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常说,婴儿的眼睛最干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话起初我不信,直到我的儿子安安出生后,我们家经历了那件怪事。
安安白胖可爱,见谁都笑,唯独见了我的亲弟弟林伟,也就是他的亲舅舅,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哭得撕心裂肺,浑身发抖,好几次都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起初只当是孩子怕生,可日子久了才发现,这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无法用常理揣度。
我们试遍了所有方法,求神拜佛、医院检查,全都无济于事。
最终,村里的王神婆捻着佛珠,看着满脸泪痕的安安,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不是病,也不是邪,是刻在魂里的债啊……是你们家上一辈人,甚至是上上辈人欠下的因果,孩子都记着呢,三生三世也忘不掉。”
01
我叫林芳,我儿子安安的出生,曾是我们全家最大的喜悦。
他是个爱笑的孩子,不认生,谁抱都咯咯笑个不停,像个小天使。
然而,这份喜悦,在我弟弟林伟第一次来看他时,戛然而止。
林伟是我唯一的弟弟,刚大学毕业,听闻外甥出生,特地请假从城里赶回来,买了一大堆礼物。
“姐,我外甥呢?快让我抱抱!”林伟一脸兴奋地冲进屋。
“你轻点,刚睡着。”我妈笑着,小心翼翼地从婴儿床里抱起安安。
安安被吵醒,睡眼惺忪。可当他的目光和我弟弟林伟对上的那一刹那,怪事发生了。
安安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巴一扁,“哇”的一声,爆发出了他出生以来最凄厉的啼哭。
那哭声尖锐得不正常,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四肢乱蹬,拼命想挣脱我妈的怀抱,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林伟,仿佛我弟弟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哎哟,我的乖孙,这是怎么了?”我妈吓了一跳,赶紧抱着他哄。
“可能是我吓着他了。”林伟有些尴尬,放慢动作,挤出和蔼的笑容,“安安乖,我是舅舅啊……”
他的手还没碰到安安,安安的哭声竟变得更加歇斯底里,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脸都憋紫了。
“快!快把他抱出去!”我吓坏了,赶紧让我妈把他抱进里屋。说来也怪,一离开有林伟的房间,安安的哭声立刻就小了下去。
我们起初都以为是巧合,是孩子怕生。
可事实证明我们错了。从那天起,只要林伟出现在安安的视线里,无论多远,安安都会立刻感应到,随即放声大哭。
有一次,林伟不信邪,趁安安睡着想偷偷摸摸他的脸,结果手指刚碰到,安安就像被火烫了一样惊醒,哭声差点把屋顶掀翻,事后还发了好几天高烧。
这绝不是简单的“怕生”。林伟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很受小孩子喜欢,可偏偏自己的亲外甥,视他如蛇蝎。
我们试遍了所有办法,求来的平安符、柳枝蘸过的符水,甚至医院的全面体检报告,都无法解释或改变安安的恐惧。
一切都是徒劳。
为了不刺激孩子,林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也只能隔着窗户远远看一眼。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如刀割。
安安的情况也愈发严重,开始莫名夜啼,在梦中惊恐地挥舞着小手。
就在我们全家被折磨得濒临崩溃时,邻居张大妈的一句话,将我们引向了一个更加未知的方向。
“你们这情况,我瞧着倒像是南头村王神婆说的那样,”张大妈神秘兮兮地说,“她说啊,有些婴儿天生带着‘宿慧’,能记着前世的事。看见某个人就哭,那不是怕,是恨!是前世结下的仇家,这辈子找上门了!”
02
“前世结仇”,这个说法虽然荒诞,但在我们走投无路之际,却像一根救命稻草。
“王神婆?真有那么神?”我丈夫赵刚将信将疑。
“那可不!”张大妈立刻来了精神,讲了几个王神婆的“光辉事迹”,什么一眼看出耗子是祖宗魂魄附体,什么一碗符水治好了多年的怪病,说得神乎其神。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爸一拍板,“为了安安,什么方法都得试试!”
