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所有工人去洗个热水澡,我报销!”面对一桩无头女尸案,刑警队长却下达了最古怪的命令。
“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洗掉的不仅是身上的泥,还有心里的鬼。”
一池热水,如何让深藏在五十多名工人中的真凶,无所遁形?
01
市刑侦支队的队长陈伟,今年四十二岁。
干了二十年刑警,他身上的棱角,早被一桩桩离奇的案子和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磨得圆润光滑。
他的办公室,永远飘着一股隔夜茶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
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山,烟灰缸里的烟头,也总是冒着尖。
“陈队,城西分局送来的协查函,您看一下。”年轻的警员小赵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赵,全名赵宇,警校刚毕业两年,一腔热血,浑身是劲,看谁都像是犯罪嫌疑人。
他是陈伟亲手带的徒弟。
陈伟头也没抬,从文件山里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桌角:“放那吧。”
他正盯着一份案卷出神。
那是一起失踪案,一个女大学生,在校门口上了一辆网约车后,就人间蒸发了,半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没有线索的案子,最让他头疼。
电话响了,是前妻打来的。
“喂?”
“陈伟,你这个周六能抽出空吗?女儿学校开家长会。”前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陈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才想起这周六是几号。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歉意:“这周……可能不行。队里有案子,走不开。”
“我就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陈伟,你这辈子,就跟你的案子过去吧。”
电话被挂断了。
陈伟握着话筒,愣了半晌,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献给了这座城市里,那些发生在阴暗角落里的罪恶。
他见过支离破碎的尸体,见过人性最丑陋的嘴脸,也见过受害者家属那足以将人溺毙的悲伤。
时间久了,他的心也变得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块石头下面,压着的是什么。
是那些逝去的生命,是那些还未沉冤得雪的灵魂。
他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他不知道,下一桩让他寝食难安的案子,已经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即将露出它狰狞的獠牙。
02
警报声是在一个闷热的午后,尖锐地划破了刑侦支队办公室的宁静。
“报告!城东红星路拆迁工地,挖掘机在作业时,挖出了一具尸体!”
陈伟把烟头狠狠地按进烟灰缸,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小赵!带上勘查箱!出发!”
红星路拆迁工地,是市里今年最大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
这里曾经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和一家倒闭的纺织厂,如今,已经被推成了一片巨大的废墟。
工地上,尘土飞扬,机器轰鸣,几十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像蚂蚁一样,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穿梭。
陈伟和小赵赶到时,现场已经被派出所的同志拉起了警戒线。
一台黄色的挖掘机,停在废墟中央,高高扬起的机械臂,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巨兽。
挖掘机的铲斗下,一个被挖开的土坑里,隐约能看到一抹不属于泥土的颜色。
工人们被聚集在远处,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脸上都带着惊恐和好奇的复杂表情。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件汗渍斑斑的背心的男人,正对着维持秩序的民警,唾沫横飞地抱怨着。
他就是这个工地的包工头,王大海。
“警察同志,你们可快点吧!我们这工程有工期的,耽误一天,那损失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陈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那个土坑。
法医老张已经到了,正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尸体周围的泥土。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拨开,一具蜷缩着的、早已冰冷的女性躯体,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死者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但裙子已经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变得又脏又硬。
她的身体,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务,被埋在大概一米深的地下,身上还压着几块破碎的混凝土块。
“怎么样,老张?”陈伟蹲下身,皱着眉头问道。
老张抬起头,脸色凝重:“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月以上。致命伤在头部,颅骨有明显的钝器打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而且……”
老张指了指死者空空如也的手腕和脖子:“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首饰,没有手机,没有钱包。”
陈-伟的心,沉了下去。
无名女尸,抛尸荒野。
这是最棘手的案子。
没有身份,就意味着没有社会关系,没有调查方向。
而这片巨大的、混乱的拆迁工地,就是凶手为他们选择的、最完美的藏尸地。
在这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吨的渣土被运进运出,无数的人和车在这里流动。
想在这里找到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伟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废墟。
夕阳的余晖,给这片钢筋水泥的坟场,镀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他知道,这又将是一场硬仗。
03
接下来的几天,专案组的工作,陷入了僵局。
第一步,是确认死者身份。
专案组将死者的DNA信息录入了全国失踪人口数据库,但比对结果,一无所获。
同时,他们将死者的体貌特征和衣物信息,向全市乃至全省发布了协查通报。
但一天天过去,收到的反馈寥寥无几,没有一条是有价值的。
这个年轻的女孩,就像一滴悄无声息地落入大海的水珠,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第二步,是排查工地内部人员。
这是陈伟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工地上的工人,加上管理人员,一共有五十八个人。
他们大多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务工人员,流动性极强,社会关系复杂。
陈伟和小赵,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对这五十八个人,进行了一对一的问询。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大部分工人都说,自己是最近一两个月才来这个工地的,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的回答,就像提前串通好的一样,滴水不漏。
“警察同志,我们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下工了就回板房睡觉,哪有时间去注意别的?”
