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年女科学家吴健雄回国，见到周总理后：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1973年9月22日清晨，香港启德机场】 “家骝，你真觉得总理会抽空见我们？”吴健雄一边整理风衣，一边压低声音问丈夫。她的语气带着兴奋也带着忐忑，像一位离家许久的游子，终于等到归程的车票。

机舱窗外的云层翻滚，吴健雄的思绪却顺着时间线往回倒。1936年，她二十四岁，从中央大学毕业后远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那一年，她在船尾留影，写下“学成报国”四个字。谁能料到，这一别就是三十七年。

太平洋彼岸的岁月起初并不平静。1941年珍珠港的爆炸声，将她的课题组推上曼哈顿计划的边缘；而1945年抗战胜利，又让她重新萌生回乡执教的念头。她的母校中央大学写来电报，希望她代购一批实验仪器。吴健雄爽快答应，为此在美国多留了一年。

可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全面内战铺天而来。她握着船票迟迟登不上船，父亲从苏州寄来信笺：“烽火处处，先勿仓促。”这一纸叮嘱，让她把行李箱重新塞进壁橱。

1949年10月天安门城楼的礼炮声，隔着太平洋传到加州，吴健雄激动得一夜无眠。她与袁家骝翻着地图议论线路，却再次被战云打断——1950年，朝鲜战场燃起炮火，美方对华实施出口管制，高科技人员的护照几乎冻结。她所在的哥伦比亚大学实验室直接收到政府通知：凡持中华民国护照者，出境需额外备案。科学研究瞬间被政治锁上枷锁。

为了正常参加国际会议，也为了让合作论文顺利发表，吴健雄无奈加入美国国籍。她对朋友苦笑：“实验室要运行，总不能一拖再拖。”口袋里塞着蓝皮护照，衣柜却挂满苏绣旗袍；每到节日，她一定订一份腌笃鲜，味道一入口，记忆的闸门就开了。

1956年，她与李政道、杨振宁一道推翻“宇称守恒”，震动整个物理学界。那时有人劝她，“你已是世界级科学家，何必再惦记回去？”吴健雄轻轻一句：“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句中文把对方噎得无话。

1971年的“外交乒乓”出现转折，美中气氛缓和。一年后，尼克松访华，吴健雄敏锐地捕捉到机会。她托人在旧金山递交探亲申请，同时给中国科学院写信：“我希望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看看母亲的河。”

三个月的审批、两轮面谈，最终一封准许函摆在她面前。1973年9月22日，她和袁家骝从纽约起飞，经夏威夷、关岛、香港，终于踏上南方的土地。一下飞机，两人先在广州品了碗艇仔粥，吴健雄笑言：“舌尖先回家，人就不怕长途。”

随后，他们沿京广线北上。岳阳楼前的洞庭秋色、武昌的长江落日，都把思乡的空隙一点点填满。到太仓浏河老宅时，街坊们递上自制的赤豆糯米糕，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家的味道一点没变。”

十月中旬的北京已带凉意。15日下午三点，人民大会堂南门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钱学森、郭沫若、刘西尧并肩迎上来，熟人见面，没有寒暄的客套，直接一句：“总理在安徽厅等你们。”吴健雄心里“咚”地一跳，脚步却不由自主快了两分。

推门那一刻，周恩来已经起身相迎，他的笑容温和却掩不住疲惫。吴健雄忙上前：“周总理！”总理紧握她的手：“盼你们回来看一看，祖国这些年变化不小。”一句话，把她多年压在心口的酸涩轻轻拨开。

周恩来指着门楣解释为何选安徽厅：“你们夫妻一个江苏一个河南，我左右为难，只好选个‘不东不西’的中间地。”一句调侃让气氛瞬间松弛，吴健雄忍俊不禁，“总理这是做了最公平的选择。”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递来小纸条提醒该吃药。总理笑笑：“边用餐边聊吧。”餐桌不讲排场，四菜一汤，甚至还端上吴健雄最想念的清炒菜心。她抬头对总理说：“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总理放下筷子，“请说。”

“我离乡太久，父母改葬的事情全无头绪。”说到这里，她声音发颤。周恩来拿起记事本，“此前我已让上海市政部门查询，坟地因城市建设迁移无主，我再催一次，务必给你一个交代。”简单几句话，却让吴健雄眼眶泛红。她悄悄对丈夫说：“总理记得这等小事，真让人心安。”

饭后，周恩来叮嘱：“祖国的实验室随时向你们开放，不必急于决定去留，想来就来。”吴健雄点头，一时说不出话。她明白，这不仅是礼貌，更是国家对科学的渴望。

短短十天行程，吴健雄走访北京、上海、南京数所高校，与青年学子交流弱相互作用与β衰变实验心得。她常把手放在示波器上，语速飞快，“设备先紧凑，再求大而全。”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有人悄声评价：“这位女教授，像精密仪器一样严谨，又像家里的长辈一样亲切。”

十一月初，她返回美国。离别的夜里，首都机场灯光闪烁，她对袁家骝低声说：“这趟回来，我把心里那块石头放下了。”丈夫答：“下一次，让我们带更多的合作计划来。”

随后几年，她每隔一两年入境，或授课，或帮助中科院争取国际合作经费。她推荐年轻人去欧洲同步辐射中心进修，也悄悄把自己的演讲稿寄给清华物理系做教材。有人问她为何如此执着，她笑道：“我只是补上一张迟到的船票。”

吴健雄1973年的这趟“探亲之旅”，不仅是个人情感的归宿，也象征着一代海外科技人才与祖国重新对话的起点。政治风云再复杂，科学始终需要开放与交流；而情感这根纽带，从未被海峡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