林伟正好这周末也从城里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沉默了很久,低着头说:“姐,我也想去。”看着他憔悴的脸,我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人便带着安安,驱车直奔南头村。
王神婆的家在村子深处,是一座不起眼的青瓦老屋,门外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
我们说明来意后,被一个中年妇女引了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她就是王神婆。
“来了?把孩子抱过来。”她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却很平静。
我妈赶紧抱着安安上前。说来也怪,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安安就出奇地安静,只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王神婆睁开眼,那双眼睛虽小却异常明亮,她看了安安许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安安的眉心。
安安非但没哭,反而对着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们全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找对人了。
“你们说,这孩子见了谁就哭?”王神婆问道。
“见他舅舅,”我连忙把我身后的林伟拉了出来,“神婆,这是我弟弟林伟。”
林伟紧张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王神婆的目光,缓缓地从安安的脸上,移到了林伟的脸上。
就在她看清林伟面容的那一瞬间,她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
她手里的佛珠,“啪”的一声,断了线,乌黑的珠子滚落一地。
03
佛珠散落的声音,让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王神婆死死地盯着我弟弟林伟,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你……你……”王神婆指着林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神婆,怎么了?我弟弟他有什么问题吗?”我紧张地问道。
王神婆没有回答,而是猛地从蒲团上站起,快步走到林伟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林伟想挣脱,却发现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王神婆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过了许久,她才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回蒲团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汗水。“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命格无异,三魂七魄俱全……怎么会……怎么会带着这么重的‘煞’……”
“煞?”我老公赵刚忍不住问,“您是说我小舅子身上有煞气?”
“不是煞气!”王神婆猛地抬头,眼神锐利,“是‘印记’!一个刻在魂魄最深处的印记!这印记,就像是烙铁烙上去的,生生世世都洗不掉!”
我们听得云里雾里。“神婆,您能说明白点吗?”我爸焦急地说。
王神婆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反问我:“姑娘,你娘家,祖上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人?”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
“不对。”王神婆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幽深,“你再好好想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伟突然开口了:“姐,你记不记得,爷爷的书房里,好像一直锁着一个红色的木箱子?”
我瞬间想了起来。爷爷生前是个老中医,他书房床底下确实有那么一个从不让我们碰的红木箱。他去世后,那箱子也不知道被我爸收到哪儿去了。
王神婆的眼睛瞬间亮了:“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
“回家去找!”她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急切,“立刻回家!把那个箱子找出来!你们想知道的答案,或许就在那个箱子里!”
王神婆的态度让我们不敢怠慢,匆匆告别,立刻驱车回家。一路上,大家的心都悬着。一个尘封多年的旧木箱,真的藏着解开谜团的钥匙吗?
回到家,我爸立刻冲进储藏室,我和林伟也跟了进去。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在一个落满蛛网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红木箱。箱子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锁着,我爸找来锤子,几下就砸开了。
我们紧张地凑上前,我爸缓缓打开了箱盖。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本泛黄的线装书,一块用红布包裹的黑色牌子,以及……一张褪色发黄的黑白照片。
林伟首先拿起了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长衫、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这人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他疑惑地说。我凑过去一看,也愣住了。照片上的男人,眉眼之间,竟然和林伟有七八分的相像!照片背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林氏不肖子孙,林正阳。”
04
“林正阳”,一个我们从未听过的名字。我家的族谱很简单,往上数三代都没有这个人。
“爸,这是谁啊?”我拿着照片问。我爸也一脸茫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的注意力转向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那几本线装书纸张发脆,书名叫《镇灵手记》,里面画满了看不懂的符咒和经络图。而那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牌子,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巡阴”。
就在我们疑惑时,林伟突然指着《镇灵手记》的最后一页,像是发现了什么。那一页没有符咒,而是一段用朱砂笔写下的遗言,字迹潦草,充满了悔恨。
“余名正阳,林氏末代‘巡阴人’。少时无知,自恃道法,强行干预生死轮回,逆天而行,犯下大错。有一女,名唤‘婉’,本是阳寿已尽之人,余以秘法强留其魂魄七日,欲为其还阳。然阴司追捕,天雷示警,余知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为躲避天谴,余散尽道法,自绝血脉传承,抹去族谱之名,愿为一介凡夫,了此残生。然‘婉’之怨,已入魂魄,化为血咒,凡我林氏后人,与其有血缘纠葛者,必遭此咒反噬。此咒无解,唯有……唉!”
