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您看这墙……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王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张诚的心猛地一沉,他接过卷尺,亲自核对那组令人心惊的数字——主卧,竟然凭空少了近四平方米!
“砸开!”
01
张诚出生在长江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他的家,就在县城外围的一个小村子里,推开后门,走几步路就是浑浊的江水。
小时候,张诚对江没什么好感。
它既带不来财富,也带不来荣耀,只在每年汛期的时候,让家里的大人提心吊胆。
张诚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后来江里的鱼越来越少,就改行去码头当了搬运工。
母亲则在家里种着几份薄田,养着鸡鸭,补贴家用。
一家人的日子,就像那江水一样,不咸不淡,看不到什么波澜,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张诚是家里的独子,父母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诚子,你可得好好读书,将来走出这个小地方,别再像我们一样,一辈子跟泥土和汗水打交道。”
张诚很懂事,他知道家里的不容易。
父亲的背,因为常年扛重物,已经有些佝偻。
母亲的手,因为常年操持家务和农活,布满了老茧和裂口。
他把父母的期望牢牢记在心里,学习格外刻苦。
从小学到初中,他的成绩在学校里总是名列前茅。
那个时候,他的梦想很简单,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把父母接到城里去享福。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人开玩笑。
中考那年,张诚发挥失常,离县里最好的高中的分数线,就差了那么几分。
看着父亲跑前跑后去借那笔不菲的择校费,四处求人,头发都白了许多,张诚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怀疑。
“爸,要不我不读了吧,我跟你去码头干活。”
那天晚上,张诚对着喝闷酒的父亲说。
父亲猛地把酒杯砸在桌上,红着眼眶吼他:“胡说八道!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你读书!”
那是父亲第一次对他发那么大的火。
张诚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他把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哭了。
从那一刻起,他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他们为钱发愁,再也不让他们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
高中三年,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在学习。
最终,他如愿考上了一所省城的重点大学,学的土木工程。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请了全村的人吃饭,逢人就说:“我儿子有出息了!要去大城市读大学了!”
母亲则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嘱咐:“到了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不舍得吃穿,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
张诚看着父母脸上那混杂着骄傲和不舍的复杂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带着全家人的希望,也带着自己暗暗立下的誓言,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奔向那个他向往已久的大城市。
他知道,那里有他的未来,也有他必须要去征服的战场。
02
大城市的光怪陆离,一度让从县城出来的张诚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欲望和疲惫。
张诚在这里,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
大学四年,他一边努力学习专业知识,一边利用课余时间去做各种兼职。
他发过传单,当过家教,在餐厅端过盘子,也在建筑工地上搬过砖。
他想尽快地经济独立,不再给家里增添负担。
也是在工地上,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他看到图纸上的线条,如何一步步变成眼前的宏伟建筑,那种创造的成就感,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他开始对这个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再仅仅把它当成一个谋生的工具。
大学毕业后,同学们大多选择进入设计院或者大型国企,寻求一份稳定的工作。
张诚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决定,他要去一家小型的私人建筑公司,从最基层的施工员干起。
“张诚,你疯了?你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去那种小地方,屈才了!”
