话。
而季风,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于一种无法解释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将自己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移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空气,光线,空调的嗡鸣,甚至连那香薰机里吐出的白色雾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固体。
女人脸上的职业性微笑,像一个劣质的瓷器面具,瞬间凝固,然后“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而季风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灌满了水泥,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眼前这张脸,尽管化着与平日里朴素形象截然不同的浓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错——这是他暗恋了一整个青春的女孩许静的妈妈,柳姨。
那个在家长会上总是对他温和微笑、夸他学习好、让他多帮助一下许静的阿姨。
那一瞬间,大脑的指令绕过了所有的思考和逻辑,季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