“没见过,真没见过这么个穿红裙子的姑娘。我们这工地上,连个母蚊子都少见。”
“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工,挣点辛苦钱,杀人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啊!”
包工头王大海,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抱怨工程进度被耽误了,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
“陈队,这帮人嘴太严了,我看个个都有问题,又个个都没问题。”小赵累得筋疲力尽,一脸的挫败。
陈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一双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那些工人的脸。
他知道,凶手,很大概率,就在这五十八个人当中。
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正在暗处,冷冷地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凶手,心理素质极好,而且极度自负。
他把尸体埋在了这样一个每天都有重型机械作业的地方,就是在赌。
赌尸体永远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他也自信,警方无法在这片混乱的废墟和复杂的人群中,找到他。
这是一种挑衅。
一种对警方的,赤裸裸的挑衅。
陈伟掐灭了烟头,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他喜欢这种挑战。
越是狡猾的狐狸,当他被猎人抓住尾巴时,才会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根尾巴。
04
调查陷入了瓶颈。
局里下了死命令,要求一周之内,必须破案,以消除恶劣的社会影响。
压力,像山一样,压在了陈伟和专案组所有人的肩上。
这天晚上,陈伟一个人待在办公室,对着那块画满了关系图的白板,抽了整整一包烟。
白板上,五十八个工人的名字和照片,像一张杂乱无章的网,把他困在了中央。
他反复地看着这些人的资料,想从他们那一张张看似憨厚、朴实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他失败了。
这些人的背景,都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他们的人生,就是从一个工地,到另一个工地。
就在陈伟感到一阵烦躁,准备起身去洗把脸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那些工人的照片上。
照片是前几天采集信息时拍的。
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沾着灰尘和泥土,有的甚至脸上还有干涸的汗渍形成的“地图”。
他们看上去,都一样的疲惫,一样的邋遢。
邋遢……
灰尘……
泥土……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唐的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陈伟脑中的迷雾。
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椅子。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包工头王大海。
“王大海吗?我是陈伟。”
“哎呦,陈警官,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的王大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没什么大事。”陈伟的语气,却异常的轻松,“你们工人这几天也辛苦了,配合我们调查,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样吧,你明天晚上,组织一下,请你手下所有的兄弟,去个好点的地方,洗个热水澡,搓个背,好好放松一下。算是我,代表我们专案组,对大家表示感谢。”
王大海愣住了:“洗澡?陈警官,你没开玩笑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陈伟的语气不容置疑,“找个大点的、正规的澡堂子,费用,我给你报销。”
挂了电话,旁边的小赵一脸的迷惑。
“陈队,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请他们洗澡?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陈伟神秘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关系大了去了。小赵,有时候,洗掉的不仅是身上的泥,还有心里的鬼。”
第二天晚上,在市郊一家名为“碧海云天”的大型洗浴中心里。
五十八个工地汉子,像一群被放出笼的野马,欢天喜地地冲进了男宾部。
他们光着膀子,在巨大的浴池里嬉笑打闹,蒸着桑拿,享受着这难得的福利。
浴池里,水汽氤氲,一片白茫茫的。
在浴池的一个角落里,陈伟和小赵,也穿着浴袍,泡在水里,像两个普通的客人。
陈伟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池子里的每一个“猎物”。
他看着他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赵都快在水里泡脱了一层皮,忍不住小声抱怨:“陈队,这到底行不行啊?咱们总不能把每个人的后背都看个遍吧?”
就在这时,陈伟的眼神,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地钉在了一个正在搓背的男人身上。
他整个人像一尊被点了穴的雕像,一动不动。
“陈队,怎么了?”小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瞬间愣住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但那个男人背上的景象,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蒸汽,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赵的嘴巴无声地张大,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丝恐惧,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着那个男人的后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陈队……他……他的背上……那是什么东西?!”