室友劝他。
张诚笑了笑,说:“我想去一线看看,我想知道房子到底是怎么盖起来的,而不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画图纸。”
他的这个决定,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他不想再过那种按部就班,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他心里那颗想要出人头地的种子,经过大学四年的浇灌,已经开始发芽。
他渴望机会,渴望挑战,渴望能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
在小公司的日子很苦。
他每天都泡在工地上,风吹日晒,一身泥,一身汗。
他和工人们同吃同住,学习各种施工技术和管理经验。
因为肯学肯干,脑子又活,他很快就从一群人中脱颖而出,得到了老板的赏识。
没过几年,他就被提拔成了项目经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后来的妻子,李静。
李静是公司的文员,一个温柔善良的城市女孩。
她不嫌弃张诚满身的汗味和泥土,反而觉得这个踏实肯干的男人,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李静的父母起初并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们觉得张诚家在农村,又是个搞工程的,工作不稳定还危险,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小静,你跟着他,以后要吃苦的。”
李静的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她。
李静却很坚定:“妈,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我相信他,他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为了向未来的岳父岳母证明自己,张诚工作更加卖力了。
他开始利用自己积累的经验和人脉,在外面接一些小的装修工程私活。
他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就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工人去给别人家装修。
那段时间,他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人整整瘦了一圈。
李静心疼他,每天都给他做好饭菜,等他再晚都给他留着门。
终于,他靠着自己攢下的第一桶金,在市里一个普通小区付了首付,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小房子。
当他把房本交到李静父母手上时,两位老人终于松了口,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婚礼办得很简单,但张诚心里却无比满足。
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爱他的妻子,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终于扎下了根。
婚后不久,张诚决定辞职创业。
他用那套房子做抵押,贷款成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
他不想再为别人打工,他要为自己的人生掌舵。
03
创业的路,比张诚想象的还要艰难。
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没有名气,也接不到什么大单子。
为了节省开支,张诚既是老板,又是设计师,还是采购员和监工。
李静也辞掉了自己稳定的工作,过来帮他打理公司的财务和行政。
夫妻俩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常常是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最困难的时候,公司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张诚急得满嘴起泡,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整夜的烟。
李静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把自己的嫁妆首饰都拿了出来,说:“把这些拿去当了吧,先给工人们发工资,人心不能散。”
张诚看着妻子红着眼眶,却依然坚定的眼神,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老婆,我对不起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夫妻,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靠着李静的嫁妆和东拼西凑借来的钱,公司总算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或许是张诚的实在和诚信打动了客户。
他做工程,用料扎实,做工精细,从不偷工减料。
久而久之,公司的口碑在业内慢慢传开了。
一些客户开始主动找上门来,公司的业务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从小的家装,到大的工装,从几十万的小项目,到几百万的大工程。
张诚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员工越来越多,他也从当年的“小张”,变成了别人口中尊敬的“张总”。
钱,也像滚雪球一样,越赚越多。
他把当年做抵押的房子赎了回来,又换了一辆更好的车。
他把父母从老家接到了城里,给他们在自己家小区附近租了一套宽敞的房子,方便随时照顾。
父亲不再需要去码头扛包,母亲也不用再下地干活。
老两口每天的任务就是散散步,养养花,或者去接孙子放学。
看着父母脸上舒心的笑容,张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值了。
他实现了当年对自己的承诺,让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但他的心里,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每次回到父母租住的房子里,看着那不属于自己的家具和墙壁,他总觉得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家。
父母嘴上不说,但他知道,他们心里也希望能有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尤其是李静,她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从没抱怨过一句。
如今儿子也渐渐大了,现在住的房子显得越来越拥挤。
他想给妻子和孩子一个更好,更宽敞,更舒适的家。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
一天晚上,他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对身边的李静说:“老婆,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吧。”
李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换个什么样的?”
张诚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条在夜色中闪着粼粼波光的江面。
“我们去买一套江景房吧。”
他认真地说。
“就像我们老家那样,推开窗就能看到江。”
只不过,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浑浊和贫穷,而是繁华与希望。
04
买江景房的决定,在家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讨论。
“什么?要花八百万买房子?”
张诚的母亲第一个表示反对,她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了八度。
“小诚,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八百万,那得是多少钱啊!我们现在住这里不是挺好的吗?租金又不贵。”
父亲坐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两口过惯了苦日子,节俭了一辈子,对他们来说,八百万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在他们看来,房子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花那么多钱买个“住”的地方,太奢侈了。
李静倒是很支持张诚的想法。
她拉着婆婆的手,笑着劝道:“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张诚辛苦了这么多年,赚了钱,就是想让咱们一家人住得舒坦点。您二老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儿子小宝也在一旁起哄:“我要住大房子!我要在能看见大江的房间里写作业!”
