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东北的天气冷得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紧了紧大衣领子,跟着男友小李走进了他位于县城的老家院子。
"爸,妈,我们到了!"小李推开那扇贴着红色"福"字的木门,一股热浪夹杂着饺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我俩刚踏进门,客厅里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小李的父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亲戚,全都围了过来。
"哎呀,这就是小李的对象啊!长得真俊!"一位胖阿姨捏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
正当我准备微笑回应时,小李妈妈一句话让我笑容僵在脸上:"你们俩就住东屋吧,被褥都铺好了!"
什么?同住一间房?我们才交往八个月,还没到那一步啊!我慌忙看向小李,他却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阿姨,我...我还是去住酒店吧..."我小声说道。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小李妈妈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里透着疑惑和一丝不悦:"闺女,你这是嫌弃我们家条件不好吗?"
我感觉自己像只被钉在展示板上的蝴蝶,动弹不得。小李爸爸打破了尴尬:"丫头,我们家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你看这院子里六间房,除了我们老两口一间,你姑姑姑父一间,叔叔婶婶一间,还有两个表兄弟一间,就剩你们这间了。"
"不是这个意思,叔叔..."我急忙解释,"我是觉得我和小李还没结婚,住一起不太合适..."
话音未落,小李的姑姑发话了:"哎呀,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你们都处对象了,有啥不合适的!再说了,过年住酒店像啥话!"
我脸上发烫,求助地看向小李,他却只是拍拍我的手:"听我妈的吧,我可以打地铺。"
晚饭时,餐桌上菜肴丰盛,但我却食不知味。饭后,我趁大家收拾餐桌的空隙,悄悄对小李说要去酒店住。
"小英啊,"小李的妈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东屋都收拾好了,你要是去住酒店,是不是嫌弃我们家啊?"
我急忙摇头:"阿姨,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小李妈妈的声音提高了,引来了其他亲戚的注意。"我们老李家虽然不富裕,但从来没让客人住酒店的道理!你要是去了,让我们老李家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头?"
小李的叔叔也插话道:"是啊,闺女,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在一起才有年味儿。你去酒店,多冷清啊!"
我感到一阵窒息,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小李姑姑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丫头,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在我们这儿,未来媳妇第一次回家,就是要看她能不能融入这个家。你现在非要住酒店,老人家会觉得你瞧不起他们,多伤心啊!"
听了这话,我心里更加纠结。我出生在南方小城,家教严格,未婚男女同住一室在我的认知里是不妥当的。可面对这么多长辈的压力,我又不知该如何坚持自己的原则。
那天晚上,我躺在东屋的床上,小李则在地上铺了床被褥。虽然他没碰我一下,但我整夜都没睡好,总感觉这样对不起父母的教诲。
第二天早上,我趁大家还没起床,偷偷收拾了行李,打算去镇上的宾馆住两晚再回来。谁知刚到门口,就被起早的小李妈妈发现了。
"你这是要去哪啊?"她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很快,院子里站满了人,所有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想去住酒店..."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李妈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是嫌弃我们家吗?我们老李家虽然不富,但从没亏待过客人!"
小李的几个表哥也围了过来,挡在门口:"嫂子,大过年的,你这是要让我们家丢人呢?"
情急之下,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叔叔阿姨,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从小家教严..."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让她去吧。"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见小李的爷爷拄着拐杖站在屋檐下。这位我昨天才见过的八十多岁老人,慢慢走到我面前。
"姑娘啊,是我们考虑不周。"老人家的声音温和却有力,"每个家庭有每个家庭的规矩,你有你的坚持,是好姑娘。"他转向家里人:"人家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应该尊重,别为难人家。"
小李妈妈还想说什么,老爷子摆摆手:"我们老李家的媳妇,从来不是靠勉强得来的。姑娘有教养,这是好事。"
老人的一番话,让院子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小李这才敢站出来,对父母说:"爸妈,我陪小英去住两晚酒店,初一再回来。"
看着小李如此支持我,我心中感动不已。他妈妈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我们在老爷子的开明下,顺利地去了镇上的宾馆。晚上,小李和我聊起了这件事。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站出来支持你的。"他愧疚地说。
我摇摇头:"我明白你的难处。不过,你爷爷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小李笑了:"爷爷年轻时在城里当过老师,见多识广。他一直教育我们,尊重他人的选择。"
经过这件事,我和小李的感情反而更深了。我们商量着回去给老爷子买些礼物,感谢他的理解和开明。
在返回老家的路上,我想起老爷子那慈祥又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真正的家庭温暖,不是挤在一起的屋檐,而是彼此尊重的心意;真正的传统美德,不是固守陈规,而是理解与包容。
初一那天,我们回到小李家,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出乎意料的是,小李妈妈热情地迎接了我们,还特意收拾出了隔壁的小屋给我住。
"姑娘,是我们考虑不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爸爸教育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应该尊重。"
看着眼前这个淳朴的东北家庭,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过年——不只是团聚在一起,更是在相互理解中感受那份最真挚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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