“余留此手记,藏此巡阴令,非为传承,实为警示后人!切记!天道昭昭,因果不虚!”
落款正是林正阳。这段话看得我们目瞪口呆。巡阴人?逆天改命?血咒?原来,我们家祖上竟然出过这样一位奇人!他因为一个叫“婉”的女人,犯下大错,甚至不惜从族谱上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最关键的是那句“血咒”——“凡我林氏后人,与其有血缘纠葛者,必遭此咒反噬。”
我和林伟是林氏后人。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念头蹿了上来:难道安安的前世,就和那个叫“婉”的女人有关系?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照片上的林正阳和林伟长得如此相像,或许林伟就是先祖血脉最纯粹的继承者,所以他身上的“印记”也最重。
“走!再去南头村!”我爸当机立断,将手记和巡阴令装好。我们顾不上吃饭,再次驱车赶往王神婆家。
我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晚,王神婆似乎知道我们一定会回来,正坐在屋里等我们。
“找到了?”她看着我们手里的箱子,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我爸将箱子放到她面前,将我们的发现和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王神婆没有先看手记,而是拿起那块黑色的“巡阴令”,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脸上露出敬畏之色。“原来是巡阴人……怪不得,怪不得……”她长叹一声。
随后,她又拿起那本《镇灵手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屋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安安在我妈怀里睡得很沉。
终于,王神婆将书合上。她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了林伟的脸上。“你们猜的没错,”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孩子怕的,确实不是你这个年轻人,而是你魂魄深处,你先祖林正阳留下的印记。”
“那……安安的前世,难道真的和那个叫‘婉’的女人有关系?”我颤抖着声音问道。王神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05
“关系?”王神婆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异常幽深,“姑娘,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屋外夜色深沉,虫鸣声声,更添诡异气氛。
巡阴人,行走阴阳,本职是维持两界平衡。”王神婆的声音悠悠传来,“但你的先祖林正阳,却动了凡心,为了一个阳寿已尽的女人,动用了禁术。这在阴阳两界,都是滔天大罪。他失败了,不仅没能救回那个女人,反而让她因魂魄受损,怨气冲天,遭受着无尽的折磨。”
“而林正阳自己,也遭到了天谴的反噬。这道反噬,就像我之前说的,成了一个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记’,烙在了他的魂魄上,并会通过血脉代代相传。”王神婆看着林伟,缓缓说道:“你弟弟,应该是你们这一代里,与你先祖血脉最接近的人,所以他身上的这股气息最重。”
“那这和安安有什么关系?”我老公赵刚忍不住插嘴,“就算我们林家祖上犯了错,安安姓赵,为什么他会……”
“这就是整件事最关键,也最棘手的地方。”王神婆打断了他。她站起身,走到安安摇篮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叹息。
“这孩子,确实是你们赵家的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王神婆话锋一转,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他的‘灵’,他的那一缕真灵,却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神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涌了上来。
王神婆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转头,死死地盯着我弟弟林伟。她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年轻人,我问你。你从小到大,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一块与生俱来的胎记?”
林伟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道:“有……我后腰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像……像一滴眼泪的形状。”
听到这话,王神德的身体猛地一震,她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孽缘啊……真是孽缘……”
她再次睁开眼,目光扫过我们一张张紧张而困惑的脸,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姑娘,你做好心理准备。”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带着无尽的沧桑。
“这孩子之所以见到你弟弟就哭,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怕。”
“那是因为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神婆看着我,又看了看林伟,最后目光回到安安的脸上,幽幽地吐出了那句让我们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