张诚看着父母,诚恳地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心疼钱。但这钱我留着也没用,银行里的数字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赚钱的动力,就是想让你们,让李静和小宝过上最好的生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忘不了小时候,每年夏天发大水,咱们家那房子就提心吊胆的。我也忘不了,我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住地下室,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带窗户的房间。现在我有能力了,我想给我们家一个最好的,一个真正安稳,敞亮的家。”
“而且,那房子地段好,以后小宝上学也方便,咱们买下来,也算是投资,亏不了。”
听了儿子这番话,老两口的态度终于有些松动了。
他们知道儿子的脾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儿子说得也在理,他们确实也希望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那……那就看看吧。但是说好了,要是太贵了,咱可不买。”
父亲最后松了口。
接下来的日子,张诚一有空就带着全家人去看房。
他们看的楼盘,都集中在城市里最核心的沿江地段。
最终,他们看中了市中心一个名为“江畔天玺”的高档楼盘。
这个楼盘是这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以其绝佳的地理位置和一线江景而闻名。
销售员带着他们看了一套位于二十八楼的样板间。
一走进房间,所有人都被眼前开阔的视野震撼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澜壮阔的江面,江上船只穿梭,对岸的城市天际线一览无余。
“爸,妈,你们看,从这里看出去,多漂亮。”
张诚指着窗外,兴奋地说。
老两口站在窗前,看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景象,眼睛里闪着光,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宝则在宽敞的客厅里跑来跑去,高兴得大喊大叫。
李静走到张诚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轻声说:“真美。”
张诚看中的是一套面积两百二十平米的四房户型。
他心里已经规划好了,主卧他和李静住,一间给爸妈,一间给小宝,还有一间可以做成书房。
这套房子,完美地满足了他对家的所有想象。
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
八百万的总价,即便是对于现在的张诚来说,也需要动用公司大部分的流动资金。
但他几乎没有犹豫。
“就这套了。”
他对销售员说。
签合同,付钱,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当张诚从销售中心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份沉甸甸的购房合同时,他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奋斗,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最圆满的交代。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毛坯房,变成他梦想中的那个家。
05
拿到新房钥匙那天,张诚一家人比过年还高兴。
老两口在新房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摸摸这面墙,敲敲那扇窗,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李静则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家。
“这里要放一个大沙发,咱们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看电视。”
“那个阳台要种满花花草草,还要放一个摇椅。”
“小宝的房间要刷成天蓝色,像天空一样。”
张诚听着妻子充满憧憬的描述,心里暖洋洋的。
因为自己就是做装修的,新家的装修工程,张诚决定亲自操刀设计和监工。
他要用最好的材料,最精湛的工艺,把这个家打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很快,设计图纸就出来了。
张诚叫来了自己公司里最得力的施工队长王师傅,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工人,正式开始了装修。
开工第一天,按照惯例,施工队需要对整个房屋的尺寸进行一次精准的实地测量,以确保后续的施工不会出错。
张诚对这个环节尤其看重,他拿着卷尺,亲自跟着王师傅一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测量。
客厅、餐厅、次卧、书房……
前面的测量数据都和购房合同上标注的建筑图纸基本吻合,误差都在正常范围内。
然而,当他们走进主卧室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咦?张总,这尺寸好像有点不对啊。”
王师傅拉着卷尺的一头,皱着眉头对另一头的张诚说。
张诚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看了一眼卷尺上的数字。
“不可能,你再量一遍,是不是尺子拉斜了。”
张诚不相信。
王师傅又重新把卷尺拉直,仔仔细细地测量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
房间的宽度,比图纸上标注的尺寸,足足短了将近一米。
张诚不信邪,他亲自上手,把主卧室的长和宽都重新量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次测量,得到的结果都像一盆冷水,将他心头的火热浇得冰冷。
他拿出计算器,迅速地算了一下。
主卧室的实际面积,比合同图纸上标注的面积,整整少了将近四平方米。
四平米,对于一个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来说,似乎不算什么。
但对于花八百万买下的豪宅来说,这每一平米都价值不菲。
更重要的是,张诚自己就是干这行的,他深知,建筑误差有标准,但绝不可能离谱到这个程度。
这已经不是误差,而是欺诈了。
“王师傅,你来看看这面墙。”
张诚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用手敲了敲那面导致宽度缩短的墙壁。
墙壁发出的声音,比其他墙体要沉闷厚实得多。
“这墙……好像是后砌的,不是承重墙,里面好像是空的。”
经验丰富的王师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张采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脑门。
他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在自己最重要的房子上,却遭受了如此荒唐的羞辱。
他更无法接受,自己花费巨资,为家人打造的梦想之家,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拿大锤来!”
张诚对着门外的工人低吼了一声,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
“张总,这……这可使不得啊!还没跟开发商沟通呢,万一砸坏了结构……”
王师傅赶紧劝阻。
“砸!”
张诚的牙缝里只迸出了这一个字,眼神里满是寒意。
“出了事我负责!”
工人不敢违抗,很快就拿来了一把沉重的大铁锤。
张诚一把夺过铁锤,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面可疑的墙壁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墙皮和砖块四处飞溅。
墙壁被砸开了一个窟窿。
张诚扔掉铁锤,不顾弥漫的烟尘,他凑上前去,想看看这堵该死的墙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然而,当他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墙壁后面的景象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